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财神庙厢房，财神爷的木窗砰地弹开，男人翻窗入内。
财神爷蹙眉：“庄店长，你到我的香炉里走了一圈吗？”
“我倒真想翻开你的香炉看看，藏了多少冤假错案。”
庄不识朝着他拍了拍香灰，巧不巧，他刚迈入财神庙，小童子正将一沓裱金纸丢入香炉，霎时香炉里炸开了锅，庄不识如坠披香殿的米山面山。
两童子见状要逃，他一手拎着善财童子的领子，逮着一个童子，另一个自己也不急着跑了，站在旁边干等着。
庄不识质问：“你们大人想开了。”
善财童子歪着脑袋看他：“啊，想开了。财神庙自然要为天下人排忧解难，救万民于水火。”
龙女手里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燃上了，三捆香缕自下袅袅地扑到庄不识脸上，熏的他眼眶发红。
庄不识：“他不嫌徒劳无功了。”
善财童子悬在半空，咧嘴嘿嘿笑道：“见机行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庄店长在前面和歹人斗智斗勇，我们大人在后面广施善缘……”
修长的指骨存着空调的凉气，抹着善财童子的热后颈，童子声气越来越小：“为您积德。”
财神爷将严于律己做到了极致，发现陆栩这条线成了，当机趁热打铁，广撒财缘。
善财童子落地，两人举手齐眉，声调一致：“庄店长请。”
“站好，看着我。”庄不识将两人笼到一起，罚站。
系统emno则复印了一张裱金纸，庄不识在两童子眼前过目。
两童子当是他们大人的手笔，拎着纸张上下看了半晌。
善财童子笑道：“这人财缘虽不正，可守的稳。”
龙女的香朝上恭敬地一竖，问：“大人还要赠他正缘？”
庄不识整个人在烟雾缭绕中，清清淡淡地问：“他的财缘如何不正？”
善财童子作势将裱金纸送入香炉：“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他们也不知道。
庄不识抖了抖那张裱金纸，瞬间变了色，两童子眸子圆瞪，倒抽两口气，背手绕着门槛转圈。
善财童子道：“不对，他明明还受着财神庙的财缘。”
龙女举着燃香道：“若他不在人世，这香就会跟着裱金纸一同熄灭。”
庄不识见他们惊魂未定，拿出从小区房间借来的一张照片，明显原本是合照，被人小心翼翼地裁掉了另一边。
庄不识问：“是他吗？”
善财童子瞪大眼睛，立刻点着脑袋：“是现在的他。他怎么了？”
庄不识翘起薄唇，道：“他还好好的。”
两童子如释重负，小手扇着漠然的心脏，齐声道：“庄店长，你吓死我们啦。”
庄不识神色一暗，还有更吓人的等着他们，手中捏着另一张裱金纸。
两童子如临大敌，不过这张裱金纸旧了点，他们盯着也看了良久，没吱声。
“他怎么了？”庄不识俯身看两童子的眼睛。
财神爷不记账，童子过目不忘，只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财缘线，比系统emno的数据库更灵活。
善财童子挠挠后脖颈，龙女道：“怪！”
此言一出，龙女手中的三捆燃香整齐地断了。
系统emno盯着他的发卡顺序：
程置的裱金纸
赵霜予的裱金纸。
赵霜予的照片。
童子们看到的是前世今生，在系统emno的信息表上，一条断线，一条看着长断断续续的活线。
两条线和财神庙的线正好相反。
系统emno：【活见鬼】。
庄不识想不通的地方迎刃而解，一个人再像也有自己的特征，他拂手，裱金纸飞入香炉。炉中的燃香触及纸面，冷地灭了火点，逆风将裱金纸扫出了香炉。
贴到系统emno屏幕的裱金纸上映出了新的名字：林昭。
庄不识眼睫颤了颤。
系统emno：程置的前女友。
庄不识拎着善财童子的领，让他们面对财神庙的红绸，道：“你们找找有没有刚才两人的祈福签绸。”
*
“我倒是真想翻开你的香炉，看看里面藏了多少冤假错案。”
方才两童子直言不讳，庄不识胸口闷了莫名的气。
财缘一经发出，不问后来，不管原因。
“财神庙只讲究因果。”财神爷掸了掸香灰，气色渐佳，心境也平和，人吃饱喝足就容易闲中生事，财神爷也不例外。
副本空间开篇的引子，是财神爷点兵点将点出来的陆栩，财神爷看着庄不识的一系列操作，虽然不懂，尊重祝福，他不多管闲事就是庄不识最有力的助攻。
财缘落在人身上，人最不好掌控，尤其是谈感情的事情。财神爷见好就收，不沾感情的债。庄不识声东击西，运筹帷幄，财神爷看的迷糊，最近才恍然大悟，庄不识看出陆栩和齐参谙的暗火，当了条鲶鱼。
这条鲶鱼相当凶猛，将副本空间看的着看不着的角色全搅动了。
财神爷绑定系统emno，人在庙中坐，尽知外间事，他两眼金光不为财。
“庄店长的前男友是副本总部的执行官，你们脾气还挺搭，怎么就分手了？真的是因为他脚踩两只船？”
“庄店长，陆栩和齐参谙哪个才是你的目标？”
“庄店长，你让‘前男友’□□副本空间的角色，对前男友有多大的恨！”
他仔细一想，否认了前一句：“不对，庄店长，你跟你‘前男友’合伙□□副本空间的角色。副本超市总部就置若罔闻。”
对感情避之不及的财神爷吃了回感情的亏。
庄不识敲了敲发财墙上浮现的名字：程置。
财神爷幸灾乐祸的脸瞬间凝重，道：“借命改运。”
“这个人夺了别人的财缘？你也置若罔闻。”庄不识道。
财神爷从他不愠不火的语气里听到了兴师问罪。
“财缘虽不正，守得稳。”财神爷笑得如同一面神像，在这么一尊像前，人多选择祈求。他面对庄不识，大道成仙道：“庄店长，你不觉得本身就很矛盾吗？在你们的系统里，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不是能力不够。在财神庙的副本里，他既能守得住，是他们前世的因果。”
庄不识不想系统涉足自己的空间，财神爷不遑多让。
两童子适时从窗子外探出脑袋，先看他们大人，好端端地没有伤筋动骨，再看庄不识的手在半空摸着什么，那手修长匀称，抚琴提笔盘棋子皆是好看，可想到方才庄不识拎着裱金纸让他们当人形扫描机，也变得跟鬼爪无不同了。
善财童子后领子发毛：“没有。”
龙女仍然抱着她的香：“他们的祈福被人取走了。”
“我知道他的身份也没用。他离不开这里。”庄不识神色淡淡。
财神爷改了不可一世地蛮横，笑道：“你有办法。”
庄不识顿了顿，问：“他们的因果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财神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右手不自觉抚平左手腕上的袖口，回道：“才两世。”
【财神庙怪谈】副本空间遵循的是生生世世。
庄不识正欲开口再问，财神爷长袖一摆，道：“出门，下山，300米，姻缘庙请签。”
系统emno只见庄不识清清淡淡的脸上瞬间仿佛服用了一锅野菜汤
半柱香后，庄不识阴沉地站在财神庙侧方的一条走廊，廊檐下坠满红绸，正是系统emno检测到的像素点密集地。
庄不识：“赵先生，我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你。”
裱金纸浮现端正的字迹：请问。
庄不识：“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面前的裱金纸立时映出了字，眨眼又抹去了，紧接着忽有忽无，就像拿不定主意的答题卡，写了改，改了写，裱金纸的表面抖成一团墨迹，沉默须臾，最后出现了赵霜予的回答：
我那天开车到合作公司谈项目，回公司的路上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庄不识眼看着后面的字迹氤氲模糊，逐渐被修正抹除。
赵霜予无奈：我记不清了，醒来就在财神庙里。大概这里是我人生的转折。
庄不识旁敲侧击，躲过副本空间的屏蔽：“你开的是程置的车。”
赵霜予：对。我那天好像心情不好，那辆车又是我买的，我经常开车出去。
庄不识：“是因为跟程置吵架？”
赵霜予：不是。我们从不吵架。
庄不识：“你见过程置，也就是现在的赵霜予？”
檐廊通向庙后的松林，山风拂过裱金纸发暗的图纹。
赵霜予的手抖，字也跟着发虚：他有钱了，还到财神庙求什么？他现在这张脸，也不敢来。
至此，庄不识垂着眼睫将方才的问题过了一遍：
赵霜予出事前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特别是关于程置的部分。
赵霜予一面认为他们的感情很好，一面认为程置暗中动了手脚。
赵霜予禁锢在财神庙里，他怎么知道外面的程置替代了他的身份？
条屡分析，庄不识眸子里着起了精光，【财神庙怪谈】副本空间是一场罗生门。
庄不识突然转身问：“你们是情侣？”
赵霜予：不是，程置有女朋友。
虽看不到赵霜予的神情，庄不识已经了然，写着“赵霜予”名字的裱金纸在廊檐下飘动。
“赵先生，收好。他若自燃，你出入自由。”
裱金纸突然停在某个定点，刚才的人鲜活的温度烫着纸面图纹。
“还能燃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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