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应镇定地接过项圈,镇定地刷卡,然后镇定地朝着江岸微微一颔首,转头就走。
江岸笑嘻嘻地跑上去:“温助理,下午好呀!”
温应微笑:“江同学下午好。”
江岸眨眨眼,有些促狭道:“温助理昨天帮学长新买的狗是什么品种啊?”
温应依旧微笑:“和江同学刚借的狗不是同一个品种。”
江岸:“……”
江岸哽住。
江岸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语气真挚:“温助理,我今天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好不好?”
温应作若有所思状。
江岸再接再厉:“温助理,你想啊,我又没有犯天条,我只是借了一条狗……我想和偶像一起遛狗,我有什么错?”
“反倒是你,”江岸忽然就聪明起来,脑瓜子转得飞快,眼睛也发亮,“我记得我们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宠物店吧,你为什么不在那边买?反而跑这么远来买狗呢?是因为学长叮嘱了你,让你偷偷买狗,不要被我发现对不对?”
温应:“……”
竟然猜对了。
江岸:“如果你告诉了学长我借狗的事情,那么你肯定要告诉学长,我已经知道了他买狗的事情,这样我们三个人都会很尴尬,多不好!”
“所以温助理!”江岸深吸一口气,“拜托了,今天我们就各自眼瞎一次吧!”
温应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议。
如果告诉宋总真相,他可能会因为办事不力被斥责,宋总本人,可能会因为养狗的谎言被戳破而感到尴尬。
至于江岸?
就像他本人说的,他只是想和偶像一起遛狗,他有什么错?
就算宋总知道,也只会摇头笑笑,不放在心上。
如果他刻意向宋总强调“江岸为了和您一起遛狗竟然装作家里有狗还去借狗,他真的有可能对您怀揣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得到一句“他只是把我当作偶像对待,不要妄加揣测”。
温应:“……”
当助理好累哦。
“温助理……”江岸眼巴巴地看着他。
温应轻轻叹了口气,作出了职业生涯中最大胆的一次决定。
他看着江岸,缓缓做了一个用手在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
江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立刻跟着把嘴拉上,开心道:“我一定守口如瓶,谢谢你,温助理!”
瞧见人走了,周青迪这才目露好奇地走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感觉有大瓜!那人谁呀?”
“以后告诉你!”江岸接过他手中的狗绳,乐呵呵道,“我先回去遛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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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江岸抱着狗开着车窗,任初春的风刮在脸上,不由自主地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江岸很开心。
他的开心不仅是因为温应答应帮他隐瞒,更是因为……
更是因为宋澜买了狗。
诚然,宋澜可能只是为了圆上那句随口搪塞他的谎言才买了狗。
可是圆谎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如说狗狗送人了,去世了,跑丢了,寄养到别处了……
宋澜却选择了最繁琐的那种。
宋澜特地买了狗,还答应和他一起遛。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宋澜心里,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呢?
江岸抱着狗蹭了蹭,眼角眉梢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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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
江岸牵着大傻敲响宋澜的房门。
宋澜打开门,看见江岸牵着一条阿拉斯加站在他的门口,抬头看着他笑:“学长,我们一起去遛狗吧!”
宋澜忽然觉得江岸似乎有哪里不一样,硬要说的话……好像是笑得更加灿烂开朗了。
江岸站在落日下,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在黄昏里了,可脸上的笑容却比身后的晚霞还要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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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学长养的什么狗吗?”江岸忍不住对周青迪分享,“他养的是哈士奇,我最喜欢的狗!而且才四个月大,可乖了!”
江岸简直手舞足蹈:“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他竟然让我给狗狗取名字!但我还没有想好,我说我要考虑几天。”
周青迪:“……”
周青迪还在因为好友忽然出柜而感到精神恍惚。
他抱着怀里的大傻,恍恍惚惚地问道:“你以后要每天遛完狗后把狗还给我吗?我以后要每天听你说你和你暗恋的那个男人的故事吗?”
“我没办法。”江岸耸肩,“你不知道现在我家因为我姐那件事,气氛有多糟糕,我怎么敢把狗放家里?你也不想你家狗走着走着就被人踹两脚吧?”
他想了想,又纠正道:“而且也不是天天,学长说他明天要出差,就没办法跟我一起遛狗了。”
江岸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而且他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明天还是周六呢,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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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周六一整天都没回来,江岸等得望眼欲穿,一天要出门八次,可宋澜家始终大门紧锁。
周日早上,江岸干脆背着书包出了门,坐在刚好能看见宋澜家大门的一个凉亭里学习。
其实在外面学习效率反而更高。
毕竟家里现在已经闹得不像样了。
似乎是因为江安原定婚期将至的缘故,父亲和母亲两个人都焦躁不安起来,并因为“要不要提前向宝木集团说明情况”这个问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江岸坐在凉亭里从早上八点学到十二点,中午吃了两个面包,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开始做题。
下午四点多,江岸感觉有点困,就依靠着石柱眯了一会儿,却一不小心睡着了。
“江江?”一个清雅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有人在梦里叫他。
江岸便在梦里应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那人轻声问。
梦境渐渐抽离,江岸缓缓睁开眼,看见了一张斯文俊美的脸。
“学长!”
江岸立刻坐直身子,揉了揉眼,发现天已经黑了。
“怎么会在这里睡觉?”宋澜再次问道。
江岸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这里等他,他一边捡起被风吹落的试卷,一边说:“家里吵。”
宋澜:“因为你姐姐的事情?”
江岸点头:“可能是因为婚期将近,他们都有点焦躁。”
宋澜静了片刻:“先去我家吧。”
江岸惊喜地睁圆了眼睛,飞快把试卷收回到书包里:“好!”
到了宋澜家,宋澜问他:“还困吗?困的话可以上楼去睡觉。”
江岸下午那一觉竟然睡了三四个小时,当然不困,但他又害怕自己如实回答,宋澜会说“既然不困就回家吧”,于是抢先回答道:
“我不困,但是学长,我作业还没写完,能不能在你家里写完作业再回去。”
“当然可以。”宋澜把江岸领进书房,“你在这里写吧,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江岸眼睛发亮:“真的可以吗?”
“可以。”宋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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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出来,宋澜微微冷了脸,对温应说:“不用等婚礼前一天了,现在就去跟江家夫妇说吧,告诉他们不用再四处寻找他们离家出走的女儿,更不用天天吵架了,看顾好他们的儿子,静静等待婚期才是正事。”
温应:“那江小先生呢?”
宋澜沉默半晌,道:“先瞒着他。”
他顿了一下,又皱眉道:“让福江楼送晚餐过来,他今天一天估计就吃了那两个面包。”
江岸从凉亭过来的路上,顺手往垃圾桶里扔了两个面包的包装袋,两个人都看见了。
温应忍不住道:“您对江小先生真是上心。”
“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宋澜语气平常道。
温应出门办事时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盆造型奇特的沙漠玫瑰,被搁置在一个漂亮的木质花架上,正颤颤巍巍地含苞待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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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江楼的饭菜清淡可口,江岸吃得很满足。
他吃饭时的动作很养眼,吃得又快又香,宋澜在对面坐着都被他带得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吃到一半,江岸忽然停下来咬着筷子,抬头看向宋澜。
“怎么了?”宋澜问。
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江岸把不适合说出口的话咽下,说:“学长,吃完饭你能不能陪我去书房啊?我有几道题不会做。”
宋澜温声道:“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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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这两天做了太多题,加起来确实有几道不太会。
不过令江岸惊讶的是,宋澜明明已经离校多年,竟然还没有把那些知识忘掉,讲起题来更是逻辑强大,条理清晰,基本上讲到一半,江岸就听懂了。
讲完题后,宋澜也没离开,而是拿起一份文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有不会的题再问我。”
江岸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学长,你平常几点休息?”
宋澜:“我这段时间失眠,都睡得晚,不必在意我,你学习吧。”
江岸坐在书桌前刷题,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沙发上那道安静翻看文件的身影。
他实在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明明作业早就完成了,却忍不住又多刷了两套题。
写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他再次被绊住了。
“学……”
江岸抬头的那一瞬间,声音却戛然而止,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宋澜睡着了。
他穿着银灰色的家居服,微微仰着头,靠在柔软纯黑色的沙发靠背上,轻轻阖着眼,安静地呼吸,像是一盏静静躺在那里的精美瓷器。
他手上的文件也散了,几页纸飘落在地上。
江岸忍不住想上前帮他捡起来。
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他半蹲在地上,一张张捡起纸张,可抬头的那一刻,他再一次顿住了。
他看着宋澜镜片下纤长的睫毛,昏黄灯光下淡粉色的唇,仰靠在沙发上时露出来雪白修长的颈。
江岸想要摘下他的眼镜,触碰他的嘴唇,抚摸他的脖颈。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喉结轻轻滚动。
可他什么也没做。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宋澜的左手手指上。
宋澜右手松散地拿着文件,左手却随意地垂放在沙发上。
纯黑色的真皮沙发将他的手指映衬得格外修长白皙。
即便灯光昏暗,江岸也能清晰地看清他左手的轮廓,血管,腕骨上那枚小小的,漂亮的黑痣,以及无名指指腹那个浅白色的,不明显的疤。
江岸心脏的跳动声震耳欲聋,连嘴唇似乎都变得干涩。
他几乎半跪在地上,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上宋澜左手腕骨处那枚漂亮的小痣,然后移开,又一点一点摩挲上宋澜无名指指腹,那道清浅的疤。
宋澜的尾指忽然动了一下。
江岸仰头。
却看见宋澜坐直身子,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正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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