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走前，听见春丽被她爷们骂了。”
这话一出，曹勤顿时明白了。
“是因为咱们？”
话是疑问，但她的口气接近笃定。
“是”，蒋建国点点头，“也不全是。”
接下来的话就不太适合在早慧的女儿面前说了。
曹勤跟蒋建国默契的停在这，话题转到进货。
“菜还要协调，我下午就去找刘姐问一问明天能进货多少，咱们先运一部分够数的到船上去，饮料的货我已经定完了，店主说后天才能送，我们就晚些安排饮料酒水。”
夫妻俩商量的话，蒋程程听了一会就走神了。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三个小女警正在打击罪恶。
“魔人jojo你的计划休想得逞！”
电视里喊了这句，蒋程程也跟着喊了一句。
夫妻俩瞬间笑了，“等送完这次货，咱也买个娃娃给程程，听说这动画片最近受小女孩儿欢迎了，市面上的玩具都要断货了。”
蒋建国笑着说完，继续看摊儿去了。
船上的生意要做，摊位也照旧要出，不能为了一次生意就砸了长久的招牌。
曹勤留在家里写单子，准备下午订货。
船上的兄弟俩此刻却不轻松。
昨天来看的时候，就已经预感道工作不轻松了。
可真工作之后，蒋厉才发现，船工的工作不仅仅是累而已。
这个年头正是船舶业发展的时候。
蒋厉也经常能在海边看到捕鱼的小船。
但像这种拥有船舱的大船，他也是头一次上来，根本不清楚船舱里需要做的工作是什么。
蒋壮也跟他差不多。
又或者说，这二十个人，都没真正的上船工作过，也都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船，对该做什么，都一头雾水。
苏朋也明白他们是新手，专门找了两个老船员来教他们干活。
雇佣来的人被分成两拨，一外一内。
蒋壮和蒋厉被分到了船舱内部。
这的工作说起来简单，清理船舱。
可真做起来，完全跟想象中不是一回事。
蒋厉只看了一眼船舱的模样，就小声跟蒋壮嘀咕。
“哥，这船舱里怎么这么多水啊，还黑乎乎的。”
带头的老船员听见了，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找你们来工作。”
他手上拎着篮子，“把你们身上的打火机烟火柴和电器都交上来，船舱里都是油，工作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不能带进去。”
“一会你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扫这里。”
船员伸手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工具。
“先抽污水，然后要擦洗船舱，把油污油渣处理干净。”
蒋厉听完，面露难色，“整个船舱吗？”
“没错”，船员特意提醒道：“里面的空气不流通，在下去扫舱的时候，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觉得呼吸不畅，可以上来休息十分钟再工作。”
把该怎么做全说完，船员就离开了。
只剩下一群无从下手的年轻人。
这里面，蒋壮年纪不是最大的，但工作经验最丰富。
见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蒋壮主动拿起抽水泵。
“大厉，来，帮我一起。”
有了大壮带头，工作总算开展了。
船员准备的是两个小型抽水泵，在这年头已经算是不错的装备了。
蒋壮带着人抽了一个多小时的水，终于将船舱里的污水抽出去了大半。
“大壮！”
有人叫了他一声，“你来看看，这机器咋不动了呢？”
“好像堵住了。”
没吃过猪，也总见过猪跑。
蒋壮到他附近一看抽水泵的样子，大概下了结论。
“啊？那可咋办？这还有一大半儿的水没抽出去呢。”
船舱里的污水说是水，其实是油跟污水的混合物，底部还沉着好些油渣子。
“我下去看看情况。”
这附近也没有船员在，蒋壮成了主要的话事人，也要承担起一定责任。
他说罢，顺着梯子就往下爬。
蒋历担心极了，“哥，你先绑个绳子再下去吧。”
蒋壮听见这话的时候，人已经下去不少了。
“不用，我就先看看情况，水深我再爬上来。”
他用脚探了探，踩的到底。
“放心，这水才到大腿。”
蒋壮摸着抽水机的水管一直向前，准备看看入口是不是被杂物堵住了。
可下去摸水管的时候需要弯腰。
这么高的水位就显得有点麻烦了，一下子就打湿了大半衣服。
蒋壮发现了更麻烦的地方。
他的裤子开始往下滑了。
准确点说，是他的衣服穿不住了。
大量的油附着在衣服上，不仅增加的重量，也滑的让衣服根本就挂不住。
蒋壮坚持走到抽水机水管的入口，把水管抬出水面，掏出了里面的渣子。
确认里面通畅之后，他放下水管，在水中捞了一把，尴尬的把裤子拉了上来，才往回走。
他这副样子，已经穿不上裤子了，加上一会儿所有人都要下来清理船舱，干脆就没爬上去。
“现在再试试！”
抽水泵顺利运作，蒋厉立刻叫他。
“大哥，好了！你快上来吧！”
“我先守在下面，万一一会又堵上了，还要爬上爬下，太麻烦了。”
话说完没多久，另外一个抽水机就又堵上了。
蒋壮又摸索着去帮另一个抽水泵疏通。
等几趟下来，他的体力都消耗大半了，水面却没下降多少。
蒋厉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大哥，我来帮你！”
不等蒋壮劝他，蒋厉就几下爬了下来。
“大厉！”
蒋壮只来得及叫一句他的名字，蒋厉已经下来了。
“至少把你的外裤脱在上面。”
蒋壮无力的补上后半句。
“啊？大哥，你说啥呢？”
蒋厉走进了，顺着他的话，注意到了蒋壮的裤子，一下子就懂了。
“靠！”
但在这么多人眼前脱裤子，也太羞耻了。
就算知道了，蒋厉也干不出来。
他脑子可比蒋壮灵活多了，一下就转了。
自己脱裤子丢人，那让所有人都脱不就完事了吗！
蒋厉立刻向上面招呼。
“大家都下来吧，拿着打扫工具，我们先捞捞渣子，省的机器一直被堵住，万一堵坏了就麻烦了！”
他这么一招呼，上面的人立刻响应。
“好！大厉，你要网子吗？”
在人下来之前，摸着良心，蒋厉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下面都是油，穿不住裤子，大家记得脱了衣服再下来！”
这年头家里的洗衣机还不算太普及。
尤其是穷人家，习惯用手洗衣服，把衣服弄脏了，就多了好多麻烦。
没下来的人犹豫了几秒，就抛弃了没什么用的羞耻心。
赵犇带了个头，“都是大男人，光着怕什么！”
说罢，就痛快的把衣服全脱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着。
他都先脱了，其他人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已经进水的蒋厉也把衣服脱了下来，顺着门扔了出去。
“大哥，你也扔外面去吧。”
蒋壮下来的时间长，已经觉得有些闷了，应一声，也脱了衣服扔上去。
一群大男人，赤条条的在污水里捞渣子。
这画面半点不美，倒是有几分共苦的感觉。
干活的空隙间，偶尔交谈几句，倒让本不认识的人熟悉了不少。
但即便气氛融洽，舱里也呆不久，总要上来透透气。
蒋厉前面还很活泼，干到后半程，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哥，我以后再也不说种地苦了。”
他喘着粗气，穿上了那身脏掉的衣服。
船舱太大，甚至一天打扫不完。
在天完全黑掉之前，就有船员来喊他们下班了。
蒋壮的身体更强壮些，搀了他一把。
“打工哪有不苦的。”
到了下班的时间，大家都没了话，蒋壮也只说了这一句。
中午船上管饭，每人能领两个玉米面饼子和一小盘咸菜。
这量对小青年来说，刚好能填饱肚子。
可一下午的工作很快就把这点饭消耗掉了，蒋壮的肚子从下了船，就开始咕咕叫。
声音实在太大了，蒋厉大笑几声，刚想逗他哥几句，自己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还没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句，“哥，我也饿了。”
蒋壮笑了一声，“走！回家吃饭。”
哥俩这一身上了公交，怕弄脏公共的座位，在后门下车的位置站了一路。
一下车，就听到甜甜的童声。
“大哥！二哥！”
蒋程程第一时间就看着他们了，大喊了一声，就往这边冲。
蒋厉只捕捉到了一道矮矮的黑影，倒是蒋壮反应更快，一只手按在了妹妹头上，不让小丫头扑上来。
“哥身上脏，程程乖，一会让娘抱你。”
蒋程程可怜巴巴的眼神转向蒋厉。
蒋厉笑嘻嘻的把手伸到她面前吓她，“一会把手上这些油都抹你脸上，程程就变成小黑脸了。”
原本还想抱他的蒋程程一下子撅起嘴，转身投入娘的怀抱。
“娘，二哥坏。”
她告完状，还向小花炫耀。
【看着吧小花，一会二哥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在旁边的三人都听见了这句心声，笑的默契。
曹勤配合极了，伸手佯装要揍蒋厉，“别一天天欺负你妹妹。”
蒋厉配合的躲了一下，捂住肚子装可怜。
“娘，要饿死人了，死也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在一片温馨中，他们身后的赵犇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
“曹姨，大壮，能麻烦你们点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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