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你粉丝送的，我怎么能要。”
谈愿收回目光，摆了摆手，走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后，谈愿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心里只剩下失落和沮丧。
自己攒了这么久的钱才换来的心意，对叶迷藏来说，不过是粉丝送的礼物中，普普通通的一件。
可这也不能怪小月。
看着她的事业越来越好，不再为金钱所累，自己作为女朋友还介意这些，实在是太小气了。
如果是之前，她应该不太会放在心上，还能和叶迷藏开开玩笑，然后把自己的那个包退了再买个新的。
可现在，丝毫的风浪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有朝一日，叶迷藏真的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自己，就算没有去临州调查的事，也不过是个跑新闻的小记者，不可能像她一样，拥有众星捧月的地位和随意消费的财富。
她们终将是不对等的。
与其在日后的矛盾中，眼睁睁看着感情消磨殆尽，倒不如早点放手。
只是，这让她如何舍得？
谈愿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手指的骨节她被绞得苍白，眼里的光黯然熄灭。
前路的迷茫与爱人的难舍让她进退维谷，像一只鸟儿被困在了绝望的囚笼。
挣扎良久，谈愿还是放弃了。
对最爱的人说残忍的话，她做不到。
*
叶迷藏坐在躺椅上，浏览着刘奂给她发来的舞蹈视频，准备从中挑选出在《宇宙未来星》初舞台上表演的曲目。
由于人气和综合实力的关系，韩青和范辰语被安排同一组出场，一个专攻唱歌一个主练舞蹈，能够弥补彼此的短板。
而她将会以个人表演的形式登场，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好的是能有更多的表现机会，但如果当天发挥不够出彩，节目播出的时候，会被剪得一个镜头也不剩。
因此，歌曲的选择就至关重要。
她将这几段视频反复播放了几遍。不知道为什么，刘奂选的这几首歌，虽然能全面展现出表演者的实力，但似乎缺了一些能够打动观众的东西。
要在这个有99个女孩参加的舞台上脱颖而出，只靠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叶迷藏对这几首选曲都不太满意。
她准备回北市后，再和刘奂商量一下，看能否做出一些大胆的改编，让表演更加富有新意。
暂无头绪的她关掉了视频，站起身转移下注意力，也顺便找找灵感。
这时，手机震动声响起，却不是她的。
叶迷藏轻瞥了一眼，注意到谈愿放在桌上的手机，锁屏页面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来自陈天奕。
看到这句话，叶迷藏心里微微一紧。
虽然看不到前因后果，但他晚上发来这样的信息，无论如何都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联想到谈愿刚才心事重重的样子，叶迷藏越想越觉得古怪。
她很想点进去看看他们聊了什么。
谈愿的手机密码，叶迷藏是知道的。她们在一起以后，谈愿就设成了自己的生日，960808。
叶迷藏拿起手机，缓缓按下正确的数字。
解锁成功。
又要继续点开微\\信时，她的动作停滞了。
真的要看吗？
谈愿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她？不论发生了什么，还是等她主动和自己解释比较好吧。
“小月，我洗完了。”
谈愿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
看到叶迷藏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她愣了一下。
“你有一条新消息，我没打开看，”叶迷藏有点心虚地放下手机，解释了一句，“那我也去洗澡了。”
“好。”
谈愿没有介意，等叶迷藏走出卧室后，重新拿起了手机。
她看了一眼陈天奕发的消息，他是听说了自己休假留职的事，关心一下情况。还有几个同组的同事，也发了差不多的内容过来询问。
“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统一回复了这么一句。
然后按下锁屏键，选择了关机。
今晚，她不想再被任何事情打扰了。
叶迷藏洗完澡出来后，房间里的大部分灯都关掉了。只有一盏床边的阅读灯还开着，半明半昧，将窗边的剪影拉成无尽的悠长。
谈愿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那本《三体》。
心潮涌动，只有文字能让她冷静思考。
“愿愿，你在看什么？”
叶迷藏在她旁边坐下。
身上的真丝睡衣如水般细腻，光滑的缎纹里仿佛有月光流淌进来。她半敞着的领口，露出一截凹凸有致的锁骨，周身环绕的龙涎香，带着致命撩人的风韵。
“《三体》，你有看过吗？”
谈愿半合上书，给她看书脊和封面。
“没看过，是讲的什么？”叶迷藏凑近，手指点在谈愿正看的这一页。她声音绵软中带着魅惑，似乎意不在此，“‘思想钢印’，这是什么？”
“书里有个叫希恩斯的人，他发明的机器，可以让任何信息进入大脑时，不经思考就做出为‘真’的判断，可以理解为从外界获得的信念。”
在给叶迷藏解释的过程中，谈愿想起她大学时曾经看过的一场辩论赛，辩题是：决定相伴一生的爱侣要不要打上永远爱对方的思想钢印？
当时的她还没谈过恋爱，想法在正反双方之间摇摆。现在经过了感情的洗礼，所有的想法都和最初大相径庭了。
谈愿和叶迷藏讲了这个辩题的由来，然后问道：
“小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叶迷藏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不要。”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随时可以离开。我希望你一直拥有选择的自由。”
她看着谈愿，清澈透亮的双眼里不带任何杂质。
叶迷藏希望谈愿选择留在自己身边，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只是因为爱她。
当初告白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能够被喜欢的人热诚以待，就算是短暂的陪伴，已足够幸运。
谈愿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可她越是这样大度，越让谈愿感到不安。感觉仿佛自己是个骗子，要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取这份恣睢贪婪的自由。
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愿意让我随时离开。那如果我还喜欢你呢，你会同意放我走吗？
谈愿喉咙渐渐哽咽。
怕被叶迷藏看出来，谈愿放下手中的书，双臂环入她腰间，然后整个人伏在了温暖的臂弯里。心上人流动着的体温和起伏的心跳，将谈愿碎裂的心事拾起打包，然后一一缝合包裹。
“愿愿，那你呢？”
叶迷藏低头，朱唇轻点在谈愿的眉间。
“我要。这样不管我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亡，你永远都会知道我爱着你。”
谈愿没有看她，回答的语气坚定而赤忱。
她这话不只是对叶迷藏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小月，我爱你，我不要自由。”
*
她们在寂清寥然的夜色里，就这样抱着坐了好久。
放下了未来的隐忧，丢弃掉纷乱的思考，同频的呼吸和共振的脉搏，让时间仿佛停留在了此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迷藏的腿一直承受着谈愿的重量，她感觉有点麻了，才提醒道：
“愿愿，要不你先起来？”
“好。”
谈愿坐起身。
手还是和她十指紧扣，舍不得放开一刻的眷恋。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叶迷藏试探问着，“我刚才…解锁了你的手机，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想看就看吧。”
叶迷藏本以为谈愿会顺着她的话，解释一下陈天奕发消息的原因，但是她并没有。
“我不会再看了，我相信你。”
叶迷藏没有再追问。
不管是刚才的拥抱还是此刻的牵手，谈愿眼底表露出来的浓烈与虔诚，没有一刻不是她们爱的佐证。
“小月，今晚可以晚一点睡吗？”
谈愿对叶迷藏提出请求。
“当然可以。你忘了，明天是周末。”
叶迷藏吹气胜兰，温柔从谈愿的耳边开始蔓延。
谈愿凝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她细数着这些日子以来，那些让她心跳漏掉的节拍。想把叶迷藏的样子，一笔一笔描摹，深深刻在自己记忆深处，永不相忘。
谈愿轻轻拨开叶迷藏两侧垂下的鬓发，对着那两片她曾吻过无数次的唇，毫无保留地吻了上去。
然后双臂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处。
叶迷藏感受到她不同以往的热情，也全情投入，用更积极的吻做出回应。
谈愿汲取着叶迷藏全部的力气，倾听着她胸腔里的战栗。她湿漉漉的双目里映出爱人的倒影，像一只莽撞的小鹿。
她要让自己无法呼吸，让思绪被潮汐反复的波浪所淹没，从此沉溺在被月光浸透的海水里。
晶莹的泪滴从谈愿脸颊滑落，融入叶迷藏颈间，闪闪发光，灼热而滚烫。
今天她只想在爱的人身边。
纵情放肆，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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