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捞星光 > 14、蓝白条
    这个院是非住不可了。


    病房里,夏星晓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护士正在给她做一系列的检查,她穿着蓝白病号服被强制要求躺在床上,时砚池、何煜、张总、老余都在那候着。


    “头颅ct平扫未见脑实质内明显异常?”


    时砚池对刚刚打印出来的脑部ct诊断很有意见,他被一种无形的情绪拖着,面色阴沉地盯着报告单上的字。


    徐朗是仁和医院脑外科的专家,也是时砚池相熟多年的朋友,年纪比他大上许多。


    在夏星晓的vip单间里怼他,“到底是你专业还是我专业?”


    时砚池眉眼间的燥郁无形中加重几分,“那她怎么头晕?”


    夏星晓确实头晕,从知道维修费竟然需要百万以后。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刮着被角儿,任人群乌压压地围着她。


    时砚池良久后才抬眼,“我回想了好几次,她虽然没有直接撞到头,但是急刹车的时候冲力很大,她现在没感觉肯定是因为吓懵了,我觉得有必要再做几项全身检查。”


    “b超、ct、核磁共振都做了,你还想做什么检查?”


    徐朗推开窗户,户外的风刮进来,病房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他抽回时砚池手中的报告单,睨他一眼,“西医看的是指标数值,你要是实在不信,我给你办个转院,你去找个中医把脉诊断吧。”


    额前的短发被风拂乱,时砚池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签字笔重重地夹回白大褂的兜口,徐郎被他的反应打败了,“我看你的脑子才更该去做个复查!”


    时砚池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跟所有人较劲,夏星晓心虚得很,只能给梁舒发微信。


    梁舒是带着煲汤来的,一来就以雷霆之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轮到时砚池时,她皮笑肉不笑地冷嘲,“你把星星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还不让她休息!”


    时砚池那个祖宗,平时根本没人管得了,虽然脸上带着情绪,竟然也乖乖地出了病房。


    老余一直处于懵逼状态,他挠挠头,“星晓?”


    夏星晓给他了一个让他先走的眼色。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窥探他们都走远了,夏星晓手脚麻利地爬起来,从衣柜里拿自己的衣服出来,开始利落地换。


    “小舒,拿着我的身份证,你马上去一楼给我办理出院。”她循着外面的动静继续穿衣。


    “干嘛出院?”


    梁舒满病房翻水果刀,找到后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削苹果。


    “现在不走,难道要留下过中秋吗?”


    夏星晓指尖朝自己,上下指了一记,“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脱落,梁舒正致力于削出一根完整的艺术作品,她头也不抬地回,“在工作时间,在采访地点,你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夏星晓,这算工伤,你懂不懂?”


    换衣服的动作放缓,夏星晓坐回病床上,她撑着额头咬手指,“也就是说,今天撞车,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就算车撞坏了,也不该我来赔偿?”


    “当然不是你的责任”,梁舒晃着手上的水果刀,下巴朝门外一扬,“还在做测试的车辆,谁知道有什么安全隐患,说不定是muse的车本身就不成熟呢!”


    夏星晓不应声,只是停止了换衣服的动作,然后思路彻底被打开,又重新换回蓝白条。


    “小舒?”


    “干嘛?”


    “你现在不讲理的样子,跟我妈妈好像。”


    苹果皮子弹般地往她身上射,她瞥了下脑袋往床上栽,“哎呀,我头晕!你能不能对病人温柔一点?”


    “是谁刚才要出院的?”


    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饿,夏星晓旋开保温罐子,白眼翻到天上去,里面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你就给病人喝西北风吗?”


    “你都十万火急了,我那是装样子好不好!”


    梁舒起身把苹果皮扫垃圾桶,分分钟都想跟她绝交。


    病房门“咔哒”一声响,两人同时抬眼。


    时砚池身后没人,他一手端着咖啡,另一手拎着几盒便当袋进门。


    用脚带上门,他径直往会客厅走,餐盒在餐桌上一字排开,修长的手指像在摆弄什么艺术品,慢悠悠地拆,就连一次性餐具都拿热水烫过,再整整齐齐地码在边上。


    余霞成绮的傍晚,夕阳从窗口溜到了门口,整个病房被染成金色,他矜贵得凡尔赛宫里的雕塑。


    就那么点距离,夏星晓靠在病床上,下巴抵着膝盖,一声不吭地静静欣赏百年难遇的男色服务。


    心里泛着浓浓的暖意,过往的时光里,晕染了多少苦难,终究已经是过去式了,镀过金的日子会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


    “吃饭吧。”时砚池拉开椅子淡淡开口,温馨的场面被椅脚的摩擦声打破。


    夏星晓收神,点头,起身就要下床。


    梁舒胳膊一拐,暗骂一句“没出息”,她把夏星晓按坐在原地,自己匀加速挪过去,咬着苹果坐下。


    时砚池撂她一眼,然后选择无视,又拉开另一把椅子。


    得,触了逆鳞了。


    梁舒来劲,“吃饭不急,我们先聊聊别的。”


    “吃饭就吃饭,还聊什么,梁舒你不怕消化不良?”夏星晓插嘴,太阳穴抽抽直跳,她不想让梁舒在未知事件全貌的时候,以偏袒的形式对时砚池进行审判。


    梁舒隔空发来眼刀子警告,再把视线转回时砚池脸上,苹果的咀嚼声清脆。


    “聊聊星星住院的事?”


    “小舒,我真的没事。”夏星晓语气轻松,“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病假都不用请。”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两人回:“不行。”


    “你想聊什么?”时砚池一脸无所谓,他长腿一迈坐到旁边沙发,脚踝搁膝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当年你和星星分手算是好聚好散吧,你拍拍屁股出了国,对星星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她过得多难你知道吗?”


    梁舒对时砚池是肉眼可见的淡然,甚至是带着点怨气。


    “她没在你出国之后脚踏两条船,也没在你焦头烂额的时候扯过你后腿,没拖过你更没吊过你,一直本本分分地当个合格的前任,这点你承认吧?”


    时砚池无声地听着,沉默地坐着,全身被一种淡淡的郁结覆盖着,打火机在掌心里来回转着。


    夏星晓咬紧下唇,床单因为指腹用力微微皱起,某些不愿提及的回忆一闪而过,病房里无风,心里却被一道夹杂着湿雨的风猛烈地刮着。


    矛盾可以调和,可两人之间因为时间和距离滋生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斑点,要怎么填补?


    病房外嘈杂声只增不减,梁舒继续开口,“从你回国之后,星星身上发生的事儿,不说桩桩件件吧,百分之八十也都与你有关,不求你能雪中送炭护着她点,但你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害她吧?”


    pua大师!


    梁舒给人定罪的本事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夏星晓抬眸,和时砚池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他黝黑的眼眸里蕴含着千言万语的情绪。


    夏星晓打断,“今天撞车真的是我自己操作失误,跟他没关系。”


    愧疚太过就是负担,更何况时砚池本就没什么错。


    她将额前的长发往后捋,徐徐一句,“就是你那个车要追究赔偿的话,我可能赔不起,能不能……”


    时砚池长久地安静看她,然后他搓搓脸,酝酿着开口。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朝墙壁上的挂钟晃一眼,夏星晓神经绷紧,“小舒,你没告诉我妈我进医院的事儿吧?”


    梁舒摇头,嘴唇微张。


    病房就这么大,汪静女士的电话又不能不接,她拿起手机往窗口走。


    “妈。”


    “到家了吧,吃饭了吗?”


    “嗯,正在吃。”


    像是触动了某些敏感神经,汪静明察秋毫,“你在外面?和谁呀?”


    夏星晓纤长的睫毛轻颤,她将手机从耳侧端到眼前,想知道她妈是怎么通过细枝末节的线索判断出她在外面的,而后大脑飞速旋转,扯谎理由就在嘴边。


    可惜也就稍稍迟疑了那么一秒,就被汪静女士迅速捕捉到。


    她暧昧地开涮,“支支吾吾的,是跟南州在吃饭吧,那行,妈妈不打扰了,你们两个好好约会吧!”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盖子弹开,微小却清晰,橘黄的火苗点亮,她能听火苗熊熊燃烧的声音,空气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


    梁舒的叹气声几不可闻,不过十秒,病房的气氛已经诡变。


    时砚池仍抬腿坐着,打火机一开一合,他嗓音阴沉沉地续上之前关于赔偿的话题,“维修费我会让工程部寄账单给你,一分钱都不能少。”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夏星晓噎了一下,马上反唇相讥,“你这人怎么……”


    时砚池的电话响,他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起身往门外走。


    病房内,梁舒恨铁不成钢地咬苹果泄愤,“你到底会不会谈判?”


    捶一记床,夏星晓把头埋在枕头里,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从现在开始,谁跟我说话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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