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的下半张脸缩在墨色围巾里，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手机，研究陆靡的学校有什么好吃的。
出门前管家又给他们塞了一人一条围巾，看得出来宋昭不是很想围，但还是乖乖让管家缠上了。
陆靡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出门前凌乱的头发居然被风吹服帖了。
上辈子，他被养在另外一套房子里，跟管家没见过几面，倒是没想到宋昭居然很听他话。
车子到了，宋昭早上没睡饱，一上车就开始连着打哈欠，没过一会儿就四仰八叉占据了位置睡着。
陆靡被挤到角落，好心把宋昭的围巾往下扯了点，避免以他在睡觉时模仿鳄鱼死亡翻滚被围巾勒死。
宋昭的睡姿真的很差，昨晚跟他一张床硬生生被踹下床了好几次。
透着后视镜，司机乐呵呵，“小少爷跟您的感情真好，这下子老爷子能放心了。”
陆靡整理围巾的手一顿。
“虾饺。”宋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嘟囔了一句翻过身继续安睡。
陆靡嘴角抽抽，涌上心底的情绪瞬间被打散。
—
a大最有名的高数课人满为患，上课的教授板着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
宋昭坐在左手边，用他雄鹰般的眼神盯着陆靡。
失算了，完全听不懂，他应该在外面等的。
陆靡被他盯了半个小时了，低声在他耳旁提醒，语气里充满无奈，“别盯了，我就坐你旁边不会跑掉。”
宋昭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人类很容易死掉。”
陆靡：“……”再一次在沉默中被重创。
讲台上，西装革履的教授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瞌睡虫敲跑，朝宋昭位置望去，“那边穿白色卫衣，黑色围巾的同学。”
“之前没在学校论坛选美榜上看见你，你又是哪个学校跑来看我们金融系校草？看了那么久眼睛累不累？”
一时间，四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宋昭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站起身一脸认真给教授鞠躬，“你好，我来盯陆靡上课。”
人类里的老师就像大荒教导幼崽不能打架的谛听，白泽说过，出门在外要有礼貌。
突如其来的鞠躬让教授愣了愣，“好好，那你盯。”
“谢谢。”宋昭坐下，继续他的盯人大计。
一招反客为主，噎的教授说不出话，好在他只是安静盯着也不影响课堂，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陆靡神色如常，全然不受大家目光的影响，好像话题中心的另外一位主人公不是他，微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宋昭疑惑，“你很热吗？”
陆靡咬牙切齿，“闭嘴。”
下课后，宋昭拖着陆靡直奔食堂。
a大的食堂分三楼，一楼是一些小炒和常规家常菜，二楼是一些地方美食，三楼是民生超市。
陆靡领着他上了二楼。
刚踏进门宋昭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想吃的东西，陆靡跟在他的身后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昭。”
宋昭脑袋打了个转，才在人堆里找到了叫他的陆靡。
“干嘛？”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陆靡顿了顿，“没事，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
“要！”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起来应该很好吃。
排了十分钟队才轮到陆靡，他记得宋昭积食，买了份海鲜粥跟小份的章鱼小丸子给他。
靠窗的位置，宋昭拿着两副餐具望着窗外出神发呆，长睫垂落，让人莫名觉得他在难过。
陆靡把餐盘放在桌上，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宋昭收回目光，一脸惆怅，“我看到一个拳头大的蛋糕，最后一个，被人买走了。”
“算了。”宋昭叹息，忽视陆靡无语的眼光，“人类与貔貅的悲欢并不相同。”
悲伤的貔貅大王重新振作，腮帮子一鼓一鼓，开始跟面前没有章鱼的面粉小丸子进行斗争。
可惜饕餮不在，不然他应该挺喜欢这个面粉小丸子。
陆靡吃饭时一向专注，今天不知怎么，老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宋昭身上。
对方好像很喜欢海鲜粥，碗里的虾跟贝类被一扫空，留下全是米的白粥在慢慢喝。
陆靡喉结滚动，“宋昭？”
嘴边沾着米粒的宋昭从碗里抬起头，“做什么？”
陆靡看了他良久，“你最近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比如被雷劈，被车撞，被猪撞到脑子。”
预想中拍桌而起的愤怒反驳没有到来。
宋昭把唇边的米粒吃掉，露出了跟昨晚一样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实我穿越了。”
陆靡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是这个回答居然不脱离他的预想。
他堪称平静地反问，“是吗？敢问貔貅大王你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吃饭的吗？”
“当然不是。”宋昭鄙夷地瞧了眼没有远大抱负的男主，只知道吃饭，太没出息了，看来还得靠他监督才行。
他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漫不经心，但话中的口气却让人莫名感到认真，“我是来救你的。”
窗外的阳光透着玻璃，落在宋昭身上模糊了轮廓，就像童话故事里，主角受尽折磨后降临拯救的神明。
可惜，他从来不信鬼神。
无论宋昭为什么变成这样，只要现在情况是对他有利就好，半年以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陆靡垂眼隐去眼底的阴郁，再抬头时神色如常，“新台词？”
“救赎文学。”
“大王，吃完餐盘放到走廊尽头左侧。”
“喔。”
—
作为一个深明大义的家长，应该放手让孩子翱翔，所以下午的课，他决定让陆靡自己去上。
目送走了陆靡，宋昭打算深入人民基层，靠着墙上画的校园地图四处溜达。
电竞室内传来一阵阵欢呼。
宋昭冒出头，内室中央电子大屏正放着时下最热的枪战游戏。
场内一共五队，四人一队，全都头戴耳机在分别的透明小隔间里交流。
听了一嘴周围人的议论，原来这五支队伍除了a大，还有另外四所不同高校的学生组成的队。
除此之外的二十队分别是其他地区高校的学生一起组的，据说是传统，每年都会比这么一场。
目前，比分最高的是土著队，也就是a大的队伍，名字取的还挺狂，叫【今天我登基】。
人间的封建帝王制不是早就取缔了吗？
宋昭旁边的女孩子正兴奋拉着朋友讲解a大队的操作，“谢神的狙枪绝了！听说bhw俱乐部从去年就开始接触谢神了，等明年毕业，估计就能在首发位置上了。”
宋昭认可地点点头。
嗯，爆头，看起来很酷的样子。
透明小隔间内，男生戴着黑色头戴式耳机，一头蓝灰色头发被服帖压下，键盘上的手飞快敲击。
和周围其他人紧绷的神色不同，他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心情跟队友谈笑。
单人积分榜上名字高高挂起，【first】。
宋昭再次认可地点点头。
一串鸟语，看不懂。
随着一声消音响起，谢怀衢拿下了决赛圈的最后一个人头，a大【今天我登基】队再一次拿下高校友谊赛。
观看比赛的众人纷纷鼓起掌，庆祝比赛胜利。
隔间里，大家收拾了外设，起身进行赛后友好的交流，紧接着就是学校代表上台发布获奖感言。
轮到谢怀衢上台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明年，我就毕业了。”
再配上他一副散漫的表情，听起来非常欠打。
他朋友笑着推了推谢怀衢，“一会儿激起民愤我可护不住你。”
“帅哥从来不畏惧。”谢怀衢抚开朋友搭在身上的手，一扫底下的民愤。
靠近门口的角落站着个男生，与其他人的兴奋不同，他看起来安安静静，但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
有点意思。
谢怀衢拒绝了朋友的聚餐，直径下台走到宋昭身边，“小孩，哪个高中跑来看我打比赛？”
小孩？宋昭瞧了瞧左右，不确定地指着自己，“我？”
谢怀衢：“是啊。”
话落，上一秒还好好的宋昭马上垮下脸，“我比你大一千多岁。”
真是没有礼貌的人类。
“王八？”
“貔貅。”
谢怀衢被逗乐了，“得，貔貅先生，看半天了，想不想跟我一起打一盘？”
宋昭有些意动，又犹豫，“我没玩过。”
谢怀衢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没事儿，哥教你，分分钟吊打在…在飞机上的大家。”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在场的大家了。
宋昭：“爆头？”
奇怪的脑电波搭上，谢怀衢一下就明白他在说什么，拨了拨宋昭头上的呆毛，“爆头！”
被爆头的魅力吸引，宋昭瞬间把陆靡上课前交代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抛之脑后，跟在谢怀衢身后跑了。
叮嘱像是肥皂，从宋昭的脑子里呲溜呲溜滑了出去。
—
六点三十，教室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陆靡第八次打通宋昭的电话，片刻后，熟悉的提示音响起，依旧无人接通。
息掉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课上到一半，陆靡才想起没跟宋昭说在哪里等，他没有宋昭的vx，只能打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宋昭今天用的卡。
也不知道那个蠢蛋漫游去哪里了。
“啊嘁”舔盒舔到一半的宋昭突然打了喷嚏。
“冷？”谢怀衢操作游戏人物一枪爆掉对面楼里的人，“有三级甲，你要不要？”
宋昭小鸡点头。
谢怀衢不喜欢跟其他人住，一个人租了一整间双人间，电脑外设一应俱全。
先前的比赛没打过瘾，现在带着宋昭在低分段炸鱼。
谢怀衢在决赛圈把最后一个打到血皮，指挥宋昭收走了人头。
打了一下午，收获第一个人头的宋昭开心地摇头晃脑，“你玩儿的好厉害。”
谢怀衢谦虚，“还行，也就这个学校第一。”
二人相视一眼，同举快乐水碰杯。
碳酸气泡在嘴里炸开的感觉让人上瘾，宋昭眯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接着排？”
“嗯。”
等待缩圈的间隙，谢怀衢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递到宋昭面前，“谢怀衢，加个微信，以后一起玩。”
打了一下午游戏，两个人才想起来还没有交换姓名。
宋昭叼着面包单手点开手机，屏幕上满是同一个号码的陌生来电，嘴里含糊不清，“好多陌生电话是为什么？”
谢怀衢随口应答，“推销吧。”
宋昭恍然大悟，按照记忆找到了微信，“宋昭。”
刚加上微信没多久，敞开的宿舍门口出现了一位眼熟嘉宾。
陆靡额头冒着细汗，脸色黑如锅底，一字一句像是硬从后槽牙挤出来，“宋昭！几点了你知不知道？”
他找了宋昭两小时，甚至跑去广播站让人广播找人，最后还是在广播站同学的八卦里才知道，他的结婚对象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还被拍上学校论坛。
叼着面包的宋昭：o.o
突然陷入修罗场的谢怀衢：o.o
谢怀衢打量了陆靡一眼，似乎是认出来了，朝宋昭挤眉弄眼传播暗号：男朋友？
宋昭想了想，陆靡按身份应该属于他的合法伴侣，不过他俩是假的，于是传讯：我的个人私产。
谢怀衢竖起大拇指：酷。
牛波，不愧是他捡回来的搭子，要gay就gay最有难度的。
陆靡敲了敲门板，强压怒火，“起来，回家。”
难得理亏的貔貅大王安静如鸡，耷拉着脑袋跟着陆靡下楼。
走廊灯光将宋昭脸上的面包屑展露的一览无余。
陆靡冷哼，“看来你也吃饱了。”
宋昭忙擦嘴，“没吃，你答应我会带我去吃烧烤的。”
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陆靡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吃管家煮的爱心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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