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司机并不知怎么答, 事实上,两家联姻这事隐秘,目前没多少外人知道。
其实按两家的意思,大约就算真成了也只是简办。
再加上, 恩幼小姐和少爷曾经的关系, 司机不由得去思忖着段淮叙那边的意思, 想要怎么答。
“还不知道呢,三房那边的消息向来瞒得严, 您五叔平日工作又忙。”
安嘉熙淡应一声:“想来也是老爷子那边给安排的相亲对象我小叔叔不满意咯, 他们大人总爱搞些包办婚姻, 也要看我小叔叔是不是喜欢被包办的人。他不碰到自己喜欢的,是不可能接触这些的,想着爷爷他们还不如直接死了要我小叔结婚这条心呢。”
司机低头颔首附和:“是。”
安嘉熙又想到深夜有场聚会, 手指从木桌上挪走, 又想来苏恩幼大概也在忙自己的事。
她性子乖, 做什么也都是很听话的。安嘉熙认识的那么多女孩里确实是最喜欢她, 也最迷她, 她的皮囊太漂亮了,而且也有个性, 只可惜多少有点大小姐脾气,安嘉熙可以哄一时, 却哄不了一世。
感情这种事又本就复杂。
他只当,这场冷战只是少女给他的单方面考验,等时机到了, 他相信那么专情的恩幼肯定还是会主动找他的。女孩么, 受不了男生晾太久的。
于是,东西往旁一搁, 他报了兄弟给的酒吧位置:“禄叔,还劳烦您送我去趟王府井东街。”-
那边,苏恩幼上楼后,大哥果然在她家客厅。
当初为了方便实习就业租的房子,简单的两居室,是哥哥们帮她千挑万选租的一块地方,为的方便她上班,密码家人都知道。
可现下这节骨眼跟大哥碰到,还有些忐忑。
苏恩幼开门进屋时,苏笙安在客厅,包括还有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在边上谈事情。
看苏恩幼回来,苏笙安抬眸看她一眼算是招呼。
“恩幼。”
苏恩幼在门沿换鞋,嗯一声:“大哥。”
“你来得正好,我也是这几个小时有空才喊你回家一趟,马上就要走。哥哥给你挑的房子具体合同下来了,看看这户型喜不喜欢。”
苏家知道恩幼有在北京发展的想法后,一直筹划着给她在京区买房,不只是为的方便宝贝独女工作方便,也是希望她独自在外打拼上班能少那么一点辛苦,尽量住到市区内,离各区域都稍近一点。只是可惜在北京市中心要买一套心仪合适的房子何其困难,苏家挑看了许久才看中那么一套,但因为社保问题又一直没落实下来。
而今,大抵是没什么问题,所以苏笙安才特意前来一趟。
苏恩幼简单看一眼,应声:“知道了,大哥您觉得可以就好。”
苏笙安又问:“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恩幼说:“探望段家老太太,然后和朋友吃了个饭。”
“段淮叙母亲?”苏笙安拿起旁边茶杯喝了口水:“老太太如今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恢复很快。”
“那就好。你去了这一趟,也算是代哥哥去过了。”
“嗯,是的。”
苏笙安道:“段家三房这两年发展可不是一般的好,段家前两年老爷子生病,财产分割有点变化你也知道。”
他又提醒:“安嘉熙他们家二房,条件可不怎么好。这两年投资失败几轮,他爸在生意上有些走下坡路,连咱们家也不如了。”
然而苏恩幼还在想今晚在那辆奔驰车边和段淮叙说的话,没有从里走出来。
事实上回来一路她都在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段淮叙呢?”她问。
“段五?”妹妹突然提这个名字,引起了苏笙安的注意:“你问他做什么。”
“他不是我们家里联姻对象么,问问也不行。”
苏笙安:“你,对他有想法?”
恩幼说:“没有,原来不是很接受商业联姻,但,其实我现在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苏笙安不知妹妹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
“他一个老男人……”
恩幼打断说:“哥。”
苏笙安看她。
恩幼捏着手指,适时说:“他可能为人作风是内敛了一些,可是,我和他见过以后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苏笙安挑眉,意外她说这话:“何出此言。”
苏恩幼没说话。只是想起对段淮叙的印象,这几次打交道下来,觉得对他观感还算蛮好。
她记得其实以前看他就不那么老成了,现在虽然他也三十,但做派和风格都是比较年轻的那种,和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打交道都没有什么代沟。
甚至苏恩幼有时也觉得,也许他真的就是自己的一位哥哥,就和两位兄长一样。况且,他长得确实很不错,不说不输大哥二哥,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苏笙安觉得微妙,说:“你见过他了?”
“嗯,医院的时候见过。”
苏笙安不免想到,那个老男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妹妹短短半月就改变了主意。
“半个月前,你还不想接受这门婚事。妈妈劝你你也不听。”
“那也是当时了。”苏恩幼看自己哥哥,又想到她下个月想去苏园表演的事,要是按之前,爸妈肯定又不让她去,还说要她学医,这事她都还瞒着大哥二哥呢。
可是有段淮叙的支持,说不定,这事要得到爸妈支持就很有转机。
她说:“现在我觉得,嫁他好像也还不错。大哥,我想嫁他。”
苏笙安看她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
本来他还对这事有些期盼,希望段家那边慢慢收回意思,他们苏家也就不嫁女了,当婚事作废。
可妹妹自己想见,看样子还和段淮叙见过,这。
段淮叙那个老男人,到底给他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恩幼看哥哥不说话,又说:“您这些年生意慢慢往冀区发展,不是也想做到京区来?这不就是一个好机会,段爷爷家里财大势大,我如果要嫁,那肯定要嫁最厉害的那个人。嫁去段家我们两家关系能更好不说,对哥哥你生意也有好处,段淮叙做生意那么厉害,能有他的帮衬,何乐而不为。”
平日苏笙安在生意场上是游刃有余的那个。
可如今,要他这位妹妹伶牙俐齿的来劝他。
他不免觉得好笑:“帮衬这个词,你用得可真好。殊不知,段淮叙那是能让别人算计着,由他来帮衬别人的人?”
他妹妹这话说得,好像人家的产业已经是他们苏家的囊中之物一般。
她这样的小甜娇,不成人家的盘中餐都好了。
苏恩幼犹豫。不免想到这几天和段淮叙打的交道,她觉得那个男人性格真的还挺好,没有说的那么不好相处,关键是也很温柔事事体贴。她甚至感觉若是与他在一起,家里的权也许都是她来掌。
可是哥哥这么说,叫她犹豫了。
毕竟,她和段淮叙打的交道确实没有哥哥多。
她发愣之时,苏笙安已经指出其中玄机:“你觉得他好,那也要看人家想要的是什么。别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也都不要,那是因为人家想要的,就是你。”
一句话,叫苏恩幼直接怔怔,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她知道段淮叙对她有感觉。
可也只以为是两人有婚约、对相亲对象之间那种很淡很微妙的好感,没到那程度。
哪怕往后他们没有缘分,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大哥这番话说得,叫她忽而不免心紧,仿佛又回到段淮叙看她的那抹眼神上。
她坐车边,忐忑和他讲出那番话以后,段淮叙盯她的视线有一秒也叫人心生忐忑。
可如果他早对她有想法,但她早之前,还和安嘉熙在一起。
苏笙安又表示:“这事我会回去后和爸妈谈谈,你要是想,家里当然没话说。段老爷子老早想你去做孙媳妇,只可惜,段家孙辈现在没出什么才能,只怕是,要做他老人家儿媳了。”
大哥还有事,很快就走了。
但临走前对段淮叙还颇有意见,觉得是他把自己宝贝妹妹给拐走,要去找人家好好分说分说。
苏恩幼回了房,心情却是复杂至极。
她又下楼去把那捧山茶花拿了上来,也和段淮叙的司机道了谢。之后,热烈如火的花束就这样搁在她床头柜,像一抹艳阳,她也搜了花的意思。
山茶花的花语有很多,传最多的是理想的爱,但她不觉得段淮叙送她这花的意思是来形容爱情,反倒更觉得是一种心境。
——孤傲矜贵,肆意生长。
他对自己,很熟吗?否则怎么会送她最喜欢的花。
苏恩幼碰了碰山茶花的花瓣,想了想又把花束放到自己床正对的小桌上,抬眼就可直直入目。
闺蜜连馥发来消息:“和段淮叙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恩幼:“还不错。他送了我一束花。”
连馥:“只送花?我还以为像他那种大老板,怎么着也该是送一些昂贵的奢侈品。”
恩幼想,奢侈品好像也有,只是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比起那些,这一捧花反倒更得她心意。
“那你对他感觉怎么样?想嫁吗,小婶婶。”
连馥发来的最新消息上忽然对她改了称呼,把苏恩幼给吓了不轻。
她乍的被屏幕上这称呼吓了下,不能习惯,之后回她:“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连馥:“你要是嫁了他,那可不就是他段家一众小辈唯一的小婶婶。这地位可非同一般啊。”
连馥:“要我说,其实你跟他配那是最好,人家可是知名豪门,身份尊贵,关键是他跟你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说是三十了,可咱们也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年龄差没有很大。再说了你们两家也没什么关系,不用担心禁忌背德什么的。至多再不行,那就是安嘉熙的缘故了,可想一想也很刺激啊,三年前泡他侄子,三年后泡他本人,弟弟哪有叔叔香,品尝两种男人不是更好?”
越说越歪。
什么品尝。
连苏恩幼一个能接受十八叉尺度的也要听不下闺蜜这种虎狼之词:“什么啊,他为人很正的,你不要把这种话挂他身上,况且,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我长辈。”
连馥笑了:“很正?那你是不了解男人,就没有能对心仪女孩子不抱想法的男人,如果有,只能说他在你面前隐藏得太好。说不定啊,三年前你在那场饭局眯着醉眼看人家时都要把人家的心给勾过去了,宝贝长那么漂亮,又不是没有可能。”
三年前。
那时她还在和安嘉熙谈恋爱。
恩幼看闺蜜越说越不靠谱,连连止她语:“好了,真的不是。”
连馥:“好了,不调侃你,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安嘉熙三年,难道……就没有那个啥?”
苏恩幼抿唇,不知怎么说。
她其实也很想说实话,但。
“没有。”
“??!三年了也没有?安嘉熙活佛啊。”
“其实也没有三年。”
大二时候他在追她,别看苏恩幼后来有点恋爱脑,事实上,她一开始很难追的。安嘉熙又是送早饭又是亲自早晚接送,足足一年了她才正式同他确定关系,只是把他追她的那段时间算上才有一年。
之后的,两个人不同学校,也是不经常见面。
早有听闻安嘉熙浪荡传闻,苏恩幼喜欢归喜欢,在这种事上界限向来很强,除了牵过手,有时浅浅的亲亲抱抱以外,他们连房也没有去开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安嘉熙到后面也才有些倦怠,只不过她是苏家小姐,他不敢真的怎么样。
所以,也有了一段时间的冷淡期。
仔细想来,可能那时候他就想分手了。
恩幼:“算了,他那样的渣男,我也不想提他。”
但在她心里,她和段淮叙也是他们俩自己的事。
和安嘉熙无关。
就同他自己也说的,无关第三个人。他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她不要把他当做是安嘉熙的备胎或者是报复安嘉熙才起的念头。其实苏恩幼自己也这么想,她从没想把自己的新感情与上一段掺什么关系。
连馥又问:“那他在意你之前那段吗。”
恩幼:“也许吧。反正他态度蛮淡的。”
连馥:“那倒是很好,成熟男人也就这点好,情绪稳定,不会在意那些小孩子家家的。”
恩幼:“也不一定。”
起码,苏恩幼是敢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个第三人,必定是安嘉熙的。
他们谈论到她上段感情之时,段淮叙的态度总是淡薄无比,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可现在看来,好像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苏恩幼也不知是为什么。
但想来大抵还是会有些吃味,毕竟嘉熙是他的侄子,以后她要是嫁给他,那前男友还要喊她一句小嫂嫂。
而且,苏恩幼还不知道怎么谈论到嫁娶婚事上时两人会谈得那么顺利。她想嫁,他自然而然也就说想娶,顺利得就连她都感觉……如果今日她没有主动提出这些,他是否也还备有后手,不论什么手段,也都会得到她?
得到。苏恩幼脑子里忽然莫名蹦出这个词时还有些心惊。
可看眼前那样温润君子的人,想来,他应该也不是那样的人。
想着,她找到段雅真,要了段淮叙的微信号-
夜半,段淮叙抵达远洋LAVIE,京区独栋别墅。
工作消息已经多了一堆。
简单冲了咖啡,准备看文件,也是刚摘下腕表搁置到桌边要坐下时,微信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苏恩幼:[小叔叔,劳烦您加我一下。]
本来就好好躺在他列表里的人,此时重新发来了验证申请。
段淮叙眼眸里微有讶色,但很快,也点了同意。
那边,找段雅真要来微信号加上以后,苏恩幼一直蹲屏幕边等。
又是想他会不会拒绝,又是猜测他会不会介意她把他删掉,可仔细想想,她大学时与他也并不熟,删一个列表不熟的长辈,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于是,也大胆一点。
直到界面上弹出新的聊天框。
[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消息。]
苏恩幼心头忽而一紧,试探着赶紧先打了一句问候的话,但想来想去又删了,编辑好另一条,也没发。过程里对方也没讲话,想来想去,可能他此刻也在忙,亦或是没空搭理她。直到,段淮叙主动发了:[恩幼?]
苏恩幼抿唇,回:[小叔叔。]
段淮叙看界面,扯了扯唇。
这小姑娘,有求于人的时候喊哥哥。
说完了回平日状态,又喊回小叔叔。真够会的。
段淮叙:[有事?]
苏恩幼看他打的字,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冷淡。明明,这人看她的眼神可不这样。
她也公事公办的口吻:[没有,只是您的衣物落在了我这儿,想问问方便什么时候还您。]
段淮叙笑了。
回:[不用了,你留着吧。]
苏恩幼:[我不习惯在住处留陌生男人的东西。]
那边有好几分钟没讲话。
久到,都让人觉得他是否因为她有点怪调的回复不太想回。
等消息的阶段总是忐忑,苏恩幼不免咬唇,心想是不是自己有点太过于心高气傲。明明可以好好说话,非要这样讲。其实他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更喜欢性格温婉一些的女人。
段淮叙:[那抽空给我秘书吧。]
他的答复也一样公事公办。
只不过,些微几秒之后,又是一长段话发了过来。
段淮叙:[不过,我以为我们说过那些以后关系应该算得上是很熟了,没想到,我还属于陌生男人行列。]
男人这条消息,苏恩幼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怎么回。
她在想要怎么接话,其实她就是调侃调侃而已,不是真的这样想。
没等回神,段淮叙的语音电话也打了过来。
她一愣,没立马接,而是先清了清嗓子,数着秒感觉差不多了才点了接听。
“喂,五哥?”
电话接听,女孩的声音柔软和缓,和消息上的态度截然不同。
那边没立马说话,而是留了一段停顿似的空白。
接着,他似是很低地轻笑了声,之后声音也响起:“回家了?”
不知怎的,他打电话来第一没有兴师问罪而是那样含着深意低笑一声,莫名叫苏恩幼有点羞愧。就仿佛她的小女孩心思,在他面前尽数看透。
“都到好几小时了,难道五哥不知道吗。还是说,你现在还在外面?”
段淮叙扯扯唇:“没有。司机早几小时就和我说了已经把你送到,还顺带拿着花在你楼下等了好一会儿,衣服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放你家。”
其实那只是苏恩幼找的一个借口。
加他微信说话的借口。
“你的衣服太昂贵,我怕,把您的东西弄坏了。”
“弄坏了也不打紧。你怎么舒心就怎么来。”
苏恩幼不免想,他这么温柔。
那大哥怎么把他说得好像心思深沉,罪大恶极一样。
“很抱歉,把您微信给误删了,也是之前大学时候不小心干的了,您别在意。”
“不会,通讯工具而已,况且现在不是又重新加上了么。”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删,现在又为何加,只是很自然地顺着她话讲,倒叫人拿捏不出他意思。
苏恩幼不免想,他肯定是知道。
几年了,不可能自己把他微信删了也没注意,而且,也是故意没有讲。
至于这个不讲的原因是贴心还是避免她尴尬,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其实还想聊聊两个人之后流程之类的,但又怕自己太主动,况且事情也没正式定下来。
段淮叙忽而问:“你最近什么行程?”
苏恩幼啊一声,接着看了下自己排班表:“可能要进班子了,有演出要去排练,都没空呢。”
“是吗,演的什么戏,有地址吗。”
“嗯有,怎么了?”
“有空去看看你,顺便听听你的戏。”
苏恩幼想,段家五爷喜戏曲,果不其然。
“不巧,还是一出《太真外传》,选段。你要是来,那我提前帮您把位子预留好了。”
“行。”
段淮叙捏起手边工作眼镜放指尖把玩了下,又问:“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空,我们什么时间抽个空把证给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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