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地里也没了多少劳作，村民们会进山里寻一些吃食存着，将就着挨过这个冬。
家里就墨音尘一张嘴，消耗并不大，扶渊每日也缩短了外出的时间，有空都会去墨音尘的学堂，在师尊的督促下，跟着小孩们一起学字。
“天黑得好快啊。”一学生站在门口嘟囔，迟迟没有走。
“快回家吧，不然父母该着急了。”
“好，墨先生再见。”
“再见。”墨音尘送完最后两个孩子，也跟着往外出去，将门上了锁，忽觉腰间异动，停下了脚步。
扶渊见墨音尘还没走，小步过来问他，“怎么了？”
见四下已无人，墨音尘道：“你用灵力，帮我打开储物袋。”
闻言，扶渊伸手在墨音尘的腰间晃了晃，一道黑色的浓烟从他腰间处冒出来，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扶渊提起戒备，将墨音尘挡在身后，一直到对面人影成型，才惊喜的认出来他是谁。
“烈叔！”
此人就是一直在墨音尘魔印之中修养生息的赫烈，当初墨玉峰受阵法侵袭，赫烈为抵抗后受伤，一直跟着墨音尘修养。
“尊上。”赫烈出来单膝跪下给墨音尘作揖。
墨音尘微微摆手，“你不用这样喊我，为什么突然出来？”
他灵络受损被封，要不是有扶渊在身边，恐怕都难得想起还有赫烈跟在自己身边。
赫烈想的也很简单，“我的伤已经恢复完全，尊上身边现在就只有小扶渊一人，不如让我留下听命尊上吧。”
扶渊已经许久没见赫烈，高兴的搭过他肩膀：“烈叔，师尊身边现在有我，你不用担心，你看你这个胳膊，还是多休息休息。”
他笑嘻嘻的抬起赫烈那个假肢，把赫烈扶起来。
赫烈心思明显更倾向墨音尘，开口：“实不相瞒，我在尊上身边，有感觉到一股灵力的异常，是尊上万墟之境的魔力在逐渐消散，担心尊上的安危……”
墨音尘闻言，抬起自己的手，指节根根分明，早已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也无法使用各种气息。
扶渊听他这么说，也担心墨音尘的身体，会不会受此影响。
墨音尘摇摇头，“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消散便消散吧。”
他背过双手，“正好你现在出现，你走吧，我与你之间的契约解除，你现在就可以去寻找你的妻子，你的女儿。”
赫烈没想到墨音尘会突然说这些，他明明和墨音尘还有一百多年的约定。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用自由来换取你女儿活下去的机会，现在我理解了，有了在乎的人，那必定就会有取舍。”墨音尘回头想想，以前的所作所为，堪称是用幼稚来形容。
赫烈在地上重重的给墨音尘磕了一个头，“多谢尊上。”
“不必谢我。”
要谢也应该谢扶渊才对，是他在墨音尘身边，教会了墨音尘感情二字。
赫烈在墨音尘的再三催促下离开，今日得见熟人，回想起以前在墨玉峰的日子，也真是让人怀念，以后若有机会，墨音尘还想再回去看看。
扶渊搀起墨音尘的一只胳膊，“原来烈叔一直跟着你，那我们在一起之间这么亲密的事，不也都被他知道了？”
墨音尘听他这么说，哼笑一声：“你才知道？”
扶渊顾不得害羞，又想起刚才赫烈所说的话，“师尊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当年在万墟之境，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一段是扶渊也完全不知道的存在，当初用悠悠境也只是看到墨音尘去了万墟之境，再往后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地方从几万年前至今连神仙都不愿意踏足，寻万墟之境的人如过江之鲫，能出来的不过这么一个两个，必然是万分惊险。
墨音尘谈及这个话题，确实不想多说。
“……力量，万墟之境中有你想象不到的力量源泉，蚀阴被封于此，就是当年霁云上神认为，他不可能再从里面出来。”
而墨音尘却能从里面出来，那万墟之境给了他什么？显而易见就是那一股能够供他催使的强大魔力，并将这股魔力与他的土灵络的灵力混合，这其中过程必定是万分痛苦，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墨音尘神情恍惚麻木，扶渊晃了晃他肩膀：“喂，师尊，你怎么了？”
他难得回过神来，“没事，我们回家吧。”
只要提到万墟之境，都能让墨音尘回忆起一些痛苦的回忆，那不如不提。
“师尊等等我。”
扶渊小步追上去，跟在墨音尘后面回家。
……
净水村就算是到最冷的时候，也不下雪，只是连日阴雨连绵，冬风冷冽，吹得窗户呼呼作响。
临近年节，墨音尘给孩子们都放了假，让他们安心在家玩几天，回到家反倒督促扶渊练字，这小半年下来，扶渊的书法已经精进了许多，比起先前放养的模式，进步着实是大。
“不错。”墨音尘在盯着扶渊写完最后一篇字后连连点头，虽还不及自己当年的一半，不这笔劲有力，再假以时日，出去写字就不会让人笑话的程度。
能得到墨音尘的赞赏，扶渊也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撕了多少页纸才写出来这么一篇。
“还不是师尊答应我有奖励……那我的奖励呢？”
扶渊故意凑到墨音尘面前，撒娇似得磨在墨音尘身后，“师尊，师尊~”
“好，既然答应了，我一定会办到。”墨音尘从床底下搜到一个小方盒子，上次去过省城，寻路对墨音尘来说不难。
扶渊是没想到师尊还真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给我的？”
“嗯，过年了，添个喜庆，打开看看。”他环抱着胳膊，看着扶渊小心翼翼的捧起来。
扶渊惊喜的接过墨音尘手中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套新衣服，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真漂亮。”
“我看别人家过年也都会给孩子送一身新衣服，试试合不合身。”
墨音尘说着，伸出手指挑起扶渊耳边的头发。
扶渊低下头，看着两只相握的手，他抬眼，看到墨音尘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带着满足与宠溺。
扶渊有些恍惚，自那一年墨音尘送给自己了苍穹的骨鞭，便再也没正式送过自己任何东西，修炼的功法，吸收灵力的丹药，都对墨音尘来说无关紧要。当然扶渊一向对师尊也无所求，能有今日已经让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还不动，不喜欢？”墨音尘见扶渊愣神，勾唇问道。
“不是。”扶渊摇摇头，“我怕试了会弄坏它。”
“傻小子。”
墨音尘不等他动手，将这件新袍子抖落，披在扶渊的身上，同寝这么久，对扶渊的身丈自然熟悉，衣服穿在身上大差不差，甚是好看。
扶渊盯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端详半晌，身上顺着身上的褶皱，摸到腹部暗兜有两块硬邦邦的的东西，硌着了手。
他把此物取出来一看，是两块上等灵石，茫然的看向墨音尘。
墨音尘就坐在不远处，喝了一口茶水，“红包嘛，过年怎么能不给红包呢。”
“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啊。”
“在我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儿？”
扶渊哼哼唧唧不满这个关系，心里却还是甜滋滋的，把那块上好灵石揣到怀里，细心安放，好好保存。
“我也有东西送给师尊。”
扶渊神神秘秘的在房屋面前的小院里，面前摆放的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坐在地上，双手合掌，两指在胸口处交叉，比划出一个古怪而玄奥的姿势。不得不说，扶渊在修炼灵力上确实差了一些天赋，在术法符咒上倒是聪明，甚至能无师自通，只见他三下两下只见，围绕在他身旁的石头，纷纷燃烧起了红色的火焰。
院子里一大片都是空地，在扶渊的操控下，火焰又幻化做散落满天的繁星，在不断的交融和甩出，用火星造出一朵朵绚丽的表演。
以前有听说过，扶渊他爹就是擅造物，看来跟着传了个七八成。
“这就是你送给我看的？”
“当然，”现在本来就是晚上，家家户户都在外面放鞭炮和烟火，没有人注意到扶渊他们家里。
墨音尘倚靠在门口，嘴角噙笑，“我很喜欢。”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么违心呢。”
扶渊从身后抱过墨音尘，今日外边甚是吵闹，墨音尘不愿意出门，扶渊就在家里陪着他。
“你就没有想起点什么吗，我小时候也这样给你表演过一次，当时你骂了我一顿。”
“嗯。”墨音尘记性好，当然没有忘，“你还烧了我一个山头。”
“本来是可以成功的……”要不是当时墨音尘生气，弄得扶渊一下慌乱，就不会发生意外。
回想起以往，墨音尘站定脚步，郑重其事的看向扶渊，开口道：“我要向你道歉，当年当着你的面骂了你爹，对不起。”
墨音尘的认知里甚少让步，能让他开口那更是从未有过。
扶渊知晓他说的是哪一回事，站在墨音尘的角度，不怪他对扶应生会有意见，扶渊生下来也没见过自己亲爹，还是拖了墨音尘的福，在悠悠境里见过而已。
“我替他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他的儿子还想要多一点点的补偿。”扶渊舔了舔嘴角。
墨音尘垂下眼眸，要是扶渊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那还是一巴掌拍过去得了。
“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你亲手包的，现在就要。”
他的话出乎墨音尘的意料之外，墨音尘松了口气，挽起了衣袖，“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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