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谈愿本来还低着头,但听到后半句,眼睛一下瞪得像同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倍,“公开?”
她惊诧万分:
“你是说,你要和我官宣?上微博热搜的那种?”
谈愿想过和叶迷藏复合,也想过和她回家见家长,但向大众公开这件事,从没出现在她的脑子里。毕竟现在这个年代,社会接受程度还没这么高,女明星主动出柜,无异于葬送自己的事业。
“本来是,但现在不想了。”
叶迷藏继续吃盘子里的食物,再没搭理谈愿一句。
“小月,我以后不怂了。”
“我都听你的,不躲着粉丝了,可以吗?”
谈愿想尽了道歉的话,直到说得口干舌燥,也没等到叶迷藏的一句回应。
今晚的沙发位,估计也没有了。
*
餐毕。
谈愿跟着面无表情的叶迷藏返回楼上。
走到门前,她犹豫要不要一起进去。如果今晚叶迷藏不肯收留自己,只能再去前台开一个房间了。
“你站在门口干吗,等着被人拍吗?”
叶迷藏却没有将她拒之门外的意思。
看来还是给了自己机会。
“你不生气啦?”
谈愿笑吟吟随着叶迷藏进了卧室,突然一个枕头就砸到了她怀里。
“沙发。”
叶迷藏漠然吐出两个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哦,知道了。”
谈愿没敢再为自己多争取,接受了今晚没床可睡的现实。
洗漱过后,两人换了睡衣,在各自的“床”上躺下。
酒店的沙发还算柔软,但毕竟窄了一截,谈愿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她翻来覆去,弄出窸窣的响动,试图引起叶迷藏的注意。但对方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始终置若罔闻,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嫌她太吵,还戴上了耳机。
谈愿实在忍不住,起身来到了卧室。
“你干什么?”
叶迷藏见她站到了床边,不禁警惕地瞄了一眼。
“我来拿被子,我怕晚上着凉。”
“拿吧。”
叶迷藏没理她,继续看手里的剧本。综艺结束后,她准备自己投资拍戏,因此闲暇时会挑几个感兴趣的本子来看。
谈愿拿了被子,却没走,凑上来明知故问:
“你在看什么?”
“剧本。”
叶迷藏头都没抬。
“讲什么内容的?你演什么角色?”
“和你没关系。”
“你放心,我不会剧透的。”
“我不放心。”
谈愿又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明天她们还要比赛,虽然只是综艺,但叶迷藏对结果很看中,她也不敢再过去招惹。
她缩在沙发上,靠着自我安慰的幻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谈愿看到叶迷藏向自己走来,身上洁白一片,看不清是西装还是婚纱。两旁站着的粉丝们,举着灯牌和手幅,在为她们的爱情感动流涕。
她牵起自己的手,向花团锦簇的前方走去。
接下来,应该就是宣誓了吧。
谈愿还美滋滋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幸福幻想里,等着叶迷藏对她开口表白。
没想到,下一秒她的欢喜就落了空。
梦境过于美妙,她不自觉翻了个身,却没想起自己睡的不是床,而是窄小的沙发。谈愿忽觉身子一沉,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好痛。
谈愿瞬间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臂,已经被旁边的矮桌撞出了一片青肿。
刚才声音这么大,不会把她吵醒了吧?
谈愿揉着自己的胳膊,缓慢站起身来,却发现一片寂静的卧室里,竟然还是亮着的。
她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
小月还没睡吗?不会还在看剧本吧,明天还要参加比赛的。
谈愿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
床边的灯亮着,剧本合放在枕旁,而她的心上人早已入睡。
看着叶迷藏安静的睡颜,谈愿心里不自觉将她和梦里的形象联系在了一起。
卸下全部防备的她,有种不设防的温柔。
让人好想亲近。
谈愿忘记了手臂的疼痛,悄悄凑近叶迷藏。
然后,关掉了手边的台灯。
就在她即将亲上去的那一刻,叶迷藏却突然眉心蹙起,拉住了谈愿的手腕:
“别关灯。”
她是醒着的吗?
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过来亲她?
“怎么了?”
谈愿坐到了床边,将台灯重新点亮。
“不要关灯,我怕黑。”
叶迷藏睁开眼,神色似乎比睡觉前还要疲惫。夜里的黑暗让上午的不安感卷土重来,侵袭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谈愿想起白天鬼屋里的情况,忍不住问:
“小月,你怎么会怕黑的?之前不是还扮鬼吓我的吗?”
“灯开着就没事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叶迷藏没正面回答谈愿。
“我在这里陪你,等你睡了我再睡。”
谈愿料定她不会再赶自己走,便顺势躺到了叶迷藏旁边。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叶迷藏似乎忘记了晚餐时的不快,她没有表现出反感,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了一起。
谈愿见对方原谅了自己,也逐渐大着胆子,手指逐渐试探着靠近。
这时,叶迷藏忽然没来由地问道:
“愿愿,我之前给你的那枚护身符还在吗?”
“在。”谈愿的动作不得不停住,她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我一直带在身边的。”
“那就好。”
叶迷藏没多解释。
“对了,我拿给你看一下。”
谈愿跑下床,从行李箱的最里侧,摸出了那个珍藏了五年的布袋。自从“无归号”下船后,她不再将护身符放于随身口袋,但不管去哪里出差,还是会将它带上,以保平安顺遂。
“你知道吗,我在调查的时候被人追跳海,差点死掉,就是这枚护身符替我挡了一劫。”谈愿将布包打开,将护身符上的墨色痕迹指给叶迷藏看,“这里,就是我死里逃生后,才出现的。”
“你说的这件事,是两年前五月十五号发生的吗?”
“应该是……”谈愿回想着事情具体发生的日期,她就是在五月中旬登船的,“小月,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叶迷藏释然般笑笑,握住了谈愿的手。
水山寺的师傅没有骗她,这枚护身符,确实起了效果。以自己不算严重的一次事故,抵消她面临生死的劫难一场,也算是值得了。
五月十五号那天,正是宇宙团演唱会的当日。当时她不慎从升降台上跌下,头部受伤,休养了半年才复出工作。
为避免舆论影响,团队对外只说是暂时休假,而谈愿当时忙于整理证据和揭露检举,无暇顾念其他,自然对这事无从知晓。
“我刚才问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自重逢以来,谈愿总有一种感觉,叶迷藏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单纯不愿意搭理自己,但现在看,好像并不是这个原因。
“我之前演出时遇到过一点意外,身体不太好。”叶迷藏轻描淡写地带过,“长时间呆在黑暗环境里,有时候会感到不舒服,所以才没让你和我一起睡。”
“小月,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谈愿听到“意外”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她心疼又紧张地看着叶迷藏,作势靠近检查对方的情况:
“是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叶迷藏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马上就要过来扯自己的衣服,赶紧出言制止:
“是头受伤了,不是身上。”
“头?那不是更严重?”
谈愿伸手捧起叶迷藏的脸,上下360度开始全方位检查。
“都两年多了,早就好了,只是偶尔还会头痛。”叶迷藏被她晃得头晕,将谈愿的手按了下来,“你只要不气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病。”
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痕迹,但能让叶迷藏主动提及,发作时还要借香烟来消解的,肯定不是一般的痛苦。
谈愿不难想象,在自己不在的这五年里,她孤身一人都面对了些什么。她原以为,自己当年的离开,是只身一人走进的黑暗,留给叶迷藏的,是不被舆论的裹挟和事业向上的自由。
可现在,谈愿才知道,她错了。
她才是那个逃兵。
对方不惧怕和自己共苦,她却没勇气一起同甘。
在叶迷藏最需要她的时候,选择了缺席。
难怪这次回来后,一开始收到的都是冷言冷语相待。现在她肯让自己有机会弥补,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对不起,”谈愿抽出被叶迷藏按住的手,重新从背后抱住了她,“是我错了。”
“错哪里了?”
叶迷藏的问题,出自女朋友标准死亡问题合集。
谈愿愣了一下,开始真心实意作答:
“我应该陪在你身边,不应该让你受伤的。还有,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黑暗了。”
“答错了,你重新说。”
叶迷藏转过头,手臂搭上谈愿的脖颈,纤长的手指沿着她渐渐发热的血管轻轻摩挲。眼神像一泓湖水,想要让人一探究竟。
谈愿舔了舔微干的嘴唇,试探着继续作答:
“那是……我不应该气你,让你伤心头痛。”
“错,再给你一次机会。”
叶迷藏指腹按上谈愿的唇,感受这一片柔软和温热。谈愿忍住想要将她指尖吮住的冲动,又想了一个理由出来:
“我厨艺太差,让师傅操劳了……”
“你别回答了,没有一个对的。”叶迷藏对她的答案都不满意,手指轻轻点在谈愿的心脏,“你去把灯关了,我慢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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