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捞星光 > 3、噩梦
    挣扎着从可怕的噩梦中醒来,夏星晓发现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她蜷缩在大床的一角,瞪视着天花板,仿佛只要再重新进入那个梦里,便会万劫不复。


    兀自想起在大学时在一起的日子,她和时砚池隔着八千公里,一个在海城,一个在伦敦,两人在黑暗里各自为战。


    故事很老套,不谙世事的男女在现实中辗转,生出无数的刺,最后无疾而终。


    很理智的删除、拉黑、断联、消失。


    第三天,时砚池开始满世界的疯狂找她。


    黑名单里每天拦截几百个不同的电话、几十条未读的短信、无数个不被同意的好友申请,她在逼自己走出这段内耗,也在逼他放弃自己。


    她避开了一切能见面的可能,甚至搬离了宿舍,跟辅导员请了病假,断绝了一切跟共同认识人接触的机会,近乎偏执的离开了他。


    猝不及防的见面还是来了,一场重要考试,她出教学楼的瞬间,时砚池穿了件黑色衬衫,仿佛融进夜色里。


    原本清隽慵懒的眉眼一片淡漠,时砚池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那么带感的一个人,那时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人了,冷空气里都是孤独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又酸又涩。


    有辆车的近光灯直直地照过来,照到他身上,他背着光,距离她只有一米。


    一刹那,满世界都是刺眼的白,夏星晓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见他。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烟雾袅袅漫在他周身。


    对视了几分钟,他抓起她的手把她塞进副驾,她木讷地配合,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开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同处,在分开的三百四十七天之后。


    时砚池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单膝缓缓着地,仰头看她,两个人一上一下,一个沉默一个卑微,他恳求道,“求你,别分手。”


    “宝宝,给我点时间,你要的我都能给你。”略带疲惫的嗓音代表了他的力不从心,他使劲儿地扣紧她的后颈,像是为自己的承诺做注脚。


    房间没开灯,那么黯淡,那么寂静。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她脚边,夏星晓长久地凝视他。


    真的好喜欢他,所以更怕这种远距离的内耗把爱熬到无力。


    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她借着月光曲下膝盖,抚上他的脸,对上他泛红的眼尾。


    身子都是抖的,终于气若游丝地答,“我放弃了!”


    最后的记忆,是他不可置信的脸。


    噩梦惊醒的夜,怎么努力都睡不着。


    夏星晓跑到沙发上,还是无济于事,手机再次开机,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个提示音。


    舆论的焦点已经转移,八百年不上微博的时砚池顶着muse总裁的实名认证发了条帖子。


    当年分手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梦到过他,无数次在教室里看看书就落泪,无数次在网上搜索他的现状。


    随着他微博的注销,她只能从他大学校园网的角落里找他的痕迹,如今这个账号又活过来了。


    转发的内容是muse的超级工厂产能升级到三十五万辆,转发语只有两个字:有幸。


    什么有幸?


    文不对题!


    然而,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个词,再次掀起网络狂欢,@她、留言她、内涵她的帖子无数,在消息将机身震到发烫的时候,她卸载了微博。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天光大亮,手边是那本翻烂了的《了凡四训》,脑袋里不断盘旋那句“命由我做,福自己求。”


    过往片段不断闪现,好的坏的,每一种都是凌迟。


    好在,天终于亮了。


    六点刚过,她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鼓捣了半天,眼睛还是有些肿。


    去台里录节目的路上,电话又开始持续不断地震,她打着方向盘撂一眼屏幕,单手带上蓝牙耳机。


    质问声劈头盖脸就来,“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隐约听到耳机里汪女士游刃有余地跟菜摊老板砍价,料想她对网络上的热搜并不知情。


    夏星晓松了口气,“妈,什比克经济论坛,我们台要给央视切信号,还要跟所有台一起抢独家采访,饭都吃不上,哪有时间接电话?”


    “真有那么忙?”


    “要不你跟我一起上班看看?”


    “我才不去”,拒绝里带着嫌弃,“你们那门禁太麻烦,层层刷卡的,一个破演播室门口还要搞个保安守着。”


    夏星晓回忆起上次她妈妈被保安拦下的场景,不由得失笑,“这不得保证播出安全吗,万一直播的时候恐怖分子冲了进来……”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恐怖分子!”汪女士截断她的话,“我不打扰你工作了,顺便说一句,你舅妈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已经把你电话给人家,对方要是跟你联系,你就好好聊。”


    夏星晓把车开进停车场,长长地吁了口气,“妈,以后这种事儿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


    “那你接电话呀?”音调拔了八度。


    夏星晓大脑本就一片混沌,不想跟她在电话里掰扯了,只淡淡的应了声,汪女士利落挂电话,速度比她还快。


    可能昨晚没睡,她的状态总是在游离,进化妆间的的时候,又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好像患有一种叫做平地摔跤综合症的病。


    总是莫名其妙地在行进的轨迹上偏离,或者左脚绊倒右脚,或者在很规整的地方一脚踏空,这些异于常人的摔跤方式,身边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然包括时砚池。


    热搜上的那一摔一扶,很难说不是他的条件反射。


    然而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她本身并不是毛毛躁躁的人,认识的人常说她有超乎年纪的稳重。


    这就是所谓的知行不一。


    “没吃早饭吧?”


    徐行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双手自然地撑在她的椅背上。


    《财经快行线》的主持人团队是两男两女,今天是她和徐行搭档主持。


    夏星晓打开袋子,是一盒热牛奶还有鸡胸肉三明治。


    “谢谢,徐哥。”


    徐行是l卫视的一哥,当初到海大金融系招聘的时候,就是他力排众议选了金融系而非播音系的夏星晓,来台里的这两年,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又被你妈给训了?”徐行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妆发已经好了,对她上热搜的事避而不谈。


    “没事,常训,我经验丰富。”


    二十六岁的单身女性,工作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整天宅在家里,她的状态不断挑战着父母的焦虑底线。


    “最后十分钟,播出带、备播带全都交给后期,直播线准备!”导播的大嗓门响彻整个走廊。


    什比克论坛这两天,l卫视的财经频道尤为忙碌,论坛特别报道已经从上午十点全天延长至晚上八点,记者们都在机房赶节目。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路从机房延伸到化妆间,然后急刹似的止住。


    导播站在门口,视线在化妆间里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显然是愣住了。


    “星晓,总监没跟你说吗?”


    他状若无事地上前,把一份出像手卡给了徐行,另一份握在手里没动。


    化妆师正用扁尾梳给她调整发顶的高度,夏星晓从镜子里跟导播对视,“说什么?”


    “就是……”


    导播在心里咒骂,总监这个老狐狸,这会唱什么白脸。


    节目倒计时已经容不得拐弯抹角的措辞了,他言简意赅道,“总监让你和文卓这几天先休息,初宁宁暂时带班,等风头过去了,排班再恢复。”


    初宁宁妆发完整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口。


    行,懂了。


    之后,宅在家里修身养性的日子就开始了。


    四天的时间,足可以把一个全名热议的话题降至冷门,也能把一个鲜活的人磨得没有脾气。


    雨丝淅淅沥沥地敲到着窗户,天已黑成大片。


    玻璃窗外攀满雨痕,玻璃窗内水汽氤氲,夏星晓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哒哒的头发披在肩头,淋出一道水迹。


    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又汲着拖鞋到了书房,手机在电脑桌旁“嗡嗡作响”,她充耳不闻。


    反正自从“给时砚池投怀送抱”的热搜传出去后,她这几天受到的熟悉的、陌生的异性友人的关心,比她前二十六年还多。


    室内无灯一片暗寂,“咔嚓”一声苹果脆响,接着是键盘噼里啪啦响起的声音,夏星晓用电脑登录了网页。


    今天是什比克论坛的最后一天,海昱科技的人始终没有露面,文总也没接过她的电话。


    电脑屏幕的幽光照在夏星晓脸上,纤长的睫毛打出一片扇形阴影,她右脚屈膝盘腿,左脚吊儿郎当地晃荡着,她在浏览文卓的微博。


    夏星晓眉头轻蹙,文家千金这几日在网上销声匿迹,和平日夜夜笙歌大相径庭。


    怎么才能找到人呢?


    靠上椅背,此时注意力才终于有时间落手机上,屏幕还重复着点亮、熄灭的无限循环。


    “喂。”


    “星晓姐”,初宁宁在电话那头差点哭出来,“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直播出了多少纰漏,都要把总监气炸了……”


    “同情领导,就是倒霉的开始”,夏星晓忽略前面的喋喋不休,她对最后一句很有意见。


    “……”


    初宁宁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只不停地道歉,差一点就要以死谢罪了。


    “宁宁,打住!”苹果果肉碎裂成汁,夏星晓脸颊缓缓在动,“你能联系上文卓吗?”


    -


    夜里十点,繁华街区被一排排车灯照得如同白昼,黑色的夜晚浸泡在金碧辉煌的海洋里。


    真是下雨也挡不住的声色犬马。


    “文卓被她爸禁足五天,今天刚刚解禁,在cruse酒吧定了位置。”电话的最后,初宁宁是这么说的。


    花红柳绿的酒、嘈杂震耳的音乐,人群嗨得高举着手,夏星晓一身休闲装,格格不入地擦肩穿过人群,上二楼找初宁宁说的包厢。


    酒吧内蓝紫光交错切换,五感难辨的场合渐渐清晰,她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回廊里站着的人。


    男人背对着他,搭在栏杆上的指尖火光亮着,烟气冒着,随着细微流动的空气漫进她的鼻息。


    朋友正勾唇跟他说话,他漫不经心地应,清爽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眉眼间尽是厌世的凉。


    那一刻,夏星晓心脏漏了一拍。


    时砚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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