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江嘴角抽了抽，“也没人问你啊……你干什么亏心事了？”
陈述可能是被自己蠢到了，面无表情：“没有。”
“都在这儿杵着干什么，去喝汤啊。”云芙葙敷着面膜走过来，拍拍陈述：“小陈，去喝，还有我刚切的橙子。”
“橙子！”迟江一听有机会逃离姜汤，心动了，“妈妈我也想吃。”
“你也想吃？”云芙葙冲他抬了抬盘子，展示上面仅有的一个橙子，“想吃自己切去，等着谁伺候你。”
迟江：“？”
不是，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迟江受不了了，跑到迟君易那个寻求安慰，反正他大哥肯定会……
“喝了。”
一锅汤被怼了过来。
迟江：“……”
雨停他就要离家出走。
谁都别拦他。
众目睽睽之下，迟江实在躲不过去，只好找出一个最小的碗，装了半碗姜汤，躲到沙发那边喝去了。
他磨磨唧唧喝了两口时，陈述已经把属于他的那一锅炫了个精光，端着橙子来到他这边。
电视机正放着某个动画片，迟江看的津津有味，余光看到陈述把盘子往他这边递了递，大概是问他吃不吃。
迟江懒得沾手，又想吃，遂不要脸的张开嘴。
陈述顿了顿，举起一片橙子喂过来。
迟江刚想叼，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特别像云芙葙。
他那飞到动画片上的魂儿终于飞了回来，伸手猛的抓过橙子，自己塞进嘴里。
这一幕正好被云芙葙看到，她浇花的动作停了停，在心里啧了声。
她这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回事，谈个恋爱还捏捏扭扭的。
他不会……是个0吧。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0就0吧，舒服的嘞。
云芙葙快速安慰了自己，继续摆弄她的花草了。
“还吃么。”陈述问。
迟江被酸的呲牙咧嘴，心说这云女士也太会买水果了，这水平和他不相上下啊。
“不吃了不吃了。”迟江摇头。
另一边，云芙葙搞完花草去洗了个手，回来跟迟江抢遥控器：“多大了还看动画片，不如我的武侠剧。”
“？”迟江不敢相信，“你多大了还跟小孩抢电视看？”
“你是小孩？三百多个月的小孩？”
“三百多个月很大吗！”
“少胡搅蛮缠。”云芙葙看向陈述，“小陈你投个票，看动画片还是武侠剧？”
陈述：“……啊？”
他下意识回头，对上迟江幽幽的目光。
跟鬼片里的怨夫似的。
陈述：“……”
陈述脑瓜一转，场外求助：“要不……问问大哥？”
迟君易过来送姜汤，闻言头也不抬：“我不看。”
陈述干笑：“那还是，武侠吧。”
在云芙葙的满意中，陈述赶紧回头，安慰迟江：“不早了，哥要不我们回去睡觉？”
“不想睡。”
“那……”陈述硬着头提议，“我们回房间看电视？”
每个房间都有电视的，而且屏都很大。
迟江很叛逆：“不要。”
迟君易拎着快递盒路过，冲陈述道：“你不用理他们，就爱抢着玩。”
“大哥你不懂。”迟江有理有据，“正所谓，别人碗里的饭才香，这电视也要抢来的才好看。”
迟君易一脸无语的走了。
陈述则提出一个灵魂问题：“可你又抢不过阿姨。”
迟江一想，也是。
他跟着陈述上楼了。
并默许了对方跟着自己进了房间。
陈述打开电视，找到动画片，贴心的调到了迟江刚刚看到的位置。
两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迟江想起什么，摸了摸裤兜：“诶，我手机呢……”
“算了，”他眼睛瞥到小桌上的平板，起身拿过来，“先用这个。”
他打开平板，搜索了什么，调出两张图给陈述看：“我那天刚刷到的，粉红花海，跟夕阳真配。”
确实很好看。
陈述捧着平板：“好看，哥想去么？”
他问话时才看到图片下的配字地址，是他上大学的城市。
陈述一顿，怔怔的看向迟江。
后者假惺惺道：“我都行啊，看你想不想去喽。”
他们进了门就没有点主灯，床下灯也是暖光的，亮度不高，昏昏默默。
但迟江的眼睛里映着电视的光。
很亮。
陈述没忍住，放下平板，凑过去。
他扶着迟江的肩膀，在男人不知所以转过脸时，蛮横不讲理的堵住对方的嘴唇，生涩的舔了舔。
他不太会。
果然，网上教的都是假的……陈述的思绪放远，却突然感觉到迟江按住了他后颈，紧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探进他领地。
陈述悄然睁大眼。
第62章
接吻真是个不容易的活计。
浅尝辄止没什么滋味，用力了又特别容易……擦枪走火。
他们亲着亲着就滚到了沙发上，一点点从靠垫边缘滑下去，从坐着顺理成章变成了躺着。
迟江总担心自己压着陈述，胳膊肘撑住沙发，嘴巴上却毫不客气，卷走了陈述的空气。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初生牛犊不怕疼，在反复的舔咬和吮吸中，慢慢摸清了规律，磕磕绊绊的继续。
就在他们都很上头，燥热和暧昧水声在无限蔓延时……房门被敲响了。
云芙葙嘟嘟囔囔的：“江江？你手机落在楼下了，用不用呀。”
迟江和陈述同时呆住。
一动不敢动。
迟江僵硬了好几秒，慢吞吞撒开了陈述的嘴唇，然后发现它被自己蹂-躏的有点……诱人，为了防止自己兽性大发，迟江伸手，捂住了陈述的半张脸。
他犹豫不定。
是装死呢，还是装死呢。
“哎，这门怎么没关……江江？那我进去了？”
哐当——！
迟江从沙发上滚下去，从容的摔在地板上，脸朝下。
我滴个亲娘诶！
他慌里慌张爬起来，抓起沙发边上的小毯子，给陈述盖上了，盖之前还瞪了他一眼，大概意思是：你怎么不关门？？！
盖完了，他突然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藏陈述啊？
算了不管了，迟江抹了把脸，然后手背贴在滚烫的嘴唇上，就保持这个姿势走到门口。
“妈……”他接过手机，嘴巴很甜，“谢谢妈。”
“丢三落四的。”云芙葙数落他一句，然后问：“小陈呢，在你这儿吧？”
云芙葙看到她儿子突然爆红的脸，明白了什么，捂着自己的眼睛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结结巴巴道：“那个，年轻人，注意节制，还有……那个，防护，注意防护。”
“？”迟江目瞪口呆。
说话间，屋里的陈述听到自己的名字，以为云芙葙找他，便用着迟江同款姿势，出来了。
“东西我给你们买也行。”门口，云芙葙拍拍迟江肩膀，很感慨，“长大了。”
迟江其实不太懂他妈想买什么，但为了快点把人打发走，他点点头：“谢谢妈。”
“不客气……小陈来啦。”他俩这个造型，云芙葙忍俊不禁，弯着眼角道，“你们早点休息吧，晚安啊。”
“晚安妈。”迟江绷着脸。
“晚安妈……阿姨！”陈述听迟江叫了半天妈，紧张的有点嘴瓢，一只手捏住睡衣袖子。
“晚安晚安。”云芙葙笑眯眯的，“没事儿，小陈你等阿姨给你准备好改口红包再叫也不迟。”
望着云芙葙的背影。
两个男生陷入沉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迟江用胳膊怼了怼陈述：“我妈知道了？”
陈述还懵着：“好像……是吧。”
“她……好像，接受良好？”
“好像……是吧。”
“我靠。”迟江拍了拍胸脯，心说不愧是这些年走在时尚前沿的云女士，就是牛。
他俩这下也不用再分房睡了，揉着眼睛回房间。
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片刻后，迟江轻咳一声，指了指陈述的唇角，道：“有点肿，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陈述摇摇头，“不疼。”
不仅不疼……还很……嗯……
“我下次一定注意。”迟江愧疚低头。
这也太禽-兽了，不仅肿，还破皮了。
主要也是第一次，他有点没把持住。
“没关系。”陈述脸有点红，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件事，“我们……学术不精。”
想起他之前在网上搜索的内容，陈述摸了摸下巴，转移话题道：“哥，很晚了，还不睡么。”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到了将近五点。
马上天都要亮了。
但他们都毫无睡意。
“今天事情有点多。”迟江轻轻靠在沙发上，姿态轻松而随意，他低叹道：“我有点兴奋，睡不着了。”
“我也是。”陈述低下头。
他们依偎在沙发上，共用同一张毯子，小声说着悄悄话。
电视还在放着动画片，不过声音被调到了最小，他们也没有谁的注意力在那上面。
“今天是第一次见阿姨，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迟江说，“以后每一年咱们都一起去吧。”
“好。”陈述眨眨眼。
又过了一会儿，陈述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盯着迟江：“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兴奋吧？”
“那肯定啊，我还紧张呢。”迟江说。
陈述：“……”
“不过也不全是。”迟江又说。
陈述的眼睛亮了亮，看着他。
迟江继续道：“好久没揍人了，有点激动。”
陈述：“…………”
第63章
陈述木着脸。
几秒后，他刷的站起身，吐出两个字：“睡觉。”
望着他走向床铺的背影，迟江诶了一声，说：“你不兴奋了？”
“奋不起来了。”陈述有气无力，躺到床上。
这房间的床大的离谱，起码够五个人在上面打滚。
陈述躺在左边。
相当规矩的位置。
不多时，迟江给手机充上电，也走了过来。
他躺到右边，扯过被子，特别正经的轻咳两声，说：“我们，就这么睡吧。”
中间隔着一条河。
“好。”陈述应了声，逐渐在柔软的被子里找到困意，他背对着迟江，不怎么理人。
他们正经而节制的睡姿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反正当下午陈述醒来时，他们已经搂在了一起。
陈述觉得今天的枕头格外柔软好睡，低眼一瞥，哦，原来是某人的胳膊。
他收回自己搭在迟江腰上的爪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往旁边撤了撤。
他一动，后脑勺磕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陈述僵了僵，这才发现迟江已经醒了，绕在他脑袋后面的那只手拿着手机，正眯着眼刷。
“醒了？”迟江嗓子有点哑，懒洋洋的，“再躺一会儿吧，不急。”
他心疼某个早八人，想趁着假期陪他多睡一睡。
“嗯。”陈述应了声，见迟江这么淡定，自己也不再扭捏，额头蹭了蹭自己的领地，闭上眼继续睡了。
他又迷糊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精神头足了些，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迟江的手机，嘟囔着问：“看什么呢。”
不用迟江解释，他已经看清了，那张图片底下大大的字——
骆城约会圣地 Tap1：浪漫之都，锁堰桥。
陈述眨眨眼。
没想到呀，这人看着直男，还挺会的嘛。
陈述转回脑袋，把脸埋进迟江怀里，怀揣着对明天约会的期待之情再次陷入浅眠。
他太缺觉了，为了提前赶回来，在学校处理的事情就不少，回来也没好好休息，天天熬。
实在是困。
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暗下来了，唯一不变的是在他旁边刷手机的迟江。
他抬了抬脑袋，发现这人还在刷约会圣地，把骆城从南到北都翻了个遍。
挑的这么认真吗……陈述挑起嘴角，重新搂住迟江的腰，声音闷闷的：“饿了。”
“那起来吧。”迟江从床头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润嗓子，拍了拍陈述后背，说：“老妈他们去谈生意了，应该有给咱们留饭。”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在云女士心里的地位。
国庆，家里的阿姨都放假了，整个一楼都冷冷清清的，没有人。
他们黏黏糊糊的牵着手，一起挪到厨房，然后和空空如也的餐桌大眼瞪小眼。
“咳。”迟江摸了摸鼻子，说：“那就我做吧，我来。”
他走到冰箱前，却发现上面贴着两张便利签，是云女士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
【你起开，别浪费我食材，我晚上回来还要做宵夜呢】
迟江：“……？”
迟江视线平移，去看另一张。
【小陈醒啦，饿不饿呀，175XXXX，这是阿姨开的一家私房菜馆，你用座机打电话直接点就行，他们知道配送地址】
后面还有补充。
【菜单就压在座机旁边，不要跟阿姨客气~比心】
迟江：“？？？”
迟江恶狠狠的把两张都撕下来，往陈述胸前一拍：“给你给你都给你。”
“别生气。”陈述眉眼都是笑，“阿姨是可怜我从小没了妈妈，就多关照关照我。”
“？”迟江皱眉，“说什么呢，她是喜欢你才对你好。”
陈述折便利贴的手指顿了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迟江。
“喜欢……我吗。”
“不然呢？”迟江直视他眼睛，说：“都跟你讲过了，你这样的小朋友很招人喜欢的。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好，而不是因为……你的什么身份，明白吗？”
陈述怔住了。
他知道迟江是在跟他解释之前……
“好。”陈述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抿了下唇角，呢喃着重复：“好，我知道了。”
迟江抬手，把他规整的头发揉乱。
“别老胡思乱想，多了你这样的儿子，云女士高兴还来不及呢。”迟江说，“所以点菜的时候一定要不要客气，吃穷她！”
陈述闷声笑了笑。
吃饭时，陈述故作矜持的打探消息：“哥，明天……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明天？”迟江咽下汤，想了想，“没事情的话就出去玩呗，假期也没剩几天了。”
果然！
陈述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点点头：“好。”
第二天。
迟江和陈述早早就出发了。
因为太早，陈述还有点昏昏欲睡，但想到迟江亲自挑选的约会地址，他就……
他就……
他……
“你确定……是这儿？？？？？”
“没错啊。”迟江弯腰从车窗示意司机师傅钱过去了，然后拍了拍手，眉眼轻挑，“这多好啊，我提前好久预约的呢。”
陈述从门帘的缝隙往里瞥了眼。
很好。
不愧是老年棋牌室。
乍一看平均年龄不会低于六十。
陈述跟着进去，没忍住小声问迟江：“你来干嘛的？”
迟江不解：“来棋牌室不打牌还能干嘛？”
陈述：“……”
陈述：“在这儿打，要是，要是大爷一着急有个三长两短，咱是不是还得赔钱？”
“瞎说。”迟江已经找到预定的位置坐下了，冲陈述摇摇手指，说：“这儿的大爷常年混迹于广场舞大厅，身体素质不知道比咱俩好上多少倍，你还担心这个？”
陈述：“……”
这就是你挑选了一天一夜的约会圣地吗。
谢谢你。
很快，有新的客人推门而入，和他们凑成了一桌。
陈述很快调整状态，从生无可恋状变成了“今天你们不扒层皮，谁都别想下桌”
玩了一上午，他们获得了六十八块巨款，洋洋得意的离开棋牌室。
出来了陈述才发现，这还不是一般的棋牌室，这是开在人家养老院里面的棋牌室……
真不愧是迟江能找到的地方。
“怎么样，玩的开心吗？”迟江问。
陈述气乐了：“开心，开心死了。”
“嘿，我就知道你喜欢。”迟江说。
陈述：“……”
“咱下午去哪？”迟江拿了两张湿巾出来，分了陈述一张，擦着手问。
陈述已经彻底心寒，木着脸说：“都行。当然，如果能是两个人呆着，就更好了。”
“两个人？”迟江认真思考，“两个人能玩什么呢。”
陈述好悬没气倒，他咬咬牙，扭头盯着迟江，挤出一句话：“用不用我再给你找个对象，陪你斗地主？”
“什么话。”迟江嗔怪似的瞪他。
他还知道不行，陈述决定勉强原谅他。
然后就听迟江说：“那是陪我吗，那是陪咱俩啊。”
陈述：“……？”
陈述加快脚步，不想搭理他。
“别气别气，开玩笑的。”迟江跑两步追过去，胳膊搭上他肩膀，“走，吃饭去，我餐厅都订好了。”
陈述勉强原谅他了。
餐厅生意特别好，座无虚席。
陈述吃东西时目光却老被对面桌所吸引。
那是一对小情侣，并肩坐在同一排，不像他和迟江，隔了八百米。
男生在给女生剥虾，女生则在给男生夹菜，还喂到嘴里，特别甜蜜。
陈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
迟江叫了他两遍都没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迟江懂了。
陈述扭回脑袋时，嘴唇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低头，对上了……巨大的酱肘子一只。
迟江举着叉子，言简意赅：“吃。”
陈述：“…………”
第64章
由于迟江同志老犯贱，约会五分钟，哄人两小时，按照这个比例算，他那天哄了一晚上陈述才重新开机。
还是用了整整两场的电影。
第一场是谍战片，他……看的太认真了忘了自己的主线任务。
电影结束陈述脸更黑了，吓的迟江忙不迭买了第二场的票，来了个连连看。
第二场已经挺晚了，座位上人不多，迟江选的是最后排。
黑暗中，迟江悄悄伸手，牵住了隔壁座。
后者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凉，冰块似的，感受到温暖后僵了一下，没躲。
迟江用手掌包裹住他的，轻轻晃了晃，用咬耳朵的音量小小声说：“小陈同学，我知道错了……真错了。”
陈述的手指缩了缩，没理他。
迟江坚持不懈，眼睛还盯在大屏幕上，观看主角们的爱恨情仇，手却很不老实，捏捏搓搓揉揉挠挠。直到陈述把他甩开才意识到错误，讨饶似的戳戳陈述，用气音说：“错了，我不乱动了，给我牵牵嘛，回家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牵。”
陈述心说你放屁，你压根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在家都能把云芙葙他们当摆设，该亲亲该抱抱，跟脱敏了似的。
但他却没再躲。
他们就这样牵了一整个电影，陈述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他不怎么气了，离场后率先走向卫生间。
迟江捧着吃了一半的爆米花，在外边等他。
影院卫生间的感应水龙头失灵，陈述研究半天才洗上手。旁边走来两个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同款的浅棕色裙子，其中一个不太熟练的跟他搭讪：“那个，小哥哥你是自己来看电影的么？”
“不是。”陈述收回手，还想说什么，一只手就从后面搭上他肩膀。
迟江搂着他，替他答道：“两个人，他名草有主喽。”
陈述一顿，也没推他。
那姑娘闻言连连摆手，说不好意思。迟江总觉得她眼睛里的光更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从影院出来，陈述总算理人了，跟迟江一块打包了几样小吃，往家走。
晚上的出租车不好打，他们边走边等，聊了几句今天看的电影。
结果第一部陈述没认真看，第二个迟江没仔细瞧，他俩聊的牛头不对马嘴，默契的转移话题。
“几号开学？”迟江问他。
“后天。”陈述说。
“噢。”迟江点点头，几秒后又嘀咕，“这么快。”
陈述没说话，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界上最快的恐怕就是放假的时间了。
迟江胳膊怼了怼陈述，问他：“你们……有作业吗？”
“有，也不多，写完了。”陈述回答。
“这么棒。”迟江说，“奖励一杯奶茶。”
陈述瞥了眼他俩手里拿的吃的，没看到奶茶。
“我给你做。”迟江补充。
陈述回想起这人的搓的比大汤圆还大好些的珍珠，嘴角抽了抽，应好。
他们到家时没看到云芙葙，就把吃的留了一半在餐桌。
“诶你等下。”换衣服时，迟江突然拽住陈述的胳膊，“你抬头。”
陈述照做：“怎么了？”
“你这嘴唇好干啊。”迟江仔细盯了两秒，“是不是没怎么喝水。”
陈述本来就不爱喝，闻言眨眨眼，没说话。
“擦擦唇膏吧，我好像有一个……老妈送的，不过我用过了。”迟江从兜里掏出那支唇膏，在陈述脸前比划了下，摇摇头，“算了，我去给你找个新的。”
这个东西太私人，而且陈述……应该是有点洁癖吧，平时特别龟毛来着。
“不用。”陈述拉住他胳膊，“用你的就行。”
“用我的？”迟江犹豫两秒，薅开盖子，说：“行吧，我用手给你涂吧，我手干净。”
陈述不太理解。
嘴巴都亲过好多好多次了，共用个唇膏怎么了。
不过……当他看到迟江用手指挑起亮晶晶的膏体时，他还是，十分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过来。”迟江拉了他一下。
手指和嘴巴的触感不一样，还是嘴唇更软一些……
陈述浮想联翩，在迟江认真涂完、刚想撤回手时，突然一动，咬住了迟江的手指。
迟江瞳孔微缩：“你干嘛，这玩意有毒吧。”
“没，都是可食用的。”陈述含糊回答。
“？”迟江乐了，“可食用就可以吃了吗，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陈述磨了磨牙，看起来轻轻笑了下。
他说：“哥，听说今天的电影是删改版的。”
迟江没懂：“嗯？”
“就结局的那一段……你想看看未删减版本么。”
想起结局演了什么，迟江的眸色暗了暗，眉尖挑起，颇有兴致的看着陈述。
第65章
“想啊，当然想看。”迟江弯起眼角，手指顺势上抬，挑逗似的笑，“怎么看，你给我表演？”
陈述呼吸一窒，他眨眨眼，说：“也……不是不行。”
迟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
发现他是认真的。
“不行。”迟江无情抽手，“禁止瑟瑟。”
陈述无辜的睁大眼：“为什么啊？”
“因为……”迟江轻咳一声，“没有保护措施，太不安全。”
陈述静默几秒，指了指床头。
迟江顺着方向看过去，目瞪口呆。
“阿姨送来的。”陈述解释。
迟江：“……”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妈妈真了解他。
迟江顿了顿，嗓子很哑，低低的道：“我……不太会，抱歉。”
“没关系。”陈述勾着他脖子，妖精似的凑上来，蜻蜓点水的吻过唇边，“你继续，我不怕疼。”
陈述被按在柔软的被褥中，手心轻微的汗湿，他握了握拳又张开，小小声补充：“跟你就不怕。”
回应他的是薄荷牙膏味儿的吻。
人的感官有时候特别敏锐，并且有独特的记忆性。
比如在这个地方常闻一种味道，下次再闻到时就会想起那个地方。
第二天陈述刷牙时，整张脸都红透了，给迟江吓一跳。
“发烧了吗？”他紧张兮兮的过来摸他额头。
“没有。”陈述险些把牙膏沫子吞下去，他说：“天有点热。”
“噢。”迟江退出卫生间，“那我去开窗。”
洗漱后，迟江坐在摇椅上激情打字。
陈述出来看他好几眼，都还在聊。
几分钟，陈述忍不了了，凑上前去。
迟江自然而然的给他拉到腿边坐着，随口道：“芩鱼在向我求教。”
陈述茫然眨眼，“问什么？”
“问怎么哄老婆。”迟江说。
陈述挑眉，“问你？”
芩鱼不是情场高手么，这事儿也要问迟江？
“？”迟江不满，“你质疑我？”
“没。”陈述拍拍他的手，轻而易举的安抚，“你最会了。”
好假。
好敷衍。
迟江绷着脸：“我饿了。”
“我去做饭。”陈述站起身。
“你等下。”迟江拉住他，视线扫过陈述的下半身，轻咳一声，“你，算了吧，别做了，叫餐吧。”
“喔。”陈述点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想要逃离现场，“那我去打电话。”
“手机给我。”迟江摊开手，说：“我给你买票。”
陈述总觉得自己还没回来几天，就要买回程的票了，他有点别扭，皱了下眉头，不太情愿的交出手机。
再次上楼时，迟江已经放下他的手机了。
陈述走上前，冰凉的手指碰了碰迟江侧脸：“买到了？”
“没。”迟江啧了声，“你们大学生抢票也太快了。”
“确实。”陈述表示赞同，几秒后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那我怎么回去？”
迟江思考两秒，“嗯……踢正步回去？”
“靠你的一身正气。”
“？”陈述没憋住笑了，“你少看那些沙雕段子。”
“知道了，放心。”迟江起身，准备去吃饭了，道：“飞机多得很，云女士肯定给你安排。”
这话确实不错。
云芙葙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告诉了他们地址。
隔天，陈述收拾了行李，浩浩荡荡的从迟家老宅出发。
为什么说是浩浩荡荡呢，因为送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连平时日理万机的迟君易都来了，淡着脸看他们忙碌的告别。
云芙葙最夸张了，握着陈述的手就没松过，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最后迟江受不了了，打断她：“妈，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操心过。”
云芙葙用“你怎么好意思说话的”表情瞥他一眼，语气古怪：“你是在跟小陈比吗？”
迟江自己翻译一下，这话的犀利版本为：你也配跟他比？
不过他上大学那一阵，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大哥惯他惯的紧，在学校就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
经历了跟两个儿子分开的日子，云芙葙特别不爱分别的桥段，平时雷厉风行的女人也会红了眼眶。
登机口，她拉着陈述，有些哽咽。
陈述轻轻抱了抱她，目光跨过迟君易和老方，他发现这些人中最淡定的就属迟江了。
对方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嫌弃他磨蹭。
像是没半分不舍得。
陈述抿了抿唇，拉着行李离开。
飞机上，他熟练的把手机关机，正要闭目养神，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欠欠的：“诶，帅哥，一个人坐飞机呢？”
第66章
陈述猛的回头，速度快到脖子上的骨头都咔擦一声。
他伸手捂了下侧颈，怔怔地看着迟江。
几秒后，他眨眨眼：“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一直都在你身后啊。”迟江摇头叹气，做足了气人的派头，感慨道：“可惜啊，某些人不知道沉浸在什么忧愁中，是一点也没发现，我这惊喜差点成惊吓啊。”
陈述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确实没发现，反驳不了。
片刻后，他在飞机的广播声中低声问：“你……跟过来干什么。”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在迟江亲自盖章前，他还是不敢相信的。
他担忧自己空欢喜一场。
“跟你私奔啊。”迟江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懒洋洋的逗他，“嘘，我们悄悄的。”
“阿姨他们不知道？”陈述睁大眼，“你怎么这样啊……不是，我怎么能这样把你拐走呢。”
“拐？”迟江震惊于他的用词，一挑眉，笑了，“没关系，其他人不行，你可以。”
陈述当然知道云芙葙不会斥责于他。
但这也不是他得寸进尺的资本啊。
“不行。”
陈述眉尖刚皱起一半便被强行抚平。
迟江没第一时间收回手，而是慢腾腾的在他额前摩挲，调情似的，末了用手指点了点他，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作为我们迟家的儿婿，你可以。云女士肯定同意，她上回还想叫咱俩快点结婚呢。”
陈述睁大眼，惊的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结，结婚？？？”
“你别怕。”迟江顿了顿，说：“让我先害怕。”
陈述：“……”
陈述消化了好一阵，终于冷静下来了。
“阿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国外么？”他扭头问迟江。
“行了，别瞎想了。”迟江把他脑袋掰回去，在他耳后小声道：“我跟她聊过了，什么事都等你毕业后再说，昨晚没睡好，你快补觉，到了我叫你。”
“好吧。”陈述应。
半分钟后。
陈述猛回头：“哥……”
“睡不着？”迟江在他开口前打断他，问。
陈述犹豫两秒，点点头。
这消息太过振奋人心，他现在感觉体内循环的血液都要飞奔起来了，完全静不下来。
迟江面无表情的举起左手：“需要我一巴掌把你扇晕吗。”
陈述：“……”
陈述把脑袋拧回去了。
到了地方，迟江先去取了他们托运的行李，然后一块往大学城走。
今天返校的人不少，街道上热热闹闹的，行车几乎一动不动，堵成了黑压压一条线。
迟江做了决定，先把他的行李送回酒店，然后他们再步行去学校。
他们先去食堂简单吃了饭，然后拐弯去宿舍。
对于陈述的自主生活能力，迟江特别放心，没跟上楼，拍拍陈述胳膊道：“我先回酒店了，你慢慢收拾，别太累。”
“好。”陈述拉过行李箱，照常叮嘱：“走路看路。”
迟江瞪他一眼。
迟江住在一家特别贵的酒店。
是云芙葙给他订的，说是是自己家生意，兜来转去钱还能回来，很合适。
迟江更看中的是这家酒店的VIP套房里有琴房，隔音很好。
他这次跟陈述过来不是陪读，也不是什么惊喜，陈述是他来的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
他要继续比赛。
他要往上爬。
周五，陈述上完最后一节课便赶往迟江所在的酒店。
按密码进门，一串流畅的琴声闯入耳朵。
陈述换了鞋，走进琴房。
正好曲目结束，迟江甩甩手腕，动笔在琴谱上做了修改。
“最近怎么这么拼？”陈述放下咖啡，看到迟江脸上不太明显的倦色，问。
基本上他每一次来，都能碰上迟江在练琴，无一例外。
房间里的草稿纸也堆了好多，上面笔迹潦草。
“嗯？”迟江放下笔，抬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陈述偶尔会过来学习。
“没有。”陈述说，“我哪有那么娇贵，平常在宿舍……舍友嗷嗷叫都没事，影响不到我。”
“这么吵啊。”迟江若有所思，“那你出来跟我住呗。”
陈述顿了顿：“跟你住酒店？”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迟江笑了：“嗯，情-趣大-床房。”
陈述：“……”
很快，迟江笑不出来了。
这玩笑是开不了一点，因为陈述是真的想。
“别瞎想好吧，当然是租房子。”迟江合上琴谱，“租个小点的，也很合适。”
陈述眨眨眼，面（两）露（眼）羞（放）涩（光）：“哥是说……我们要同居么？”
第67章
“也不一定非要同居吧。”迟江看透了陈述所有想法，坏心眼的逗他玩，“租两间也行，我们当邻居。”
“？”陈述撇嘴，“那我可要天天敲你门了。”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信呢……
迟江幽幽叹气，起身拍了拍陈述脑袋，道：“走吧，看房子去。”
“现在？”
“不然呢？”迟江说，“难不成还要预约？”
陈述的表情一言难尽：“难道不需要吗？”
“不需要啊。”迟江衣服已经换好了，正在整理外套的扣子，“跟朋友打声招呼就好。”
陈述很佩服他这种遍地朋友的操作。
出发前，陈述突然想起什么，拉住迟江：“要不我们改天再看？这周不着急。”
迟江的目光转向他：“怎么了，你有事？”
“嗯。”陈述犹豫再三，说：“我想赶回骆城一趟。”
“？”迟江怀疑他脑袋里进豆浆了，“疯了吗，那多远啊，你就这两天假，回去时间不够你睡一觉的。”
陈述凝眸望他，神色带有几分愁绪，他低声道：“可是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不带这么拐人的。
云阿姨肯定很想迟江。
“也没多久吧。”迟江想了想，说：“等寒假再回去呗，也不差这几天。”
陈述没动。
这人犟的很，偏偏心事还多，打眼看去满身忧思。
迟江轻叹一声，搓揉着陈述的脑袋，说：“这位小陈同学，你看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戴男朋友滤镜，我二十好几快要奔三的人了，还出来几天就要想妈妈吗？”
陈述：“那不一样。”
迟江：“……”
哪里不一样了！！！
“下次吧。”迟江虎摸陈述发顶，说：“太折腾了，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刚消下去一点，别搞了。”
说完，迟江思考半秒，凑过去亲了下陈述嘴唇，同他商量：“好不好？”
陈述迟疑：“可是……”
迟江又亲了一下。
陈述：“……”
陈述：“好，听你的。”
“真乖。”迟江眯着眼睛笑，牵住陈述的手，“走吧，男朋友带你吃大餐。”
一顿饭，吃的匆匆忙忙。
两个人都有点忙，电话接个不停，把自己和对方都逗笑了。
在陈述和导师的视频结束后，迟江给他夹了块排骨，有点无奈的问他：“你这才大一，这么拼干嘛。”
陈述低头啃排骨，声音含糊：“没，就正常的学习。”
迟江心说你个骗子，光是我看到你在准备的考证，就不止两三个了吧。
迟江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汁，说：“不用崩这么紧，时间有的是。”
他都怕陈述把身体累坏。
何必呢。
陈述隔着半边桌子抽了张纸巾，他擦擦嘴，语气随意：“你不是喜欢成绩好的？我这叫巩固自己的地位。”
迟江：“……？”
迟江差点张嘴怼他一句，你没事儿吧。
他自己在学习上天赋和耐心都不高，怎么可能对这方面有要求。
“胡说八道什么呢。”迟江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成绩好的……哦你说高中啊。”
“那时候能跟现在比么。”迟江继续道：“况且你这系里第一谁人不知啊，你们学校那公众号天天给我推。”
陈述一顿：“推什么？”
“推八卦新闻呗。”迟江学习播音腔道：“某某大学新生里出了张校草脸，可惜天天教室图书馆两头跑，就知道搞学习和研究，是个书呆子。”
陈述也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能和自己搭上边。
他牵着嘴角笑了一下，没应声。
“所以……”迟江放下筷子，突然凑近，冲陈述眨眨眼，语调懒懒的，“讲讲啊小书呆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这么努力？”
“整的我很有危机感啊。”迟江补充。
不是饭点，餐厅很安静，一个帘子一个世界。
陈述抬头，跟迟江对视，竟有几分郑重。
他说：“因为我很着急，我想和你门当户对……至少，别差太多。”
迟江倒真没想过他是这个想法。
他沉吟几秒，非常疑惑：“你是觉得，咱们两个现在差很多吗？”
陈述不说话了。
眉眼的情绪像是在反问：你说呢？
“拜托啊宝贝儿。”迟江笑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奈，他摇摇头，“厉害的是迟家，是老妈和我大哥，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或许是那天他提了一嘴的结婚，给陈述压力了。
想到这里，迟江打算安慰安慰他。
他起身坐到陈述旁边，强行跟他挤在一处，还没开口，先听到了对方的问题：“那你呢？你还没回答我，你最近这么拼命干嘛？”
于是迟江就明白了。
不是压力和恐惧，是他们都想变更好。
仅此而已。
第68章
四年后。
毕业季。
陈述收拾了行李，把跟迟江一起租的房子退掉，顺路把两箱子东西寄回骆城。
大学的毕业没高中那会儿隆重，毕竟小部分的人还要留在本校读研读博，压根分不开，情绪浓厚不起来。
不过学校内还是有很多打卡拍合照的学生，陈述混在人流中并不突兀，他先去导师办公室送了趟资料，然后出门左拐，直奔图书馆。
还有两本书没还，等下拿去登记，陈述低头整理包里的东西，默默安排着行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忘带耳机了，只能接起来，然后把手机夹在脖颈间，手上动作不停。
“喂。”另一头的男声懒洋洋的，“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陈述应了声，“寄出了，你呢，昨晚休息怎么样……”
说话间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又道：“这个时间你那边刚早上吧，怎么起这么早。”
“因为我是个勤奋的孩子。”迟江说，“你是什么情况，毕业了？”
“嗯。”陈述把那两本书抽出来，语气也随之轻松了不少，喃喃道，“毕业了。”
迟江：“什么安排，出去玩？”
陈述：“回家。妈说她学了新菜，给我尝尝。”
迟江那头诡异的沉默几秒，轻咳一声：“那你……注意安全。”
尤其是肠胃方面。
陈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扬起眉毛笑起来：“没那么夸张……哥，昨天的演出还顺利吗？”
“当然。”迟江说，“要是不顺利，早就被锤了……小陈同学，毕业礼有人陪吗？要不要我回去跟你玩。”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陈述抬头，目光正好扫过草坪那边一对相拥的情侣，他顿了顿，心想他们的确很久没有见面了，他都快忘了迟江怀抱的温度了……“今天应该是见面会吧，外国人不是都喜欢搞这个，哥，辛苦了。”
“不搞。”迟江说。
“啊？为什么。”陈述眨眨眼。
“我男朋友都见不到我，凭什么给他们见。”
陈述蓦地笑了：“没事儿，我见见边角料就行，结束了视频？”
“什么叫见见边角料……”迟江也乐了。
他忽然想起来，国内国外有时差，而且两个人都忙，他们视频的时间并不多，往往都是一些琐碎的时候。
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化妆卸妆，视频都照不到全脸，的确是边角料……
“说错了。”陈述嗓音带笑，“那叫帅气的小半张脸。”
“那今天想不想看看完整版？”迟江说。
听到这句话时，陈述刚走上台阶。
他下意识又往上迈了几步，这才停下来，认真的面向屏幕：“那现在就视频？”
“不用那么麻烦。”迟江的声音微喘，依旧是低沉的，他说，“你回头。”
陈述握紧手机，倏地转过脑袋。
灿烂的阳光下，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台阶边，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笑容比花束好看千百倍。
“毕业快乐。”
迟江走上来，摸了摸他脑袋，许久未见，他眼睛也有点发红，半天才继续开口：“瘦这么多……陈述小朋友，又挑食？”
“……没。”陈述终于回过神来，他抱住花，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我这叫完美身材。”
屁，都要瘦成峨眉山猴子了，衣服都空荡荡。
迟江没忍心攻击他，叹了口气，不要脸道：“懂了，没我在饭都不香了是吧，走，回家吃饭去。”
“等下。”陈述拉住他，“我去图书馆还两本书，很快回来。”
迟江抬头，台阶的最上面是大学图书馆，他来过几次，基本都是来找陈述的。
“一起去啊。”迟江单手勾了下背包，“走。”
图书馆的负责人认识陈述，跟他热情的打了招呼。
登记好后她直起腰，接过书，同时也看到了旁边的迟江。
女生愣了两秒，心直口快道：“好眼熟啊……你是哪个明星吗？”
迟江今天赶飞机有点着急，喝了口咖啡后没有把口罩戴上，闻言他下意识挡了下脸。
“不是。”陈述干脆接话，“他是我朋友，来学校参观的。”
迟江被他的一句“朋友”唤回神。
“啊对。”他放下手，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明星，不过据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会越来越像，你可能是觉得我像他吧。”
女生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了陈述。
她呆滞两秒，立马反应过来，猛点头：“哦哦，我说呢……确实像！”
看出她有点小激动，迟江扯着嘴角，假惺惺道：“你别误会啊，我俩就是朋友。”
陈述：“……”
陈述嘴角抽搐的把人带走了。
迟江的车停在停车场，步行过去要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迟江没有主动说话。
陈述觉得……
“你生气了？”
迟江终于分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阴阳怪气：“哪儿敢啊我的朋友。”
陈述：“……”
陈述忍笑，跟他解释：“我这不是担心你小有名气的，传出绯闻不好吗。”
“我是弹琴的，又不是爱豆。”迟江瞪他，“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的错。”陈述上了驾驶座，话中带笑，“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迟老师，我来开车。”
迟江赶回来确实累，也没跟他抢，坐上副驾。
对迟江的工作，陈述还是好奇，他驱车前往最近的地下停车库，边开边问：“哥……你签的合同里真的没这方面的条款吗，什么不能恋爱或者只能地-下-情？”
“？”迟江撩起眼皮，用“你疯了吗”的眼神瞥他一眼，只道：“我签的公司总裁办门牌上就刻了一个字。”
陈述：“什么？”
迟江：“云。”
怕他不懂，迟江补充：“云芙葙的云。”
陈述：“……”
“知道我这次出国巡演的合作公司是哪家么？”
迟江自问自答：“是‘择路’，大哥的。”
陈述：“……”
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看，别说迟江谈不谈恋爱了，就算他跳上月球当拔玉兔的毛，估计也没人管。
半夜，他们敲响了迟家老宅的大门。
太久没回来，家里的密码都换了，云芙葙亲自出来给他们开门，肩上披着毛茸茸的白色披肩，几句话便被迟江逗的合不拢嘴。
她拍了拍陈述，柔声道：“欢迎回家。”
迟江凑过脸：“我呢，我呢！”
云芙葙眼皮抖了抖，看起来特别像要翻白眼，但又忍住了，她说：“你都快窜房顶上了，还用得着我欢迎？”
迟江：“……”
彳亍。
搞歧视是吧。
“赶紧去洗个澡，休息休息，饿不饿？”云芙葙嘘寒问暖，把陈述带走了。
迟江跟在后面，慢悠悠的欣赏院子里的新花种。
路过亮灯玻璃温室时，迟江看到了迟君易和一个……特别眼熟的背影。
迟栎翔？？？
他俩怎么凑一块了！
迟江大惊失色，刚想冲进去，就被云芙葙叫住了。
“江江！快过来，妈给你俩买了新衣服，来试一下。”
迟江和陈述多日没见，皆是如饥似渴，在房间换衣服时对视两眼就抱到了一起，搂了一会儿又亲上了。
彼时迟江衣服脱了一半，半穿不穿的，不太正经，他握着陈述的腰，慢慢收紧手臂，两人之间几乎没了缝隙，连彼此的呼吸也要全部掠夺。
他们鼻尖相蹭，像两只初识的小动物，互相熟悉着对方的气味，直到满怀依恋。
被尖牙磕了舌头，迟江嘶了声，报复似的捏了下陈述腰侧。
那里有点敏感，陈述哆嗦一下，双手逐渐缠上迟江的脊背，用力搂住。
云芙葙对他俩的新造型赞不绝口，其中夸奖的词汇大部分都用在了她自己的审美上。
迟江慢腾腾倚在沙发上，久违的放松。
他拉开抽屉，本想找指甲钳，却看到了一捆亮色包装的……仙女棒？
“这是什么？”迟江把东西拿出来，问云芙葙，“妈，这么有童心呢。”
“那是过年时候买的，忘了放。”云芙葙说，“离吃饭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和小陈出去放了？挺好玩的。”
“行。”充过“电”后，迟江活力满满，拿着东西就把本想去厨房帮忙的陈述拽走了。
他们上了顶楼的大平台，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好。
“好多年没玩这个了。”迟江拆开包装，分给陈述一把，感慨道。
“嗯，确实。”陈述翻找出打火机，说，“咱们刚认识的那一年，这个好像还挺火的。”
谈起过去，话匣子便打开了，迟江啧了声，突然嘟囔道：“得亏我当时眼光好，把你带回去了。”
要不然上哪里找这么帅气的老婆。
陈述动作一顿：“我还想问你来着，那时候……怎么就把我带回去了呢。”
“当然是因为你讨人喜欢呀。”迟江满眼是笑，在炸开的小簇烟花中说：“不仅帅气，还特别有气质，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陈述回忆了片刻。
怀疑迟江说的压根不是他。
他那时候刚从林家逃出来，满身狼狈，颓里颓气，几乎像一只见谁咬谁的疯狗……跟讨人喜欢这种评价实在沾不上边。
“不过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一见钟情哈，当时只把你当小朋友看来着。”
“嗯。”陈述应声，“那现在呢？”
“现在？”迟江转过脑袋，烟火映在他眸中，分外明亮和煦，他沾沾自喜：“现在是我男朋友喽。”
陈述跟着他笑，随后贴过去轻轻吻了下迟江的嘴角，满目虔诚珍重。
那是他苦熬数载，终得一遇的光。
他赌上的全部幸运。
他的爱人。
番外就到这里啦，小情侣永远热恋！！！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爱你们！！！
有宝纸想看大哥和他的cp哈哈哈哈哈，马上就更！不过不会很长，就睡前小故事那样~mua~
第69章
番外1
路谦赶回家时，爸妈一如既往的不在。
他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逛了一圈，决定去隔壁好兄弟那耍耍，排解一下无聊烦闷的心情。
他懒得走大门，便从围墙边的枣树上爬过去，翻进隔壁院子。
下来了还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嘿”了一声，调侃他：“大门的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的枣树都要被你踩歪了。”
路谦回头，见迟江翘着二郎腿，正坐在花圃的桌子边吃葡萄，应该是围观了他翻墙的整个过程。
路谦丝毫不扭捏，相反，还有点小得意：“小时候过来还经常摔，果然腿长是有好处的。”
“？”迟江刷的站起来，手在自己腰边比划了一下，不服气道：“你腿长？能有我长？”
“不敢跟你比。”路谦随口应付了句，眼睛扫过整个园子，跃跃欲试的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最近连雨季，天气阴沉沉的，但那房间没有开灯，路谦看了一会儿，问：“你哥不在？”
迟江就知道他是来找迟君易的，闻言翻了个白眼，道：“他忙得很，估计还没下班。”
“哦。”路谦没再继续观望，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致，恹恹的回到桌子边，揪了颗葡萄。
葡萄很大，紫得发黑，水灵灵的，路谦撕开它外皮，放在手里蹂-躏。
“啧。”迟江不知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了。”路谦吃掉那颗完整的葡萄肉。
“没事。”迟江把手机反扣在桌面，摇摇头，似是感慨，“总有人把别人当傻子。”
路谦立马明白了：“又跟你借钱？”
“不是，但也差不多。”迟江说，“你放心，我又不是散财童子。”
路谦：“那可不一定。”
迟江看了看他，蓦地笑开，道：“我身边这些朋友啊，不是看中我的钱，就是冲着迟家的势，也就你不一样了。”
路谦趴在桌上，戳了戳茶壶，懒叽叽的问：“哪儿不一样？”
迟江心说你还好意思问。
“懂了，只有我，是你唯一善良且贴心的好兄弟。”路谦自问自答。
“你？”迟江扯着嘴角，“你特么纯纯是馋我大哥的身子。”
路谦：“……”
路谦：“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说完，他自己有颇为激动，低叹道：“谁让他这么诱人呢。”
迟江：“……”
“你不觉得吗？”路谦继续说，“哎呦，那腰，那腿，那脸，人间极品啊。”
迟江：“……”
“咱俩这么多年好兄弟，你应该也了解我，他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啊。”路谦拍手感慨，“这朵高岭之花，我一定摘下来！”
迟江：“…………”
路谦探头关心他：“你怎么不说话？是生性就不爱说话吗。”
“你。”迟江嘴角抽了抽，“回头看看？”
路谦心说坏了，看他好兄弟这个表情，大概率是撞上正主了。
他回头，果不其然，迟君易就站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身西装整整齐齐，连个褶子都没有。
他的表情跟衣着一样，没有丝毫破绽，永远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好像世界在下一秒爆炸，他也不会惊讶。
见他看过来，迟君易挑挑眉：“说完了？”
厥词放完了？
“啊。”路谦下意识坐直，舌头打结道，“你要是想听我再表个白，也不是不行……”
“不想听。”迟君易的视线扫过他，又落到迟江脸上，顿了顿，说：“回来吃饭。”
“好噢。”迟江站起身，顺手捞过他的好兄弟，一起往房间里走，“吃饭吃饭。”
短短几步路，迟江在他后背拍了能有十下，路谦笑着摇摇头，小声跟他说：“不用安慰我，我就喜欢这种……”
迟江脑子转了转，飞快地接话：“带刺的玫瑰？”
路谦沉默几秒，问：“你哥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吗？”
迟江闭嘴了。
高三的假期短的仿佛没有。
最后一天，正巧是迟君易的生日。
路谦早早邀请了迟江，并叮嘱对方一定要把迟君易带来。
迟江不负他望，强行把他大哥拉去了KTV。
“进去啊。”门口，迟江叉着腰，“你看我干什么。”
迟君易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不进？”
“我还约了朋友。”迟江笑眯眯的，“快去吧，路谦还等着你呢。”
迟君易：“……”
包厢里，花瓣铺了满地，特别……张扬。
且尴尬。
迟君易嘴角抽搐，有一瞬间很想转身就跑。
路谦拿着话筒，眉眼皆是笑，他把半空中飘着的气球牵回来，递给迟君易。
“生日快乐。”
“没什么才艺，给你哼首歌吧。”
“想听什么？”
路谦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他。
男生已经完全长开，五官锐利，身形颀长。
迟君易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陌生了。
“迟君易。”
“想什么呢？”
一首歌结束，路谦对着话筒喊他。
“没大没小。”迟君易先是下意识斥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不太走心的夸奖，“好听。”
“你喜欢就好。”路谦丢开话筒，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推过去，“礼物。”
迟君易下意识想推拒，犹豫片刻，到底没忍心。
他接过盒子，顺手拆开。
那是本画册，其中有各种图案和照片，还有一些手写的诗词，迟君易假装看不懂那些示爱的诗，冷静道：“还挺用心，谢谢。”
这一份，远比他今天收到的所有昂贵礼物都要珍贵。
“你也觉得用心了是不是？”路谦突然凑近，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那……能奖励我一个吻么？”
“不能。”迟君易往后撤了撤，面无表情，“你都高三了……”
“我又没有荒废学业，我全校第一你知道的。”路谦打断他，撇撇嘴，“而且亲一下怎么了？两个男人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
“路谦。”迟君易皱起眉。
看他隐隐约约有要发火的意思，路谦不说话了。
几秒后，迟君易叹气：“生活不是儿戏，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大抵以为，小朋友哪懂得什么情啊爱啊，就是图一时新鲜，觉得好玩罢了。
就是不知道，他神色里的那点不虞，到底是因为路谦的要求，还是因为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那你希望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路谦突然开口。
迟君易只道：“别闹了。”
他们安静几秒，迟君易受不了了，起身：“我还有工作……”
“我没有开玩笑。”路谦说，“就像小时候我硬拉着你陪我玩过家家，那时候说要娶你，是认真的，现在也一样。”
他终于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安静凝望着迟君易，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迟君易像是被定在原地，一动也动不得，片刻后，他抓着属于他的生日礼物，夺门而出。
路谦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身体慢慢放松，平躺在沙发上。
他抬手，手背放在滚烫的眼皮上。
“真是……”他轻笑一声，喃喃道：“胆小鬼。”
路谦的心气不顺一直蔓延到了开学一周后。
他一直处于个吃了炸药的状态，不惹他还行，一旦惹着了，定会被炸。
那几天迟江看到他都躲着走，尽量不跟他交流，生怕受牵连。
奈何他不找事，事情也会找上他。
这天午休时，迟江正在校门口的奶茶店嘬珍珠，就听到了隔壁桌同学叽叽喳喳的热烈议论声，他听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他们说的是自己。
内容并不复杂，大概是说他能进学校全靠关系，本身什么也不是，都靠他们家给学校建的两个篮球场和图书馆。
迟江喝掉最后一口奶茶，心说你们猜的太对了，故事就是这样的。
他正想悄咪咪从后门离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是肉体被人从座位上踹起来，飞了一段距离，然后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刷的回头，看到路谦阎王一样的脸。
好兄弟和人打起来了，他能袖手旁观吗？当然不能。
最后，他们二打六，赢得轰轰烈烈，被骂的凄凄惨惨。
路谦一百个不服气，说什么也不肯认错，在办公室公然指的那几个男生的鼻子，让他们先给迟江道歉了，他才肯道歉。
气得班主任老头吹胡子瞪眼，拿着教鞭把他们轰出去罚站。
走廊上，路谦的火气还没下去呢，简直是无差别攻击，他质问迟江：“刚刚他们说你，你听到了吧？”
“……”迟江叹气，“听到了，又怎么样呢？他们说说而已，我不在意。”
他甚至觉得那些人说的也没什么错。
但路谦正在气头上，他不敢说。
“你可真行啊，什么都不在意。”路谦冷笑一声，“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迟江就知道自己是被大哥连累了。
也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
迟江思考两秒，问：“你是不是骂我呢？”
“哪儿敢。”路谦持续冷笑，配上他嘴角被打出的淤青，更显讽刺，“我说什么，您也不在意吧。”
好家伙，都“您”了。
看起来气得不轻。
迟江挠挠头，说：“那个，你先别生气，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路谦没好气：“好的。”
“咱们好像要被请家长了。”
路谦气乐了：“这他妈是好消息？”
“请完家长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呀。”迟江说。
“那坏消息呢？”
“额……”迟江再次挠头，“我妈不在家，你爸也不在，这次来的好像会是我哥……”
路谦：“…………”
第70章
番外2
路谦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他能不能穿越到两个小时前，在那个自己动手打人前，先一拳把他干晕。
说实在的，他很讨厌找家长这种环节。
尤其，“家长”是迟君易。
对方本来就老是以长辈的身份看待他，现在就更甩不掉了。
路谦烦躁的扯了扯略长的头发。
“那个……”旁边的迟·罪魁祸首·江小心的开口，“你放心哈，大哥不会很凶的，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实际上还是温柔的……”
“迟江，我太惯着你了是吧？！”
男人冷厉的声音响彻走廊。
凶的像是要把他从六楼丢下去。
迟江：“……”
我好心好意替你改变人设，你特么……
不争气啊。
“大哥……”迟江试图为自己狡辩，“我不是故意打架的，是他们……”
“我不管你跟他们谁对谁错。”迟君易抽出创口贴，啪一下贴到他脸上，知道的他是在替弟弟贴创口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扇了迟江一巴掌，“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带着路谦打架。”
在他眼里，路谦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乖得跟只小白兔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太会，除了在……某些方面有点倔强。
打架？不可能的。
迟江：“……”
我他妈。
你再说一遍，谁带谁打架？
“江江不是故意的。”路谦施施然开口了，“是他们太过分，背后编排他，说的很难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谦再也没有叫过他大哥。
他好像很想跳出那个辈分，平时能避免称呼就躲过去，不能也会直呼他大名。
迟君易愣了会儿神，这才看向自家的倒霉弟弟，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迟江？”
迟江瘫着脸：“对，我听着他们攻击了我二十分钟，奶茶都喝完了，他们还没骂完。”
迟君易：“……”
迟君易舔了舔牙床，没忍住怼迟江：“你可真行。”
迟江从善如流的认错：“我知道他们骂我是他们的错，但我打人也不对……”
话说了一半，他听到他家大哥继续道：“他们骂了二十分钟，你竟然能让他们站着进教学楼？”
迟江：“……”
好，很好，这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大哥跟路谦真是天生一对。
话是这么说，迟君易当然不能鼓励弟弟打架，拍了拍他道：“回去上课吧，这事儿我处理。”
迟江很放心，大摇大摆的走了。
没拉路谦。
路谦自己也没动。
他安静的杵在那儿，一眨不眨地望着迟君易。
迟君易低头对着手机交代了什么，再次抬眼时，正对上路谦复杂的目光。
迟君易一顿：“怎么不回去？”
“自习课，回不回都一样。”路谦回答完他的问题，又反问他，“你怎么训他不训我？”
迟君易不理解：“为什么要训你？”
怎么还有人喜欢挨训呢。
路谦生了颗玲珑心，八面漏风的那种。
所有事情到他这里，总会拐一个弯儿，想上许久。
这次也一样，他揪着校服边边，思考了几秒，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低声说：“是因为我们只是邻居，而且我爸妈是你长辈，对你很好，所以你不好意思训斥我吧。”
他甚至没用疑问句，相当肯定。
迟君易愣了愣，花了好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反驳，就听那家伙低低的笑了声，神色似叽似讽，他说：“我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跟我妈说，会永远当我大哥，无论将来走到哪里，都护着我。”
他仰着头，靠在走廊边的荣誉墙上，那里还印着他的照片，旁边是一排的奖章。
“当时我很不高兴，跟你耍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惜你好像都没看出来，又或者是不想理我而已。”路谦说，“我那时候特别不想当你弟弟，特别不想。”
迟君易缓缓攥紧手机，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摁到了关机键。
他知道自己该打断路谦，严肃的告诉他，学校不是讲这个的地方，然后断了他的所有心思。
可最后关机的铃声都慢慢响起来，他依旧一个字都没说。
“其实你在疏远我，我都知道。”路谦扯着嘴角，他平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在学校跟同桌一年都不会说几个长句。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把所有心事都吐出来，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东西，也该晒晒太阳了，“往年过节日、生日，我还能得你一个拥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有点后悔，要是我能藏得深一点，或许就能找到更合适的机会了，也不至于让你我都这么难受。”
“但同时，我又觉得被你知道是正确的，起码这样，我们之间能有点不一样。”
“迟君易。”
“我这人真奇怪啊，不想当你弟弟，但看你对我这么客气，我又……很不爽。”路谦自己都笑了，他摇摇头，抬眼看向迟君易，叹道：“现在当不了你对象，也不是你弟弟了，我这文不成武不就，张不三李不四的，倒成笑话了。”
他叹完，闭了嘴，终于给了迟君易插话的空间。
迟君易张嘴第一句就是——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以前看不出来，想法挺多啊，过年那阵看出你耍脾气了，不好意思，还以为你是不满被没收的红包呢，后来又给你补了一个。”
“你……”路谦气冒烟了，“我是在乎钱的人吗？”
迟君易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他，呵呵一笑：“看起来挺像的。”
路谦：“……”
不等他发脾气，迟君易一句话打断施法：“行了，也不早了，回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吃饭。”
他眸光扫过路谦下巴上的伤，一顿，到底没说什么。
路谦哑了火，本来想回班叫迟江一起，却已经看了他好兄弟奔向食堂的雀跃背影。
路谦叹了口气，书包也不拿了，跟着迟君易往外走。
天色渐暗，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粒，迟君易打开雨刷器，无声中开的更认真了。
很快，车子拐了个弯，慢慢驶进停车场。
路谦盯着迟君易，冷不丁吐出一句：“我现在很不高兴，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迟君易在进行他的完美倒车，压根没理他。
他沉默很久，摆明了不想回答。
路谦抿着唇，把对方上车就塞给他的药膏摔在驾驶座。
“迟君易，你是石头吧？？”
一块又硬又冷，他拼尽全力也捂不热的石头。
可笑的是，他一回头，又看到熟悉的招牌。
是他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得知大哥吃好吃的不带自己时，迟江气得连啃三个大包子。
他正跟云芙葙控诉迟君易这一整天的“恶行”，就听门口挂的铃铛响了两下，紧接着，他大哥推门而入。
迟江一秒变脸，挂上他乖巧的笑容，去迎接他大哥，狗腿的接过迟君易的包。
他看到对方肩上的雪片，愣了一下：“雪下大了？”
“嗯。”送路谦去吃饭后，迟君易赶往一场应酬，喝的有点多，有些昏沉，他懒懒地应声，“是挺大的。”
“啊？”迟江愣愣的，“可是……”
见他欲言又止，迟君易问：“怎么了？”
迟江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刚刚问路谦回家了没，他说他在外边欣赏夜色。”
迟君易：“……”
迟君易黑着脸，转身就走：“我去找他。”
迟江愣了一秒，跳起来：“大哥！你外套！刚脱！”
路谦坐在秋千上。
晃来晃去。
特别自在。
啪。
他又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半瓶。
“好喝吗？”
男人比风雪还凌冽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路谦下意识捏了下酒瓶子，回头看了迟君易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又在作什么死。”迟君易冷笑，“还挺能喝啊。”
路谦低头瞥了眼脚边的一堆酒瓶，耸耸肩：“啤酒而已，又醉不了。”
迟君易：“……”
迟君易在心里叹气，终究是没舍得骂他，走近几步，抬手把男生脑袋上的雪花扫掉了。
“冷不冷？”
他问。
“迟君易，你能不能别这样。”路谦皱起眉，眉尖被冻得有点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说：“忽冷忽热的有意思吗？耍我很好玩吗？”
迟君易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怔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把手收回来，什么也没说，没解释。
今天白天，路谦跟他剖析自己的时候，他的确没觉得有什么，觉得是小孩子闹别扭，过几天也就好了。
但现在，他们一同站在大雪里，耳边有风呜咽的响，像哭泣，似哀鸣。
迟君易突然觉得，路谦很难过。
他形容不上来的难过，像是一个贫穷家的小孩，攒了很久的压岁钱，终于把喜欢的糖果买回家，刚打开包装却被大人们玩笑着抢走。
故意的，使坏的，恶意满满的。
他就像那个恶人啊。
抢走小朋友的糖果。
迟君易垂下眼，长久地望着路谦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都有些被吹僵了，他终于开口了。
“小谦，我没办法回应你。”
他说，
“你知道的，叔叔阿姨对我来说，就像我的亲生爸妈一样。”
小时候，云芙葙在办离婚、忙生意、做手术调理身体，忙得脚不沾地，有家回不了。
迟君易就只能寄宿在隔壁阿姨家，住了半年之久。
“他们于我有恩，我要报的。”
叔叔阿姨都对他很好，像对待亲儿子。
“他们希望你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
阿姨说过，愿望是她的阿谦娶喜欢的姑娘，过平安顺利的一生。
“所以我也希望。”
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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