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给我带了点茶叶,你要喝吗?”戴眼镜的小男生礼貌地询问,放了杯热水在桌子上。
眼前这个男生人畜无害,干干净净,讨喜地不行,陈悦齐连忙坐直身子,笑着说:“好啊。”
男生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茶叶盒,细长的手指伸进去捻起一小捧茶叶,陈悦齐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水杯,让他把茶叶丢了进去,再把热水缓缓倒进去。
滚烫的水瞬间激发了茶叶清淡幽香的味道。
忽然想起在奚家老宅品茶的那天,徐北光明明不喜欢茶,却要硬着头皮夸赞,陈悦齐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很难喝吗?”小男生见她莫名其妙地笑了,立刻紧张的问了一嘴。
陈悦齐连忙道歉:“不是,茶很香,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让你见笑了。”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家的茶呢。”小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次去支教起码要小半年,以后咱们一起相处的日子很多,还没问过呢,你叫什么名字?”陈悦齐微笑道。
“魏贤。”
“陈悦齐。”
“那个跟你一块儿的男生好像不是支教名单上的人吧?是你男朋友吗?”魏贤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陈悦齐尴尬地笑了一声,“不是不是,他是我弟弟。不过这次来支教的另一个女孩子,不是听说是个普通学生吗?怎么换成校董的女儿了?”
魏贤抿了抿嘴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你不知道,这次支教表面上说的是加学分,其实还对以后考研有莫大帮助。”
“什么?!”陈悦齐惊讶出声,她就知道这好处不会只有一点,她抹了把脸,“这次去支教的地方很艰苦,你受得了吗?
魏贤一听,咧嘴笑了一声,“你们女孩都能受得了,我怎么会受不了,再说了,”他垂下了眸子,“我想赶紧修完学分毕业,好参加工作。”
魏贤说完,陈悦齐就没再追问了,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再问下去万一揭了别人的伤疤怎么办。
跟魏贤聊了一会儿天,就接到了张青羽的信息,叫他们到餐车去,说是有好戏看。
陈悦齐跟魏贤去了餐车。
还以为是什么好戏呢,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张青羽和孙祎对坐在餐桌两边,陈悦齐一进去只能看见张青羽的背影,却能一眼看见孙祎。
孙祎脸色铁青,手捂着嘴,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瞪着面前的张青羽,而他旁边坐着穿着短裙的校董女儿,正搔首弄姿地往孙祎身上蹭呢。
雪白的胸脯紧紧的贴着他的胳膊,孙祎刚好还穿着短袖,这个中滋味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真是不好下定论。
“他们在哪儿,咱们过去吧。”魏贤小声地说道。
陈悦齐憋着笑往孙祎那边走过去。
孙祎正用意念谴责张青羽呢,丝毫没感觉有人走过来了。
“张青羽,你怎么那么没眼力见,非要当电灯泡?”陈悦齐悄悄走过去,冷不防提醒一句。
三个人齐刷刷地抬头。
孙祎俩眼放光,准备甩开旁边这块牛皮糖,可那牛皮糖却很吃陈悦齐这句话,白皙的小脸顿时变得通红,羞怯怯地垂下脑袋。
张青羽伸了个懒腰,“你说的对,是我没眼力见儿,来,坐下来吃点儿吧。”
他拉开身边的座椅,陈悦齐刚准备坐下去,孙祎蹭地站起来抓着陈悦齐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坐这儿。”
孙祎的手跟铁钳子一样,陈悦齐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是她不能拒绝,她感觉到孙祎在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呢。
陈悦齐坐到他旁边,魏贤坐在了张青羽旁边。
“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女孩见孙祎跟陈悦齐的关系不一般,语气开始笑里藏刀。
陈悦齐挑了挑眉,回应道:“陈悦齐,中文系大二学生。”
“哦,我听爸爸说起过,你大一的时候经常旷课,是靠给学校捐了钱才没被除名。”那姑娘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悦齐说。
“是啊,我得捐钱才能留名,您比我可省事多了。”陈悦齐反讽道。
她现在真恨不得把自己刚刚帮忙拎箱子的手给剁了。
“咱们这个学校只是小有名气,以王舒你的家庭条件可以选择更好的学校就读,甚至出国,何必将就呢?”张青羽夹了一筷子菜,漫不经心地说。
“我才不在乎这个呢,要不是这次来支教,我还遇不到孙祎呢。”王舒对孙祎抛了媚眼。
陈悦齐不知道孙祎有没有看见,反正她是被这眼神给恶心了一把,孙祎全然无视旁人,借着给陈悦齐夹菜的姿势,顺手甩开被王舒抓着的手臂。
王舒娇媚的脸变得僵硬,她略略平整了心情,拿起手边的筷子吃饭,随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你们俩是男女朋友?”
陈悦齐抬眸淡道:“姐弟,只是他年纪比较小,依赖性有点儿强。”
孙祎有点不乐意,深邃的眼中有些幽怨,他转念一想,陈悦齐这话能甩开这块牛皮糖,就让她占点儿便宜好了。
“哦,这样啊,”王舒顿时喜笑颜开,“那姐姐您不要把弟弟管的太严了,以后不好找媳妇怎么办?”
“别的不管,找媳妇不能不管,我们家比较喜欢安静乖顺的女孩。”陈悦齐说。
孙祎是神仙,能不能谈恋爱,找谁谈恋爱,都不是陈悦齐该管的事,但是陈悦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孙祎摆明了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她还要厚脸皮的往上贴,那陈悦齐也可以适当的帮孙祎一把。
张青羽见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孙祎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把话题引向支教方面。
在坐的几位都是人精,立刻把话题接上了。
王舒身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见孙祎态度明确,她也拉不下脸继续倒贴,吃了两口觉得没趣便离开了。
见王舒走了,孙祎就想跟魏贤换一个卧铺,但是晚上有乘警要查票,这个想法只能不了了之。
四人吃完饭就各自回去了。
夜半时分,车厢内空调温度极低,还好陈悦齐睡在下铺,裹着消毒水气味的被子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看得她浑身刺挠。
陈悦齐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赫然看见一双金色眼睛浮在空中幽幽的看着她。
陈悦齐撇了下嘴,不用脑子想她都知道是谁,她裹了裹被子,嘟囔道:“你怎么过来了?大晚上还不睡觉?”
“我给人非礼了。”孙祎幽暗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谁啊?张青羽吗?”
陈悦齐脑子睡得迷糊,随口调侃了一句,紧接着,周身的气压降低了,比车厢里空调的温度还低,她立刻噤声,咽了下口水,复而说道:“咳,那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孙祎坐在床上抹了把脸,“我刚刚睡觉呢,那女人故意装作跌了一脚,整个人摔我身上了……”
陈悦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孙祎见她如此激动,还以为她生气了,谁知陈悦齐浑身哆嗦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就只是来了个仰卧起坐?
陈悦齐刚坐起来,冷空气就蹿上来了,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浇灭了,她裹好被子,说:“你大耳刮子扇她呀。”
“……”孙祎有些无语。
陈悦齐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让你化人形的时候这么好看,哪个女孩子看了能把持得住啊?”
孙祎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不就把持得住吗?”
陈悦齐转过脑袋瞪了他一眼,这话不对劲,但是她没睡好,懒得去管哪里不对劲,啧了一声,伸出手垫在后脑勺,杏眸望着上铺的床板,悠闲地说:“您恐怕是忘了某天的男女有别吧。”
“我……”孙祎面露难色,“我那个时候跟你不熟。”
“你跟她现在也不熟,过几天就熟了。”陈悦齐阴阳怪气地嘲讽一句。
孙祎俊脸凑近,陈悦齐一个激灵靠在墙上。
“要是这么说的话,全天下女人我都要爱一遍?”孙祎语气十分不悦。
陈悦齐悻悻的咽了下口水,也不冲了,和颜悦色的说:“你要是不喜欢她,就说清楚,这样解决最干脆。”
“我刚刚直接把她推开了,结果推到张青羽身上把他吓醒了,我实在不想跟这女人待一块,就把位置换了。”
“噗,”陈悦齐差点没憋住笑,她差不多能想起张青羽那直男能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王舒肯定要难过死了,“既然你的想法很明确,就不要为这种人烦躁了,你不想跟她做朋友就不要有任何交集了。”
“嗯,”孙祎点了点头,他拉开被子准备睡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你冷吗?”
陈悦齐眨了眨眼睛,“还好,说了会儿话,现在不冷了。”
孙祎伸出手,陈悦齐也把手伸了出去搭上他的手,示意他安心,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至对方体内。
孙祎心里一暖,烦闷的心情驱散一空。
第二天,一行五人下了火车,迎接他们的是老式乡村大巴车。
接下来路途艰难,行李又多,大小姐妥协了,留下两个装着冬衣的箱子,剩下的就地打包邮寄回去。
张青羽看着她这一套操作,连连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行李也能出来旅个游。王舒憋着胸中的闷气瞪了他一眼,张青羽倒是一点不怕,仍旧不屑的笑她。
这俩人的关系,怎么有点儿微妙?
正要坐大巴离开,魏贤那边又出了状况,说是要留在县城帮同学办点事情。还好孙祎这一趟跟着了,可以让他暂时帮魏贤顶住这个空缺。
上车后,孙祎理所当然地拉着陈悦齐坐在他旁边。
至于张青羽和王舒,昨天晚上孙祎把王舒推到张青羽身上了,后面的故事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在车上也不坐一块。
王舒为了不让别人跟她坐一起,把行李箱全部堆放在座位上。
四个人谁都没多说话。
孙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秋日的暖阳洒在白皙无暇的面庞上,俊美如铸的脸镀着一层金,当真美妙绝伦,他双手抱胸,在阳光的烘晒下幽幽地阖上眸子小憩,任由纤长的睫羽在脸上洒下一小片阴影。
陈悦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里面只有几条短信和银行卡余额支出信息,还有徐北光的行程消息,他昨天凌晨两点从海南起飞,正在飞往澳洲。
想起当初答应他的事,陈悦齐看着旁边已经睡熟的孙祎,悄悄站起身走向隔着两个座位的张青羽。
张青羽正在看《奇门遁甲》,凤眸微抬,瞟了一眼来人,又将视线转回书上。
陈悦齐贱兮兮的坐到他旁边。
“过来干嘛?”张青羽斜睨她一眼。
“你上次画的那个符我觉得特别带劲,教教我咋画呗。”
“你有修为吗?”张青羽合上书,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悦齐。
陈悦齐顿时哑声。
“你看,一,你没有修行,何来修为,二,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吗?”张青羽认真地说。
“这,我好像都不行,孙祎说我没有天赋,就不让我学大品天仙决,只教我避火诀和避水诀,但是我没有修行,知道口诀也没办法用。”
“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张青羽挑了挑眉。
“我这不是不耻下问吗?!你教教我啊,好歹入门的也行。”陈悦齐有些急,不是她非要偷师学艺,也不是非要挤进神仙行列,她只求危机来临时不拖他们的后腿就好了。
“那这样吧,”张青羽从身边的背包里翻出一本泛黄老旧的书籍,书皮外是三个略微褪色的正楷字,“你先看道德经,先悟道,悟道的同时也可以学点清心养气的打坐方式和锻炼身体的技法,两者同时进行,效率会高一点。”
陈悦齐激动的不行,“还是兄弟靠谱啊,比臭男人靠谱多了!”
陈悦齐和张青羽一起在座位上看书。
汽车驶离城镇,开进崎岖的山路,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群山峻岭之间,要路过好几段穿山而建的公路,其中黑暗与光明的来回转换,不由得让人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类克服苦难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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