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人总不会这么倒霉吧?是吧!总不可能在同一天失去男神和自由身吧!
他一定是还没睡醒!
江岸摇摇晃晃地从餐桌前站起来。
“不行,我肯定是没睡醒,我得去继续睡觉。”江岸喃喃自语道。
安素榕哽咽着拉住江岸的手:“小岸,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是真的……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妈,你别碰我,我现在可能在梦游呢,你把我弄醒了会很危险。”江岸双目无神,但语气严肃道。
安素榕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哭了起来。
江岸一路梦游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然后飞快行动起来!
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跑步鞋,鸭舌帽,口罩……然后翻出自己最大的那个登山包,往里面塞上两套换洗衣服,还有必备的钱……
江岸眉头一皱。
他现在手中哪里还有钱?
唯一的银行卡给他姐了,手里仅有的现金用来买花送人了,他甚至还欠了周青迪两百块!
而且他不是女生,也没点儿什么能换钱的金银珠宝……
等等,他有限量版手办!
江岸拉开自己的展示柜。
展示柜的上下左右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格子,里面放着各种限量版手办,可是展示柜的正中间,采用的却是不透明的白色挡板。
江岸去拿手办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转而打开白色挡板。
——然后看见了满满当当的,自己喜欢宋澜的证据。
宋澜登过的每一份杂志,宋澜在网上曝出的每一张照片,网络上有关宋澜的每一篇报道,以及江岸每一次在ln电子新品发布会现场拍摄到的挺拔身影……
江岸仅仅是看着这些东西,就觉得酸涩的情绪要将他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重新把挡板合上,小心翼翼地往包里塞手办。
塞了几个手办后,他又找到自己曾经用过的几个旧手机。旧手机比手办好出手,随便拿出一个,应该都能卖个八九百,至少够他跑路的路费了。
做完这一切,江岸背上双肩包,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把屋里的几张床单系成一根长绳,吊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了下去。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江岸轻轻松了一口气,口罩下的唇角弯起了一个不明显的笑。
可就在这时,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健壮男人却缓缓从一处昏暗的视线盲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偏头按了一下耳机,低声道:“江先生开始了,准备戒严。”
另一个作彬彬有礼状:“江先生您好,我们是您未婚夫那边派遣过来的保镖,主要是为了保障您的个人安全,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江岸:“……”
江岸心态崩了。
江岸面部扭曲地咬了咬牙,抓着书包就埋头向前冲!
……然后被人揪住后领拎了起来。
江岸:“……”
江岸面无表情地被两位保镖一左一右握着手臂像押犯人一样从正门押进了家。
结果一进家门,江岸才发现:家里竟然还站了两个保镖!
其中一个还很眼熟——前几天父母新给他换的司机。
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江岸听到了自己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江兆堰和安素榕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安素榕眼圈通红,江兆堰左手侧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看见江岸跳窗逃婚被抓,江兆堰竟也没有骂他,只是垂头叹了口气,声音凭空苍老了许多:“好了,别闹了,明天早上就要参加婚礼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别闹了?”江岸甩开保镖,眼睛通红,“我都要被你们卖了,我凭什么不能闹?!”
江兆堰站起身子,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安素榕也站起身子:“小岸,你别这么说,你爸爸也不容易,公司现在实在是……”
“公司怎么了?公司就算破产了,也不能是你们卖儿卖女的托词!”
江岸扯掉口罩,扔掉鸭舌帽,只觉得自己压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连声音中都不自觉染上哭腔:
“你们婚礼前一天才告诉我婚讯,还找了这么一群保镖来看守我,甚至提前好几天把我的司机换成保镖,就为了防止我逃跑……我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就要押着我去结婚,你们这和贩卖人口有什么区别?我真不敢相信,现在都21世纪了!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真后悔投胎时选了你们这么一对父母!”
安素榕脸色变得苍白。
江兆堰铁青着脸跌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岸看都没看他们,拎着书包就冲上自己房间。
结果冲……冲不动。
——门刚刚被自己反锁了。
江岸这回想哭都没地方躲着哭了,但他硬气地没求助任何人,也没问他妈他屋的备用钥匙放哪了,而是脚步顿也没顿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内部电梯。
江岸从电梯直下地下负一层的酒窖,扔下书包,就给自己开了瓶最烈的威士忌。
一口入喉……啊呸!
啊呸呸呸呸!
江岸被难喝哭了。
江岸刚满十八岁,在此之前从没喝过烈酒,根本就受不了这个味道。
但他也没为难自己,当即就把威士忌一扔,在酒窖里挑了最贵的几瓶葡萄酒,齐刷刷打开,挨个喝了起来。
江岸大脑一片混乱,只有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心无处宣泄,把红酒当红茶往嘴里送。
无数场景和画面在他眼前转着圈打转。
一会儿是夜店里那张氛围暧昧的接吻照,一会是他偷摸宋澜手指被发现时宋澜冰冷陌生的眉眼,一会儿是母亲坐在他对面扔地雷一样告诉他他要结婚了……
江岸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木木地看着头顶的灯。
他想,他以后和宋澜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宋澜,宋澜,宋澜……
江岸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底烧。
他不甘心。
.
江兆堰带着保镖打开酒窖大门的时候,江岸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他靠墙坐在地上,身旁全是拆封的红酒,醉得满面通红,脸上泪痕未消,正拿着手机对那头吟诗般大喊:“……从此人生已死,爱情已逝,我要进入一望无际的坟墓……”
江兆堰冲上去夺走他的手机,却发现他手机根本没开机。
江岸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朝着江兆堰鞠了个躬:“你好呀,我亲爱的人贩子爸爸!”
江兆堰:“……”
江岸晃晃悠悠地走出酒窖,张开双手闭上眼,又喊:“啊!呼吸吧!我最后一晚自由的空气!”
他转头看向江兆堰,开心地朝他分享:“人贩子爸爸,你也用力呼吸啊,这空气多清新啊,多适合跑步啊!”
人贩子爸爸:“……”
江兆堰对身旁的两个保镖说:“你们看好他,别让他出事。”
说完,就匆匆走了,好像身后有鬼追似的。
江岸转头朝着保镖大哥鞠了个躬,礼貌大喊:“报告!狱卒大哥,本囚犯申请夜跑十分钟!请准许!”
两位“狱卒”面面相觑,也没想好到底是要准许还是不准许。
但还没等他们回答,江岸已经撒欢似地跑了出去。
两位保镖赶紧跟上。
所幸江岸这回真的是在“夜跑”,而且因为醉酒,速度并不快,甚至偶尔还会撞树,完全没有准备逃婚的迹象。
没一会儿,江岸就停在了一栋别墅面前。
他仰头往上看,发现别墅里亮着灯。
“啊!他在家啊!”
醉意和灯光让他的眼睛变得明亮,他指着那栋别墅,对两位保镖道:“你们看到那栋高塔了吗?里面住着我心爱的公主殿下。两位狱卒大哥,请问我奔赴刑场之前可以去道个别吗?”
两位保镖窃窃私语。
“这算是扰民吧?我们需要阻止吧?”
“可万一是他认识的人呢?”
“可要是他认识的人想要帮他逃婚呢?”
……
两位保镖谈话间,江岸已经按响了门铃。
两位保镖立刻上前,准备一有情况就采取行动:道歉,或者把人拖走。
可门开之后,他们看着里面那人,却呆住了。
“宋……宋总?!”
江岸像游鱼一样从门缝里钻进去,一把抱住宋澜的腰,然后转头朝着身后的两位保镖冷笑:“哈!骗你们的,我才不是来道别的,我是来婚前出轨的!”
保镖:“……?!”
宋澜:“…………”
宋澜看了看江岸满身的酒气和通红的脸,对保镖说:“你们先回去吧,告诉他父母,人在我这里,明天我亲自带他去婚礼现场。”
他顿了一下,又道:“他醉了,说的胡话不必往外传。”
两位保镖连连称是,慌忙道别,匆匆离开了。
宋澜关上门,叹了口气,轻轻掰开江岸死死抱着他腰的手。
“江江……”
可下一秒,宋澜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到墙上,脊背撞上墙壁,后脑勺都磕得生疼。
紧接着,江岸眼眶通红地凑过来,带着满身红酒的醇香和少年人不知轻重的莽撞,恶狠狠地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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