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电话急促响起。
“喂？”
还在迷蒙中的谈愿睁开眼，扭亮床边的台灯。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谈记者，是我。”
何鹰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说。”
听他郑重的语气，谈愿预感到会有什么事。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有船的消息了。”
“什么情况？”
谈愿睡意全无。
“大概三点钟左右，船会从金堤码头经过。你可以去看看，但务必小心，别打草惊蛇。”
“你确定？”
谈愿住的这里离码头不远，过去大概半小时的路程。现在是凌晨，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何鹰的语气很坚定：“确定。我联系到了一位风光摄影师，他去年到临州出差时，常在金堤码头拍照。这艘船，每隔一个月会从临州出港一次。”
“那怎么确定就是这艘？”
“我查了临州所有夜里出港的小型货轮，只有这一艘会往返同一个码头，时间基本在两小时左右。如果是去其他地方运货卸货的话，不可能这么快。”
谈愿沉吟片刻，理了理思绪：
“所以，你怀疑这艘船上运的不是货，而是那辆大巴车。”
何鹰这条线索，恰好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不错。而且我查过了，这艘船是陶旭公司名下的。他们应该是借着货运的幌子，把人运到海上，再和另一艘客船做交接。”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有办法上去吗？”
就算知道了船的位置，如果不打入陶旭所在的川海集团内部，恐怕也很难洞悉到事情的全貌。
“我有一个办法。”
何鹰显然做好了准备。
“什么办法？”
“我哥哥身体出了点问题，上个月我爸接他出来动了手术。下周他会被送回船上，到时我替他去。”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既然已经成功接出你哥，不如想点其他办法阻止他回去。”
谈愿否定了他的想法。唐北风的手段她见到过，一旦被他发现，轻则遭受毒打、断根手指，重则性命难保。目前何隼虽然在船上，但至少没有人身危险，何鹰这样以身犯险，真出了什么事，反而得不偿失。
“我们长得很像，加上我哥现在神智不清，唐北风他们不会怀疑到一个病人头上。如果不送他回去，唐北风会起疑心，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何鹰这番话，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和谈愿相比，他的孪生兄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唐北风等人的痛恨只多不少，心态上也更急切。
“最开始，我确实是只想救出我哥。但现在查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害。你放心，等我到了船上，会小心行事，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等你想到其他办法，再登上船接我。到时候，证人和证据就都有了。”
“你放心，我会的。”
谈愿见他心意已决，便没再多说。
对这位陪伴了自己几年的战友，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何鹰的期望，尽早想办法找到川海集团的犯罪证据。
“那我先挂了，你等会儿去码头，也千万要小心。”
或许也担心这是二人的最后一次通话，何鹰罕见地叮嘱了一句。
“好。”
谈愿不想刻意渲染悲壮的氛围，她轻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现在是两点钟，距离货船的出港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对着镜子，将头发梳成马尾，藏在了卫衣的帽子里。然后披上了黑色的冲锋外套，换上了轻便的运动鞋。
金堤码头很大，担心没办法确定船的位置，谈愿又从行李里找出了望远镜，顺便带上了网上买的电击器和防狼喷雾。
一切就绪后，她推开门，只身走进了漆黑浓郁的茫茫夜色里。
*
半小时后，金堤码头。
灰蒙蒙的海面上，死亡一般静谧。无数叠放着的集装箱和暂停的龙门吊，在射灯星星点点的光芒里，有一种五彩斑斓的空阔。
观察过海港周围的地形后，谈愿登上了附近的废弃灯塔。
她踩着在水泥灰浆的斑驳地面，将头探出没有玻璃的狭窄窗口，任凭耳边猎猎的风声呼啸，透过望远镜搜寻着那艘船的影子。
三点整，从望远镜左侧圆形的角落里，开始有大巴车出现。
和之前唐北风手下海哥的描述一致，这些车的车窗都用黑色胶带封住，以免里面的人看到所在的具体位置。
大巴车一辆接一辆进入视线范围。
谈愿在心里点数了一下，居然有足足八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按她之前调查的情况，这个团伙每个月接待的病人，包括第一次登船和再被送回去的，应该只有20人左右。就算是加上负责送病人的手下，一辆大巴车也是足够的。
车队停靠在码头后，每辆车上有两个黑衣黑裤的男人走下来，他们私语了一阵后，部分人返回了车上，剩下的人就留在了码头附近。
不多时，一辆小型货船从港口另一侧缓缓驶出。谈愿辨认出船身上的编号“yt–3108”，和何鹰发给她的照片上一致，应该就是这艘船了。
船靠岸停泊后，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尽数登船，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
这样一来，就和他们全部的猜想对上了。
只是，目前被骗的人数，已远远超过了预料。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
*
《云惊》剧组。
早上七点，女一号的叶迷藏到了片场，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等待今天的妆造。
“小月姐，为什么我们每天都来得这么早啊？”
说话的是助理许灵妍。
看着空空荡荡的化妆间，她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把手里的冰美式递给叶迷藏。
一年前，叶迷藏和时音合同到期后，她没再续约，选择注册了个人工作室。除了宇宙团合体的活动之外，她的戏约和综艺约都在自己手上，由圈内知名的金牌经纪人宗兰全权把控。
身边的助理也由文雯换成了许灵妍，这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是叶迷藏亲自签进来的。虽然她做事略显青涩，但性格活泼机灵、细心肯吃苦，便被一直留在了身边。
“提前过来，有时间熟悉一下今天的戏，酝酿情绪，复背台词。”叶迷藏看着许灵妍耷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你昨天是不是熬夜了，看着这么没精神，今晚还是早点睡吧。”
“知道了，小月姐。”
许灵妍嘟囔了一句。她昨晚和暗恋对象多聊了一会儿，一不留神就到了凌晨才睡。
叶迷藏是她入行后跟的第一个艺人。之前听说娱乐圈艺人都是台前光鲜，台下私生活混乱，她早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可工作后许灵妍才发现，叶迷藏这个人，简直是个工作狂。一年365天里，300天都是在忙工作。别说谈恋爱了，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作为助理，她倒是省去了那些为艺人打掩护的心思，也不用随时担心叶迷藏会塌房。
“叶老师，您还是来得这么早。那我们开始化妆了。”
化妆师阿辉提着箱子过来，准备给叶迷藏上妆。
“好。”
叶迷藏放下手中的咖啡，对她点点头。
许灵妍坐在旁边，将叶迷藏昨天在酒店里拍摄的变装视频进行剪辑。现在短视频受众很广，宗岚要求她根据热点定期更新视频。
许灵妍刚打开时光短视频，就看到特别关注里，“谈愿说”的账号更新了一条，时间是两分钟前。
“小月姐，你喜欢的那个博主更新视频了。你是要自己给她回，还是我回复啊？”
叶迷藏交代给她的，唯一与工作无关的任务，就是给这个新闻类账号点赞回复。这项工作她已经做了两年多，可以说见证了“谈愿说”从只有几千粉丝，发展到知名博主的全过程。
“你回吧。”
叶迷藏闭着眼睛，阿辉正在给她画眼影。
许灵妍好奇：“小月姐，你这么喜欢这个博主，为什么只让我给她回复，却从来不看她的视频啊？”
这个问题她心里想了很多次了，一开始还以为叶迷藏是在帮朋友的忙。但如果只是需要宣传的话，用大号转发一条或者@一下不就好了？
“不想看，你替我看吧。”
叶迷藏仍没睁眼。
“哦。”
许灵妍点开视频，手机忘了关静音，一不小心外放了出来。
“临州市川海集团，以提供精神类治疗为幌子，将病人骗到没有行医执照的诊所进行治疗，借此获取大量钱财……”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迷藏倏然睁开双眼，放在腿上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她转向许灵妍：
“给我看看。”
“好。”
随着视频的播放，叶迷藏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
许灵妍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把这个视频发给有合作的宣传方，让他们帮忙转发一下。”
“啊？这个视频，好像和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吧，”许灵妍说到一半，发现叶迷藏脸色不太对，立马改口，“好，我这就去联系。”
叶迷藏示意阿辉先等一会儿，她拿起了手机，用“迷路的熊”的账号登录了小红薯。
她点开和“谈愿说”的私信，敲下文字：
“你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
这样说会不会让她多想？
对她来说，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经常回复的热心网友。
“
叶迷藏思考再三，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那句话。改成了：
“博主，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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