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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时,江年年突然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有说是什么事吗?”她抬眼看了看一头卷毛的女孩,悄悄打听情况。


    她记得周青青之前还提醒过自己看超话。


    周青青消息很灵通,她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小声透漏刚听几个人八卦的话,“好像是你同桌温垣出事了,他在卫生间里跟人打架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估计老班儿找你是这事儿。”


    温垣打架了?


    江年年心里一紧,她小声道了句谢,赶紧小跑去办公室。


    敲门进来之后,江年年就被吓了一跳——


    黄老师桌边围了四五个男生,都是平日里总勾肩搭背一起打篮球的那几个,看着都挺面熟,有二班的,也有一班的,个个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像是一排壮硕又繁茂的梧桐,让人看着就压力山大。


    而身姿欣长的温垣则如尚未长成的小白杨,对比之下总让人觉得略有些单薄了。


    温垣其实并不如同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羸弱,家里只有爷孙俩,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家里搬东西秀坊梁之类的活儿他经常干,身上是有肌肉的。


    只他脸长得清隽异常,个头蹿得快,又常年穿着宽松的校服,总让人觉得他空荡荡的衣服下是一堆排骨。


    江年看着两边明显的体型差,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跟讲,才能更凸显出温垣的可怜无辜。


    走近了,江年才看清楚情况——


    几个人都受了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私心,她总觉得温垣看起来伤得更严重一定。


    她看着同桌的那张脸就觉得心惊——


    原本白净的一张脸现在处处挂彩,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右侧的面颊虽避开一劫,嘴角却挨了一拳,这会儿还在往外渗着血。


    看见江年年走过来,温垣侧了侧身,似乎是想躲开她的视线,还有些措手不及地把一只手抬了起来,亡羊补牢般想遮住脸上的惨状。


    但江年年却眼尖地注意到——他线条流畅的手臂上也有一道刮伤,因着皮肤细腻白皙,伤处渗出的血液都显得格外刺眼。


    江年年看得心尖都开始抽痛,正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被班主任打断了。


    “江年年来了”,黄老师捏了捏酸痛的太阳穴,十分头疼,这几个学生学习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平日里也都表现蛮好的,今天是都撞了邪了么,居然公然打架。


    “说吧,现在人都齐了,能说说为什么打架了吧。”


    黄老师听说班里几个男生在男厕所里打架立马就过去了,但几个人具体为什么而打问了几次都没人说,还是刚回办公室的路上听着几个外班的学生议论才知道是和江年年有关。


    唉,黄老师叹了口气,摩挲了几下手机,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再给江爸爸打一次电话。


    嗯?怎么这么说?


    人都齐了,所以打架还和她有关?


    江年年疑惑地看了看对面站着的几个男生,他们打架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开学以来,除了座位周边的几个人,她几乎都没怎么和其他同学有过交集。


    她还不知道温垣做了什么,但下意识觉得他必然不是那种只会使用蛮力,不讲道理的人,所以肯定是这几个人的问题。


    江年年有些担心,站在了温垣身侧,轻轻地点了点他的手臂,用眼神询问他感觉如何。


    温垣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又转过去和班主任认错,“黄老师,这次打架确实是我冲动了,我愿意写检讨。”


    话音落,他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几个男生,警告他们最好也管住嘴,不要让江年年听到那些恶心的编排。


    江年年顺着他一齐看过去,不明所以。


    被她的目光一扫,几个的男生似乎有些心虚一般,不约而同地偏头避开了,头也低垂着。


    “不说?”黄老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视线直直地扫射这眼前的几个男生,“都不说是打算让我把外班的同学都叫来,让他们替你们说?”


    “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公然打架,被人跟看猴似的围成一团还不停手,你们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看着几个男生中有人有些意动却还是没开口,班主任又加了把火,“最近学校一直在严抓,聚众打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通报批评或是记过留档都有可能,你们几个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班主任就转过身,伏案批改着作业,也不再白费口舌劝几个人坦白了。


    这会儿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只有笔尖在纸面滑动发出的细微沙沙声,窗外是一片漆黑,气氛安静又压抑。


    江年年轻轻碰了碰温垣,有些担心,记过留档不是小事,档案是要跟人一辈子的,她不想他因为她就人生履历上添上一笔不光彩的印记。


    但温垣确实安安静静的,好似胸有成竹一般,时间越久越是沉得住气,瞧见她望过来,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站得的那几人时,一向温和的眼睛,罕见地覆上了一股狠厉。


    记过,那就看看谁的过错更大吧,说了那种话还想闭嘴当做没发生过,想用沉默简简单单地糊弄过去,他不可能同意。


    终于,几个男生视线来回交换,最终还是有人扛不住,出了声。


    出声的是邓正直,他顶着另外三个男生愤恨的目光向老师坦白,“老师,是我们几个在谈论江年年同学时...”闭了闭眼,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接上了后半句,“说了很多侮辱意味的话......”


    有些话就是这样,一群人一起说时,话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觉得只是口嗨,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些话可能会对旁人产生多大的影响,也完全没意识到,有些话语就像是刀子,听到就如同在凌迟、在对另一个无辜的人施暴——


    第二节晚自习刚下课事,温垣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


    当时人少,温垣选的位置又有些偏,是以那几个同班的男生进来时根本没注意到卫生间还有别人,只大声聊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温垣正打算离开,却在听见几个人提到了“江年年”二字时停了下来,莫名的,他产生了一种不愉。


    几个人一边撒尿一边讨论着今天下午的事儿。


    “江年年和温垣被老师喊出去,看来超话上说的都是真的。”


    另一个稍微矮了点的男生有点吃惊,“他俩入班成绩都是前五吧,好学生还早恋啊?!”


    “嗤——”紧挨着的另一个男生轻笑了一下,“早恋算什么,说不定那俩人早就这样那样过了!”说着,那人还朝着前顶了顶胯,惹得周围另外几个男生都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坏笑。


    “不过说真的,”最开始说话的男生露出了有点垂涟的表情,“江年年长得确实好看,腰细的不行,胳膊腿都白。”


    那男生侧身站着,双手朝着空气抓了抓,看着人长得白白净净,说出的话却令人作呕,“那儿应该又白又嫩,温垣那小子真有福!”


    温垣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拳朝着那人挥了过去。


    只这么几句,他就被恶心的听不下去,能想象得到平日里那些人都是怎么编排意淫江年年的。


    他甚至有种负罪感,要不是他执意要送江年年,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儿了,二叔说的对,他确实是个灾星,谁靠近了都会倒霉。


    男生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条件反射地咒骂了一句“谁特么打老子!”,回头却发现是温垣,他还手的动作顿了下,还带着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当面听到的一丝尴尬,但看温垣动作未停,带着狠厉的一拳又挥了过来时,这一丝浅薄的歉疚也登时就消灭无影了。


    温垣身形单薄,但往日假期里经常去工地搬砖,或是给面店搬面粉,看着瘦削其实满是肌肉,力气大的离谱,虽然都是凭着一股子狠劲乱出手,但一时间竟然也占据了上风。


    周围的几个男生一看自己的哥们儿被温垣摁着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上了,混战打成一片。


    班主任黄老师被人喊过来时,温垣还正被几个人压着腿,身下压着一个男生,一手还掐着那人的脖子,眼底一片冷漠,手上劲大的他一个成年男人都扒不开,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模样。


    这会儿课间,不少同学都聚了过来,吵吵嚷嚷的,听得人心烦。


    “都松手,不然都给老子滚回家!”


    黄老师吼了几个人一句,才终于有人松开了手,但几个人被叫到办公室后,面对责问却都一言不发。


    所以黄老师这会儿听了邓正直的话才知道,原来几个人打架是为了什么。


    他扫了一眼旁边一脸惊愕的江年年,这小姑娘容貌长得好,一双杏眼清澈灵动,皮肤白皙娇嫩,乌黑的长发乖顺地垂在肩侧,整个人柔软又漂亮,确实会成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喜谈论的话题。


    他狠狠锤了一下桌面,因着气极,手腕处都鼓起了道道青筋。


    “读了这么多年书,就是让你们对同班的女生说这些下流话的么?!”


    “你们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们,要尊重其他人,要管好自己的嘴?!”


    怪不得一向低调内敛的温垣都会忍不住出手,邓正直刚才重复的那些话,他一把年纪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


    黄老师指着几个人,恨铁不成钢,“学校是好好学习的地方,你们的父母辛辛苦苦送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在学校里污蔑诋毁其他人,和其他人打架的么?!”


    邓正直几个人自知做错,都讪讪地低着头,不敢看老师。


    “都回家反省一周,每人交一份3000字的检讨,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当众念,给江年年道歉”,顿了顿,黄老师看到了一边站着的温垣,“你们四个负责温垣的医药费,一会儿也跟人道个歉。温垣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行为鲁莽,也交一份检讨,周三之前交给我。”


    学校一向不希望把事情闹大,黄老师这样处理也算是合理,几个人都没异议,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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