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头上好像有几只乌鸦幽幽飘过。
鹿总监看着她的神情无悲无喜，稀松平常地就好像在问她今天天气怎么样。
但是洛黎就是读出了怨念。
那嘴角咧开的微笑一点一点收回，直到变成一条紧抿的直线。
大脑也瞬间宕机。
她想起自己当时觉得这个小古董不好接触，说不定还会在背地偷偷和家里的两个长辈告状。
所以加上好友以后还是把人屏蔽掉了。
但是她最近似乎的确有点得意忘形。
“啊....”洛黎掏出手机，用一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快速在手机上扒拉，“是吗？是不是我不小心点到了？当时我可是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还特地把鹿总监置顶了呢...”
好吧，好像也不能给她看，要是让鹿辞雪看到这个备注自己估计会死得更惨。
很大度的鹿总监对此只是轻笑一声，“是么？”
怎么听都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洛黎硬着头皮笑笑。
不过鹿辞雪还是让她安安稳稳吃完了她的晚饭，说句早点休息就没再管她，径直走出房门。
洛黎暗自后悔自己把人给惹到了。
殊不知对面的人回去就立马拿起手机，在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文案时瞳孔微扩，放在身侧的手指不住蜷缩。
小猫不太冷静地开始推敲这句话的意思。
洛黎刚才问她有没有看到，所以洛黎发出来就是要让她看的。
是表示感谢吗？
按照因果关系推导，这个答案最有可能。
但是她直觉不是那样，应该...应该是还有别的意思的...她不敢轻举妄动去胡乱揣测。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洛黎好像没有在疏远她。
*
国庆前的聚餐，洛黎气鼓鼓地坐在靠近鹿辞雪但是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
她实在不明白，策划部的人为什么也要来凑热闹。
他们给新经理接风，就不能自己内部单独组织吗？凭什么那个何祁年坐在鹿辞雪身边？
包厢内的气氛一开始还是很拘谨的，因为他们的上司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有领导在大家实在放不开。
鹿辞雪察觉到了，便让大家不必在意她，也就有人提出玩个游戏缓和一下气氛。
洛黎埋头一直在吃，作为新人，这种时候就是保持安静，少说多吃。
“也不玩儿什么复杂的，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输了也可以选择自罚三杯。”
大家点头称好。
刘悦可能是这里面最不怕鹿辞雪的，凑过来问鹿辞雪和何祁年要不要参加。
鹿总监的私人生活那可是神秘至极，大家听到有人带头把鹿辞雪拉进来，便都开始顺水推舟，一定要让鹿辞雪也参加。
“不会有什么特别冒犯的问题的，鹿总监你也来嘛。”
鹿辞雪答应了，就有人又去拉何祁年。
何祁年笑着说道，“要是鹿总监参加的话，那我也来吧。”
周围响起一片起哄的声音。
何祁年但笑不语，鹿辞雪脸上清清冷冷的对这种情况好像完全不在意。
洛黎眼睛要冒出小火花似的，冷冷地端起刚才陈婷给她杯子里倒的饮料一饮而尽。
“那来吧，咱们玩儿逢七必过，要是谁说错了就由他前面那一个人来提问怎么样？”
游戏规则很简单，大家也都同意，便立马开始。
第一局说错的是部门里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选了真心话。
“要是从在场的人当中选一位作为理想型，你会选谁？”
洛黎立马换上一副吃瓜表情，顺便又举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几口。
她记得有个男同事暗恋人家来着，这个问题一出，那个男同事果然是一脸紧张。
“只能选一个啊？”
“怎么？你还挺遗憾呗。”
女生笑着摇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理想型啊...”
“那我肯定选鹿总监。”
男生期待又紧张的表情瞬间垮掉。
洛黎的笑容也消失掉，握紧拳头，怎么这么多人跟自己抢呢？
“没办法，谁让你们只让我选一个呢，要是能多选的话我就都带走了，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家。”女生玩笑般地掀过这个话题。
到后面几轮时大家的注意力明显都集中许多，洛黎越玩儿越兴奋，大脑却昏昏沉沉的，算起数字来有些困难，又恰好看到何祁年凑到鹿辞雪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她刚计算好的顺序啪嗒就断掉了。
“17。”
“诶，逮到了呦！”
陈婷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但是眼底明显是不怀好意。
“来吧洛黎，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洛黎迷迷糊糊地回答，“真心话。”
“真心话啊...”陈婷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坏笑道，“你昨天的朋友圈里那个送你小蛋糕的人...”
她也不想问得太直白，“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特别啊？”
洛黎眼皮开始打架，没有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也包括坐在一旁的鹿辞雪。
鹿总监握住酒杯的食指收紧，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动。
没人知道那天送洛黎去医院的人是谁，除了何祁年，但是何祁年当然不知道那个小蛋糕是谁送给洛黎的。
洛黎嘿嘿傻笑，突然害羞扭捏起来，白皙的脸蛋染红，“反正她对我特别好。”
这回答一出现，周围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哎呦声。
鹿辞雪眼神慌乱地举起杯子，幸好现在没谁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来来来继续继续。”
打趣了一会儿大家就又投入下一轮，其实也都是想把两个领导拉下水，但是俩人脑子都蛮好的，一次都没有输过。
但是这次却出现意外，鹿总监思绪神游，竟然被抓到了。
这可是大家等了一晚上的结果。
要提问的是旁边的何祁年，很体贴地问了一个她童年记忆最深刻的事。
但是被大家一致反驳，“不行啊何经理，这太简单了可不算数。”
玩得开了大家胆子也大起来，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让上局失败的洛黎提问。
“也是，洛黎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嘛，让洛黎来。”
抱着杯子越来越迷瞪的洛黎听到有人叫自己，晃晃悠悠抬头。
好像是让她问鹿辞雪真心话...
可是一看鹿辞雪就能看到何祁年，好烦人。
鹿辞雪怎么总是要和他一起，她看不出来这个人喜欢她吗？昨天还给自己做饭买小蛋糕，之前还抱她，变成小猫还亲她，今天为什么还要和何祁年靠那么近？
她好花心。
洛黎皱着鼻子，被酒精催化的情绪不断放大，她已经简单粗暴地把鹿辞雪化为自己所有，大脑都无法阻止。
现在无端给自己的上司冠上一个花心的罪名，自己反倒先委屈起来。
“鹿辞雪，你不要离他那么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楞住。
只有洛黎瘪着嘴，还在胆大包天地控诉，“你们老是凑那么近说话，你对我都没笑过几次，却总是对他笑......”
混沌的大脑里乱作一团，洛黎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想哭，“我不喜欢他，你不要总是和他一起......”
陈婷扯扯她的衣袖想让她坐下，却看到洛黎手边的杯子喝得净光。
这是把酒当水喝啊......
“鹿总监她喝醉了说胡话呢，您别在意。”但是陈婷完全拉不动。
“对对对，还是小孩子嘛，对自己的上司难免有点....雏鸟情结？”有人出来打圆场，洛黎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小情侣吃醋，他编都编不下去。
“没事。”鹿辞雪安静地听完洛黎的指责，扶着额头一阵沉默，却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
“刚好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散了吧？”刘悦过来拉着洛黎，打算一会儿自己把人送回去。
稀稀拉拉地大家开始各自收拾东西，最后只剩下鹿辞雪、何祁年和洛黎。
刘悦出去跟人道别。
鹿辞雪想去拿外套，结果她刚走过洛黎身边，身后就跟着个小尾巴拉住她的衣服，看着她一抽一抽地掉眼泪。
“你生气了吗？”
“你是不是要自己回家不要我了？”
“呜...我下次不说他了你不要生气...”
洛黎似乎已经进入角色，觉得自己好可怜，自己的爱人不维护她而是在维护别人。
鹿辞雪果然就是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
鹿辞雪叹气，转头看着洛黎的视线意外温和，“我拿衣服，然后带你回去，你乖一点。”
洛黎听懂了，点点头，和鹿辞雪挨得特别近，用一种防备的表情看着何祁年。
何祁年脚步僵硬。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鹿辞雪利落地拒绝，用纸巾轻柔地擦掉洛黎脸上的眼泪。
何祁年一副见鬼的表情呆住。
“麻烦你一会儿告诉刘悦，人我带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啊..哦，好。”
洛黎得意地黏在鹿辞雪身后，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绽开笑容，有点滑稽。
鹿辞雪因为她拒绝了何祁年，也就是说她对鹿辞雪死皮赖脸的追求成功了。
追求成功之后呢？是女朋友、结婚、老婆……
洛黎不太灵光的大脑在很努力地算清楚她和鹿辞雪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好像已经亲过也看过了……
所以应该是……
对，是老婆！
“老婆我们今晚...”
鹿辞雪伸手把她的嘴捂住。
回去的路上洛黎还是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鹿辞雪你看，我真的是把你放在第一个的。”洛黎晃着手机要给鹿辞雪看自己的列表。
她是真的醉得不轻，置顶的那个“小古董”也敢拿给鹿辞雪看。
鹿辞雪冷冷一笑，决定不和醉鬼计较。
但是这人还真是傻，被烫到了还不知道忌酒，竟然还能错把酒当饮料喝。
洛黎迷糊地看着手机，自己嘟囔道，“不好不好、这个备注不好...要改...”明明是自己老婆的。
她慢悠悠地戳来戳去，被气得哼唧出声却还是要努力地盯着屏幕改。
“你看你看，老婆你看。”
停在红绿灯前，鹿辞雪撇了一眼，顿住，立马转回去。
嫩白耳尖可疑变红。
上面写着【猫猫（爱心）老婆】
聊天背景图还是那天偷拍的鹿辞雪。
她单方面进度还蛮快的。
鹿辞雪把喝醉的笨蛋带回家，那个笨蛋甚至还贴心地告诉自己老婆家门的密码。
自己的老婆不知道家里的密码，洛黎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把洛黎安置好以后鹿辞雪打算起身离开，眼睛瞪得很大的人躺在床上盯住她，散发着期待的光，“老婆我们今晚不要那个吗？”
那个你个大头鬼。
鹿辞雪被气笑了，她深知喝醉的人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但是内心深处枯萎荒漠萌发的悸动做不了假。
一张密织的大网又于无形中束缚着她。
鹿辞雪眼里的笑容渐渐熄灭。
她抬手覆在洛黎的眼睛上，滞涩的声音沙哑，“听话，睡觉。”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洛黎立马乖巧不动了。
即将陷入睡眠中时，她察觉到唇上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只有一瞬间。
脸庞似乎还落下一滴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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