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其实在第一天的时候, 小草并不担心,甚至还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因为云可初和云飞骆两人的相处糟糕极了。
走出泥坑的云可初娇气死了。
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地提。
“我要洗手,给我找点水来。”
“这衣服满是泥点, 也太脏了, 给我施一个除尘咒。”
“这地踩着硬邦邦的, 隔得我脚疼。”
“我想要一把藤椅。”
“……”
这一句又一句的话,自然是对云飞骆说的。
云可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自然,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刚刚云飞骆将她扶起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记忆片段。
小小的云飞骆扬着一张脸, 笑着开口承诺。
“我很喜欢照顾姐姐, 我愿意照顾姐姐一辈子。”
除了想起这句话外,还记起了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
小小的云飞骆黏在她的身边, 给她布菜, 喂她喝水, 还会给她搭配出好看的衣服。
这些原本都是侍女们的活。
但小云飞骆却干的很开心。
甚至有一次, 还因为侍女先他一步给云可初搭配了衣服, 就大闹了云府。
这是……多么可爱的弟弟啊!
有这样爱好的弟弟, 可以直接给她来一打, 她一点都不会嫌多。
到时候, 一个人给她煮茶, 一个人给她讲笑话,一个人帮她打架,一个人帮她骂人……
只是想想,就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美妙。
但眼前, 弟弟只有一个。
而她身旁也没有侍女。
牢记着云飞骆那句,愿意照顾姐姐一辈子的誓言, 云可初直接对云飞骆提出了要求。
刚说完,就想起,弟弟好像和她不对付。
在散修们的形容中,弟弟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这种关系,除非其中一人死亡,否则绝不可能有和解的一天。
但在小草的蛊惑下,弟弟竟然没对她动手。
这和传言一点都不符合。
没有完整记忆的云可初,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她却清楚的记得云飞骆那句,“我很喜欢照顾姐姐。”
这是什么样的天使,才能说出如此可爱的话?
念及云飞骆把她扶出泥坑时,小心翼翼的动作,云可初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几分。
看着云飞骆的眼神,原本的陌生疏离消失不见。
她见云飞骆愣在原地。
还出声催促道。
“快去找点水,这泥都快粘我手上了。”
云飞骆的眼神更呆愣了。
从他离开云府后,就再也没听过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而且他后来还成了暗主,就更没有人敢使唤他了。
暗影那么多人,都以能服侍他为荣,这么多年,从来都之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他绝不会服侍别人!
虽然他之前照顾过云可初。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短短的几年时光,和他成为暗主的漫长岁月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在听到云可初这熟悉的语气时,他下意识想要按照云可初说的做,但理智却不允许。
他可是暗主啊!
怎么能服侍人呢?
要知道这些年他将云可初所有骄奢的习惯学了个遍,对身边事物的要求,有时候甚至比云可初还高。
这样的他,怎么能被云可初驱使?
云飞骆僵着一张娃娃脸,扭头看向云可初,语气非常郑重。
“我绝不会做这些事情!”
云可初听此,还没说话。
小草化作的白雾,就激动的扭成一团。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两个同样娇气又任性的人,单独待在一个空间,是绝对不可能安然相处的。
小小的矛盾不断积累,在最后爆发时,一定会闹得你死我活。
十天的时间,足够了。
白色的雾团,分出了两缕,化成了拳头的模样,激动到两拳颤抖。
快点反驳,快点打起来吧!
云可初并没有像小草期待的那样,因为拒绝而暴怒,只是沉默地看着云飞骆,眼神有些诧异。
这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云可初皱着眉头,纠结着那零碎的记忆片段。
而云飞骆悄悄蜷缩了手指。
然后趁云可初不注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云可初的方向移了一步。
他手中多了一个法器。
在按动法器上的红色按钮之后,一个白色的光球,将云可初和云飞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紧接着,身上的泥水消失不见,衣服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这是除尘咒?
也是,云飞骆周身的煞气虽然骇人,甚至能够影响人的心智,但却和她一样,没有灵力。
没灵力,就不能施展除尘咒,所以才需要借助法器。
云可初看着云飞骆。
唇瓣动了动,像是要说话。
云飞骆急忙抢在云可初前面开口。
“你可不要误会,我才是因为你的要求,施展的除尘咒,我只是不熟悉这个法器,才会在使用的时候,不小心除去了你身上的泥土。”
云飞骆握着使用了无数次的法器。
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甚至都不给云可初开口的机会,直接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灵泉水。
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做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既然都给你用除尘咒了,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洗洗手好了,反正这水也不值钱。”
灵泉水哗哗流下。
云可初用这水净了手。
他们两人都没在意这水,但在虚空中白色雾团,却突然化出了一个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空气中都是灵力的味道。
这么浓烈的灵力波动,一定就是那些修士口中,一滴便价值万金的灵泉水了。
这可是提升修为的圣水啊。
竟然被这两个人用来洗手了,也太暴殄天物了!
小草使劲地吸了好几口。
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将逸散在空气中灵力都吸进雾团中,这样就不会浪费那么一大瓶灵泉水了。
但这样珍贵的灵泉水,云飞骆怎么会给云可初这个仇敌用?
肯定是拿错了吧。
不然云飞骆也不会特意说这水不值钱。
小草又用力吸了两口气,用灼热的眼神紧紧盯着云飞骆。
若是云飞骆发现拿错了水。
肯定会迁怒云可初吧。
到时候两人一吵架,再翻一翻过往的旧怨,打架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要云可初没了,这一切就能提前结束。
小草等啊等。
等到云可初拿出一把躺椅,悠闲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等到云可初睡了又醒,无聊地扇扇子。
终于在第一天结尾,云可初熟睡后,云飞骆终于行动了。
云飞骆看到云可初彻底睡着后,放低了脚步声,动作缓慢地一步步靠近熟睡的云可初。
这是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小草激动到不敢眨眼,然后就亲眼看着云飞骆,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
一把铲子?!
用铲子杀人也不是不可以,顶多持铲子的人多废些力气,被杀的人多受一些折磨。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云飞骆掏出一把草做什么?
那一把接一把的草被铺在了地上,硬邦邦的黑地变成了绿色的草地。
而这里,正是云可初白天嫌硌脚的地方。
小草:!!
他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他废了那么大力气,从进入秘境的所有人中,特意挑了个和云可初仇恨最深的人。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色的雾团再次抖动。
这次却不是激动,而是被气的。
还剩下九天时间。
小草在心底念了好几遍,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又在剩下的时间中……一点点崩溃。
第二天,云飞骆口中说着拒绝的话,转头就亲手用灵泉水,泡了满满的一壶茶。
第三天,云可初嫌无聊,云飞骆就给云可初做了架秋千。
第四天,云可初嫌光秃秃的一个秋千太过单调,云飞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器,让这暗黑之地,变成了花海。
……
第十天的时候,在云可初已经有房子法器的前提下,云飞骆竟然想亲手给云可初做一栋房子,说他亲手做的,住起来更舒服。
小草整个人都麻了。
这算哪门子的仇敌?云飞骆这口嫌体正的模样,说是云可初最忠诚的奴仆都不为过。
他在虚空中沉默的许久。
不得不做出最后的挣扎。
“十天之期马上就到,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杀掉对方,自己离开,还是两个人都死在这里,你们自己选吧!”
他已经放弃了云飞骆杀掉云可初的奢望。
现如今,他唯一祈求的就是,他们两人的感情再深厚一些,最好能上演为了对方活下去,而放弃自己生命的深情戏码。
云飞骆的眼神中闪过迟疑。
云可初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语气笃定。
“我们两个都能离开这里。”
“对吗?紫天草。”
第32章
紫天草?
云可初竟然说他是紫天草?
小草化作的白色雾团僵住了, 紧接着,两个拳头气到发抖。
当即就反驳道。
“紫天草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
说完, 还紧紧盯着云可初的表情。
云可初点了点头, 开口说道。
“哦, 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说!
白色雾团气到发抖,雾团扭出了奇怪的形状,甚至都冒出了白烟。
但却不能骂云可初。
这时候要是反应太剧烈,反而会引起云可初的怀疑。
在秘境中, 见过了无数人的小草, 很明白这个道理。
正事要紧。
小草深吸了一口气,将气得乱窜的白雾, 抓过来都塞进了雾团里。
这才开口道。
“两个人, 只能活一个, 还剩一刻钟的时间, 快点选。”
说完, 还补充道。
“活着的那个人, 我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云飞骆听此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云可初的眼神却亮了亮。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什么愿望都可以!”
小草立即开口回答, 但当他反应过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云可初时, 整个雾团都变得丧丧的。
他不死心地盯着云飞骆, 甚至直接点名。
“任何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云飞骆,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云飞骆下意识看向云可初。
却并没有理会小草。
而小草说到这里,有些愣怔。
这样的承诺听上去有些自大。
整个婆娑秘境都是他的, 如果许愿者要的是秘境中的东西,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愿望。
但, 如果要的是秘境之外的呢?
他也可以吗?
似乎,好像还真的可以……
小草隐约地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就有许愿者想要大量的金银和顶尖的地位。
这都是秘境外的东西,但他却做到了。
他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做的,模糊的记忆中找不到答案,但冥冥中却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
只要他想,就没有达不成的愿望。
这样真的很厉害,但这样厉害的他,又怎么会被困在秘境不能离开呢?
小草对此很疑惑。
但也就纠结了一瞬。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云可初这个危机。
他直接用白雾化出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云飞骆,用充满激情的语气,再次开口问道。
“云飞骆,你就没有愿望吗?”
云飞骆这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倒是云可初在一旁开口。
“我有个愿望。”
小草根本不想听。
但这确实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那些进入秘境的人中,最喜欢挑拨离间的人是谁。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阴阳怪气地开口。
“你想许愿,这当然可以了。只是许愿的前提是只有你一人活下来,这样的话,你弟弟就没命了。”
“天啊,区区的一个愿望竟然比你弟弟还重要吗?”
云可初没有开口回答。
小草对于没从云可初脸上看到窘迫的表情很是失望,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在云飞骆那里拱火。
“云飞骆,云可初都准备放弃你了,你还把她当姐姐吗?”
云飞骆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凝重。
冷着一张娃娃脸开口道。
“我不把她当姐姐,好让你问她喊姐姐吗?”
云飞骆还记着小草在秘境中,时刻黏在云可初身边喊姐姐的模样。
听到小草这样说,下意识就回道。
紧接着,悄悄攥紧了手指。
偷瞄了云可初一眼。
他虽然这几天一直在照顾着云可初,和云可初的关系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
他还从未在话语上亲近过云可初。
更别说是这种当着云可初的面,向旁人宣布,云可初是他的姐姐。
云飞骆紧张地提了一口气。
悄悄扭头。
却发现云可初的脸上没有厌恶。
悬着的心放下了。
云飞骆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愉悦起来。
直接无视了身旁的暗潮汹涌。
小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云飞骆。
想要继续劝说。
但云可初却先一步开口。
“我的愿望就是,得到紫天草。”
紫天草。
又是紫天草。
小草听到这三个字,气得雾团都冒烟了,他直接从虚空中现了形,那双大如铜铃的眼神瞪着云可初。
气氛、震惊、恼怒,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在了一起。
原本是激情开喷的场面。
但……小草说不出话了……
云可初那笃定又带着戏谑的眼神,就差直接告诉他。
她一早就知道他是紫天草了。
不,云可初早就说了。
但他不承认。
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这里,愤怒的白色雾团僵住了,然后像是瘪了气的气球一样,又往回缩了缩。
雾团整整缩小了一倍,他用嗡嗡的声音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紫天草?”
“猜的,全是运气。”云可初回道。
小草,不,紫天草诧异的瞪大眼睛。
但云可初一脸坦然。
谁会和一个想将她推入悬崖的人,真诚而毫无芥蒂地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要不是她当时反应的快,就被这个化作三岁孩童的紫天草,直接推入悬崖,成为崖底那片花海的花肥了。
她又不是圣人。
必要的时候,很懂眦睚必报这个词。
所以在紫天草呢喃,“难道是我露出破绽了吗?”
云可初毫不犹豫地点头。
肯定了紫天草的自我怀疑。
于是,白色的雾团僵了又僵。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能让看到他的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出他此时的错乱。
错乱到将心底的想法都说出了声。
“我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我的伪装技术多好啊,从婆娑秘境诞生,来过秘境的人少说也有好几万,但从未有人能看破我的伪装。”
“云可初怎么可能看得出?”
“还是说我在其他的地方露出了马脚?”
“是我出现得太突然了?还是我装的不够像?可这些不知道实践了多少次的技巧,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云可初听此,当然是大力肯定。
“你就是露出了破绽。”
“出现得太突然了。”
“伪装的也一点都不像。”
“露出马脚的地方也太多了。”
谁家三岁的小孩会进入婆娑秘境,是生怕自家不能绝后吗?
谁家三岁的小孩,没有丝毫灵力,却能绕过二十多个修士,无声无息的抓住她的裙角?
又是谁家三岁的小孩,能无视婆娑秘境的规则,没有被隔开,反而和她们相遇?
这些方面,完全不能深究。
稍微一想,就全是毛病。
而小草就是紫天草这点,则是她根据“小草”这个名字猜的。
然后通过小草的反应,证实了。
谁能想到,那被奉为修真界最美之花的紫天草,竟然连根草都不是……
云可初对此有一丢丢的失望。
看着气到颤抖的紫天草。
她再次开口。
“所以,为什么想把我推入悬崖?”
“当然是因为你是被秘境选中的人!一旦你活着离开……”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紫天草化作的白色雾团,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本只是错乱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
无论云可初再怎么问。
他都一直说话。
甚至还用雾团化出的手,捂住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嘴巴。
就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云可初一样。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却没有僵持住,因为天变了。
原本灰暗阴沉的天空褪色了,像是画布一般,暗色慢慢消失,露出了天空真正的颜色。
在暗色彻底消失时。
空中出现了几个金色的大字。
你的愿望是什么?
——紫天草。
云可初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
紫天草却彻底的泄了气,白色的雾团开始收拢,幻化出了一个小孩的模样。
不是小时候的云飞骆,而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垂着脑袋往云可初那边走去。
果然,还没等到他走到云可初身边,那种源于血脉深处的契约力量,就出现了。
一道细细的血线,连接着他和云可初,绘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
上古契约——主仆印。
从这一刻开始,云可初就是他紫天草的主人,也是婆娑秘境的主人。
因为要实现云可初的梦想。
紫天草想到这里就生气。
上万年来,秘境并不是第一次选择认定之人,但却是第一次,有人的愿望这么离谱。
放着财富、修为、地位不要,竟然要一株只在传闻中的花。
他不理解。
他非常愤恨。
所以在秘境认定云可初后,在他知道云可初的愿望是紫天草后,甚至冒着“不能杀人”的限制,想在云可初进入“考验空间”前,让她坠入悬崖而亡。
他才不需要什么主人!
可事实却是,他失败的非常彻底,不但被迫和云可初签订了主仆契约,还狠狠地得罪了主人。
紫天草一想到这里,就难过得喘不出气。
但在云可初的眼神下,却只能乖乖地走到云可初身边,顺从地叫了声。
“主人。”
秘境认主,入口关闭。
所有进入秘境的人,都在这一刻被送出了秘境,原本的秘境入口处,此时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云飞骆看着再次变成幼童,甚至还和云可初签订了主仆契约的紫天草。
脸色黑到发亮,煞气都控制不住了。
而云可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时戈。
她直接走了过去。
像往常那样去抱时戈。
但却被……躲开了?
时戈唇角紧抿到发白,幽冷的表情,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他的脑海中重复着幻境。
几个金色的大字灼痛了他的双眼。
你认为云可初是在装失忆,所以抱着陪她演戏的想法,任由她靠近你、亲近你。
可若是,云可初真的失忆了呢?
第33章
时戈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虽然他之前和云可初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但云可初在他面前,撒的慌可一点都不少。
刚见第一面,云可初就用玉简传信, 说她为了给他摘灵果落入了悬崖, 摔得浑身是伤也要联系他, 因为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再听听他的声音。
他急忙赶过去,却见云可初悠闲的坐在悬崖下的果树上,正一脸开心的啃灵果。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一愣。
然后笑容热烈地说道。
“你看, 你还是在乎我的, 所以要不要和我双修?”
时戈果断地拒绝了。
但云可初的行动却没有停止。
一会儿拿着随手接来的山泉水,说这是她为他跋涉万里, 求来的灵泉水。
但他知道, 云可初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
一会儿又拿着极品灵器, 送到他面前, 说这是她耗费无数材料, 亲手为他打造的法器。
但炼器师的手, 怎么可能这么白嫩?
一会儿又拿着普普通通的辟谷丹, 摆在他面前, 用天花乱坠的词语, 把这颗丹药描述成举世难得的神丹。
但这种辟谷丹,丹方还是他亲自改的,哪怕这丹药被捏成泥,他都认得出。
……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还都是在一天内发生的。
他不明白云可初刚见到他, 为什么就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一句接一句的情话?
更不明白云可初为什么要撒这种一眼就能拆穿的谎言?
这样的追求, 也太不走心了。
所以在云可初再次拿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找到的东西,送到他面前,说是她亲手做的礼物时。
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无视她,而是直接拆穿了她。
“这并不是你亲手做的,不要再说这样的谎言了,我是不会收的。”
时戈原本的意思是想拆穿云可初拙劣的谎言,表明他不会收礼物的态度。
但这句话,在云可初的眼中,就变成了。
不是你亲手做的,我不收。
云可初对此非常开心,但像炼器炼丹这样听着就很高级的,她是真的不会。
细数她之前送给时戈的那些东西中,竟没一样是她能亲手做出来的。
哦不对,她还会摘灵果。
云可初看着那枚放在时戈身前被直接无视的灵果,放弃了这个念头。
灵果她是可以摘,还可以亲手摘。
但灵果是果树结的果实,和她“亲手做”这三个字完全不沾边。
云可初纠结地想了半天。
想到口渴的时候,还将时戈面前那枚被无视的灵果,拿了过来,“咔嚓”咬了一大口。
汁水都溅到了时戈的衣服上。
然后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时戈一个大大的冷眼。
主意,突然就有了。
云可初随手从身旁的草丛中薅过来一把草,打算用草编一顶帽子。
只是她从小就被云府侍女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从未都没有编东西的经历,此时用草来编帽子,自然编得乱七八糟。
但好在她有灵力,可以用灵力将草压成了帽子的形状。
这顶帽子,云可初挺喜欢的。
就是看上去绿油油的……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她亲手做的东西,她怎么看都非常满意。
她用灵力控制着帽子。
准备给时戈带上。
但却被时戈躲开了……
不但躲开了,还将她用灵力固定的青草帽子,给撞散了。
青草碎屑簌簌落下。
时戈的脸色。
简直比青草还绿。
云可初正准备感叹,男人果然是不能接受头顶有绿色的装饰。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时戈掳回了洞府。
这进展属实有些快。
云可初非常满意,但却还记着,时戈刚刚无视她的模样,正准备矫情的说两句话,酸酸时戈。
但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嘴唇刚动,就被时戈封住了唇角。
这个吻带着些许凉意。
却让人心跳加速。
云可初脑海空白了一瞬,然后所有作妖的念头都消失了。
时戈的眼神却变得复杂。
但复杂中又带着一瞬的坦然。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不然一向不愿和人亲近的他,怎么会纵容着云可初,在他面前耍这些拙劣的把戏?
又怎么会给她一步步靠近他的机会?
时戈承认了内心的想法。
认可了云可初对他的喜欢。
他相信云可初对他的喜欢,就像他对她的喜欢一样,都是一眼万年、忠贞不渝。
他从未怀疑过云可初的喜欢,也从未怀疑过云可初的话。
云可初说暂时不想举行结契大典。
他说好。
云可初说双修这件事,在结为道侣前也可以。
他便纵容着她的亲近。
云可初还说,她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结果……云可初却离开了。
再然后,修真界各处都在传播着云可初和卫城城主、天衍宗仙尊、神医郁白苏的桃色传闻。
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没人知道被云可初藏起来的他。
时戈的心突然凉了。
哪怕他从未涉世,哪怕他之前并未接触过情爱,哪怕他深深地相信着云可初。
也能明白一个事实。
他对于云可初并不重要。
或者说,他对云可初来说,只是闲时的消遣,并没有踏足她生活的资格。
向来只知道修炼的时戈。
心底第一次有了怨。
他放弃了去找云可初的想法,更是禁制手底下的人去探听云可初的消息,他将自己封闭起来。
想着云可初那一句句把戏拙劣的情话,封闭了内心,开始了没有期限的闭关。
这原本是他的一生。
但这样的平静却被云可初给打破了。
那一张突然出现的情书,打断了他的闭关,他纠结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让人去探知云可初的近况。
却得来了云可初失忆的消息。
时戈:!!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仔细想想。
还觉得非常可疑。
因为云可初在他这里谎话连篇,所以对于云可初的每个举动,他都抱有深深的怀疑。
失忆的消息是在情书后传来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云可初后悔给他写了情书,才弄出了失忆的戏码?
想到这,时戈彻底怒了。
他是云可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时戈离开了那无人能够踏足的洞府,朝着云城的方向飞速御剑。
他要去质问云可初。
心情本该是愤怒的,但不知为什么,那死寂已久的心脏却透出一丝活力。
时戈找到了云可初。
具体来说,是找到了被一群散修围攻,却没有任何灵力的云可初。
云可初陷入了危险。
他本该冷眼旁观的。
但云可初竟说他是她的……道侣?
那一瞬间,他的心情,简直不能轻易地用言语描述。
即便他十分清楚,这是云可初在危险的情况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可是心却不受控制。
他护住了云可初。
纵容云可初喊他道侣。
扮做云可初道侣的身份。
他愿意这样陪云可初这样演戏,是为了拆穿云可初的真面目,让云可初为写情书后又装失忆的行为忏悔。
而这一切,有一个前提。
就是云可初并没有失忆。
时戈从未想过云可初是真的失忆了,所以在秘境中,看到那句直击心灵的问话时。
向来冷静自持的时戈,第一次感到慌乱。
甚至开始怀疑初衷。
他陪云可初演戏,是为了拆穿云可初?
还是为了私心?
时戈不敢深究答案。
所以在云可初想要抱他的时候,直接躲开了。
云可初诧异的瞪大眼睛。
时戈却不敢和云可初对视。
他一看到云可初望着他满是依赖的眼神,就想到了幻境中那个红着眼眶质问他的云可初。
“我失忆了,你也失忆了吗?”
“为什么要扮演我的道侣,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时戈心脏都攥到了一起。
他明知这是幻境。
却不由地深陷其中。
若是,云可初真的失忆了呢……
时戈的睫毛颤了颤,幽冷的眼尾像是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嘴唇紧抿到发白。
眼前再次浮现出幻境的画面。
在云可初将那个小孩推入悬崖后,他周身的环境陡然变化,散修们的身影都消失了,原本的山林变成了虚空。
这是幻境。
时戈很清楚。
他准备撕碎幻境去找云可初,却在这里察觉到了天道的意识,动作停顿了一瞬,就看到了空中的金色的大字。
若是,云可初真的失忆了呢?
时戈平静的心情出现波澜,然后就被彻底拉入了幻境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修真界发生的一切。
云可初被雷劈了。
劈到魂飞魄散。
整个修真界中再也找不到云可初的痕迹,他拿着云可初给他写的情书找来云府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云可初被劈得焦黑的尸体。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于是掀了天衍宗的藏书阁,翻遍了所有的禁书,找出了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可他抽干了灵脉。
以数万天衍宗弟子为棋画出的阵法。
却并没有让云可初复生。
甚至都没找到魂魄碎片。
这根本就不可能,但凡是诞生于这片空间中的人,哪怕魂飞魄散,也能找到些许痕迹。
除非这人不属于这片空间,所以才不会留下痕迹。
那云可初究竟来自哪里?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周围的风景飞速的向身后划过,时间似乎在飞速的向前推进。
他看到了山河覆灭。
他看到了修真界彻底失序。
他看到了乱作一堆失去理智的修士们。
那传闻中和云可初不和的弟弟,疯了一样,满修真界地去找云可初。
那被云可初退了婚的卫城城主卫不凡,亲手毁灭了一手建立的城池,拿着一封破烂的婚书疯疯癫癫。
那被众人奉为神医的郁白苏,收起了救人的手,炼起了毒药,表情淡漠地无视人间疾苦,
天衍宗的那个凌仙尊,披头散发地站在混乱的宫殿中,揪着一个白衣女子,口中疯癫的念叨着“灵根”。
修真界彻底乱了。
时戈亲眼看着修真界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甚至还见证了那存在万年的苍穹,崩裂破碎。
天道崩塌。
修真界泯灭。
而之所以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最开始的原因只是——云可初被雷劈了。
时戈抿紧唇角。
上扬的眼尾带着恹恹的感觉。
他明知这是幻境,但被带入到那种场景中时,却还是受到了影响。
那种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云可初的感觉,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可这,只是幻境。
“云可初并没有被雷劈到魂飞魄散。”时戈冷声道。
幻境突然一顿。
像是意识到了这个bug,又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幻境中的画面开始扭曲。
就在时戈以为幻境要消失的时候,崩溃的画面再次进行重构,另一个幻境再次出现。
这一次,云可初没被雷劈到魂飞魄散。
但是却失忆了。
而他坚定地认为云可初是在装失忆,所以任由云可初向所有人宣布他是她的道侣。
用一个本就虚假的身份,站在云可初身边。
他陪着云可初去了卫城,去了婆娑秘境,去了天衍宗,还去了神医谷,见到了云可初的青梅竹马。
当云可初向他们介绍他道侣的身份时,那种被云可初抛弃的怨被一点点磨平,最后只剩下温柔的暖意。
他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便不再去回忆以往被云可初藏起不能见人的关系,开始认真规划他们的未来。
可这时,云可初却恢复了记忆。
向来骄矜张扬的云可初,竟拉着一个男修的手,红着眼眶地质问他。
“我失忆了,你也失忆了吗?”
“为什么要扮演我的道侣,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时戈想要张口解释。
但幻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再次睁开眼时,就出现在了婆娑秘境的入口处。
而云可初正奔向他,准备扑进他怀中。
还没走出幻境情绪的时戈,直接躲开了。
云可初不解的站在原地。
还未做出反应。
一旁的云飞骆却炸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男修,能被云可初亲近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可他竟然敢躲开了?
他云飞骆的姐姐是谁都能拒绝的吗?
此时的云飞骆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对于时戈的排斥,更是忘记了时戈之前站在云可初身侧时,他心中的怨怼。
此时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
时戈竟然敢拒绝他的姐姐?!
不可原谅!
云飞骆朝着时戈走去。
身后跟了一群暗影的人。
找人算账的时候,就是要人多才有气势!
可还没等他靠近。
就被人拦住了。
“云飞骆!”
卫不凡怒视着云飞骆。
整个人灰头土脸,衣衫破烂,那张俊逸不凡的脸上,被划出了血痕。
但比血痕更惹人注目的,却是卫不凡爆发出的怒意。
那天他听云飞骆说东边有兔子。
便想着,抓只灵兔送给云可初。
反正秘境入口到中午才能打开,一上午的时间,足够让他去东边抓只兔子,然后顺利地陪云可初进秘境。
但是,他根本没见到什么兔子。
刚一踏入云飞骆说的地方,他就被一个铁笼困住,拖入了黄沙之下。
这是个陷阱。
还是云飞骆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便想要离开,但制作铁笼的材料并非凡物,甚至还会主动攻击。
整整五天时间,他不知道试了多少方法,炸掉了多少法器,才毁掉了铁笼。
他为此有多狼狈。
心里就有多愤怒。
卫不凡拔出了剑,直指云飞骆,周身全是狂躁的灵力。
暗影的人瞬间上前。
将云飞骆护住。
戒备地盯着卫不凡。
战况一触即发。
周围的修士们纷纷退后,害怕自己被波及,而有一个人却主动上前。
握着卫不凡的手腕开口。
“阿凡,不要动手。”
卫不凡的动作顿了顿。
云飞骆诧异的出声,“宛姐姐?”
第34章
“阿骆, 好久不见。”
被云飞骆称为“宛姐姐”的白衣女子,转头看向被暗影众人护住的云飞骆。
那看上去有些冰冷的脸,此时带着柔和的笑意。
她, 就是云心宛。
云可初和云飞骆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说完这句话后, 就又回头看向卫不凡, 略显冰冷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无奈。
“阿凡为什么和阿骆动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是被云飞骆给算计了。
但这话,在卫不凡对上云心宛的眼神时,却说不出口。
云心宛对于他来说, 是危难时雪中送炭的恩人, 是相交颇深的挚友。
却不是个可以告状的对象。
尤其是,他要告状的人, 还是和云心宛关系不错的弟弟。
卫不凡这种自傲的人, 说一句头可断、血可流, 脸面却不能丢完全不夸张。
状不能告, 架不能打。
但心中的怨气却没有消散。
卫不凡狠狠地瞪了云飞骆一眼。
这才收回了指着云飞骆的剑, 将剑放入了剑鞘中, 看着云飞骆的眼神很是凶恶。
脸上带着明晃晃的鄙夷。
好像在说。
这次是看在云心宛的面上放过了你, 算你幸运, 但下次, 你就死定了。
但这却被云飞骆直接无视了。
在云飞骆的眼中,这样的挑衅,实在是没有一点力度。
效忠于暗影的人无数,他身边随时随地都聚集了很多暗影的人, 只要他想,卫不凡就算是元婴修士, 也不会有靠近他的机会。
所谓的狠话,根本不足为惧。
他从来都不害怕卫不凡,不害怕曾经身为卫家少主的卫不凡,更不害怕如今的卫城城主。
否则他就不会让人连夜准备针对卫不凡的陷阱,更不会和卫不凡针锋相对。
可有一件事,却让他有些担心。
云飞骆可爱的娃娃脸紧绷,目光看似在看着卫不凡的方向,却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
悄悄瞥了眼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云可初。
云可初和云心宛关系很差。
差到云可初一见到云心宛,就会发各种脾气。
云飞骆对此很担心……
担心云可初会不会因为云心宛的出现而把自己给气病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瞬,云飞骆突然笑了。
血缘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
明明在进入婆娑秘境之前,他和云可初还是仇敌的关系,互相敌对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他和云心宛的关系却颇为亲近。
但当把云可初和云心宛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时。
他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云可初。
就像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云心宛快点离开,省的刺激到失忆的云可初。
云飞骆想了想开口道。
“宛姐姐,怎么突然来婆娑秘境了?”
“师尊即将出关,我却没有准备好出关礼,所以想来婆娑秘境,看能不能找到紫天草。”云心宛回道。
既然是来找紫天草的。
那就好办了。
云飞骆顿了下,当即开口。
“婆娑秘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关闭,宛姐姐怕是找不到紫天草了。凌仙尊出关在即,出关礼重要万分,耽搁不得。”
“宛姐姐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早点离开,去其他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礼物。”
云心宛认同的点了点头。
“给师尊准备出关礼的事情,确实不能耽搁。”
云飞骆笑着应下。
余光却注视着云可初。
看着云可初的脸色没有丝毫异常,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时。
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到卫不凡那个直脑子,说出了让他吐血的话。
“仙尊的出关礼?”
“这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时没有拍下无玄莲,你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准备好仙尊的出关礼。”
卫不凡很愧疚。
云心宛很少拜托他去做什么事情,如今只是拜托他去拍卖会拍个东西,他都没完成。
这让他很难受。
一难受,就想到了那无玄莲是如何被云可初糟蹋的,心中酸到不行。
“无玄莲那么罕见的灵植,竟然被云可初给一把揉碎了,来治疗那谁手中黄豆大小的伤口,简直是浪费!”
没拍到无玄莲的原因,是云可初?
云心宛抿唇。
眼中的笑意顿了下。
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云飞骆身后走了出来。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话,眉头紧皱,眼神不满的看着卫不凡。
“你说谁浪费?”
卫不凡脸色一僵,没有说话。
云可初眼神微转,就看到了站在卫不凡身侧的白衣女子。
她不认识这个人,却觉得莫名的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云心宛也在看向云可初。
两人对视。
谁都没开口说话。
完了!!
云飞骆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大字,他在心中拼命地骂卫不凡就是个直脑子,整天拖他后腿。
然后小心地看着云可初,生怕云可初因为云心宛而气到自己。
此时,卫不凡也反应过来。
云可初和云心宛这两人天生不和。
决不能同处于一片空间。
他怎么就那么多嘴,说云可初做什么?是生怕云可初和云心宛碰不上,还是嫌这里太过平静了?
卫不凡后悔地想要抽自己一把。
他准备说些什么挽救一下。
这时,突生异变。
婆娑秘境原本悬挂于天际的入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云雾慢慢遮挡而消失。
而是发出“砰”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炸裂了一样,婆娑秘境直接消失于人前。
所有的修士震惊错愕。
婆娑秘境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甚至更久,好像是伴随着修真界出现而诞生的。
没有人知道婆娑秘境是从怎么出现的,但所有人都知道秘境这样消失是不正常的。
婆娑秘境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婆娑秘境的方向,思考着这个问题。
也就没有人看到,在婆娑秘境发出巨响的那一瞬间,云可初的手中多了块石头。
一块紫色的小石头。
泛着玉色。
它在云可初的手心中不停地跳动,云可初的耳边出现了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
“快把我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了。”
说完,又跳了两下。
很是焦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从那个白衣女子出现开始,他整块石头都变得焦急、烦躁。
以至于他直接化出原型。
跑到了云可初的手中。
他原本是想静悄悄的过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的离开会让秘境消失?
好像是的,因为婆娑秘境就是他的本体,而他是诞生于秘境中的意识。
他在秘境中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他都已经忘记,婆娑秘境就是他的本体,而不是他被困在了婆娑秘境中。
紫色石头又跳了两下。
“快点把我放入主仆空间中,不然你的草就要被人抢走了。”
紫天草的语气原来越急。
云可初之前并未听说过主仆空间,但只是心念一动,紫天草的本体便在她手心消失了。
于此同时,她的识海中突然多了一抹联系,能够清楚的感知紫天草的状态。
紫天草不是花也就算了。
怎么本体还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云可初的心底有一丢丢的嫌弃……
而和云可初有了主仆契约的紫天草,很轻易的就感知到了云可初嫌弃的情绪。
然后,暴跳如雷地质问。
“你竟然敢嫌弃本草?你知道有多少人对本草求之不得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没机会见到本草吗?”
“亏你秘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得到本草,怎么得到后反而嫌弃了?渣女!”
云可初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有没有可能,那些对你求之不得的人,原本和我一样,以为你是一朵漂亮的花,而不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说的有理。
紫天草瞬间不说话了,有些恹恹的躺在空间中,一动不动。
他是一朵花的谣言。
还是他让人传出去的。
原本是为了迷惑众人,毕竟一朵花就算再好看,除了装饰也没有什么用处。
为的就是让人在最后许愿的时候,会选择修为、灵石、地位,而不是一朵只是有些好看的花。
但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云可初这样的人,对财富、地位不感兴趣,偏偏只想要一朵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花。
这可能就是宿命……
紫天草摆烂一样的躺在主仆空间中,看着正在朝云可初走向来的云心宛,脑海中警铃大作。
他“腾”的一下飞起,戒备的开口。
“小心她,她身上有些奇怪。”
具体怪在那里,紫天草说不出。
但只是看着云心宛,他的心中就莫名地升起一种烦躁感。
就像是感到了什么巨大的威胁,让他非常排斥。
紫天草刚说完。
云心宛就已经到了云可初面前。
“你怎么在婆娑秘境?”云心宛开口问道。
语气却一点都不友好。
甚至有些冷漠。
云可初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没有理会云心宛。
云心宛却继续道,“既然没了灵力,又被赶出了云家,就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你已经不是那个能够随意闯祸,然后让云家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云家大小姐了,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怕没命?”
云可初还没回答。
周围人的脸色却都变了。
卫不凡眉头紧皱,觉得云心宛的话听着很不舒服。
云飞骆一张娃娃脸紧绷。
冷得能滴出水来。
他听不得旁人对云可初说这样的话,哪怕这个人是他一直都非常亲近的宛姐姐。
他想要出声反驳。
他云飞骆的姐姐,任性一些怎么了?
但有人却比他快一步。
那个他向来看不顺眼的黑衣男修,直接站在云可初的身侧,释放出骇人的威压。
没有说话,却清楚的表达出。
云可初,就是有任性的资格。
云心宛愣了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云可初的面前吃瘪。
但她并没有生气。
反而多看了时戈一眼。
这人的长相过于出众,哪怕她已经见过了无数修真界的俊杰,却没有人能够和眼前这人的容貌相提并论。
可让她关注时戈的却不是这出众的长相,而是时戈的修为。
威压如此骇人。
竟隐隐超过了她那被众人奉为仙尊的师尊。
云可初的身旁竟有这样厉害的人?
云心宛很是诧异,但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云可初这人太能作。
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人,最后都会一步步的被云可初推开,直至结仇。
就如卫不凡、郁白苏、云飞骆,甚至是仙尊凌逸天。
最后不都成了她的倚仗。
这个黑衣男修自然不会例外。
云心宛看了时戈一眼,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转身,心中却突然出现一种直觉。
她盯着云可初,语气笃定。
“你拿了紫天草?”
第35章
啊啊啊!
云心宛怎么会知道?
紫天草吓到尖叫, 紫色的石头窜来窜去,云可初的识海都开始颤抖了。
“你能不能不要蹦迪……”
云可初揉着太阳穴,面无表情的在识海中警告紫天草。
但紫天草不但没有收敛。
反而更放肆了。
“你都不慌嘛?她竟然知道我在你手里。”
紫天草非常慌张地开口, 稚嫩的童声因为慌乱而变得尖锐。
不但不好听。
还非常刺耳。
云可初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但却没什么用, 因为这声音是从她识海中传来的。
还是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尖叫声。
想到这,云可初的脸都青了。
而云心宛却还在重复道。
“婆娑秘境中的紫天草,是不是你拿走了?”
哇咔咔!
她果然知道。
识海中的尖叫声更大了,而眼前的云心宛却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审视地盯着云可初。
娇气作精从不受这样的委屈。
云可初精致的眉头一挑。
“紫天草有没有在我这里, 关你什么事?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饶是云心宛很了解云可初作精的性格, 此时也不免愣了愣,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更冷了。
自从她成为仙尊的弟子, 就再也没人敢这样和她说话。
云心宛嘴角下拉。
周身像是被冰霜覆盖。
云飞骆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回头斜了一眼卫不凡。
卫不凡很慌, 不但眉头紧皱, 一张俊脸都皱在了一起。
脑海中疯狂想着劝解的话。
而比他更慌的, 是紫天草!
紫天草听到云可初的话, 就在识海中急切的喊道。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应该直接反驳的!你这样说, 岂不是坐实了本草就是在你手里!你怎么能……”
话说得颠三倒四。
心更是乱到没谱。
紫天草根本就没注意他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面前的云心宛, 完全控制不住他的嘴巴。
刚喊一句, 就尖叫一句。
云可初的识海都快炸了。
而紫天草却没有察觉。
疯狂地在主仆空间里蹦迪,对着云可初的识海惊慌的大叫。
这……真的不能忍!
在紫天草再次张嘴准备疯狂大叫时,云可初原本没有表情的脸,轻轻扯动了下嘴角。
然后将紫天草从主仆空间中拽了出来。
捏在手心里。
递到了云心宛面前。
刹那间, 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云可初的识海再次恢复风平浪静的模样。
紫天草的尖叫卡在了喉口。
害怕到颤抖。
但顶着云心宛打量的视线, 却连抖都不敢抖,生生的克制住颤抖的本能,在云可初的识海中小声呜咽着。
“呜呜呜……”
云可初捏着紫天草的手却没有收回。
直直地对上云心宛的眼神。
“你想要的紫天草,就在这里。”
你这是自爆!
紫天草吓得头皮都麻了,因为恐慌过度,所有的声音都扼在喉口。
尤其在感觉到,云心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差点都吓得所有的头发都连根炸起。
紫色的石头本体开始发颤。
云可初瞥了一眼手心的石头,这才看向云心宛,精致的下巴微抬。
“但你想要的东西,我就是丢了也不给你!”
云心宛脸上瞬间覆满冰霜。
眼神更加冷漠。
但云可初完全不怕,将紫天草扔回主仆空间,还冲云心宛扬了扬眉尾。
终于回到主仆空间的紫天草。
激动到流泪。
正准备感动的夸奖一下云可初,可他刚“呜”出声,云可初的脸色就僵了下。
他急忙住口。
用两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布条,将紫色的石头本体,绑的严严实实的。
保证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想到他刚刚尖叫时,云可初那生气的反应,他又调动灵力,将布条打了个死结。
好吧,他承认,他刚刚说话声确实有点大……
云心宛盯着云可初看了好几眼,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不明显的嫌弃与厌恶。
看着云可初张扬明媚的脸,她冷声道。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随意拿出一块石头,就敢冒充紫天草。”
“这世上谁人不知,紫天草是一朵花!”
云心宛根本不相信云可初的话。
冷漠的眼神中满是质疑。
紫天草:……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云可初都指着他的本体,说他就是紫天草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反倒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一朵花。
嗯,这好像很正常。
毕竟数万年来,他让很多人在修真界中散布这样的消息,云心宛她们有这样的认知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大概是云可初。
毕竟哪个普通人,会在财富、地位面前,唯一的愿望竟然是要一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紫天草?
紫天草每每想到这里。
就深觉他落到这个地步也不亏。
他在这主仆空间中沉默地想七想八,但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外面的云心宛,眼神中有忌惮,还有疑惑。
这人的身上的气运极佳。
却有些怪异。
具体怪在哪里,紫天草也不知道,但对于云心宛这个人,他却本能的觉得忌惮、害怕。
但显然,云可初和他完全相反。
云心宛冷声质问。
云可初却点了点头,态度嚣张。
“就算我真拿一个石头糊弄你,又能怎么样?到我手里的东西,你还能抢得走?”
云可初说完就扯了扯时戈的衣袖。
“我们离开吧。”
时戈身子僵了下,看着云可初拉着他衣袖的手,眼神变了变,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躲开。
他们一同上了飞行法器。
可能是因为婆娑秘境的消失,婆娑秘境前,那不能飞行的禁制也消失了。
云可初那金色的法器腾空而起。
其他修士们也纷纷御剑离开。
只留下,云心宛脸色发青的站在原地。
云飞骆只是看了云心宛一眼。
便去追云可初。
反倒是卫不凡,看到云心宛的表情,原本御剑的动作停住了,走到云心宛身侧,开口道。
“云可初的性子本就张扬,你不必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云心宛没有说话。
卫不凡继续安慰道。
“紫天草本就只存在于传闻中,数万年来也没人能描述出紫天草的模样,云可初又怎么会得到紫天草?”
云心宛点了点头。
之前没有失忆的云可初,都没有得到紫天草,如今没了修为的云可初,就更不可能找到紫天草了。
那会儿的心中的念头出现的太突然,以至于她都没有细想,就直接去质问。
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可能。
云心宛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对卫不凡开口道。
“我没在意……”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眼神诧异又不解地盯着卫不凡。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卫不凡和云飞骆对云可初的态度变了!
以往她和云可初针锋相对的时候,云飞骆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用各种言语去挑衅讽刺云可初。
而卫不凡则会狠狠指责云可初,甚至都不用她开口,就将云可初贬得体无完肤。
但这一次,却变了。
云飞骆非但没有一点行动。
还将她无视的彻底。
而卫不凡虽然出声安慰她,但却没有站在她的立场去指责云可初,反倒劝她不要和云可初计较。
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帮云可初?
云心宛沉默了……
所以在卫不凡提出,“你是要去其他地方为仙尊找出关礼?还是和我一起去找云可初?”
云心宛下意识选了第二种。
她要去找云可初。
云可初的那个飞行法器奢华又耀眼,但却速度缓慢,卫不凡和云心宛御剑很快就追了上去。
而此时法器内。
云可初正在直愣愣地盯着时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那种。
太怪了。
自从时戈从婆娑秘境中出来,就变得非常奇怪。
除了最开始她抱时戈时,被躲开了,其他的时候,时戈并没有再躲开她的接触。
但是!
每次她刚靠近时戈一点,不超过三秒,时戈就会不动声色地和她保持距离。!!
她们不是道侣吗?
接触不是很正常的动作吗?
哪怕是很亲密很亲密的贴近,也没什么问题啊!
云可初对此非常不理解。
看着时戈因为数次的躲避,已经坐到了法器的角落里。
云可初打量了一下法器中不算太大的空间,又看了看时戈所坐的位置。
就这个角落。
根本就没有躲开的机会。
云可初压制住心底所有的不解,瑰丽又张扬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只是笑意却没有触及眼底。
她看着晃神的时戈。
再次靠近。
她整个身子都倚在了时戈身侧,头轻轻靠在了时戈的肩上,伸手抓住了时戈那白的晃眼的纤长玉指。
时戈的身子僵住了。
这一点,云可初感知得非常清楚。
她悄悄磨了磨牙,心中的不满再也压制不住。
精致的眉头微蹙,正准备开口。
就看到“无处可躲”的时戈,“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坐到了她的对面。
突然失去倚靠的云可初。
差点摔在座椅上。
她一手支在座椅上,稳住了身子,抬起头,那精致的眉眼中,诧异中带着点点怒火。
时戈像是察觉到云可初的怒气。
抿了抿唇。
拿起放在一旁的灵果,开口道。
“我起身,是想给你拿个灵果。”
这解释。
非常敷衍。
灵果放在法器的正中,无论坐在法器的哪个位置,都能轻易的拿到灵果。
时戈之前的位置,当然也可以!
但听到这样解释的云可初,却笑了。
她倚靠在背椅上,身后淡金色的背景,衬得身穿红衣的云可初,面容更加瑰丽,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更别说云可初此时唇角微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时戈。
似乎带着种奢靡的魅惑。
时戈的唇角抿得更紧。
云可初却轻声道,“那你喂我。”
时戈下意识看向云可初的红唇,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波澜。
手心的灵果也开始发烫。
他想要躲避。
但还没等他做出行动,就看到了云可初微蹙的眉头,那一瞬间,近乎本能的动作直接越过了理智。
他将灵果放到了云可初的唇边。
准备喂云可初。
但云可初并没有吃,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时戈的眼睛,在看到时戈那微微躲闪的眼睛时。
怒气再也控制不住。
她拉着时戈的衣襟。
直接吻上了时戈的唇角。
时戈幽冷的眼尾瞬间染上绯色,然后在云可初带着些许怒气的眼神中。
退后一步,直接离开了。
步伐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云可初:!!
“真不是男人!”
稚嫩又愤怒的声音从云可初的识海中响起。
紫天草狠狠地吐槽。
虽然他没想到,那个眼神幽冷无波,长相近乎妖冶的黑衣男修,竟会露出这样慌乱无措的表情。
但这并不妨碍他狠狠地吐槽。
这样躲开,算哪门子的道侣?
他就是个石头,也比时戈强!
紫天草握着幻化出的拳头,在主仆空间中愤愤地握紧拳头。
一肚子的吐槽正准备说出口。
就被云可初捏住了本体。
云可初像是突然想起,紫天草在主仆空间中也能够感知到外面的情况一样。
脸上的怒气凝滞。
然后,面无表情的抽出一个带子,给紫天草打了一个死结。
又扔回了主仆空间。
再次喜提死结的紫天草,缩到了主仆空间的角落中,闭着嘴巴,不敢再胡乱说话。
但隐约间,他好像看到,给他打死结的云可初,耳尖红了一大片。!!
作精也会害羞?
紫天草诧异地瞪大眼睛,然后急忙捂住嘴巴。
这种事,他懂。
是不能当面戳破的。
嘿嘿…嘿……
*
时戈离开后,云可初并没有再继续往前,反而下了飞行法器,去了附近城池中那个最好的酒楼。
给云可初开法器的二十个散修,自然跟着云可初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卫不凡、云飞骆、云心宛也来到了这座酒楼中。
云飞骆刚进入酒楼,腰间的玉佩就泛出红芒。
这是暗影专属的信号。
云姨在联系他。
云飞骆脚步一顿,去了酒楼的后面。
煞气弥漫散开。
显现出云姨的身影。
影卫可以通过和暗主之间的联系,以煞气为媒介,实施秘法,就能出现在暗主的周围。
云姨刚一出现。
云飞骆就急忙问道。
“时戈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就成了我姐的道侣?”
“我查不到时戈这个人。”
云姨沉默地抿唇。
严肃的面孔上浮现罕见的疑惑。
她动用了整个暗影的关系网,甚至亲自去云府查探了一番,但是却没有查到和时戈有关的任何消息。
就好像时戈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云可初的道侣?
这一点真的非常奇怪。
云飞骆也很震惊。
“怎么会查不到?”
时戈有那样厉害的修为。
怎么会没在修真界留下一点痕迹?
倒不是云飞骆过于自大,而是暗影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拥有无数旁人想都想不到的查探秘法,更有无数的眼线分布在修真界各处。
世上就没有暗影不知道的秘密!
这句话没有丝毫夸大,暗影确实拥有这样的实力。
但拥有这样实力的暗影,却查不到一个黑衣男修的身份背景,这怎么可能呢?
除非,这个人自出生起,就没有在修真界中露过面,才会让暗影查不到一点消息。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人的身份本就是捏造的,所以才查不到消息。
云飞骆更倾向于第二种。
“他是不是凌仙尊假冒的?”
凌仙尊?
那位天衍宗的仙尊?
云姨严肃的面孔怔了怔,然后狠狠地皱紧了眉头。
众所周知,修为强于卫城主的。
只有天衍宗凌仙尊。
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男修,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卫不凡。
这一点确实值得人深思。
但凌仙尊不是在天衍宗闭关吗?
云姨嘴唇动了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他们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修。
是刚刚丢下云可初离开的时戈。
云飞骆直接就冲了上去。
眼神防备又警惕。
“你接近云可初,有什么目的?”
时戈没有理会云飞骆。
幽冷的眼尾带着冷意,没有云可初在身旁,他身上的冷意便没有丝毫收敛。
一举一动都带着恹恹的冷芒。
他不想说话。
但云飞骆直接拦住了他。
“你离我姐远一点!”云飞骆出声警告。
原本准备离开的时戈脚步一顿。
审视地盯着云飞骆。
薄唇微动,一字一句的回击道。
“你这个和云可初已经断绝关系的亲弟弟,有什么资格来警告我?”
“不过是趁着她失忆,厚着脸皮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罢了!你拿什么立场来警告我?”
云飞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时戈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
尤其是在说到”云可初失忆”时,脸色又冷了几分。
他彻底没了和云飞骆说话的耐心。
身子一转,准备离开。
但云飞骆却像是只被踩中了痛脚的猫咪,周身聚拢起的煞气直接砸向时戈。
与此同时,有着元婴后期修为的云姨,以及暗影的白衣女子们,齐刷刷的攻向时戈。
看着被围攻的时戈。
云飞骆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阴沉。
“是又怎么样?”
“我就是趁着云可初失忆,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云飞骆想起这两天云可初看他的眼神。
心中像有暖流划过。
所以后面一句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倘若云可初没有失忆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有接近云可初的机会?
时戈的表情怔了下,身侧的攻击都忘记躲避。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句。
“倘若她有一天恢复记忆呢?”
“她现在对你有多亲近,等到她恢复记忆时,就会对你有多厌恶!”
这就是时戈的顾虑。
他之所以一直躲开云可初的接触,就是怕云可初真的恢复记忆时,会因为他们这段时间的接触,而对他心生厌恶。
毕竟,他这个“云可初道侣”的身份,从未真实存在过。
云可初之前会抛弃他。
肯定对他没有多少喜欢。
如今若是让恢复记忆的云可初,知道他顶着她道侣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怕是会更厌恶他……
时戈的眸色暗了暗。
他其实至今都不能确定,云可初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但只要想到云可初是真失忆的这种可能,他的心底就忍不住慌乱。
慌乱中又带着深深的自我厌弃。
下意识地躲着云可初。
但显然,云飞骆就没有这种担忧。
听到时戈的问话,那张娃娃脸上竟露出自嘲般的笑意,语气中却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绝。
“厌弃就厌弃,说得好像她之前不讨厌我一样?”
“哪怕她以后会更讨厌我,但这段时间她对我的亲近也是真实存在的。”
时戈怔愣了一下。
像是被困在迷雾中太久,眼前的迷雾突然被人拨开时,会有那么一瞬的不真实感。
可紧接着,幽冷的眼尾再次恢复以往的神采。
他没了陪这些人继续打的耐心,躲开了一道攻击后,直接释放出浑厚的灵力,将所有人震开。
然后眨眼间便离开了这里,进入了酒楼中。
他要去找云可初。
云飞骆亲眼看着时戈毫发无伤的从暗影众人的攻击中逃脱,并没有非常意外,毕竟他之前就见识过时戈的实力。
只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是天衍宗仙尊假扮的吧?”
“仙尊还在闭关中。”云姨回道。
她之前动用暗影所有的关系都查不到时戈这个人时,也有过这样的猜想,所以就亲自去了天衍宗。
但天衍宗的凌仙尊一直在闭关,从未离开过。
那比卫不凡还厉害的人,就只剩下了……
不,不可能。
那人虽然修炼天赋逆天,实力远超被人奉为修真界第一高手的凌仙尊。
但他肩负着修真界的运势,从不出世,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时戈绝不可能是那个人。
云姨沉默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而此时,酒楼内。
时戈打开了云可初的房门。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云可初可没忘记时戈飞行法器上的躲闪,她扬起了下巴,脸上没有表情地开口。
“你来做什么?”
时戈没有立即开口回答。
云可初更气了。
这人是她的道侣。
但有道侣和没道侣有什么区别?
别人的道侣天天腻歪在一起,她家道侣却处处躲着她。
而且,晚上从来都不和她在一个房间休息。
说是她还没恢复记忆。
不适合过分亲近。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云可初很不理解,所以更加生气,看着时戈站在那里。
她又挑剔似的开口道。
“不是一直躲着我吗?进我房间做什么?来双修?”
时戈一定会否认。
甚至还会气到转身就走。
云可初下意识地想道,但她并不在意,低头摆弄手指。
这话,她本就是随口说说。
但时戈却点头了。
眼尾幽冷的神色不减,微凉的嗓音让人耳朵发麻。
“嗯,来双修。”!!
第36章
云可初直接愣住了。
饶是她性子向来张扬任性, 此时听到时戈这样的话,明媚的脸上也不由覆上了一抹薄红。
双修来的……这么突然吗?
刚刚还对时戈躲避十分介意的云可初,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时戈, 像是气弱一样, 眼神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心跳咚咚作响。
比鼓声还要剧烈。
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和时戈双修过, 怎么能紧张成这样?
也太没出息了吧。
云可初在心底暗暗地吐槽自己,时刻谨记作精人设的她,当即就抬起了头,眼神不再躲避。
不就是双修吗?
她有经验!
云可初明媚精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时戈。
可这一看, 就看出了问题。
明明此时的时戈衣衫整齐, 如玉般雕砌的脸庞幽冷不减,动作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但是!她那破碎的记忆中, 竟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青年衣衫半褪, 脸庞清冷如玉。
可眼尾却带着浓重欲色。
像是九天之上清冷疏离的神佛, 被欲色沾染, 跌入凡尘时的瑰丽璀璨。
这……是什么绝美场景!
云可初下意识抿紧嘴角, 本就如鼓的心跳声, 此时更是响彻天际。
偏偏时戈还在此时道。
“要双修吗?”!!
当然要!
云可初下意识在心底回道, 但她还没忘记时戈之前的躲避, 正准备故作高冷一下。
就看到时戈弯了弯唇角。
是她还没来得及摆出高冷的架子, 嘴巴就先一步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她竟当着时戈的面,非常大声的说出了三个字——当然要!
这激动又迫切的样子是要做什么?
云可初咬了下牙。
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大字。
美色误人!
尴尬虽然尴尬,但她毕竟不是扭捏的性子,当即就顺从了内心的想法。
往前走了一步, 双手环住了时戈的脖颈,红唇微动。
“抱我去床上。”
时戈愣了一下。
幽冷的眼尾闪过不明的情绪。
但他并没有拒绝, 云可初话音刚落,他就地伸出手抱住云可初。
下瞬间,两人就动到了床上。
床帘微动。
对视的眼神变得暧昧。
此情此景,不把床帘拉上,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根本说不过去。
云可初看着时戈放在她脸庞的手指,修长的手指如玉质般晶莹,很难不让她心动。
她的手悄悄往上移。
想要去勾住时戈的尾指。
另一只手则是从她破碎的丹田中,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灵力,去触碰床帘的挂钩,想要将床帘放下。
可还没碰到床帘。
就听到时戈语气清冷地开口。
“你确定要和我双修吗?”??
不双修她躺床上做什么?
云可初精致的眼睛微怔,对于这个问题非常疑惑。
下意识又看了时戈一眼,这才发现,此时的时戈并没有像破碎记忆中的那样,眼尾被欲色沾染。
而是嘴唇紧抿地望着她,幽冷的眼中似乎多了分凝重和克制。
这模样,也挺让她心动的。
大概这就是理想型道侣,无论他什么时候出现,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会让她一秒沦陷。
云可初感慨了下爱情。
面对时戈的问题,认真地点头。
“我确定。”
时戈像是又愣了一下,放在云可初身侧的手掌下意识握紧。
顿了下,再次开口时,语气轻颤。
“可你失忆了……”
话音未落,时戈就听到“咔”的一声,像是心底有什么突然断裂了,甚至还会带着隐隐的恐慌。
自从云可初被雷劈之后,他一直坚信云可初是在装失忆和他演戏,所以他就顺水推舟的留在云可初的身边,扮演着“道侣”的身份。
他这样做是为了拆穿云可初。
直到进入婆娑秘境前,他还是这样认为的。
但以他对云可初的了解,真的看不出云可初并没有在装失忆吗?
是看不出?
还是故意忽略?
时戈唇角勾出一抹轻嘲的笑意。
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
他之前和云可初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云可初的性格却非常了解,甚至称得上如数家珍。
大概是因为喜欢,目光便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以至于会在短短的相处时间中,会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她。
云可初很喜欢做小动作。
尤其在说谎的时候。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滴溜溜地转两圈,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想坏主意一样。
然后才会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演戏,但演技却不怎么好,每次一说谎,就开始扣衣袖,左手边的衣袖都快被她扣跑线了。
他明明知道这些。
但在拿着那封情书去找云可初的时候,却像是失去了判断力,无视了云可初说话时的坦然眼神,因为那一声“道侣”便击溃了所有的理智。
就那样断然毅然的,便认定云可初是在演戏。
他当时为什么会这样想?
时戈的嘴角抿得更紧。
眼神幽冷到发苦。
恍惚间,他感觉到左手的尾指,被人悄悄勾住了。
那一丝的暖意,竟顺着指尖流到了心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时戈下意识看过去。
就看到云可初用右手的尾指勾住了他的尾指,悄悄的晃了下,眼中的喜爱掩藏不住。
一边晃,一边还小声的嘟囔着。
“只是失忆了,又不影响双修……”
时戈本就幽冷的眼神暗了一下,他不再躲避开云可初的视线,而是认真地盯着云可初的双眼。
那张让让云可初很是心动的玉面,此时如同玉雕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语气郑重的开口道。
“你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所有的事情,甚至都不确定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就这样……”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就这样答应和我双修,不怕等以后恢复记忆的时候,会后悔吗?“
云可初果断的摇头。
怕时戈不相信,还又坚定的说了句。
“绝不后悔!”
和一个长相完全符合她的喜好,随便的一个动作就能让她疯狂心动的人双修,有什么好后悔的?
云可初向来奉行及时行乐。
甚至颇为随心所欲。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犹犹豫豫的顾及过去、思虑未来,只会立足当下,不然也不会在遇到时戈的第一天,就打直球似的直接表白。
虽然她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不记得以往和时戈的相处。
但不妨碍她此时坚定的说出“绝不后悔”四个大字。
云可初眨了下眼睛。
内心突然有一丢小紧张。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要是不双修都说不过去吧。
云可初伸手拽住时戈的腰封。
微微仰头。
纤长睫毛颤了又颤。
她在等时戈下一步的动作……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可以用得上“风平浪静”四个字。
云可初诧异地睁大眼睛。
就看到在她想象中,时戈如同坠入凡间的神佛被欲色沾染的画面,并未出现。
时戈此时抿紧嘴角。
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纠结。
那本就颜色极淡的唇色,此时因为紧抿而过分发白,脸色几乎白到透明,就连一直带着幽冷神色的眼尾,此时也恹恹的,没有任何神采。
云可初从未见过这样的时戈。
“记忆中时戈不该是这样的……”
云可初轻声呢喃,声音轻到连她对面的时戈都听不到。
可她的语气却非常笃定。
明明没有恢复记忆,想不起她和时戈的过往,但她就是笃定,记忆中的时戈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云可初不知道时戈怎么了。
但心口却堵的难受。
她几乎本能的放开了勾着时戈尾指的手,双手环抱着时戈,贴在时戈的耳边安慰道。
“不就是双个修吗?干嘛露出这样苦大仇恨的表情,又不是你不……”
后面还有一个字,云可初没有说出口。
就像是被消音了一样。
甚至还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该不会就是真相吧?
不然双修前怎么能纠结成这样?
云可初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就就消失了。
她略微沉痛地拍了拍时戈的肩膀。
拍了足足三下。
这才又重新开口安慰道。
“没关系,这点缺陷完全不算什么,哪怕你不……那啥,嗯,但是你只凭颜值就能够碾压修真界所有的男修了。”
说完又刻意加了句。
“我是绝不会嫌弃你的。”
时戈直接气笑了。
眼中幽冷的意味更浓。
但他却没有纠结云可初刚刚的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可初开口问道。
“为什么同意和我双修?”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云可初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在说到喜欢的时候,眼中多了抹光亮。
任谁都能看出云可初话语的真实性。
时戈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的坚持突然溃败。
心魔开始滋生。
他一把将云可初摁在床上。
干净到如同玉质般的手指,慢慢触碰了云可初那双明媚精致的眼睛,指尖慢慢滑动,顺着脸颊滑到了脖颈。
眼中盛满幽冷的神色。
嘴角微微上弯。
手掌覆在云可初纤细的脖颈上,衬得脖颈更加脆弱,就好像他稍稍用力,就能掐断了一样。
时戈眼中翻涌的墨色更浓。
周身甚至逸散出黑色的灵力。
这是心魔出现的征兆。
可时戈却没理会这些灵力,甚至连体内那已经被黑色填满的灵府都没理会。
眼神紧紧的盯着云可初。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幽冷的眼底浸出点点笑意,带着盛大极致的欢喜,以及一抹不能被忽视的疯狂。
云可初说喜欢他!
失忆的云可初说喜欢他!
她明明都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再次相遇,却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上他。
她这样爱他?
那他为什么要拒绝!
去和云可初双修,将她困于身下,甚至,是永远的藏到他的府邸之中。
让她再也不能去和旁的男人产生纠葛,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更不能一言不发的就抛弃他……
只要这样做。
就不会被再次被抛弃!
时戈听到心底有声音在疯狂嘶吼,这个念头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眼中黑色的雾气更是浓郁。
他微微垂头看向云可初。
眼中带着道不清的晦暗和暗色。
低沉的嗓音近乎呢喃。
“为什么要抛弃我……”
云可初:??
话题怎么转变的这么突然?
失忆的云可初不懂时戈的话,于是就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可她刚皱紧眉头。
时戈的手就落在了她的眉心。
纤长犹如玉质般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试图抚平云可初眉间的褶皱。
手上的动作轻而克制,微微勾起的唇角却带着嘲讽。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双修吗?”
“眉头皱这么紧做什么?”
云可初:!!
这说得是什么话?
她要是不想双修,至于躺在这里,那么直白地开口说喜欢时戈吗?
作精的脾气当即就控制不住了。
眉头向上一挑,控诉的话都到嘴边了,却突然看到时戈周身黑色的灵气,以及眉眼间萦绕的郁色。
这是……产生了心魔?
但时戈的额间却没有出现魔纹,这和修真界众所周知的魔化完全不同。
云可初想了想。
很轻松的就想到了答案。
时戈弄个双修还这样拖拖拉拉,可能不是因为不行,而是为了……情趣?
黑化的模样也太带感了吧。
她太可以了!
云可初心中的不满顿时消失了,再次看向时戈时,眼中带着灼灼的欢喜。
感受到时戈捏着她脖颈的手轻颤。
还把脖子往时戈手中送了送。
非常配合黑化的戏码。
眼看着时戈眼中墨色的情绪翻涌得更加汹涌,甚至满眼都是疯狂的偏执时。
云可初还开口催促道。
“动作快点。”
第37章
动作快点?
时戈听到这话, 原本被墨色笼罩的眼眸,此时更是变得更为晦暗幽深。
他扯了扯唇角。
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
“如你所愿。”
时戈一只手撑在云可初的身侧,原本覆在云可初纤细的脖颈上的手, 慢慢移到了云可初的脸侧。
轻抚的动作似乎带着麻意, 传到了心底深处, 让两人的动作都不由一愣。
紧接着,时戈缓缓地低头。
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都不到一指,呼吸都慢慢的纠缠到了一起。
云可初的睫毛颤了下。
她那破碎的识海中,在时戈靠近的瞬间, 涌现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面很是暧昧, 和眼前的情况过于相似。
让她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攥住了时戈的衣袖。
接下来要做什么,时戈非常清楚,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云可初双修。
但看着闭着眼睛的云可初。
他的视线却控制不住得下移。
明明云可初那明媚精致的容貌, 足以抵过世间万千风景, 是人世间无人能企及的殊色。
尤其是在云可初脸上悄悄染上绯色, 睫毛轻颤, 罕见地露出紧张表情时。
他应该完全移不开眼睛才对。
可他, 却控制不住自己。
视线止不住地下移, 然后落到了, 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上……
他的手, 又覆了上去。
带着微微的颤栗。
被墨色浸染的瞳孔不知何时多了抹红色,他的识海爬满了黑色的裂纹,正一步步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疯狂的念头自脑海中升起。
他慢慢收紧了覆在云可初脖颈上的手,眼神开始变得偏执, 脑海中只余下一个想法。
占有云可初。
让她永远都不能离开他!
但这样,仅仅只是双修完全不行。
他之前和云可初双修过太多次, 但云可初抛弃他的时候,却依然能轻轻松松的抽身离去,甚至都没留下只言片语。
那冷漠的模样,就好像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过客?
时戈眼中的墨色更为浓郁。
神色疯狂又偏执。
留下云可初,让她再也不能抛弃他的念头充斥了他的脑海。
他要和云可初缔结契约。
那种古老的契约,能够将两人的神魂绑定在一起,让被绑定的两人永生永世都生不出背叛之心。
契约一旦结成,任何人都无法再将他们分开。
只有这样做。
才不会再次被云可初抛弃……
时戈抿了下嘴角,覆在云可初纤细脖颈上的手又紧了一分,古老又晦涩的咒语就在他的唇边。
只要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咒语。
契约就能结成。
可时戈嘴唇刚动了下,甚至都还没发出声音,就停下了。
身后黑色的灵力瞬间消失,灵府和识海也恢复清明,再也看不到一丝偏执。
并不是他后悔了。
而是因为云可初皱了眉头。
他弄疼了云可初。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足以击破他心中所有晦暗的想法,让所有的疯狂和偏执消失不见。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
比起再次被云可初抛弃,他更不愿意云可初受到伤害,哪怕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痛意,便足够让他节节败退。
时戈扯了下唇角,轻笑一声。
幽冷的眼尾带着讽意,却又有一种甘之如饴的沉沦。
云可初听到笑声。
下意识睁开双眼。
就看到时戈眼含深情的看着她,那双覆在她脖颈上的手,再次移到了她的脸侧,轻抚的动作带着暖意。
此情此景,必然是要双修了。
云可初看着时戈如同玉雕般完美无瑕的脸庞,心脏“咚咚咚”地跳快了几分,下意识忽视了所有的异常。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时戈在她额头处落下了一个克制的吻。
在拉丝的对视中。
薄唇微动,说出了四个大字“早点休息”。
云可初:??
她诧异地瞪大眼睛,什么休息?休息什么?
时戈说完这句话,便坐起身来,伸手拉过一旁被子给云可初盖好,甚至还不忘拉好被角。
这……这……
云可初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分。
就这样看着时戈耳尖的红色慢慢褪去,眉眼间再次恢复之前的幽冷,再也看不到一丝旖旎之色。
云可初伸手拉住时戈的衣袖。
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话刚一说出口,云可初就后悔了,恨不得当场咬断自己的舌头。
有记忆中那模糊的画面在,这话问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智障……
云可初暗暗咬牙。
果然又听到了时戈的轻笑。
眉眼幽冷的青年突然露出笑意,本就好看的五官像是被点亮了一样,带着一种奢靡的漂亮,很是好看。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的愉悦。
云可初露出了社死的表情。
不过时戈并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抚了抚云可初的头发。
语气郑重得好像在做出承诺。
“不着急,等你恢复记忆。”
至于恢复记忆后的云可初,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愿意接近他,他完全不去想。
像是自欺欺人一般忽略了这个可能。
看到云可初表情愣怔。
时戈还想再解释两句。
但,云可初一点都不想听!
道理,她都懂,时戈的顾虑,她也清楚,毕竟时戈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她说过。
但是,今天的氛围都烘托到这里了,然后就这,就这了?
云可初那张精致的脸上浮现怀疑人生的表情。
还没等时戈出声解释。
就咬着后槽牙开口。
“嗯,不着急,我一点都不急!”
*
就在云可初和时戈友好交流的时候,他们的房间外,有一个白衣女子在这里站了很久。
云心宛是来找时戈的。
她刚刚在客栈的一楼休息,就看到时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进入客栈大门直接去了云可初的房间。
她就直接跟了上来。
她能看出时戈的实力很强,甚至和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修为不相上下,便有了交好的心思。
特意跟过来,也是为了当面拆穿云可初的真面目,避免时戈被云可初这个作精给骗了。
这样也好卖时戈一个人情。
可她刚走到门外,就被一道结界给拦住了。
透明的结界在她靠近的瞬间,泛起了莹莹光亮,看似普普通通的和其他的结界并没什么不同,但其中蕴藏的灵力却十分玄妙。
她也曾见过无数大能,但却没有任何人的结界能和时戈的结界相提并论。
云心宛想要和时戈交好的想法更强烈了。
可还没等她破开这个结界,当面向时戈拆穿云可初的真面目,她腰间的玉简就亮了。
看着玉简上亮起的花纹。
云心宛下意识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是神医谷的郁白苏,一手医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被整个修真界的人奉为医神。
云心宛接通了玉简,开口道。
“白苏,有事吗?”
“我最近发现了无华参的踪迹,可以炼制无华丹,作为你送给凌仙尊的出关礼。”
青年的嗓音温润又清冷,像是水击玉石一样好听。
云心宛弯了弯唇角,笑着道谢。
用无华丹做出关礼很合适。
郁白苏低声应了句,顿了下,又开口道。
“不过无华参生长的地方过于偏僻,我需要你帮我一起采摘。”
“好。”云心宛立即应道,说完还加了句。
“我现在就出发去神医谷。”
玉简挂断后,云心宛只是看了一眼云可初的房间,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客栈。
日后还有时间。
她有很多的方式可以拉拢时戈。
但眼下给师尊准备出关礼的时间却不多了,还是先以炼制无华丹为重。
云心宛走得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卫不凡等人告别。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卫不凡等人醒来时,早就看不到云心宛的身影了。
不过他们也没在意,因为时戈放出了一个消息。
云可初要去神医谷!
卫不凡想都没想,直接出声反对。
“神医谷不能去!”
一想到那个成天穿着一身青衣,神情淡漠出尘的郁白苏,卫不凡就恨得牙痒痒。
云可初的这个竹马,他非常讨厌。
而向来和云飞骆对着干的云飞骆。
第一次支持卫不凡的说法。
“不要去神医谷,你想去那里做什么,我都可以让人帮你去做。”
云飞骆可爱的娃娃脸皱在一起。
明明郁白苏这个人看着温润且良善,除了平日里处处躲着云可初外,没有任何缺点。
但云飞骆的心底,却下意识地排斥云可初去见郁白苏。
他觉得郁白苏有点怪。
那双看似温润淡漠的双眼中,似乎藏着觊觎他姐姐的野心……
云飞骆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但时戈却做好了决定。
“神医谷必须去。”
第38章
必须要去神医谷找情敌吗?
云飞骆听到时戈的话, 下意识就在心底接了一句,甚至还默默地为时戈点了一首勇气。
能直面那伪善阴险的情敌。
简直是勇气冲天了。
云飞骆在心底感叹归感叹。
却连个眼神都没给时戈。
他一直看着站在门前没说话的云可初,再次尝试开口劝阻。
“神医谷除了花草药材外, 全都是执着于炼丹的疯子, 没什么好玩的, 要去神医谷还不如去赤虹秘境,那里有很多有趣的灵兽,比神医谷有趣多了。”
云飞骆说完,卫不凡也开始附和。
被卫不凡赞同的云飞骆,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这个憨憨就只会拾人牙慧, 连句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吗?
看了眼卫不凡频频点头的模样,云飞骆控制不住的, 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才继续开口劝阻。
“神医谷真的不能去……”
云飞骆巴拉巴拉又说了好几话, 但却没什么作用。
云可初听完, 却还是道。
“去神医谷!”
云飞骆愣了一下, 嘴唇动了动, 还想继续阻止。
就听到了云可初的下一句。
“要恢复记忆。”
云飞骆的脸色瞬间白到透明, 有一种说不出的难看, 双目无神地看向云可初。
耳边响起时戈昨天的顾虑。
恢复记忆的姐姐, 会再次厌恶他吗?
云飞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紧绷,没有丝毫笑意。
但这样的异常。
也就只出现了一瞬。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察觉,云飞骆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满脸笑意地看着云可初,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只要是姐姐想做的。
无论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哪怕姐姐恢复记忆后, 会再次远离他厌恶他,也没什么关系……
云飞骆不再开口劝阻。
卫不凡头都已经点了,却没有听到云飞骆的声音,不解地看了云飞骆一眼。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云可初那几个字说得,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再次看向云可初。
却见云可初眼神直直地盯着时戈。
就好像,最后那句话是特意说给时戈听的,但是“要恢复记忆”对于失忆的云可初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怎么被他们说得,却像是在对什么暗号一样?
卫不凡不明白。
也没时间去细想。
因为一个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那个背叛卫家的叔父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像是自投罗网一样撞到了他的身上。
卫不凡震惊地握紧了身侧的剑。
那个撞到他的叔父,从进入这间客栈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此时撞到了人,也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道歉。
卫不凡没有应声。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像是被这种藏匿多年的仇敌突然送上门惊喜到了一样,除了握在身侧的剑紧了又紧,脸上却没露出任何表情。
见迟迟没得到回应。
叔父有些不满地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曾经被他出卖过的侄子,如今的卫城城主——卫不凡。
危!!
叔父的脸色当即变了,下意识的想逃,但刚往后退一步,就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卫不凡的佩剑在发出嗡鸣。
随时都可出鞘。
而他的修为远远不及卫不凡,甚至连成为卫不凡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逃不走。
也不能逃。
否则不用等他踏出客栈的大门,就会被卫不凡手中的剑一击毙命。
求生的本能让他停住脚步。
回头直视着卫不凡。
如今的卫不凡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他骗到团团转的落魄少年,他周身的气度和雄厚的修为,轻轻松松的就能获得别人的爱慕和敬仰。
但叔父的畏惧之心只出现了一瞬。
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的卫不凡再厉害,当初还不是被他骗到团团转,像个二傻子似的被他使唤。
叔父的眼神中多了抹鄙夷。
哪怕他此时心底依然害怕被卫不凡报复,但却又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因为他真的太了解卫不凡了。
过于重情又讲义气,只要他卖卖惨,哭诉两句身不由自就能轻松逃脱。
叔父抿了下唇,瞥了眼卫不凡。
直接端起了叔父的架子。
“小凡啊,见到叔父怎么不知道问好,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卫家的先祖们看到,肯定会怪罪你。”
卫不凡的脸色变得铁青。
但卫家叔父丝毫不顾及,袖子往后一甩,像是训斥家中小辈一样,直接就开口指责道。
“你父母最是注重规矩,要……要是……”
叔父说道这里像是卡壳了一样。
顿了好几下,又急忙道。
“要是知道你现在成了卫城城主,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啊!”??
卫不凡眉头紧皱,眼神不解。
就连原本不在意卫不凡被人撞了的云飞骆,此时也不由多看了卫家叔父一眼。
这话锋转的,是脑子短路了?
叔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的自傲消失不见,颇为拘谨的站在原地。
像是小孩子被罚站一样,双手放在身前,表情惶恐不安。
他突然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被他抛弃背叛的卫不凡,而是站在卫不凡身后不远处的云可初。
尽管此时云可初并没有看向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但他却不敢再对卫不凡出言不逊,摆长辈的架子。
叔父的腿颤巍巍的抖啊抖……
当年那个小女孩拎着一个鞭子将他打得皮开肉绽,警告他不能在暗地里搞些不入流的手段,去欺负卫不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甚至刻入骨髓。
毕竟那顿鞭子打得他肥肉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疼得他骨头都断了,能不深入骨髓吗?
叔父皱了皱一张老脸。
神情惶恐又敬畏。
他怕云可初会因为他刚刚对卫不凡不好的态度而对他发难,他东躲西藏的这些年,身子早就垮了,现在可经受不住云可初的鞭子。
“卫城主,我……”
叔父再次开口时语气非常恭敬。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神偷瞄着云可初,生怕他不小心说错了哪句话会引起云可初的不满。
那种被打到骨头裂开的惩戒,他可再也不想遭受了。
向卫不凡认罪的话想了一箩筐。
他还专门调整了说话的语气,保证认罪的话诚恳不做作。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
突然发现。
云可初跟着一个男修离开了。
离开了?
甚至离开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好像完全不关注他有没有对卫不凡恶语相向一样。
卫家叔父惊讶了一瞬。
然后才想起来。
云可初失忆了,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卫不凡了,那肯定也就不会记得他之前阳奉阴违背叛卫不凡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叔父的腰杆再度挺直。
没了云可初的卫不凡,就是个被亲情困住的,非常容易被糊弄的二傻子,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
只要他开口卖卖惨,卫不凡就会放过他。
可是,这次他却失算了。
卫不凡没有给叔父开口的机会。
他看到云可初已经离开了客栈,便想要快点解决叔父这个叛徒,然后去追云可初和时戈。
剑锋出鞘。
迅速且致命。
正准备开口诡辩的叔父错愕的瞪大瞳孔,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自傲和虚伪。
他想要逃走,却无处可逃。
他和卫不凡的修为差距太大,在卫不凡灵力锁定他的情况下,他竟然连反抗都做不到。
叔父彻底慌了。
表情又惊又惧。
然而,在剑锋快要刺穿叔父心脏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灵力漩涡。
是及其耗费灵力又非常罕见的传送阵法。
叔父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但当阵法出现的时候,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震惊,眼中迸发出极强的喜悦。
那人在信中说的果然没错……
眼看着卫不凡的攻击被漩涡阻挡,他马上就会被传送出客栈,叔父脸上的慌乱消失不见。
再次看向卫不凡的时候,眼神不再为伪装,怨恨又憎恶。
想起卫不凡刚刚对云可初的在意。
他报复似的开口。
“你因为云可初在卫家危难时和你退了婚约,便记恨了云可初这么多年,可你知道云可初为什么会和你退婚吗?”
卫不凡手中的动作一顿。
眉头狠狠地皱起。
叔父见此嚣张的大笑的两声,眉头一挑,满是恶意的开口道。
“但我才不会告诉你!”
话音刚落,叔父就被漩涡带离了客栈。
然后……落到了十公里外的地方。
这似乎和预期不符,叔父落地的瞬间,脸上的得意凝滞,眼神疑惑中带着慌乱。
距离怎么这么近?
卫不凡用神识一扫。
当即就提剑追了上去。
“嗤!”
眼看着卫不凡追着卫家叔父离开,云飞骆站在原地嗤笑了一声。
退婚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卫不凡这个傻子太过于重情重义,在卫家衰败后,还把那些背叛卫家、联合其他家族暗地里分割卫家的旁支叔父们,当做至亲,给予极大的信任。
哪怕云可初都直白的说出,要小心那些族人。
但卫不凡却从不当回事。
以至于云可初最后气得,直接拿鞭子找上那些背叛卫家的人,将他们抽得满身窟窿,警告他们不能再欺骗卫不凡。
可是,作用不大。
那些背叛卫家的几个老东西,人人都是狡诈的老狐狸,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他们暗地里分割了卫家的财富还不够,竟把还把注意打到了云家身上,编造出无数的谎言,想借着卫家和云家的姻亲关系,蚕食云家的产业。
可笑的是,卫不凡竟相信了他们。
云可初知道后,只能大张旗鼓的去卫家退了婚,让卫家再也没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这才让那些老狐狸们自己露出真面目。
退婚的原因是为了帮卫不凡……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毕竟他姐姐还从未为他做过这样情深义重的事情。
但退婚的结果却让他非常高兴,卫不凡这样的人本就配不上他的姐姐。
他姐姐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道侣也必须是最好的!
就是不知道以卫不凡的性格,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感恩肯定是会有的,但与此同时,怕是会更加黏着他姐姐不放。
真烦人……
云飞骆瘪了瘪嘴。
便抬脚朝客栈外走去。
刚刚云可初和时戈已经朝着神医谷出发了,他现在出发的话,正好可以追上云可初她们。
可他走着走着,还没出客栈。
也……撞上了一个人?
还碰巧是暗影那个,据说已经为前任暗主殉葬了几十年的影卫——云无。
这人怎么还活着?
云飞骆当即动用暗影的秘法,却发现他和云无之间的神魂联系非常微弱,甚至几近于无。
这根本就不可能。
暗影众人的神魂于暗主相连,直到死才会消散,可云无明明活着,却和他没了神魂的联系?
云飞骆一张娃娃脸紧绷。
眼神变得非常危险。
可他审视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却没有找到任何伪装的痕迹。
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别人假扮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云无能挣脱暗影的神魂联系!
这对暗影来说非常危险……
他成为暗主时,以放弃修为天赋为代价,用秘法和暗影众人的神魂相连,掌控了暗影所有的人。
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没有修为的暗主,永远不会被暗影的人背刺。
但如果,这世上存在能够挣脱暗影神魂联系的术法。
对暗主的威胁将会是致命的。
云飞骆咬了下唇。
一张脸紧绷,冷冷地开口。
“云无,好久不见啊!”
身穿黑衣的云无一愣。
她抬头看了云飞骆一眼,那张有些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却第一时间,飞速转身离开了客栈。
云飞骆立即追了上去。
他虽然没有修为,但手中握着的法宝无数,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像云姨这样的影卫,以及很多的白衣女子。
他有能力追上云无。
并逼问出他想知道的真相。
但云飞骆刚离开客栈。
就停住了。
这样的画面似乎很眼熟?
相同的被撞,相同的追人,一模一样的套路,连变都不变一下。
某些人的手段做得也太明显了吧……
这是认定他一定会亲自抓人?
“呵!”
那可真是猜错了!
云无的存在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致命的,由他亲自抓人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一旦云无接触了其他暗影的人,说出了挣脱暗影神魂控制的办法,暗影必然会乱成一团。
没有修为的他。
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羊羔。
但云小少爷最烦被人算计,尤其是那人算计他的目的,是为了支开他和他姐姐相处。
浑身的反骨藏都藏不住了。
郁白苏这个伪君子,竟还在觊觎他姐姐?
云飞骆扯了下嘴角。
亲眼看着云无越跑越远。
这才挥了下手,让身后的白衣女子们去抓云无,同时丝毫不隐瞒云无的存在,对整个暗影的人下了追杀令。
然后,大张旗鼓的带着人,飞速的朝神医谷赶去。
神医谷内。
云心宛已经坐在会客厅等了很久,却还是没有见到郁白苏。
不过她知道郁白苏痴迷炼丹,每次一炼起丹药,或是找到了什么罕见的丹方,都会将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
所以,云心宛等了很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云心宛安静地等着。
一旁的药童见此,悄悄地从会客厅溜走去到了郁白苏的炼丹房外。
他看着守在炼丹房外的长者,皱着眉头担忧的开口道。
“云小姐已经在会客厅等了四个时辰了,需要和谷主通报一声吗?”
长者顿了一下。
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云小姐,哪个云小姐?”
药童不解地看向长者,皱着的眉头中满是疑惑,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是宛月仙子,云心宛。”
长者摸了把胡子,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再次恢复到松弛的模样。
他看着药童担忧的模样,拍了拍药童的肩膀,开口道。
“谷主在研究一种新的药方,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只能劳烦宛月仙子再多等一会儿了。”
“可是……”
可是宛月仙子和谷主不是私交颇深吗?谷主素来对宛月仙子也多有优待,甚至修真界中还有传闻,说谷主一直暗恋着宛月仙子。
有这样关系在。
谷主一定舍不得让仙子久等。
药童正是出于这样考虑,才会在明知郁白苏研究丹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前提下,还特意地从会客厅赶过来,想要告知谷主,宛月仙子来了。
可他还没说出心中所想。
炼丹房中就传出一道温润淡漠的声音。
“让她再等等。”
郁白苏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迟疑。
接着,就又说了句。
“自己去思过崖领罚。”
药童的脸色当即白了,但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这次确实是他做错了。
明明知道谷主研究丹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老老实实地在客厅等着。
他却顾忌着宛月仙子和谷主的关系,冒失地来了这里打扰谷主,受罚是应该的。
药童低着头朝思过崖走去。
刚出院子,就看到一个人冒冒失失地冲进了院子。
口中大声的喊道。
“云小姐来了!云小姐来了!”
“云可初小姐来神医谷了。”??
药童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人不怕被罚吗?
他惶恐的伸出手,想要拦住眼前的这个人,害怕这人也被谷主惩罚。
但这个人跑的太快了。
他刚伸出手。
那人就跑到了炼丹房前。
“啪啪啪”地开始拍门。
那用力的样子,像是要把门都给拍下来。
完了。
这人肯定会被罚。
甚至会罚的比他还严重,毕竟敢这样拍门打扰谷主研究丹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药童去思过崖的脚步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
打算等这个人一起去思过崖。
然后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谷主惩罚的命令。
那扇一直关闭的门竟然开了。
不是被拍开的。
而是被谷主亲手打开了。
药童亲眼看着谷主步伐匆忙地从他身旁经过。
脸上震惊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这就是……驰名双标?
第39章
药童震惊归震惊,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谷主经过他旁边时,还专门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挡着谷主的路。
但郁白苏刚走出院子。
就停下了。
这是改主意了?
药童心中刚升起这个想法, 就听到再次从他面前经过的谷主, 口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要换身好看的衣服才是……”
药童瞪大双眼,震惊又惶恐。
好看的衣服?
他家谷主容貌出众,淡漠又温润的气质碾压众人。
就算是只披一个麻袋在身上,都是一副天人之姿,无人能与之匹敌。
最重要的是, 他家谷主从未在意过衣着。
数年来, 每天都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就连长衫的款式都没变过, 无欲无求的模样让前任谷主很是发愁。
前谷主为此还定制了很多华美精致的衣服, 但谷主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捧着一本医书指责前谷主心存杂念, 不能心无旁骛地修行。
气得前谷主那叫一个吹鼻子瞪眼。
但却拿谷主没什么办法。
可现在, 那个义正言辞指责前谷主用心不专的谷主, 那个天天穿着青衣, 连款式都懒得换的谷主。
为了见云可初, 竟然有了换身好看衣服的念头?!!!
药童越想越震惊, 那双瞪大的眼睛一直望着郁白苏,怎么都收不回视线。
郁白苏没看到药童的反应。
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
除了炼丹和医书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此时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穿哪件衣服好呢?
云可初来得太突然了,比他预期中的重逢要早很多, 以至于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他斥巨资打造的华美衣衫还没做好。
现在的他,连见云可初的衣服都没有。
郁白苏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青色的长衫如同玉竹一样, 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温润,有一种缥缈出尘的气质。
他很喜欢这样的衣服,但这颜色却太素净了。
云可初更偏爱那种精致耀眼的颜色。
偏偏他的五官和惊艳扯不上关系,就只能从衣服入手,营造出一种精致耀眼的俊美。
每每想到这儿,郁白苏就忍不住感叹。
他怎么就没长得妖艳一些?
这个问题要是被将郁白苏奉为谪仙的药童听到,一定会捶胸顿足,恨不得当场化为镜子让郁白苏瞪大眼睛看看,郁白苏的容貌放在人群中是多么的出众脱俗!
但是郁白苏没有说出口。
药童也就不知道,依然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郁白苏。
看到向来处事不惊的郁白苏皱起了眉头,还以为谷主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万万没想到,却是为了衣服而纠结。
郁白苏皱着眉头想了好几秒,终于想起来,他师父曾送给过他一大箱的法衣。
虽然被他堆在墙角吃灰。
但样式却非常的华丽耀眼。
正好符合云可初的喜好!
郁白苏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淡漠无波的眼神中也浸出点点笑意。
像是雨水落入平静的湖泊,露出了好看的波纹。
他从角落中扒拉出法衣。
正准备换上。
“砰!”
炼丹房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郁白苏拿着华美法衣的手顿了下,神识往炼丹房中一扫,发现他炼制丹药的炉子炸了。
他刚刚正在炼丹。
炼制到一半,就听到侍从说云可初来神医谷的消息,慌乱一下,忘记了他正在炼丹。
如今炉子炸了。
郁白苏脸上的笑意也无了。
他微微低头,温润的脸上像是布满了一层阴霾,手中华美精致的法衣也落在了地上。
还不能去见云可初……
郁白苏动了动唇角,无声地说了一句。
在几年前,具体多少年郁白苏也记不清了,因为他对于那件事非常的排斥。
排斥到做梦都在祈祷,祈祷那件事从未发生。
云可初和他决裂了……
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情谊,就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闹掰了。
云可初对他赌咒发誓道,如果她以后踏入神医谷一步,就和他姓!
如果他敢主动接近她,他们这辈子绝对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绝无和好的可能。
让云可初进神医谷,好像也在主动接近的范畴……
郁白苏沉默地抿了抿唇。
那就再等一等。
再过两天,就是他原本计划和云可初见面的日子。
他到时候会想办法支开云可初身边的所有人,设计一场不违背云可初之前狠话的偶遇。
只要再等两天就好。
郁白苏这样劝解自己,原本泛起涟漪的眼眸,再次变得温润无波。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攥紧。
转身对侍从说道。
“不见!”
郁白苏说完就直接转身去了会客厅,那件精美华丽的衣服再次落到了角落里吃灰。
侍从领命,去回复云可初。
药童看了眼谷主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放在角落里的华美衣衫。
有些不解的挠了挠脑袋。
不是说谷主和宛月仙子的关系很是亲近,和云可初却是积怨已久的仇敌吗?
但怎么见仇敌要换身好看的衣服,去见宛月仙子反而如此随意?
这到底是和谁更亲近啊?
药童站在原地挠了半天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直到他去思过崖受罚结束,也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他家谷主口嫌体正,越是喜欢谁,就表现出越讨厌谁的样子吧?
药童想起谷主温润淡漠的眼神。
疯狂的摇了摇头。
他家谷主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神医谷,会客厅。
郁白苏刚一进入这里,就看到了正在打坐凝神的云心宛。
这显然是等他等的太久了。
才开始打坐修炼。
“抱歉,让你久等了。”郁白苏开口道。
虽是道歉的话,但郁白苏那温润淡漠的嗓音中,却听不出一丝歉意。
云心宛丝毫不介意。
面上还露出了几分欣喜。
“没事,我在哪里都能修炼,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没打扰你炼丹就好。”
云心宛又笑了下。
“况且,我在这儿等的时间并不久。”
云心宛说这话并不是客套。
在几年前,有位地位很高的大能进阶时出了问题,丹田破碎经脉逆流,数年的修行几乎毁于一旦。
大能族中的修士着急地打上了神医谷,逼着正在炼丹的郁白苏立即给大能医治。
但郁白苏理都没理。
他炼丹时,谁都不能打扰。
就算有再危急的事情,也不能坏了他的规矩,所以任凭大能的族人在神医谷如何逞凶威逼,都没有任何结果。
等到三天后郁白苏出关时,神医谷中的东西是如何被破坏的,大能的族人就要怎么去复原,甚至还在神医谷门前足足忏悔了三天,才换来大能救治的机会。
从那时起,修真界中无人不知郁白苏的规矩。
炼丹时绝不能被打扰。
云心宛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在会客厅等郁白苏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她只是等了四个时辰。
当初的大能却足足等了三天。
能这么快见到郁白苏,已经很好了,这也是她见到郁白苏时,露出惊喜表情的原因。
云心宛弯了弯唇角。
主动提起了来神医谷的目的。
“无华丹是上古四大丹药之一,已经失传了近万年,具有疗伤的奇效,你愿意把它给我当做师尊的出关礼,天衍宗欠你一个人情。”
天衍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这样的人情千金难求。
得到这样珍贵的许诺,郁白苏温润淡漠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眼神都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他唇角微动,提醒道。
“无华丹还缺了一味最关键的药材,没有无华参,就不能炼制无华丹。”
说道这里,郁白苏又补充了句。
“无华参生长的地方过于偏僻,我们此行能否采到无华参还是未知。”
“一定可以!”云心宛语气笃定。
这话倒不是她对郁白苏的盲目吹捧。
而是对她实力的自信。
如今整个修真界元婴期的修士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她和郁白苏的修为都在元婴之上。
有两个元婴修士出手,这修真界再危险的地方,也没有他们不敢闯的。
无华参,她势在必得!
云心宛自信的笑了笑。
郁白苏并没有多说,轻轻颔首,便准备将他之前收集到的无华参的信息,告诉云心宛。
“无华参喜阴——”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打斗声,还夹杂着神医谷弟子们的呵斥。
“住手!”
郁白苏刚皱起眉头,一个神医谷弟子就匆忙地跑进了会客厅。
语气焦急地开口。
“谷主,云可初带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在攻击神医谷!”
郁白苏温润的眼神愣住了。
下意识地重复道。
“长相俊美?”
第40章
“长相俊美?”
郁白苏话音刚落, 藏在衣袖中的手,就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唇角抿成了一条支线,脸色微白。
小弟子听此, 愣了一下。
然后认真的回答。
“是的, 那个男修的长相十分俊美, 好看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芍灼花开,但又比芍灼花开更为惊艳……”
小弟子的声音越来越弱。
慢慢说不出话来。
他忐忑地看着谷主。
不知道他绞尽脑汁想出的贴切形容,怎么会让向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谷主,脸色苍白到这个地步。
小弟子咬了咬牙。
没敢继续说下去。
倒是站在一旁的云心宛听此, 瞬间就听出了小弟子口中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是谁。
想起那黑色的冷漠身影, 云心宛面色凝重的开口。
“那人是云可初的道侣。”
“道侣?”
郁白苏下意识反问。
那双向来温润无波的双眼,此时下意识瞪大, 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虽然和云可初决裂了, 但却一直关注着云可初的消息, 也就知道云可初失忆后, 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黑衣男修。
但那人, 怎么是云可初的道侣?
不对!
云可初有道侣, 还是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道侣,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云可初从未举行过结契大典!
云心宛想起时戈周身那骇人的威压, 再次开口道。
“他的实力很强, 似乎和我师尊不相上下。”
甚至有种比她师尊更强的气场。
但后面这句话云心宛没说出口。
在她眼中,天衍宗的凌仙尊一直是修真界最强的存在,不然她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拜仙尊为师。
所以,哪怕明确感觉到时戈的气场强于师尊, 也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
可即便如此,郁白苏的脸色更差了。
世人皆知, 天衍宗的凌仙尊,如今已达到半步化神的修为,只差一点便能从元婴期踏入化神期。
而他的修为只有元婴中期,看似都在一个阶段,但实力却差了很大一截。
而那个云可初所谓的道侣……
不但长得比他好看?
实力还比他强?
郁白苏的面色更苍白了,温润淡漠的眼中,浮现出别样的情绪。
眼神凝视着神医谷谷口的方向,呢喃般的开口道。
“那我倒要好好会会他了……”
话音刚落,嘈杂声逼近。
他们面前突然多了两个人。
是突破神医众弟子防御,直接闯进会客厅的时戈和云可初。
在她们出现的瞬间。
郁白苏下意识看向云可初。
但只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瞬间慌乱地移开视线。
然后,眼神就直直地盯在时戈的脸上,怎么都收不回来。
这人怎么能长这样的一张脸?
换句话说。
长这样一张脸的人怎么就不是他?
郁白苏一张脸紧绷,苍白的不像话,看着时戈,语气生硬的开口道。
“阁下还真是礼数周全。”
语气和平时的温润有礼完全不同。
听着竟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云心宛下意识多看了郁白苏一眼。
眼神很是诧异。
而站在她们身后的老者,听此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颇为淡定的抚了抚胡子。
他就是刚刚守在炼丹房外的长者。
也是神医谷的大长老。
他在神医谷待了数百年,亲眼看着郁白苏从一个小弟子成长为现在说一不二的神医谷谷主。
对于谷主和云可初之间的纠葛非常清楚,更是了解谷主对于云可初这个小青梅的心思。
他一点都不诧异谷主会这样说话。
甚至还能帮谷主继续嘲讽。
大长老当即往前走了一步,眼睛一挑,胡子往上一翘,皱着眉头开口。
“呦呵,也不知道是我神医谷的花吸引了阁下,还是我神医谷的哪根草引起了阁下的注意,竟然只是为了进我神医谷看一眼,就直接突破了我神医谷的防御,径直闯到了我们谷主面前?”
这话说得非常的尖刻。
但时戈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早就料到了眼前的情况,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事出无奈,只能硬闯。”
郁白苏和云可初不和的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云可初失忆的症状,只有神医谷能够医治,所以时戈在带着云可初来神医谷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更是一早就料到了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时戈顿了下,准备再次开口。
大长老却不满时戈的回答,吹胡子瞪眼地直接打断。
“事出无奈,你就能硬闯了?整个修真界受伤重病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来硬闯神医谷,神医谷岂不是被人给闯成筛子了?”
时戈眼尾幽冷的神色不减。
声音淡定的开口道。
“但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硬闯神医谷的能力。”
神医谷地处深谷,天然的迷雾作为防御,再加上各种精妙的阵法,寻常人根本就闯不进来。
能够强力破开神医谷阵法的修士,至少要有元婴之上的修为。
而以时戈闯入神医谷的轻松程度。
修为怕是要更高。
大长老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时戈这句话,但看着自家谷主明显异于平常的脸色。
眉头一挑,当即抛下所有的逻辑,准备开启无脑嘲讽模式。
吵架哪里需要脑子?
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口,各种各样嘲讽的话,都准备了一箩筐。
保证能够从时戈的行为、长相、身姿等无数个方面,开口讽刺。
但,时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皱眉先一步开口道。
“神医谷第九百九十六条谷规。”
啥玩意?
大长老一箩筐话噎在喉口。
他这正准备吵架呢,为此都开启了无脑嘲讽模式,时戈却和他提什么谷规。
谷规能帮他吵架吗?
还什么九九六谷规,他们神医谷有这么多条规矩吗?
想不通的大长老胡子都皱在了一起,直到听到他家谷主的声音。
才猛地想起来,哦,好像确实有这条规矩。
郁白苏看着时戈开口。
声音温润又淡漠。
“既然你知道这条规矩,也就应该知道,硬闯的代价。”
时戈点了下头。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被噎到说不出话的大长老,从识海犄角疙瘩的地方,想起了这条早就被他抛在脑后的谷规。
然后发自内心的感叹。
时戈这人,当真是个勇士!
神医谷在数千年之前,特意制定了这第九百九十六条法规,允许外人硬闯。
这可不是因为神医谷有被人偷袭的爱好。
而是事出无奈。
在数千年之前,修真界的发展远比现在强盛,元婴以上的修士不在少数,甚至有很多化神之上的修士。
相对的,争斗也更多。
每天都会有无数人,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拖着伤痛的身体,来到神医谷,希望能够得到救治。
神医谷悬壶济世,以救治世人为己任,并不会拒绝任何人一个病人。
但是神医谷的医者有限,并不能接纳所有的病人入谷治疗,只能让前来寻求治疗的修士们,排队等待治疗。
这样的举措并无不妥。
但很多人却不能接受。
因为修真界向来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崇拜强者,以武力至上。
那些修为强的人,并不愿意等在修为弱的人后面,排队等待治疗。
他们自觉高人一等,要求神医谷放弃那些修为弱的人,提前为他们治疗。
这违背了医者的原则。
神医谷直接拒绝了。
更何况,修为高低的比较只是相对的,某个人的修为或许会比排在他前面的病人高,但同样的,也会有更多的人修为高于他。
若是神医谷同意了这样的要求,治疗将会乱成一团。
总不能在他们治疗进行一半的时候,就因为新来的病人修为更高,就直接放弃了正在进行的治疗,去为修为更高的人医治?
这种做法简直是把生命当儿戏。
神医谷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可即便神医谷严词拒绝,也阻止不了在伤痛面前,人性的贪婪。
经常会有人带着至亲或是心爱之前,跪在神医谷面前苦苦的哀求,祈求能够得到救治的机会。
他们贪婪且自私。
明明前面有比他们情况更危急的病人,但他们却不管不顾地闯进谷中,直接打断别人的治疗,哭求着神医谷的医者为他们所爱之人治疗。
可就是这些自诩深情的人,明明拥有很多东西,却不愿付出任何代价,只会站在道德高地,用虚伪的表情演绎悲痛,煽动众人一同指责神医谷,企图抢占别人的救治机会。
这些人可悲又可憎。
却让神医谷经营千年的名声一落千丈。
为了整治这些人,神医谷在千年前,专门制定了一条规矩。
神医谷允许外人硬闯。
硬闯之人可以得到救治。
但这有一个条件,就是硬闯之人需要进入“问心”阵法,来证明他们口中“恨不得代替至亲之人伤痛”的“深情”。
此举一出,尝试的人很多。
但那些自诩深情的人,却无人能够通过“问心”阵法,更有甚者,还会暴露出贪婪自私的本性,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时间一久,再无人胆敢硬闯。
这条规矩也慢慢的被人忘记。
时戈竟然会知道这条规矩?
郁白苏温润的眼中浮现出疑惑,对于时戈的身份更好奇了。
但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顿。
他用灵力划出一个繁杂的花纹。
开启了“问心”阵法。
眼看着时戈就要进入阵法,郁白苏温润的眼神动了下,还是开口提醒道。
“问心阵法和其他的阵法不同,其他的阵法找到阵眼便可破阵,但问心阵法叩问的是人的本心。”
“一旦你进入阵法,内心所有的想法都会投射在阵法之中,不会中途停止,更不能提前破阵。”
“你确定你要进去?”
时戈轻轻颔首。
眼尾的神色未变。
然后直接踏进了阵法。
“问心”阵法瞬间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围在时戈周身。
第一层阵法正在开启。
想起以往进入阵法之人的结果。
无一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郁白苏似乎已经看到了时戈的结局。
眼中原本对时戈的忌惮和怀疑逐渐消退,变成了最开始温润淡漠。
再次看向时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但紧接着,就多了分纠结。
他不知道时戈怎么会成为云可初的道侣,但就看云可初此时看向时戈那关切的眼神,就知道云可初把时戈放在了心上。
要是一会儿云可初看到了时戈在阵法中暴露出的真面目,会不会因此而伤心?
郁白苏温润的眉头紧皱。
表情有些迟疑。
他甚至在想,用外力直接破开“问心”阵法的可能?
郁白苏想到这里。
悄悄地偷看了云可初一眼。
尽管他对于这种可能非常担忧,但是也不影响他在看向云可初的瞬间。
本能的调整好站姿,保证从云可初的角度,能看到最完美的他。
积石如玉,温润出尘。
如同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哪怕他的相貌并不是云可初最喜欢的那个类型,但出现在云可初面前时,一定要展现出最好看的一面。
郁白苏皱眉的模样被大长老看到。
大长老毫不犹豫再次挺身而出。
帮助谷主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大长老看着阵法中的时戈,走到了云可初的身旁。
像是不经意的开口道。
“世人心中总有各种各样的贪念,有人过于功利地追求财富名望,有人过于的追求修为,甚至还有人能为了飞升,冠冕堂皇的拿妻儿祭天。”
“所有进入问心阵法的人,都会因为暴露心中见不得人的贪念,而落得悲惨的下场。”
大长老说完顿了下。
没有等到云可初的附和。
便刻意将声音放大了几分。
“问心阵法一共有两层,第一层的阵法会无限放大人心中的贪念,直接将人心中最渴望的东西化作影像,投射到所有人面前。”
话说到这里,大长老还怕话说得不够直白。
用手在云可初面前挥了挥,吸引云可初的注意力,然后表情颇为认真的开口道。
“你这道侣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人大多都对地位、修为、财富的重视,远远超过对亲人的在意程度。”
“如果他最在意的人不是你,这种道侣可以直接扔了。”
云可初不知道大长老为什么对她说这些。
她嘴唇动了动,正准备开口。
阵法突然出现了变化。
原本被淡蓝色光芒包裹着的阵法,突然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紧接着,又浮现出了点点光亮,汇聚成了一幅画。
声势浩大的结契大典中。
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红色的扇面挡住了女子的容貌,让人分辨不出画中女子的身份。
但就算他们不知道红衣女子是谁,也能从那规模极大的结契大典中,感受到时戈对于红衣女子的在意。
那小心翼翼牵着红衣女子的手。
竟然在微微颤抖。
一点都不符合时戈平时表现出的幽冷模样。
云可初的眼神愣了下。
眼前的画面似乎……有点陌生。
郁白苏眉头紧皱。
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画中女子绝不会是云可初。
他虽然和云可初决裂了,但却一直关注了云可初的消息。
如果云可初举办了这样声势浩大的结契大典,他绝对不会不知道。
如果红衣女子不是云可初。
那剩下的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郁白苏唇角抿的更紧。
而一旁的大长老看到阵法中的画面后,当场就一个暴喜。
云可初虽然被时戈背叛了,但这却是他家谷主的机会啊!
大长老克制住喉中的笑意,沉吟了一下,抚着胡子故作平淡的开口道。
“你这道侣还挺喜欢画面中的女子的,竟然为她举办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结契大典。”
“就是可怜你……”
大长老话没说完,直接顿住。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画面中的女子移开了扇子,露出了一张他们都非常熟悉的脸。
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云可初。
大长老嘴唇动了动。
却没发出声音。
这怎么可能?
“问心”阵法叩问的是人的本心,以往出现的画面都是进入阵法之人,曾经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从未像现在这样,出现画面是完全虚构的。
是阵法出了问题?
还是时戈有问题?
总不能是时戈执念过重,天天做梦描绘结契大典的细节,以至于让阵法出现了误判?
大长老胡子抖了抖。
难以置信。
不过还不等他想出答案,就被云可初的一句话,惊得丢掉了思绪。
“就是要可怜我,过得太幸福?”
这是在接大长老未说完的话。
语气调侃带着笑意。
大长老沉默了一下。
又沉默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胡子抖了好几下,然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故作平淡的将视线移开。
但手臂却因为尴尬而发抖……
画面中的结契大典还在继续。
时戈牵着云可初的手,一同完成了结契大典,然后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宾客中竟然有卫不凡、郁白苏等人的身影。
郁白苏见此眉头皱的更紧。
他比谁都要清楚,他从未参加过在这场结契大典,更不可能作为宾客,笑着看云可初和别人结成道侣。
云可初却越看越期待。
结契结束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失去记忆的云可初,对于她之前经历的事情都非常好奇。
而此时,阵法中的时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自从进入阵法就一直闭着双眼的时戈,突然皱紧了眉头。
紧接着,画面就变成了碎片。
慢慢消失。
“问心”阵法,第二层开启。
这层阵法不同于第一层的阵法,第一层的阵法只是为了叩问人的本心,第二层的阵法则是为了考验入阵之人,是否是真的愿意代替至亲之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所以阵法会让人承受巨大的伤痛。
那痛意深入骨髓,聚集了各种酷刑的痛感,以及心理上的煎熬苦楚,比进入十八层地狱还要难熬。
极为苛刻的条件。
至今无一人能通过。
从阵法设置至今,无数人神清气爽的进去,最后都会想落水狗一样求饶,仪态和气质全无,没有丝毫的形象。
大长老一想到时戈的结果。
就逐渐变得兴奋。
以云可初那颜狗的属性,要是看到时戈狼狈的模样,对时戈的好感绝对会降低。
那这,就是他家谷主的机会啊!
大长老捋着胡子。
偷偷给郁白苏传音。
“谷主,快往前走一步,站在阵法的出口处,到时候,那个黑衣男修狼狈地从阵法中出来,会把你衬托得非常出众!”
郁白苏听到这话愣了下。
第一反应想的是,大长老怎么一把年纪了,成天想的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紧接着,就……有点心动……
长相不够惊艳,一直都是郁白苏心病,要是能在云可初这个所谓的“道侣”衬托下,让他的相貌多几分惊艳。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郁白苏抿了下唇,余光悄悄看了眼阵法出口的方向,又偷偷看了眼云可初。
果断又直接的放弃了。
阵法出口的位置离云可初很近,如果他站到阵法出口的位置,就几乎是站在了云可初的身侧。
这有主动接近云可初的嫌疑,会让云可初不高兴的。
时刻记着云可初曾经说的话的郁白苏。
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身姿却站得更加挺拔,列松如翠,保证云可初随时看向他的时候,都能看到他最好看的一面。
大长老见此,急的直薅胡子。
一边对郁白苏传音,一边挤眉弄眼的暗示郁白苏往前走,着急的就差直接出手把郁白苏推过去了。
大长老催促的声音吵得郁白苏耳朵疼。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停住了。
大长老震惊的看向阵法。
眼神僵硬的停止转动。
郁白苏淡漠的眼中满是惊诧。
第二层的阵法……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阵法的光芒才刚刚亮起,那无尽的痛意都还没接触到时戈,阵法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就这么轻松?
大长老看着时戈神色轻松的走出阵法,模样依旧是幽冷中带着让人惊艳的美感,脸上当即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可紧接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变得紧绷,眼前的情况明显不正常,阵法从未出现过这样异常的情况。
是阵法的问题?
还是入阵之人的问题?
郁白苏淡漠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此时也顾不得云可初不允许他主动靠近,直接挡在了云可初身前,阻止时戈靠近云可初。
直接出声质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郁白苏护住云可初的动作,让时戈面色更冷。
他没有理会郁白苏的质问,神色幽冷的开口道。
“既然我已经通过了神医谷的问心阵法,神医谷就必须无条件答应我的治疗请求。”
郁白苏抿了下唇。
神色更是戒备。
此人有闯入神医谷的能力,更是有有着诡秘的手段,能够直接让问心阵法的第二层直接失效。
这样的人放在修真界中,绝对是能够立足一方的大能,但他在此之前,却从未听过时戈的名号。
这很不正常……
郁白苏面上的戒备更重。
时戈却继续道。
“给我的道侣治疗失忆。”
说到“道侣”两个字的时候,时戈刻意加重了语气,看着郁白苏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平淡。
传闻中郁白苏很讨厌云可初。
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
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进入神医谷,主动进入问心阵法,来让神医谷答应为云可初治疗。
但却没想到,这人是他的情敌?
一想到郁白苏看向云可初时,那满是克制又故作平淡的眼神,时戈本就幽冷的神色,又冷了一分。
而郁白苏也毫不示弱。
他开始怀疑时戈接近云可初的目的,无色无味的毒药直接出现在指尖,随时都可能袭向时戈。
与此同时,时戈也握紧了剑柄。
两人之间谁都没说话,但气氛却非常紧绷,甚至都能听到威压碰撞的声音。
战况一触即发。
云心宛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想要阻止。
她一直都想要拉拢时戈,自然不能任由时戈和郁白苏在神医谷大打出手,否则她之后怕是再也没有和时戈交好的可能。
云心宛想到这里,直接放出灵力。
想要将两人隔开。
但是……没用!
任凭她怎么努力,她的灵力都无法触碰到正在对峙的两个人。
就好像郁白苏和时戈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和外界所有的交流。
云心宛抿紧了嘴角。
劝解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灵力都无法阻止他们,只凭单薄的言语劝解就更不可能了。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面色清冷没有表情。
两个修为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打架,破坏力极大,出手之间便可劈山断海。
神医谷中这些娇嫩又罕见的草药怕是很难存活。
还真是可惜了……
云心宛虽然觉得惋惜,但却没有任何行动,甚至都没有多看身旁的草药一眼。
清冷的面孔上,没有一点情绪。
站在一旁的大长老此时痛心的捂住心口,眼睛紧紧地盯着郁白苏不远处的一多花。
这是极为罕见的莲柳草。
天天以灵力浇灌才勉强存活。
如今好不容易长出了一个小花苞,还没等开花结果,就受到了这样的波及。
眼看着那细细的花枝就要被吹断。
大长老下意识的开口。
“小心莲柳草……”
他的声音并不大,近乎呢喃,完全没有引起时戈和郁白苏的注意。
威压碰撞,紧绷的空气还摧残着药草。
云可初听到了大长老的低喃。
当即就开口道。
“你们快停下,花都快被吹折了。”
这直接的语气让云心宛眉头紧皱。
云可初以为这是哪里?
可以让她胡作非为的云府?
两个修为都是元婴以上的修士,岂能任由她呼来喝去?
眼看着云可初不顾周围骇人的威压,伸手去护那快被折断的莲柳草。
云心宛唇角的笑带着冷意。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天高地厚……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清冷的眼中满是震惊。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