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乖巧地把双手放到膝盖上,小声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宋澜没开玩笑,他要是再那么没轻没重,胡说八道,说不定真的会被送去学手语,然后剥夺他在宋澜面前用嘴说话的权利。
毕竟,“出轨”这两个字是宋家所有人的逆鳞,提都不能提的。
他刚刚还差点说出了口。
这要是在老宅,他估计就要去跪祠堂了。
哪能一顿骂就了事。
现在一想,宋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刚刚怎么会那么不过脑,说出那种离谱的混账话呢?
宋池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心境,又觉得他说错话也不能全怪自己。
先不说宋澜从来没有用“活泼开朗,乖巧热情”这种完全正面主观的词汇夸奖过别人,就光说刚刚宋澜和江岸一起玩双人游戏……
宋池和他哥认识二十七年,他哥从来没答应过和他玩双人游戏!
所以他一时说错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不过,宋澜是宋家最品行端正,克己守礼的人,天塌了宋澜都不会给他戴绿帽子。
所以宋池又觉得自己刚刚被骂也是活该。
他抓抓头发,起身去拿薯片,并试图换个话题,把刚刚发生的不愉快揭过去:“对了哥,刚刚小江说他姐逃婚了,他姐逃婚这事儿会不会对我俩的婚期造成影响啊?”
宋澜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会,你放心。”
可过了几秒,他又毫无征兆地开口道:“宋池,你也二十七了,什么时候准备接手家里的产业?”
宋池顿时脸一垮,拆好的薯片也没心情吃了:“哥,你饶了我吧哥,这事儿我真弄不来……”
宋澜直接给他下了决定:“度完蜜月就开始跟着温应学习吧,到时候我给你划个小公司,让你先练练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微妙道:“……总不能让人说,你都奔三了还没工作,还有那个迪,结婚后也别再去蹦了。”
宋池不满:“哥,你是不蹦迪不知蹦迪好!我又没违法没扰民,蹦个迪怎么了?!而且结婚跟蹦迪有什么关系?结婚以后我不仅要自己蹦,我还要带着小江一起去蹦,他肯定懂我!”
宋澜偏头看向温应:“明天去海川市各大会所酒吧挂个名,告诉里面的负责人,如果以后发现宋池带着江岸出现在那里,只要把人成功拦下来,就支付他们三倍的当天总营业额。”
说着,宋澜又掏出一张卡:“可以用这张卡支付定金。”
温应双手接过卡:“是。”
宋池简直悲痛欲绝:“哥!你怎么这样啊?你管我就算了,你还管我老婆!”
宋澜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
足足数秒后,他才抬眼看向宋池,声音平静,好似没有任何波澜:“他还在上学,不要带他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还有,他是男的,就算和你结婚了,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性,你叫什么老婆?懂不懂得尊重人?”
宋池:“???”
哥,你没事吧?!
管天管地,还管我叫不叫老婆?
宋池站起身子,完全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就失去了蹦迪的权利和叫老婆的权利,再呆下去,鬼知道他还会再失去什么。
果然,他刚拿起自己的超跑钥匙,就听宋澜说:“禁止飙车,从今天起,收到一张超速罚单,就没收一辆车。”
宋池:“……”
宋池逃命似的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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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离开后,宋澜靠上沙发椅背,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温应上前:“您又开始头疼了吗?要帮您联系陈医生吗?”
宋澜:“不必。”
温应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今天对二少这么严厉,是因为江小先生吗?”
宋澜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飙车蹦迪,奔三了还不工作……江岸说的那段谣言里,竟然有一半都是真的,阿池多改一点,江岸说不定就能多喜欢他一点。”
温应:“您对这件婚事很上心,是因为觉得两位很般配吗?”
“般配?”宋澜却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没发觉,现在却觉得,阿池还有很多不足。”
温应忍不住看了宋澜一眼。
这话说得……是觉得宋二公子还配不上江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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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班吧,今天辛苦了。”宋澜起身上楼。
温应:“好的,您也早点休息。”
温应离开别墅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宋澜伫立在楼梯半途,转过身子,静静看向客厅落地窗前那座小小的盆栽。
那盆……沙漠玫瑰。
房门渐渐合上,隔绝了温应的视线。
温应一边往车库走,一边想。
——宋总是真的不记得那盆花叫什么名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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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沙漠玫瑰,就不得不提起宋澜的一段烂桃花史了。
由于出众的长相,优越的家庭条件,以及强悍的个人能力,温应一入职,就见识到了上司吸引狂蜂浪蝶的能力。
当时有个姓周的富二代,每天变着花样给宋澜送玫瑰花,后来被保安拦着不让进公司,他就天天在公司门口等,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但当时ln电子刚发展起来,正是最忙的时候,宋澜根本没空管这种闲事,周公子就这么送了大半年,一次也没成功送出去。
直到有一天,那位周公子终于耐不住性子,故意追尾了宋澜的车。
宋澜一下车,他就送上了手中捧的玫瑰,开始热情如火地告白。
周公子毕竟已经变着花样送了大半年玫瑰,市面上的玫瑰品种都快被他送完了,于是他那天手里捧着的,刚好就是一盆开得正艳的沙漠玫瑰。
温应现在还记得他土里土气的告白:“沙漠玫瑰送给你,代表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可不巧的是,那天宋澜要赶去签订一份很重要的合同,本来车子被追尾已经够让人心烦了,结果发现追尾是这人为了告白故意弄的,当即就怒了。
宋澜噙着笑接过那盆沙漠玫瑰,看了看,慢条斯理道:“这么丑的花,你怎么好意思拿来送人?”
说完,他就连花带盆扣到了周公子头上。
……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温应拉开车门坐进去。
可能是真的不记得了吧,毕竟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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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点,江岸精神抖擞地起来晨跑。
可他以宋澜家为中心和必经点晨跑了将近两个小时,都没遇到宋澜,反而遇到了准时来宋澜家里上班的温应。
江岸摘下正在循环播报单词的运动耳机,跑过去笑嘻嘻地向他挥手:“温助理,早上好啊!”
温应笑着点头:“江同学早上好。”
江岸眨眨眼问道:“温助理,学长平时有没有晨跑的习惯啊?”
温应:“有的。”
江岸眼睛一亮。
可下一刻,却又听见温应说:“但宋总一般在家里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进行晨跑。”
江岸沮丧地垂下头:“哦。”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脸颊因为运动而变得有些微红,眼睛也亮晶晶的:“其实,在外面跑步比在室内跑步对身体好啊,外面空气清新,这个小区的绿化环境也好,我每次跑完步都觉得神清气爽,连背书的速度都提高了……温助理,你以后也可以试试这种室外晨跑,还可以顺便推荐给学长!”
温应看了他几秒,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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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应一进门刚好看见健身结束后,洗完澡换好衣服,并从二楼窗台缓缓走下来的宋澜。
温应把平板电脑递给他:“宋总,这是今日的行程。”
宋澜接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道:“我见你和江岸在门口凑在一块说话,在谈什么?”
温应:“他向我推荐室外晨跑,并建议我将这种更健康的晨跑方式推荐给您。”
宋澜失笑:“原来他想和我一起晨跑,怪不得二十分钟路过这里三次。”
温应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所以说,您站在窗边看了二十分钟吗?
宋澜把平板递给温应:“今日下午那场饭局推掉,我要回趟老宅。”
温应:“好的,宋总。”
宋澜:“再帮我买个落地花架。”
温应下意识地看向落地窗前那盆沙漠玫瑰。
他脑海中闪过江岸刚刚说起“学长”这两个字时,唇角的笑容和微亮的眼。
温应抓着平板的指腹动了动,用似乎很平常的口吻说:“好的,我一定会为这盆沙漠玫瑰选一个合适的花架。”
空气静了几秒。
“温应。”
宋澜有些漠然的嗓音响起。
“我知道这是沙漠玫瑰,你不用故意强调。”
温应脸色一白,脊背都僵直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对不起,宋总,我只是觉得江小先生他可能对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只是随便送的,我问过他了。”宋澜打断他的话,“他只是个小孩子,把我当成自己敬仰的学长和偶像,没有别的。”
“不要妄加揣测,温应。”
温应羞愧地垂下头,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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