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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渊用力将门一摔,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去。
他现在脑子里是一片混沌,不知该怎么办。要和墨音尘日日相处,又仅只是以师徒的关系,他做不到,也不愿意。
扶渊漫无目的的在玄清宗内游走,离别这么多年,扶渊在这里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不知不觉再次走到了虞人山牢底下。
这个地方本不该他过来,可这世间能唯一懂自己的人,也只有温以寒了吧。
这才刚过一日,温以寒再次见到扶渊也很意外,平时他都跟着墨音尘形影不离,难得单独见到一面。
“师伯……”
不肖两月时日,温以寒就从高高在上的玄清宗掌门沦落成阶下囚,他原一开始也不理解温以寒的所作所为,可真当知晓事实的真相,又有些理解了。
扶渊坐在结界壁之外,和温以寒只有一墙之隔。
温以寒已经平静下来,两手因为不停锤拍结界壁而被伤得血肉模糊,他的脸上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整个人精神状态看似也不太稳定。
“师伯,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痛苦,对不对。”他是,温以寒也是。
温以寒听他言,摇头否认,“当你问出这句话时,那是因为你只有付出,没得到回应,爱怎么会让人痛苦呢,爱是世上最美妙的感情。”
“那你觉得,做了这么多,值得吗?又后悔吗?”
“我没考虑过值不值得,想做便去做了。”温以寒的声音仍旧斯文儒雅,“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只是我对不起师尊,对不起音尘,对不起你娘……我对不起太多的人,我愿意被关押在这里一生来洗赎罪恶。”
扶渊听到他的话,又陷入了迷茫,曲崖和温以寒的感情是双向,他们所经历跟自己现在根本不一样。
“师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回应?”
听见他说到这时,温以寒已经猜到扶渊所说的对象是谁,微微弯起唇角。
“若是其他人,我还能跟你说谈一些,是音尘的话……无解。”
温以寒一点不夸张的跟扶渊解释道:“墨音尘是一个什么感情都不顾的人,他能狠下心来拔除自己的情丝,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小青小爱?”
扶渊略张了张嘴,还没反驳。
温以寒直截了当的说,“你放弃吧。”
扶渊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很重要的消息,墨音尘他拔除了情丝!
“被拔情丝的人会怎么样?”
“没有喜欢人的能力,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别人,讨厌所有人的靠近、不对任何人信任,哪怕是亲如我和小荀子,也不行。”
前不久扶渊才领受到了拔出情丝的痛苦,而墨音尘连亲情、友情都不能留下,可见他心的凉薄。
“当年他带你走时,我以为你会很讨厌他,碍着你的身份,你大概是世上,他唯一不会向你动手的人。在修炼上,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师傅。”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扶渊当时确实很讨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看法的,他自己也快记不清了。
“他教会了我很多。”扶渊不予否认,他阖了阖眼,忍住酸涩,略带沙哑而又迷茫的嗓音,“可我要怎么办,我想做的是扶渊,不止是他师妹的儿子这一个身份,他永远不会用看待正常男人的目光来看我,我已经成年了,不止是个小孩子。”
温以寒笑了笑,“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说是他现在拔除情丝之后,就算是几百年前,也绝不会容忍有人肖想半分。”说到这时,他沉默半晌,忽问:“你身上是不是有悠悠境?”
扶渊没想到忽然扯走了话题,那日在炼神狱,墨音尘将悠悠境给自己让带众人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要回去,扶渊就一直带在身边。
“是,悠悠境在我身上。”
“悠悠境是万墟之境的碎片,不仅可以穿透空间,随意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还可以穿越时间。”
扶渊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
“能穿越到多久?”
“我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万墟之境能封印蚀阴这样强大的魔王,还能给墨音尘强大的法力,里面的威力你无法想象。”
扶渊不想这么多了,他现在手上有悠悠境,要是能穿回几百年前,能见到以前的墨音尘,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会拔掉情丝!为什么会变得今日这样,又为何……对自己娘亲好像有些不同。
“多谢师伯点拨。”
扶渊是一刻也等不及,和温以寒告别之后,寻了一处空处,就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这个掌心大小的碎片。
他几年前就偷用过悠悠境,怎么使用的方法也牢记于心。
将灵力惯汇入指尖,两道红色的光芒都被此境吸收,扶渊两腿盘坐,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眼前一股强有力的漩涡而吸走。
不知过了多久,两股灵力相互融合后,扶渊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在这时候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进入了一个从未来到的空间之内,这里四处空空,脚下踏的是无尽川河,他不能沉溺,继续这个空间破出,再次睁眼时,太阳光明晃晃的闪着自己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原本附近郁郁葱葱的山林,此时的树干还纤细得多,修缮的亭台楼阁的建筑也没那么多,只是在面前不远处,仍屹立着玄清宗天门山的石碑。
身着同样白色衣衫的弟子们嬉闹着下学,正从面前的百步长阶上下来,一个个笑意盈盈,对着扶渊这么大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似得。
扶渊上前想要拦住一个前辈询问点话,他的手刚想拍人家的肩膀时,手掌直接穿透,摸不到一点实物。
扶渊不信邪,他又用力拍了拍这个前辈的后背,没想到整只手都根本触碰不到人家,扶渊换了个弟子前辈试试,仍然是这样的状态。
他看得到别人,别人看不见他,听不到他,也摸不找他。扶渊催动灵力,飞身到宗门之上,每日晨昏定省都有专门的弟子记录时历,那精巧的木牌上,正悬挂着赫然几个大字。
承光二十二年。
这是……五百年前的玄清宗!
难怪这些人都对自己是视而不见的状态,五百年前的这里的所有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载入历史长河之中,扶渊作为一个来自五百年后的修士,只能借助悠悠境的力量看到眼前变幻,无法参与其中,更不谈想要去改变什么。
……
“喂,大师兄二师兄,我在这里!”
扶渊正在冥思着什么,忽被一声清脆响亮的少女声打断所想,扶渊回过头去,正好能看见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性格活泼热烈,向着左前方招手挥舞,同样是白色的玄清宗衣衫,在她身上格外显得灵动。
她所呼喊的人似听见了声音,脚步逐渐靠近,扶渊顺着目光看过去,两位身形修长挺拔,俊美如斯的男子向她走了过来,其一面若冠玉,温文尔雅,另一个冷若冰霜,面色清寒。
这两人光是站在一块,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温柔的这个男子冲着少女也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大步向前靠近过来,而那个冷色的男子随后,一言不发。
他俩就是五百年前的温以寒和墨音尘,温以寒的面容距几百年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根据岁月的磨砺变得更稳重一些。
而五百年前的墨音尘,头戴玄清宗同样的发冠,他那微卷的碎发垂着鬓边,半束发于脑后,身上穿的衣袍洁白如雪,和终日一身玄色的师尊半点不像,和阿辞倒是更相近一些。容貌上同样变化不大,此时的他更有些许的稚嫩,眼底对人的厌恶之意也没有那么深刻,甚至在面向温以寒和少女时,还有一丝的柔情。
“雪儿。”
温以寒这样唤她,扶渊也同样看向这个未曾谋面过的少女,不出意外,她应该就是一直留在墨音尘口中的烟白雪,他们二人唯一的小师妹,扶渊的亲娘。
三人聚在一块,温以寒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你今日又被浮屠长老罚了?”
烟白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今天都怪三师兄,他把抓来的□□没有看好,跑得满堂都是,我就帮他抓□□去了,今日所有屋内所有人都被罚了,他最惨。”
墨音尘不满道:“我说最近屋外总有些□□的声音,吵得我都无法休息,原来都是他搞的鬼。”
温以寒笑道:“他人呢?”
话声刚落,右侧跑出来一个略微狼狈的男子,抱着一摞的书卷,小步赶忙过来。
“我在这,在这,在这!”
这个从前就这么不靠谱的男人就是枫如故,一路跑到温以寒面前才喘口气。
“终于把我放出来了,我今天也不是故意的,明明关的得好好的,哪知道这竹编就给漏了个洞,蛙都跑光了,我还得再去抓。”
烟白雪调皮一笑:“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这布置的课业给抄完吧,不然浮屠长老有的是法子治你。”
枫如故可怜巴巴的看着温以寒。
温以寒连忙拒绝道:“我可不帮,我还有事。”
墨音尘接话,“我也不帮。”
“我的好哥哥们,你们都不帮我,那我可要被浮屠长老的拂尘抽成筛子了!”
“那你自己要想办法咯,我们走吧。”温以寒言辞拒绝,跟墨音尘和烟白雪答应一声。
枫如故再次追上去,痛苦喊道,“等等我,我跟你们一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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