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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正文完

    凌安元年, 战乱结束,天下初定。

    祝阿孃和各家的夫人们还要安置家当和一部分不动产,龙抬头后才能启程。

    王府丞带着愿意入京任职的官员, 先一步赶到京都,以王府丞这个丞相为首, 御史台和太尉为辅, 初步完善了大凌的官员框架。

    年后初五开朝, 傅绫罗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

    不出众人意料,她的容貌惊艳了多数官员。

    加之傅绫罗嗓音甜软, 温婉贤淑, 叫京都官员有自以为明白了,她为何能获得新君的宠爱。

    惊艳之余, 京都官员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子轻视。

    以色侍人的女娘罢了, 可要知道,这花无百日红, 早晚有这位女君失势的时候。

    擢升为太常令丞的太祝司丞乔运昌心里轻哼,一个女娘叫君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已擢升为御史丞的御史中丞钱魏心里直叹气。

    陛下一直在服用避子汤, 却又不肯接受旁人, 大凌只有个嫡出的公主,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以王府丞和祈太尉为首的南地官员们,对傅绫罗格外尊敬。

    他们自然发现了京都官员那股子不以为意的情绪, 只在心里替他们点蜡,丝毫没有提醒的意思。

    他们深知,在某些方面, 傅绫罗比纪忱江的手段还要凌厉。

    果不其然,在上首发现京都官员的不以为然, 纪忱江当场就想发作,被傅绫罗给拦住了。

    “陛下,今日由我来主持朝政可好?”傅绫罗笑道。

    纪忱江顿了下,低头笑应下来,亲手给傅绫罗倒茶,再不吭声了。

    乔运昌和钱魏,还有纪氏新上任的宗正,都忍不住蹙眉,陛下是不是把这位女君捧得也太高了些。

    傅绫罗心里清楚这些官员们怎么想,她只是懒得跟人废话,在第一次大朝上,带来了新任女君的三把火。

    第一把火,百姓们深受前朝折磨,战乱之苦,新朝初立,着令废分封立郡县,免一年赋税,次年起赋税永久减半。

    大司农部丞质疑,因为南北都有战乱,国库本就虚空,若是免一年赋税还好说,可往后赋税全都减半,朝廷就要穷了。

    傅绫罗笑着解释,“南地粮草丰茂,北地药材矿产丰富,可过去权贵和封地倾轧层出不穷,南北交易不便,从今往后,由朝廷擢选皇商,带领行商促进各地交易,让百姓们富起来,赋税才能源远流长。”

    一味压榨百姓,天下穷人更穷,富有者愈富,却并不多交赋税,新朝只会更穷。

    钱魏第一个站出来,“君上此举不妥,商贾地位低下自有低下的道理,若是提高他们的地位,让那些铜臭满身之人有机会插手运作,难保不会出现贪污渎职之辈,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乔运昌附和老师的话,在朝为官的钱魏学生不少,都站出来反对。

    傅绫罗这把火烧的不是百姓,是士族的地位。

    士农工商,商贾居末,往后商贾的地位却要高上不少,这对士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都觉得,傅绫罗一个女娘,这是瞎胡来。

    傅绫罗不予反驳,只说了自己的第二把火,直接烧到了士族身上。

    纪氏没有直系,可废分封也不是什么容易推进的事情,会伤害一大批武官和士族的利益。

    傅绫罗下令,士族可用一半家财换得各地列侯名额,掌管九州郡县事务。

    同时,墨麟卫更名监察司,负责检查各地政令推行,若有违反国律者,定斩不赦。

    钱魏脸色变黑。

    朝中与世家有关的官员和纪氏宗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士族的机遇。

    只要他们能有把握让监察司不逮着把柄,那往后世家就能如同原本的封王一样,掌控各州。

    除了被剥夺了监察权去的御史台,所有官员对此接受都非常良好。

    世家早被殷氏打压得不成样子,如今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付出一定财富,就能有重新起来的机会,只要有些底蕴的世家就会愿意。

    至于献出的这部分财帛,用来充盈国库,有了钱,各种政令就都能推进下去,九卿也没了反对的余地。

    墨麟卫的威名,现在众人也差不多知道些了,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女子九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墨麟卫渗入不了。

    由墨麟卫来监察,也不怕世家会成为新的藩王,割据一方,大家各有所得。

    第三把火,傅绫罗则烧到了文人身上。

    新朝元年,在登基仪式后,会大开恩科,往后科举不舍门槛,两年一次,选拔优秀人才进入京都和各郡县。

    朝堂上如今还有职位空着,没有合适的人来担起官职,傅绫罗和纪忱江都没急着从现有的官员里选拔人来担任。

    能者任之,这是新朝的规矩。

    没有能人?天底下聪明人多得是。

    也让京都和南地的官员们心里清楚,不管你们私下里怎么盘算,想要功名利禄,就得有本事,没本事你那是做梦。

    傅绫罗这个出场,把文武百官给烧哑了,这女君……好像没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啊!

    士农工商,世家寒门,三把火下去,她全烧了个透彻。

    “入住宫闱之前,我不会经常上朝,若各位爱卿有什么想要禀报的,可以让殿前司带话到别庄。”傅绫罗始终都是跟纪忱江迥异的温柔。

    “若有良策,本君必有重赏,自然,若有人觉得本君的政令只是玩笑,到了人头落地的时候,不必求到别庄,来碍本君的眼。”

    “各位爱卿可都记住了?”

    纪忱江第一个点头,“我记下了,回头谁不老实,我来处置。”

    官员们:“……”

    钱魏等人心里却愈发沉重,不怕美人有颜色,只怕美人还有心计。

    新君都被她操控在手里,连纪氏的子嗣新君都能说不要就不要,长此以往下去,这新朝还会姓纪吗?

    哦,也有可能,毕竟傅绫罗只有安乐公主一个子嗣,大皇子纪贤均也不是皇家血脉。

    往后,大凌即将变成女圣的天下吗?

    可能是傅绫罗长得太娇软可欺,也可能是习惯了男尊女卑的京都儿郎们不甘心的挣扎。

    钱魏避开南地官员,带着九卿各令丞,没过几日就拦住了纪忱江劝谏。

    他们不会在这风口浪尖直言傅绫罗的不是,那是找死。

    “陛下,子嗣传承自古天经地义,皇家子嗣不只事关您的皇位,还事关天下安定,如今您只有一个义子,一个公主,子嗣太稀薄了些。”

    “您服用避子汤药,是为了君上安危着想,臣等建议,陛下还是广纳后宫,也是替君上分忧啊陛下!”

    “臣等对君上绝无不敬之意,只是子嗣传承重于泰山,若传出去您服用避子汤的消息,只怕天下都会嗤笑女君,孰轻孰重,还望陛下三思!”

    他们都不说新君的脸面了,反正这新君也不要脸,那你既然喜欢傅绫罗,总得在乎女君的颜面吧?

    纪忱江就知道这群人不会消停,但没成想他们能想出替他们家阿棠说话的法子来。

    他沉吟,“有道理,是不能叫女君丢了脸面。”

    阿棠最要脸,如果民间传出去她不好的消息,叫她知道了,她可能不会生气,绝对要折腾他。

    他冲着来劝谏的官员道:“朕知道孰轻孰重,此事朕会慎重考虑,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们放心吧!”

    他突然想到,不只是文武百官还不清楚阿棠的分量,天下百姓也不知道,如此不好。

    钱魏:“……”

    他心窝子有些哆嗦,怎么听这话,他就那么不放心呢!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

    四月底,祝阿孃带着王夫人、祈夫人等南地官员家眷抵达京都。

    祝阿孃与傅绫罗一起住在别庄,替傅绫罗充当娘家人,陪她待嫁。

    皇庭之中,各处都已按照傅绫罗的意思修缮好,完全没有了原本殷氏在时的奢靡,反倒增加了几分南地的精巧雅致,令新君和女君随时可入住皇庭。

    皇庭内发出昭告,六月初八,上上大吉之日,宜嫁娶,宜搬迁,双圣登基仪式和新婚大典于这日举办。

    流水一样的礼物从各地送入京都,朝廷还特地邀请了各地德高望重的权贵和士农工商各界人士,入京见证典礼。

    太常寺以不符合规矩,人多容易出乱子为由,谏言了无数次,止于五月中班师回朝的纪家军驻扎京都。

    周奇带着纪家军,从京城十里外一直驻守到皇庭里,足足万人。

    加上铜甲卫、墨麟卫和禁卫军,就算人再多,也不怕出岔子。

    别说百姓了,就是权贵们和文武百官,也都没见过双圣临朝的大场面,都有些好奇。

    京都客栈和酒楼在五月底就都被预订一空,甚至有人出高价,只为了在酒楼门前的空地上站一站,叫商贾和百姓们乐开了花,没口子地赞双圣的好。

    六月初八,万人空巷,举国同欢。

    傅绫罗今日并未跟新嫁娘一样佩戴珠帘,手拿却扇,甚至没有着新嫁绿衣。

    她跟纪忱江一样,都是一身金红相间的龙袍。

    只在龙袍前的蔽膝绶带是绿色,其上金色祥云纹托起五爪金龙,格外显眼。

    凤冠霞帔也被改成了凤纹通天冠和龙纹披帛,待得全福夫人替傅绫罗梳完头,绾起发,穿好衣衫,全福夫人都被傅绫罗浑身的气势给惊住了。

    她跟祝阿孃感叹:“乖乖,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娘,君上不愧是女圣,怕不是真神女下凡历劫来了?”

    祝阿孃看着傅华嬴小心翼翼将傅绫罗背起来,跟着往外走,笑得眉不见眼,“说不准就是呢。”

    不过这小神女的劫难啊,从十岁那年就渡完了,往后就都是享福来了。

    傅华嬴在门口候着,看到气势非凡的阿姊,眼眶也有些滚烫。

    他前些时日在别庄见到阿姊,仿佛间似是见到了大伯,傅翟就总是那么温和,可眸底确是叫人信服的强大。

    在战场上厮杀过后,累了的时候,傅华嬴总免不了想起来,偶尔也会将他托起来放在脖子上的大伯。

    也是后头被摔打久了,傅华嬴成长起来,才肯承认,其实他一直都有点嫉妒被大伯永远宠在掌心的阿姊。

    不像他,阿爹不似阿爹,只会任由兄姊欺负他,阿娘不似阿娘,只会将傅家的东西往陈家搬。

    所以被过继后他其实偷偷欢喜,一边愧疚抢占了傅绫罗的东西,一边为自己也能成为傅翟的儿子而得意,害阿姊寄居王府。

    他想要做得好一些,要比傅绫罗更坚强,要跟傅翟一样,护着阿姊。

    可越是想要做好,他就越明白自己的软弱,甚至不知不觉中成了傅威夫妇的帮手,让阿姊一次次失望难过。

    现在,祖父祖母死了,傅威也死了,陈氏也不再是傅家妇,阿姊也要出嫁,成为纪家妇,傅家只剩他顶立门户。

    他竟然不怨,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好似战场上的厮杀能换来军功,这天底下所有的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傅家害了杨婉,抢了阿姊的一切,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也是他傅华嬴该受着的报应。

    往后,傅家的香火他来继承,傅家人身死的罪孽,他也要担着,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有理由以此欺负阿姊。

    阿姊只需要平安喜乐就好。

    “阿姊,我会跟周大将军一起回南地,等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或者阿姊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到你面前来。”

    将傅绫罗背到十六台的龙辇前,傅华嬴跪地,仰头看着傅绫罗,“我是你的阿弟,是傅翟的儿子,永远都是,我记得阿姊的话,不会丢了阿爹的脸面。”

    傅绫罗眼眶微微泛红,“好,我信你,去吧。”

    傅华嬴能如此懂事,阿爹也后继有人,她也即将携一双儿女成为天下之主,与那个男人携手并肩,阿爹和阿娘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从她决定要留在纪忱江身边的那日开始,一切就都比她预料之中更好。

    她噙着盈盈一层晶莹,让宁音放下龙辇的明黄帘子。

    以丝绵云锦纱隐隐绰绰覆盖的龙辇宽阔舒适,座位是软塌,纪云熙和宁音带着女卫煮水烧茶,伺候她吃点心。

    都知道女君给陛下准备了惊喜,谁都不敢让她饿一天。

    这样大的龙辇本应该用马来拉,可是怕人多马会出事,换成了人抬,要足足十六人抬,即便有一两个出了问题,旁边立刻就会有人补上。

    傅绫罗刚坐下,龙辇就非常干脆利落地被抬了起来。

    抬起来的非常平稳,周围旁观的百姓也都很安分,按理说,不该有任何意外。

    可披挂了红金流苏的龙辇刚被抬起,傅绫罗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好像还有人在喊御史丞和陛下?

    傅绫罗心里有些不安稳,这一日她可不想出现任何不吉利的事情,她看向纪云熙。

    “云熙阿姊,你出去看看,若是有什么意外,先压下去,等到大典之后再说,别惊到百姓。”

    纪云熙立刻起身,眸底满满都是煞气,卫明那傻子干什么呢?

    怎么能叫这么大的日子出现意外!

    她气势汹汹往外走,今儿个若是谁敢捣乱,回头不扒了对方和卫明的皮,她跟卫明姓!

    外头卫明猛地打了个喷嚏:圣人作死,谁瞎了眼骂他呢?

    他揉揉鼻子抬起头,就见纪云熙皮笑肉不笑探出头来:好的,知道是谁了。

    他笑吟吟看着纪云熙出来,四下扫视一眼,然后看着最前面那道同样身穿红金双色龙袍的身影,目瞪口呆。

    她那个不要脸的堂弟……是在给女君抬龙辇?

    在自己成亲这一天?!

    “云熙阿姊?”宁音见纪云熙迟迟没动静,也从龙辇内站出来,跟着也傻眼了。

    过了好一会儿,俩人面面相觑,都没吭声,在同样震惊的百官和百姓们傻眼的时候,安静进了龙辇。

    纪云熙:“君上,外头没出什么事儿,一切都很好。”

    然后,外头人可能反应过来了,百姓们纷纷跪地——

    “圣人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君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音:“……嗯,百姓们也很正常,君上只管安稳坐着就是了,外头有陛下呢。”

    傅绫罗靠在软垫上,吃着点心,看俩人这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外头一定有情况。

    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事。

    她了然,“是不是长舟又出幺蛾子了?”

    纪云熙和宁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女君对陛下还是了解的。

    只是还不等她们回答,外头就传来钱魏悲愤的声音,“陛下——唔!”

    傅绫罗挑眉,这是被人把嘴给捂住了?

    看样子,纪忱江折腾的事儿还真不小,能把钱魏嗓子都气劈叉了。

    卫明在一旁利落捂着御史丞的嘴,将人拖到一旁,低低快速道:“您和一部分大臣不是让陛下思量孰轻孰重吗?陛下让我告诉您,过了今日,整个大凌上下都会知道君上的分量。”

    钱魏:“……”

    其他京都官员:“……”

    有没有可能,他们提醒的时候,不是这个意思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所有人都看到了,别说踹轿子射箭的下马威,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大凌天子,亲自为自己的妻子抬轿,亲手扛起了绫罗女君,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女君才是九五之尊。

    这一出,也让所有权贵和官员,都歇了往皇庭里凑的心思。

    就特娘离谱,这还有什么凑的必要?

    他们是不是该担心一下,哪天陛下伺候的不好,叫君上给踹出宫去呢?

    “咱们……是不是得给君上寻摸几个会伺候人的儿郎了?”乔运昌悲伤问道。

    他只是调侃,也是自嘲,往后这天下,女娘和儿郎的地位,可真是要翻天咯。

    卫明瞪大眼看他,“不怕死你试试,陛下亲口说过,他一个顶十个,不需要旁人。”

    众人:“……”懂了,大凌,迟早要完!

    *

    纪忱江光明正大,从别庄将自家媳妇一路抬到皇庭中门前,甚至一路将龙辇抬到勤政轩前的白玉广场上,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就是要让众人知道,他媳妇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娘。

    傅绫罗从龙辇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纪忱江,从他站的位置,很快就发现了他也是轿夫的事实。

    她微微瞪大了眼,紧紧攥着手指,好悬才压住了神色,没露出异样。

    只是在纪忱江过来抬手扶她的时候,她还是偷偷瞪了他一眼,唇角不懂,小声说他,“御史台好些言官年纪不小了,这要是气出人命来,多不吉利呀。”

    纪忱江嘿嘿笑,“没事儿,卫明已经请了神医准备着,太医署也都备着人参呢,就是气死也得死到明天去。”

    就站在旁边的王府丞和祈太尉:“……”

    他们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钱魏,眼神里带着同款怜悯,啧啧,这还没见着巴掌印儿呢,以后习惯就好了。

    南地官员们,大都这么想,脸上都有些得意,他们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儿个的大场面还不止此一个。

    登基仪式,首先要祭祀天地宗庙,因为同时是大婚的缘故,牌位都已经请到了广场最上端。

    由傅绫罗和纪忱江拈香跪拜,一拜天地,二拜纪氏先祖,而后夫妻对拜,洞房一步取消,变成接受百官和权贵、士农工商等人的朝拜。

    纪忱江扶着傅绫罗一步步踏上九十九层白玉台阶,等站到牌位面前,纪忱江刚要扶着傅绫罗下跪,就被傅绫罗拉住了。

    他有些诧异看向傅绫罗,“阿棠?”

    傅绫罗笑着看他,本就是天香国色容颜,今日她盛装打扮,笑起来,惊得好些离得近的宫奴目光都直了。

    纪忱江自然也是惊艳的,他目光灼灼看着傅绫罗笑着请出天授玉玺,请宗正上前。

    宗正一脸喜色拿出明黄圣旨,大声在所有人面前念出加盖了天授玉玺的女君旨意。

    辞藻并不是很华丽,甚至能称得上有些白话。

    傅绫罗思忖了良久,甚至亲自去请示过吴远臣,还拜访了好些老百姓,才写出了这样一道圣旨,只为了让天下人都听得懂。

    “大凌初立,天授入梦,托傅氏绫罗送还玉玺,归于天下之主……天命有感,特为证道,赐下天授玉玺玉材冕冠,由傅氏女进献……为贺天下定,天道降喜,天下同欢忝沐眷私,以五之巅,九五同尊!”

    宗正说完,所有人都懂了,意思是,老天爷归还本该属于纪家的天授玉玺,这是天命所归。

    为了证明真伪,老天爷还特地赐下跟天授玉玺一样材料的新圣通天冠,由绫罗女君亲自献上。

    老天爷高兴自家亲儿子登基,为了让天下人一起同欢,特地赏赐了个宝贝,让天下都能明白,女君和新圣都是九五之尊。

    可在场听到的人都不大明白,这个五中巅峰到底是啥宝贝?

    傅绫罗在纪忱江惊喜的目光中,从宁音手中接过龙形镂空通天冠,那玉石是她特地令人遍寻了几个月,与天授玉玺同色的上等玉石。

    戴好冕冠,傅绫罗还为他换上红金色的天河带。

    如此,纪忱江那身龙袍才算是真正齐整。

    就在此时,原本还跟钱魏很有话说的宗正,咧开嘴止不住笑,哪怕嗓子大喊的有些哑了,还是以最大的声音道——

    “绫罗女君得天授入梦,与君同乐,已有孕一月余,特为新君贺喜!”

    众人再次傻眼,好家伙,两口子加一双儿女再加上肚子里这个……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五个人?!

    钱魏眼神立刻亮了,头也不晕,胸口也不闷了,女君刚登基就有喜,他还有什么好晕的!

    他第一次积极带头,带着所有人下跪恭贺——

    “贺新君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女君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子,再无人觉得新君为女君抬轿有些贬低自己了,也绝对不会有人觉得新君威严有损。

    自家媳妇怀了身子还没稳,这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啊,新君抬轿子怎么了?

    新君就是自个儿背媳妇上台阶那也是应该的!

    谁家有孕的媳妇不小心些啊。

    “阿棠……”纪忱江也傻了,瞪着傅绫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捏着垂到胸前的天河带,激动地眼圈泛红,嗓子眼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傅绫罗笑着拉他,“我知道你会将我捧起来,可我也不想让你被人踩在脚下,你给我的惊喜我很喜欢,也想还你同样的情意。”

    鸳鸯交颈,是温柔交缠,白首不相离,且得互相执手。

    纪忱江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娇惯过,她为人妻,该给他这样的宠爱。

    上次她有孕,他始终没在身边,那她就陪着他,一起孕育个孩儿。

    她从不想做只被娇宠的女娘,她想要让这人与她一样,也尝一尝被偏爱的滋味儿。

    她看了眼宗正。

    宗正赶忙提醒,“一拜天地——”

    纪忱江咬了咬舌尖,深深看傅绫罗一眼,紧紧攥住她的手,小心扶着傅绫罗跪在软垫上,与他一起拜下去。

    他不信神佛,今日却以最虔诚的态度拜下去,祈求天地,让阿棠和他都能长命百岁,死生契阔。

    “二拜高堂!”

    傅绫罗额头抵在手背上,心里终于放下了曾经对杨婉那份说不出口的怨意。

    阿娘,我也遇到了自己爱的人,明白了你的苦,我也想与他死生契阔,再不分开。

    愿你和阿爹,也能永不相离。

    “夫妻对拜!”

    纪忱江和傅绫罗起身转换姿势时,四目相对,无数话都藏在深深情思里,以目光倾诉。

    阿棠,我不会再叫你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跪在彼此面前,胶着着情意,额头轻轻相碰。

    长舟,我再不想离开,你在的地方,就是天高海阔。

    “礼成——”

    “奏乐鸣钟!”

    “朝拜双圣!”

    清脆婉转的笛声,悠扬深长的钟鼎声,雄浑嘹亮的朝拜声,谱成了一曲喜乐,声扬皇庭内外。

    很快,皇庭外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贺喜,山呼海啸,响彻京都,惊起山林中鸟雀无数,叽叽喳喳将喜乐传向九州。

    纪忱江和傅绫罗始终手牵着手,二人进入勤政轩,坐在乔安亲自盯着打造的龙凤吉祥龙椅上,听着外头的声音。

    他们中间,贤均和长悦挤挤挨挨,手里都捏着糖果,嘻嘻哈哈吃个不停。

    殿外热闹,殿内也是热闹得紧,傅绫罗和纪忱江都笑得特别灿烂。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的烟火人间吧?

    真好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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