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前两次的相处之后,赵凝与钱妈妈关系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疏离,在府中碰上还会闲聊几句。
到了后院,赵凝很快在常遇到钱妈妈的地方找到了人,笑道:“我给妈妈带了好东西。”
钱妈妈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回头看她手里的食盒,笑道:“夫人回来了,是上次的糕点么?”
“不是我自己做的,这次是从静和庵里带出来的。”赵凝打开食盒,最上面是一道玲珑剔透的桑叶糕。
钱妈妈接过,尝了一口说道:“味道很清甜。”
“您再尝尝别的,这几道我最近也在学,您看看哪个好吃,回头我们做着吃。”赵凝拉开食盒将下面的盘子一一端出来,红的,白的,绿的各色糕点,不一而足。
“夫人如此说,倒是折煞老仆了。”钱妈妈摇头道,陆云祁自小受她照顾,先前府中没有女主人,都是她在管事,一向很有威信。及至今日,上下都十分尊敬她,可她心里清楚,哪怕赵凝与陆云祁关系不睦,可终究主仆有别,让夫人给自己做糕点并不合适。
“我平日也是闲着,做点糕点正好打发时间,妈妈待我好,我心里也是一样的。”赵凝对钱妈妈有拉拢之心,说得倒也是实话,最近她在府里的用度比之之前好了太多,自然是钱妈妈的嘱咐。更何况她每次做完糕点也不能只和杜鹃吃,必得找不同的人吃才可能发现问题,精进厨艺。
钱妈妈心里对她比之以前喜欢了不少,听到她的话,想到的却是赵凝的处境,这门婚事虽是圣上赐婚,可从长房换到三房,赵凝想是不愿意嫁的。嫁过来后,陆云祁对她也不算好,平日心里想是难过。若是换了旁的媳妇,得不了丈夫的欢心,说不定能得婆母的爱护,抑或者是以儿子为靠山。
可这些赵凝都不会有,钱妈妈不禁感到难过起来,她觉得赵凝这样做,无非是想在府中安心一些,于是道:“夫人若是有空,不若做一下上次的糕点。”
“您喜欢吃云片糕?”赵凝回忆了了一下,记起上次送了什么。
钱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是我。”
那是谁呢?赵凝看着钱妈妈欲言又止,福至心灵,低声道:“难道是大人在府中有妾室?”
钱妈妈没想到赵凝会如此想,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大人平日里不近女色的。”她说得着急,声音不由得有点大。
赵凝没想到钱妈妈反应如此大,横竖他们只是夫妻之名,她又一心报恩,若是陆云祁有心爱之人,对她来说,都一样当做恩人来看待。
反正当年陆云祁救的是自己和弟弟,一共两条命。
钱妈妈心里不禁更加怜爱,赵凝在府里得是过得多忧心,才会第一反应便是觉得陆云祁有妾室呢?她忙继续解释道:“大人只有你一个,莫要多想了。”
赵凝看着钱妈妈几近怜爱的眼神,颇感迷惑,如实道:“我倒不在意这个。”
钱妈妈不由得皱紧了眉毛,这也太委屈求全了些,她不禁更加怜爱,同她说起实情:“大人有一个妹妹,那日尝到了你做的糕点,喜欢得紧。”
赵凝愣了一下,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说陆云祁有个妹妹,旁人都道陆家长房只剩了陆云祁一个。赵凝蓦地想起来陆家姑姑当日来府中吵架,提及“侄女”两字,她当时还以为是陆敏口误,原来不是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赵凝疑惑问道。
“她身子不好。”钱妈妈叹了口气,含混说了一句。
赵凝猜测这病可能不太好,说道:“既然她喜欢吃云片糕,这两日我给她做。”
“多谢夫人了,这么劳烦夫人,我也过意不去,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吩咐我就是了。”钱妈妈说道。
赵凝被她的态度弄得颇有点不自在,但她也察觉这也许是个机会,便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其实我今日来也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妈妈。”
“何事?”钱妈妈问道。
“我最近在做一件衣服,大致都做好了,只是尺寸上还有不好把握的地方,想让妈妈指点一下。”赵凝说道。
钱妈妈多年忙碌于后宅,在针线上极为出挑,之前听说过赵凝买过一个织机,曾好奇过她在做什么,只是当时不方便问。现在有机会知道答案,钱妈妈当即笑道:“若是不嫌弃,那我帮你改几针。”
赵凝便让杜鹃去取衣服,没一会儿,杜鹃带来了那件改了一个多月的衣服。
钱妈妈接过包袱,打开后瞧了瞧,似乎是不敢相信,从旁边的针线筐里拿出了那个眼镜,架上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护心甲?”
“嗯。”赵凝回答道。
习武之人都知道若是想杀人须得招式精妙,可若是想活下来,特别是行军打仗之时,有一件铠甲护身更为重要。打造的铠甲为了抵御刀兵碰撞,往往很重,唯独有一种护心甲,材质特殊,只有铠甲十分之一的力量,却同样能阻挡利器刺伤。
可到如今,护心甲几乎算是活在传说里的一种东西了,后人只知道它的材料是用金丝和藤条编织而成,却不知道如何将两种东西混在一起编织,故而这手艺失传多年了。
钱妈妈早年居于云州总兵府,自然是识货的,讶异道:“你是要送给大人?”
“嗯。大人要过生辰了。”赵凝曾在庚帖上看过陆云祁的八字。
钱妈妈没有想到赵凝这阵子竟然一直在忙碌这件衣服。要知道先前府里不少人都猜测赵凝在陆府里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可赵凝只是安安静静地备着一件绝妙的生辰礼物。
钱妈妈看着赵凝,心里的怜爱变成了心疼,她看了赵凝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才说道:“是极好的东西。可大人久不过生日了。”
“他很讨厌过生日么?”赵凝好奇问道。
“倒也不是。”钱妈妈回忆着来到京城后的事情,凡是逢年过节,陆云祁都会一个人避出去。久而久之,大家都明白了他不想过这些节日。
“既然没说过讨厌,我们试试又有何妨?”赵凝本来只打算给陆云祁送一件衣服,这几日见蔡姝在置办宴席,心中颇有点心动,想着多置办点东西,好好庆一庆。
毕竟无论哪里,过生辰都讲究一个日脑。
“我只是怕他那日不肯回来。”钱妈妈说道。
“那我们先预备着吧,万一回来了呢。”赵凝并不怕白忙活,说道。
“好。”钱妈妈被她说服,看着这件世间罕有的护心甲,心想,也许事情会因赵凝的出现改变呢。毕竟,此物也是多年没有现世了。
同钱妈妈仔细商议了一番,赵凝终究是决定不大操大办,致力于让这个生日过得温馨。
次日一早,赵凝依旧去了静和庵,想帮着蔡姝再过一遍食材。而且,她还有点好奇,今天那间屋子会不会发生别的变化。
走入宴客的院子内,赵凝一进门便看见蔡姝和一个妇人说话。而这位妇人正是昨日早上在树林边缘见到的那个人。
“这位是?”赵凝问道。
蔡姝笑道:“姐姐来了,这位夫人是在庵堂里借住的。”
无论是寺庙还是庵堂里,常有一些外客在其中借住。赵凝倒不奇怪,只是前几日都没有见过她,今日何故出现在此?
那妇人笑道:“我今天想着出来走走,谁料走了没多久忽地眼前一黑,想是早上没有吃早饭的缘故。”
“是了,有的时候没吃早饭尤其要注意。”蔡姝说道。
“这位夫人同姑娘是一个府里的?”妇人问道。
蔡姝说道:“并不是,我和姐姐是朋友,她来帮我的忙。”
那妇人见赵凝并不搭话,略站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既然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夫人慢走。”蔡姝说道。
“你之前见过她么?”赵凝总感觉这人有点不对劲,故而问道。
“并未,但听说她住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了。”蔡姝找姑子打听过底细,最近庵堂里没有新主住客。
赵凝提醒道:“我不是疑心她不好,只是眼下这个时候,还是要小心。”
蔡姝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没让她进厨房。”
赵凝放下心来,与蔡姝检查了一番,食材都按数送来了,没有什么问题,方才去了自己的休息的房间内。昨天故意扔掉的半片树叶消失了,想是姑子们打扫过了,其余地方并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昨天当真是有人潜入了。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赵凝低着头,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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