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记者听了去，不出所料又能添油加醋地书写出一段惊天动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五年前，商焰第一部戏就在导演刘路早年青春偶像作品《晚风过夏天》和蒋思颖搭档。
他们在剧中扮演一对明明相爱最后却无缘相守的情侣，戏份不算太多，当年剧集播出后热度比剧中的男女主角还高。
后来还有人爆料，两人疑似戏假情真，《晚风过夏天》后，两人在停车场被拍到，姿势暧，疑似恋爱。
虽然在宣传期后，双方工作室都发了澄清声明，说那只是朋友聚会。
但他们也很快有了一大批cp粉。
cp名也非常硬核——岩石。
不论别人怎么质疑，即便正主也澄清过来，他们的cp粉却坚信商焰和蒋思颖的爱情坚若磐石。
两人在粉丝看不到的地方甜蜜恩爱，天天没羞没臊地滚床单。
类似的文，姜云晚也有幸刷到过。
那尺度姜云晚不知道怎么过审的。
时隔多年，这对过期cp，又在刘路执导的《春风渡》里担任了男女主角，完成了二搭。
剧中商焰饰演的落魄皇子和蒋思颖饰演的敌国公主之间的爱恨情仇，虐心动人，最后be的唯美伤感结局，更是成为了许多观众心中的意难平。
不出意料，此剧播出后，又掀起了一波热度和讨论度。
为此岩石cp还登上了热搜。
这种程度，当一句“旧情人”也不为过。
可商焰显然不领情。
“蒋小姐，谨言慎行，这话传到你那小奶狗耳里，怕又要发疯了吧。”
商焰的话听起来彬彬有礼，细品之下却毒得很。
蒋思颖最近在一起的新人，前些日子和人争风吃醋扯头花的事，早传得沸沸扬扬，在圈内都成了一个笑话，搞得蒋思颖很没面子。
蒋思颖被戳了肺管子，额头青筋都抽了抽。
她虽然不如商焰火，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那些花边传闻大多数人也只敢私下说说，像商焰这么直接搬上明面的，还是第一个。
但在圈里混了这么久都不是吃素的，蒋思颖很快就恢复了从容淡定。
她知道打蛇七寸的道理，转眼瞥向了一旁的姜云晚。
“云晚，你老板平时都这么不好相处吗，听说你和新世纪娱乐的合约明年就要到期了，到时候你要不要考虑来我团队啊。”
她竖起根纤纤玉指，“薪资翻倍哦。”
商焰淡淡勾唇。
仿佛在嗤笑蒋思颖的自不量力。
看商焰那个表情，蒋思颖顿时也觉得没趣。
哪怕她同商焰的“爱情故事”满天飞，但她知道，真正和商焰有关系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且商焰亲口认证过的“完美搭档”姜云晚。
自己想报仇，也不该拿这说事，谁不知道姜云晚对商焰一心一意。
但接下来，姜云晚的话大出所料。
她微笑着回应：“好的，蒋小姐我会考虑的。”
蒋思颖愣了一秒，看到商焰脸上倏然僵了下的笑容，以及微抽的眉角，虽然知道姜云晚的话大抵都是场面话，心中也爽翻天。
毕竟这是第一次姜云晚“答应”别人的邀请。
过往不论多大牌都是直接拒绝的。
蒋思颖心情大好地朝姜云晚眨了眨眼，“那我静候佳音。”
“蒋思颖，你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恐怕不合适吧。”
商焰也是演技派，似笑非笑地觑着蒋思颖，已恢复如常。
但细听，依然能发现“我的人”三字咬得尤为重，像是在唇齿间滚过一圈。
“我这不是坦坦荡荡么。”
两人像是在飙戏，蒋思颖风情万种地拨弄了下长卷发，“采访时间提前了，我就是好心过来通知你的，既然话传到了，我就不打扰了，待会儿见。”
走了两步，又回头。
“哦，商焰恭喜你得奖。”
顿了下，蒋思颖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了商焰皱巴巴的衣襟处，“以及，记得换身衣服哦。”
蒋思颖走后，姜云晚才推了推商焰的手臂，“阿焰，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方才商焰看起来云淡风轻，只有姜云晚知道商焰生气了，在她说会考虑的那一刻，圈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就骤然加重。
她皮肤细嫩，平时磕着碰着淤青好久都散不了。
此刻不用看，也知道应该红了。
商焰没松，回头看向姜云晚，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语气也很淡，像是在随意聊天。
“你要跳槽去蒋思颖那儿？”
但他压着的眉，以及眸中翻涌的阴戾，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姜云晚唇瓣发干，心跳也加速了。
当初商焰红后，国内最大的公司新世纪娱乐就签了商焰，她也跟着签下了五年的合约。
明年春天，合约就到期了。
姜云晚不打算再续约。
她已经准备好离开这个浮华迷眼的圈子，换一种方式生活。
这事姜云一直没告诉商焰。
此刻，显然更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勉强挤出丝从容淡然的笑，“开玩笑的，我不会去她那里的。”
商焰明显不信。
姜云晚轻叹声，竖起两根手指，“阿焰，我保证。”
晦涩散去。
商焰眸底终于露出些许笑意，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了。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开。”
他柔声说：“阿晚，我不喜欢。”
“……好。”
商焰又看了姜云晚几秒，伸手将她扣进了怀里，手臂死死箍着她又瘦削了的腰肢，温柔的嗓音漫进姜云晚耳蜗。
“阿晚，你说过会永远跟着我的，不要骗我啊。”
姜云晚闭了闭眼。
她想，“永远”本来就是一种很荒诞的承诺。
说出口和相信的人都是傻瓜。
*
《春风渡》在颁奖典礼上，不仅拿下了最佳男主角，还有最佳导演，以及优秀摄影奖。
是这晚所有剧集里最大赢家。
颁奖典礼后，各位主创单独采访后，还有一次剧组的群采。
这是时隔一年后，《春风渡》主创人员第一次聚首。
显然这次采访聚焦在该片的男女主角上，一个是最火的流量兼新晋视帝，另一个是视帝的昔日情侣。
两人出现在一个镜头内，就有了爆点和故事，不愁没得写。
《春风渡》这部戏大牌云集，连配角都是老戏骨，此刻两人依然占据了c位，连今天风光无限的导演刘路都要靠边当陪衬。
颁奖典礼都结束多时，记者丝毫未散。
各种长丨枪短炮对准两人，刺眼的闪光灯里，快门声咔嚓咔嚓连成一片。
记者卖力地嘶吼，吸引两位主角的注意。
“商焰看这儿。”
“思颖！思颖！！”
“商焰，你再朝思颖靠近一点。”
商焰单手插兜，虽未照做，也微笑着朝蒋思颖方向侧了侧身体，看起来亲密，实则身体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蒋思颖直接歪了歪头，那点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顷刻也被挤缩于无。
手臂紧密地挨在一起。
毕竟不久之前，刘路接受采访时，还说剧组演员就像一家人一样，关系特别好。
哪怕刚刚两人多明刀暗箭剑拔弩张，此刻也全力配合。
总不是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打导演的脸。
“呜呜呜，没想到还能看到我磕的cp合体，两人太配了，看起来好像在拍结婚照哦。”
远离采访区的边缘处，一个带着工作牌的年轻女生，捂住嘴激动得都快要哭出声了。
顾许听到了，嗤了声，偏头对旁边站得笔直的姜云晚小声说：“这些小姑娘眼神儿真差，我们焰哥怎么看得上蒋思颖。”
“挺好的，他们看起来确实挺般配的。”
“……”
顾许的吐槽没得到回应，惊愕地扭头朝着姜云晚看去。
他觉得这话谁都能说，就是不能从姜云晚嘴里说出来。
她可是焰哥的正牌女友诶。
但此刻，姜云晚望着聚光灯中央的商焰和蒋思颖，那张白皙秀美的脸上，噙着笑容。
看不出任何异样。
一直以来，顾许都挺佩服姜云晚的。
工作能力强，什么棘手的事到她手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心理素质也好，这些年想要勾搭商焰的狂蜂浪蝶不少，可她就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属实非常人。
佩服归佩服，此刻看到蒋思颖巴着商焰，还是替姜云晚不平。
“姐，我知道焰哥心里只有你，但你也要长点心啊，这蒋思颖可不是省油的灯。”
蒋思颖红虽红，但在圈内名声不太好。
只因为最初她出道，是靠拍性感写真，绯闻不断，还有被包养的传闻。
这些年在业内，她和商焰的评价是两个极端，一个敬业演技好几乎零差评，而另一个各种负面新闻缠身。
拍照环节结束，采访正式开始。
商焰不动声色地将导演刘路让到了c位，导演敦实得像塔的身材，成了他和蒋思颖之间天然的屏障。
“晚晚姐，你看，我焰哥对她简直避之不及。”
看到商焰那个极其自然的小动作，顾许一下就乐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样还能磕的人，脑子真的有毛病。”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朝着不远处那戴着工作牌的女生看了眼。
姜云晚没想到顾许这么幼稚。
她客观地说：“我觉得蒋思颖挺好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顾许撇嘴，“是不是在你眼就没坏人。”
在顾许眼里，姜云晚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也没什么企图心。
一颗心都扑在了焰哥身上。
姜云晚笑了笑，没解释。
不论蒋思颖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样子，姜云晚是真的觉得她没传闻中那么不堪。
在这个圈子里，谁不是戴着面具的呢。
两年前，《春风渡》商焰戏份杀青时，剧组为他举行庆功宴践行。
那天，商焰被灌了个烂醉。
是蒋思颖和她助理把商焰送回酒店的。
那晚，商焰真的喝多了，神智都不清醒。
在外一直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人，回到酒店看到她在收拾行李，推开了蒋思颖的助理，直接扑到了她身上，唇瓣还在她脖子上轻蹭，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她名字。
“阿晚。”
“阿晚。”
当时姜云晚就看到蒋思颖的表情变了。
有些探寻，有些意味深长。
这些年，他们关系虽然早就不是亲密可以形容的，但在外商焰从来不会和她有半点过界的接触，他们就如正常的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于是除了几个身边人，从未有人怀疑过。
被蒋思颖窥见后很长一段时间，姜云晚都极度不安，做梦都梦见，她和商焰关系暴露后闹得满城风雨——
她被商焰的粉丝网暴辱骂，他们用极度难听的语言骂她不要脸。
以及姜妈妈望向她失望的眼神。
但最后一点风声，姜云晚都没听到过。
在外人眼里，她依然只是商焰的妆造师。
不论怎样，姜云晚都挺感谢蒋思颖的。
这些年也不是没被拍到过她和商焰的照片。
之所以没人怀疑，一是她本身就是他的妆造师，同进同出正常。
其二，就是因为有蒋思颖和商焰被媒体渲染得暧昧不清全民乐道的关系做掩护。
此刻，采访区传来一阵热烈起哄的笑声。
拉回了姜云晚的思绪。
起因是一个记者问商焰和蒋思颖还有三搭的可能吗。
蒋思颖微微弯腰，隔着导演刘路，朝着商焰笑瞥了眼，看起来像是隔空传情似的。
刘路也很懂，带头调侃：“我这吨位是不是碍你们事了，我现在走可以吗。”
这话说得暧昧极了。
全剧组的人都笑着瞅向商焰，镜头也齐刷刷转向他，想要拍下商焰第一时间的反应。
姜云晚也遥遥望着他。
商焰原本微垂着头，是一个仔细聆听的姿势。
在万众瞩目中，他缓缓抬头，噙着迷人笑容的目光扫过闪烁不停的镜头，有那么一瞬间，姜云晚觉得那视线隔着重重叠叠的人潮短暂在她身上停留过。
“看档期安排吧，当然有好本子，我也希望有机会能再度同蒋小姐合作。”
商焰回答挑不出错处，但得很官方。
“蒋小姐，你呢。”记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将矛头转向了蒋思颖。
蒋思颖很配合，抛出重磅炸丨弹：“只要我们商视帝有档期，我随时奉陪。”她转眸，脉脉望向商焰，“毕竟华娱圈内，我最喜欢的演员就是商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好爱他！！！磕死我了！！！”
旁边那姑娘给予了最热烈的反应，抓住同伴手几乎又蹦又跳了，隔着一段距离，都震得姜云晚耳蜗子都在响。
顾许脸色很难看，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靠，果然心机。”
“晚晚姐，你刚还说她不错，她这话不就将我们焰哥架在火上烤，自己也好蹭话题热度。等下这一段肯定上热搜。”
姜云晚明白。
怎么也是红极一时的cp，商焰的回答，原本没问题，但和蒋思颖一对比，听起来像是翻脸无情的渣男。
顾许愤愤不平，“难怪焰哥不待见她。”
姜云晚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安抚顾许：“都是演戏而已。”
“才不是演戏，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
顾许盯着台上的蒋思颖，咬牙切齿地说：“当初《晚风过夏天》之后两人炒cp那阵，她就勾搭过焰哥，想假戏真做，说喜欢焰哥。”
“哼，我焰哥怎么可能喜欢她这种。”
闻言，姜云晚愣了下。
顾许是商焰靠着《晚风过夏天》名气又上升后，纪明浩为他配的助理。
那时候商焰和蒋思颖营业期也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的？”姜云晚问他。
“明浩哥告诉我的，让我注意和他们团队保持距离，他家就爱蹭，现在焰哥只要好好拍戏打磨作品，不需要这些热度了。”
要论亲疏关系，当然是姜云晚和纪明浩更近一些。
但纪明浩告诉顾许，也不对她说，姜云晚也大约能猜到原因。
她笑了笑，纪明浩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善用人心。
姜云晚在五年前就了解得透彻了。
当年，知道商焰根本不想要女朋友后，她觉得羞耻委屈愤怒，受不了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一度想要解约。
是纪明浩三言两语直击她的软肋，她才会继续留在商焰身边，假装洒脱，假装不在意，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事，纪明浩让不要告诉姜云晚。
但顾许没忍住，一时气愤说漏了嘴。
此刻又看姜云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暗觉得自己闯祸了。
哪个女人希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关系不清不楚呢，虽然他们都知道是假的。
顾许忙小心解释：“晚晚姐，你别多想，听明浩哥说，当时焰哥一口拒绝了她那边的要求，说不想谈恋爱。”
“嗯，我没多想，我信他。”
商焰不容易相信人，怎么可能随便和一个不信任的女人真的发展出什么暧昧关系，更遑论恋爱。
他爱惜羽毛得很，从不会让人抓住他任何把柄。
这也是商焰能在圈内这么久，一点负面新闻都没有的真正的原因。
他对自己，比对谁都狠。
别人的人设就是人设，从台上离开后，就故态复萌完全放飞。
只有商焰几乎是把人设融到骨子里，面具焊进血肉。所以他才能完美无缺，翻遍全网也几乎找不到黑历史。
顾许看姜云晚面色如常，是真的不在意。
霎时放松了。
他一边感叹着双向奔赴的爱情，一面想错误都犯下了，不如多逗姜云晚开心，于是说得愈加起劲：“晚晚姐，以我看啊，什么不想谈恋爱，焰哥可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上次焰哥……”
“顾许。”
姜云晚打断了顾许对她和商焰爱情的“歌功颂德”，她不想再听到商焰多在乎她，在商焰心里她又有多特殊的话。
这话早八百年前，纪明浩就说过了。
说得比顾许还动听。
“诶。”顾许应了声，“姐，你说。”
“以后不要再说我是商焰女朋友之类的话了。”
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顾许不解，不敢再问，心中却忍不住犯嘀咕。
灰暗偏僻角落里，姜云晚抬头看向聚光灯下俊美挺拔的男人。
灿烂夺目。
高不可攀。
那是她创作生涯里见过最好最完美的作品。
也是她确定——
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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