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老人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姑娘跟老人讲了一遍灰姑娘的故事,指着陈悦齐骄傲地说:“这个姐姐就是我的仙女教母!”
陈悦齐和小姑娘把老人扶到床上,把金银花泥一点一点敷在老人的眼皮上,弄好之后,她将小姑娘拉至身后,郑重地说:“我要施法了,看好了!”
“大仙!上工了!”
说罢,陈悦齐的灵魂嗖地一下出体,漂浮在身旁,站在地上的肉身眼中浮现一道金光。
大仙上号了!
小姑娘眼睛瞪大,刚刚只觉得这个姐姐是个普通人,怎么忽然间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了?
金光从指尖流出,轻轻飘入老人双眼,施法片刻后,又转身到旁边已经见底的米缸旁边,她从指尖吹了口气,米缸顿时盛满了米。
几秒过后,眼前白光一闪,陈悦齐的灵魂又回了身体里,虚弱感扑面而来。
“现在好了,用了我不少力气,你更虚弱了。”
陈悦齐无力辩驳,双腿虚弱到发软,要不是小姑娘扶着,她怕是要跪在地上了。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老人将金银花泥拿下来,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他终于看见了床边小孙女,喉头一阵哽咽,双眼霎时溢满泪花。
见老人的恢复正常了,陈悦齐也终于放下心,晕了过去……
又是意识海,这次的孙祎依旧浑身发光,长身玉立,双手抱胸垂眸看着眼前虚弱到站不住脚的陈悦齐……
“大仙……”陈悦齐刚想抱拳对他道谢,谁料力气用尽,光荣倒下了。
本来还想说她两句来着,见她这可怜样儿,孙祎心下不忍,于是盘腿坐下,手掌轻柔地抚上她苍白的脸,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渗进陈悦齐的身体,虚弱感渐渐消退。
睁开双眸,正对上他的视线,明明看不清他的脸,陈悦齐却能感受到悲悯的气息。
这就是神明的魅力吗?大爱呀!
“我忘记跟你说了,这里距离你那个仇人好像蛮近的,可能你身体还没恢复,他就杀过来啦。”孙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戳她心窝子的话。
“什么!”陈悦齐差点蹦起来,“你刚刚怎么不拦着我呢?!”
“看你那么热情,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孙祎打趣地说。
好好一神仙,说话阴阳怪气,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陈悦齐心中止不住腹诽。
“大仙~”陈悦齐用手抓住孙祎的手臂,柔声细气地说:“你会帮我的对吧?”
“呐,你看昂,我刚刚救了那老头儿,又用法力给你疗伤,消耗太大了,可能力不从心呀……”他无奈的摇摇头。
陈悦齐连忙坐起来:“行吧,那咱们赶紧走!”
得到孙祎的法术加持,陈悦齐很快就醒了,只是气息还没调整过来,她还没把气捋顺,就见那老人拉着小女孩一把跪倒在她面前,差点给陈悦齐吓得气血逆流。
“我们这些凡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真神!”
“老爷爷您快起来,快起来,我年纪轻轻受不起啊,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陈悦齐赶紧去扶,却忘记了自己躺在床上,一轱辘滚到地上……
“大仙别紧张,我们感激您救了我们全家啊!”老人和小女孩在她面前疯狂磕头。
陈悦齐坐了回去,这么高的床摔得屁股疼死了,她还没有开口说话,那老人就先开口央求:“大仙神通广大,还请救救我们这个村子吧。”
“老爷爷,你们先起来好好说,能帮我一定帮!你放心!”陈悦齐掀开被子下床,把他俩搀扶起来。
老人和小姑娘终于起身,陈悦齐也松了口气。
小姑娘给爷爷搬了张凳子,他坐在床前把事情讲了出来:
这个村子叫五合村,处于广东省边缘,交通落后。
半年前,村子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得病之后会出现头疼脑热等症状。起初大家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可谁也没料到那病三天就要了人命。
病的源头一直找不到……
陈悦齐垂眸沉思,这病还没确定是否具备传染性,倘若只是想着不离开这个村子,那还挺安全,如果发生意外,有人跑了出去,村子外面的世间岂非……
“这个病这么奇怪,我想到那个叫埃博拉的病毒。”陈悦齐在心里对孙祎说。
“埃博拉?那是什么?”孙祎是个古代的人,现代的病他不知道。
陈悦齐思索一下,挑重点说:“这个病在非洲地区比较常见,致死率高,具有高度传染性,潜伏期比较长,符合老爷爷说的这些情况。只是他们这种情况,从发病到死亡过快,所以传染率不高,”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白光,陈悦齐想到了什么,眉头拧紧:“这种病只出现在非洲,按理说不会出现在中国啊。”
“这个的病起因为何?”孙祎还没想到陈悦齐的顾虑。
“嘶~这个嘛,好像是他们吃果蝠!”陈悦齐恍然大悟,“南方地区食材比较广泛,也有人吃蝙蝠之类的,刚好这个村子在两省交界,说不定……”
陈悦齐连忙把这个疑问说给老人听,结果他们连忙否认,说一年之前这个村子就没有蝙蝠了,原因是有只蝙蝠咬了村长的小儿子,结果村长一气之下组织了不少村民,把附近的蝙蝠逮了个干净,连小崽子都一起抓了,又在后山放了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村子一整年都没出现一只蝙蝠,就连路过的蝙蝠都没有!
陈悦齐连忙问:“村长的小儿子被蝙蝠咬了之后死了吗?”
老人摆摆手,叹了口气:“哪里有啊,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晓得村长不让人看,连夜把小儿子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了,他老婆也跟去了,后来听说他老婆带着孩子在城里跟人跑了!”
“哈?”陈悦齐被雷到了,带着孩子的女人会跟别人跑?这明显就是个漏洞啊!
“就因为被咬了一口,就让附近的蝙蝠全部断子绝孙,这么伤阴鸷的事他儿子居然完好无损!我看这事不简单!”孙祎愤懑不平地说,“决定去看看,还是离开,你自己选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闻言,陈悦齐愣在当场,他这话什么意思?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数百条人命的事,陈悦齐怎么可能撒手就跑,这话分明就是在道德绑架她!再说了,她还需要人能送自己一程去市区呢。
“那大仙咱们去看看吧,救命要紧。”
正午时分,骄阳高悬,天气由凉转热。
他们一行三人去了距离老人家最近的一户,那家只有一个母亲和儿子,孩子的父亲在外地劳务,这种情况在农村很常见。
起先病人家属还不情愿,结果看见老人恢复光明的双眼,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求陈悦齐救自己儿子,就差跪下来了。
还好陈悦齐眼疾眼快,怕再次折寿,一把拉住淳朴的大妈。
大妈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她十四岁的儿子三天前发高烧,照顾一天后烧退了,可第二天却莫名其妙起不来床了,端进去的饭也没吃,只喝了几口水。
今天大妈还没进去给他送饭,又恰逢陈悦齐来查看病因,当下决定二人一起进去。
房间外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打开门,屋里漆黑如地狱,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床靠着墙,仅有的一扇窗户,却关得严严实实……
站在门口还没进去,一股坏掉的肥肉味扑面而来,陈悦齐胃里翻江倒海,胃酸涌到喉口干呕了半天,她心里感叹还好没吃饭,不然就浪费粮食了!
“有妖气!”孙祎在意识海惊呼出声。
陈悦齐身体一怔,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玩意,有点怕,看着躺在床上鼓起来的病人,她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孙祎便安慰着说:“这是残留的妖气,已经很稀薄了,有我在,没事。”
好在大妈比较理解现在的情况,递上一块沾水的布,两人捂着布向床上的病人走去,越近味道越重,透过湿布往人鼻孔里钻。
大妈还坚强地站在她身边,陈悦齐顿时领悟到了什么叫砥砺前行!
床上的人看上去还活着,被子有轻微起伏,大妈唤了几声,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走到床边,陈悦齐让大妈拿起小灯凑近点给自己照明。
床上的人脸庞乌青,紧闭的双眼肿了起来,正常人眼睛闭上时,依然能看出眼球鼓动的范围,乃至眼珠的转动,可他这个……眼睛里密密麻麻蠕动的东西根本不像眼球,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头皮发麻……
这真是活人吗?
陈悦齐停下了手,转头要大妈出去等着,可大妈却像是猜出陈悦齐心中所想,抬起头紧咬着嘴唇,强忍眼泪就是不肯出去。
这股臭味让陈悦齐本就有些力不从心,见规劝无果,只好让大妈一块留了下来。
煤油灯一靠近,病人面部开始狰狞,似乎有些害怕热源,嘴就像是被黏住了,散发着腥臊恶臭的泡沫从缝隙里流出来……
不行,想吐……
“憋住!把事情办完!”孙祎严肃地说,“掀开被子让我看看。”
“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陈悦齐虽然心里抗拒,手脚还是很诚实,掀开滑腻腻的被子。
顿时恶臭加剧,腥味上脑。
不过眼前这一幕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病人穿着薄薄的短袖短裤,显露出来的肌肤也是乌青的,左腿肌肉处有两个筷子粗的□□。
“大仙,看出什么了吗?”
“嗯……把他翻个面。”
这是人的要求吗!敢不敢更损?陈悦齐心里大喊:“我不要!”
“说了有我,不把这事弄清楚,你怎么走?”
“神仙不是可以用法力看透事物本质吗?你用法力看啊?”陈悦齐在心里抗拒地怒吼。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等我用完法力,你就要虚弱地晕在这里了,你确定吗?”
“这……”
孙祎安慰道:“我给你施一道法术,让你闻不到不就好了嘛。”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用!害我闻了半天!”陈悦齐埋怨道。
得到法术加持,她终于放心大胆地动手,旁边的大妈没有伸手帮忙,丧子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她的神智在崩溃边缘徘徊。
陈悦齐用力将大妈的儿子翻了个面,十四岁的男孩子,骨骼发育应该很好,骨骼密度也高,可是这个孩子却不重,轻飘飘像气球一样。
陈悦齐心沉到了谷底,将灯拿近——
病人背后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大洞,内脏被一蛀而空,密密麻麻的蛆虫在皮肤下蠕动蚕食,因为陈悦齐的动作,这些蛆虫受到惊吓,从洞口源源不断地涌出……
这孩子的身躯犹如一具被白蚁侵蚀的朽木,外表完整,内里却被吃得一干二净……
陈悦齐捂住嘴,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旁边传来重物倒地声,她的思绪才回归脑海。
大妈痛失爱子,当场晕死过去,陈悦齐连拖带拽地将她带出房间,老爷爷看见二人模样狼狈,连忙询问原因,陈悦齐没说话,只是摇头。
将大妈扶到隔壁的房间里,撩起裤管脱鞋子时,发现大妈的脚腕上也有两个筷子粗的洞口,陈悦齐心下一惊,大妈也出事了,想问她儿子的情况恐怕很难了,便转头问老爷爷:“你们这个村子里有大夫吗?”
“唉,”老爷爷一阵叹息,“那大夫也得了这个病,人也没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村长没有上报?”
老爷爷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村长也病了,事都交给他侄子管了,听说他侄子前几天去省城请医生,现在都没回来。”
“村长病了之后没有出现其他病人的症状吗?”
老爷爷身子一顿,幡然醒悟一般说:“担子都交给他侄子了,时间一长,我们就都忘记了,自己家都顾不上,哪还记得这事啊。”
他们连忙去村长家敲门,半天都无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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