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浠也知道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了。
她现在完全就在用胡搅蛮缠的方式逼温礼认同她。
挂掉电话后,贺明浠再次幽怨地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始作俑者胡珠。
胡珠也知道自己理亏,讨好地冲贺明浠笑。
贺明浠不为所动,冷冷道:“胡猪猪,以后我逃课每被抓到一次,我就发一张你的丑照给你前男友。”
胡珠:“太恶毒了吧!”
贺明浠满不在乎:“那又怎样?谁让你在温礼面前揭穿我的?”
“我揭穿你什么了?逃课不是你自爆的吗?”
贺明浠咬牙:“那还不是你说什么勾引勾引的,我勾引什么了我!哦,主动给男人发两条消息就是勾引了,那你岂不是天天在勾引你前男友?”
说不过贺明浠,胡珠只能举手投降道:“ok,是我用词不当好吧?不过我要澄清一下,我发消息给前男友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念想,我是在整理和他的这段感情ok?”
贺明浠呵笑一声。
“整理感情需要半夜两三点给人家发小作文吗?”
两人大学的时候住在一起,这事只有贺明浠知道,如今被这么大庭广众地说了出来,胡珠自分手后没少在朋友们说前男友的坏话,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贺明浠,你别太过分了,我就算忘不了情,好歹还是对前男友,你呢?你单恋陈向北多少年,他单身的时候你不敢上,他谈恋爱了你就知道难过,他分手了你还是不敢上,给别人做恋爱导师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身上了比谁都胆小,我都不想说你。”
贺明浠睁大眼:“胡猪猪,你这是要跟我互相伤害是吧?”
胡珠不服气地说:“实话罢了。”
“实话个屁,你自己对男人念念不忘就算了,别把所有人都想成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恋爱脑,”贺明浠倨傲地抬起下巴,“我告诉你们,我对陈向北,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有的话我天打雷劈。”
在场的人除温桃和几个新来的男生不明所以外,其余人都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胡珠:“真的?”
“千真万确。”
“那如果我告诉你陈向北他回国了呢?你的内心也毫无波澜吗?”
贺明浠疑惑:“他回来了?”
“对啊,前几天回来的。”胡珠说。
贺明浠更疑惑了:“那我怎么都没见到他人?”
“他没回栌城,是在深城下的飞机。”
“他去深城干什么?”
“追前女友呗,他前女友在深城上班,”胡珠说,“怕你对他还有想法,知道以后难过,所以我们就没告诉你,既然你说你对他已经没有想法了,那就告诉你好了。”
沉默片刻,贺明浠扯扯嘴角。
台球包桌的时间还没过去,贺明浠跟胡珠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准备带着温桃离开。
胡珠叫住她:“晚上的密室你不来啦?”
“不来了,我要送我小姑子回栌大。”
胡珠想说可以送完人以后再过来,他们等她就行了,可话还没说完,贺明浠已经拿上外套,牵着温桃离开了包房。
-
栌大的宿舍没有门禁,温桃给室友打了电话,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宿舍,她带了钥匙,让她们到时候先睡。
打完电话,温桃收好手机,再次打量了眼周遭的环境。
昨天才逛过高档商场,她本来以为就以贺明浠的消费力度,至少吃饭也该是在预约制的西餐厅之类的地方,却没想到是路边的大排档。
于是才换了一身千金知性风格的贺明浠,穿着奢牌今年早秋高级手工坊系列的长裙,拎着今年的新色奢牌包包,踩着娇贵的羊皮小高跟,就坐在这烟气袅袅的大排档里,点上了半打的啤酒,手里拿着烤串大快朵颐。
温桃猜她突然想喝酒,大概是因为那个叫陈向北的人?
果不其然,喝了几杯下肚后,贺明浠开始了。
从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说到失恋,最后贺明浠愤愤道:“我真服了,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吧?十几年的友情,还比不过一个前女友,回国第一件事不是来找我们,居然是跑到前女友上班的城市去求复合,这什么究极恋爱脑啊!”
温桃实在听不出来贺明浠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她这个发小重色轻友只想着前女友,还是因为单恋未果,所以看不惯发小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反正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足以证明这个男生在贺明浠心中分量有够重的。
这时贺明浠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照片,对着照片上的人骂了句:“重色亲友!”
温桃好奇地凑过去,发现贺明浠看的是一张合照。
合照上是一男一女,男生应该就是那个叫陈向北的男生。
一身慵懒宽大的黑色帽衫,眉眼俊朗,唇角上扬,对着镜头在下巴上比了个酷酷的八字,而他身边的女生也和他是同样的拍照手势,却不是贺明浠。
女生长得很可爱,和陈向北亲昵地挨在一起,表情也都很开心,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对小情侣。
贺明浠知道温桃想问什么,主动说:“这就是我那发小,他旁边那个是他前女友,照片是我从他朋友圈里存的,后来分手了他就删了,但他不知道我手机上还存着他们的照片。”
虽然存单恋的男生和他对象的照片这件事听上去是有点迷惑,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谁还没有在感情上做过自虐的蠢事呢,尤其是单恋。
之前贺明浠存这张照片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自虐,每当觉得放不下陈向北的时候就拿照片出来看看,然后告诉自己,你的单恋已经结束了。
没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现在在看这张照片,那种难过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他真的蛮喜欢他女朋友的,”贺明浠说,“他们谈恋爱那段时间,我发小的朋友圈十条动态里有八条都是他女朋友,你都不知道他没交女朋友之前很酷的,很少发朋友圈。”
温桃正要安慰,就听贺明浠骂了声sht,然后感叹:“羡慕死我了,虽然我说他是恋爱脑,但是如果换做我有这么一个恋爱脑的男朋友,他为了我从一个不发朋友圈的酷boy变成朋友圈里全是女朋友的小甜甜,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一个多么乐观开朗的小女孩。”
温桃:“……”
所以说人人都厌恶恋爱脑,但人人都渴望一个恋爱脑的对象。
“没事没事,你会找到的。”
温桃安慰完才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什么找不找到的,贺明浠已经结婚了,而且她是她堂嫂,是她堂哥温礼的老婆。
温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与其期待温礼变成一个小甜甜,那还不如等离婚再找呢……
好在贺明浠这时候喝了酒,没在意温桃的话,自顾自说:“而且最难过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不喜欢我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女朋友……”
温桃接话:“还不如你?”
贺明浠摇摇头,哭丧着脸说:“他女朋友除了家里没我有钱,别的地方都比我强多了。”
温桃:“……”
“他女朋友长得超可爱,画画也超厉害,还是个网红画手,大学的时候就能接商稿赚钱了,而我呢?”
贺明浠猛灌了一口啤酒后,苦笑道:“我只会花钱。最挫败的是,毕业的时候他女朋友家里没钱送她去国外留学,我发小就说他家出钱送她去读,你知道吗?他女朋友居然拒绝了,说不想靠他家资助,所以他们才分的手。”
“而我呢?”
贺明浠突然趴倒在桌子上,语气落寞地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什么都不会,一旦没了家里养,都不知道能在外面活几天。”
温桃懂了。
贺明浠并不是因为发小才难过的,而是从发小的女朋友那里,间接看到了自己有多废物。
“还有我堂嫂,虽然父母双亡,在我们家寄人篱下,但是从小到大成绩都超好,特别会读书,现在当了检察官,我更加比不上了,”贺明浠幽幽地说,“所以我堂哥也是个恋爱脑,还有我表婶……”
她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最后总结:“如果这是在拍电视剧的话,那她们就是那种典型的坚韧又努力的小白花女主,而我呢?”
温桃心疼地看着她:“明浠嫂子……”
贺明浠捂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肯定就是那种空有美貌和家世,除了漂亮和有钱之外一无是处胸大无脑的恶毒女二号!”
“……”
她到底是在难过还是在凡尔赛?
听起来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温桃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好在贺明浠没有说下去,又叭叭地说回了发小和他前女友分手前的甜蜜故事,温桃忍不住打断:“等下,明浠嫂子,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对人家这么了解啊?连她社交平台多少粉丝都知道。”
贺明浠皱眉:“视奸单恋对象的对象的社交平台这不是每个单恋少女的基操吗?你没视奸过你前男友对象的吗?”
温桃还没真没视奸过,摇摇头。
“小姑子,你真是太洒脱了,说放下就放下,改天你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胡猪猪那女的,”贺明浠比了个大拇指,“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温桃抽抽嘴角,说:“不是我洒脱,是渣男实在太下头了。”
贺明浠瞬间竖起耳朵:“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听贺明浠抱怨了这么久,总算轮到了温桃发挥,这顿夜宵一直吃到了半夜,最后温桃干脆没回宿舍,直接去贺明浠家过的夜。
-
第二天,温桃从贺明浠的床上醒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以及陌生的两米大床,温桃心脏骤停,差点以为自己昨晚又不小心重蹈覆辙酒后乱性,直到看到旁边睡着的是贺明浠,才深深松了口气。
头疼欲裂,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才想起拿起手机看时间。
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昨晚喝高了,好像忘了今天有什么事来着。
温桃想不起来,开了静音模式的手机此时突然震动起来,为了不吵醒还在熟睡的贺明浠,温桃小心翼翼下床,垫着脚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阿姨正在收拾卫生,见温桃出来,笑着说:“温小姐起来了?早餐已经做好了,给你们做了解酒的鸡蛋粥。”
温桃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而接起电话。
“喂,温礼哥。”
男人低沉的嗓音听上去却有几分威慑:“你在哪儿?”
温桃如实说:“我在明浠嫂子家里。”
听到贺明浠的名字,温礼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问:“你是被她传染了吗?也开始旷课了?”
温桃这下总算记起了自己忘了什么。
她忘了今天早上有课!而且还是陈清黎上的英美文学史!
“我靠,我忘了!”
顾不上喝粥,温桃赶忙跑到洗手间洗漱。
听着温桃在那头手忙脚乱的声音,温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淡淡说:“你早上的课没来上,陈清黎问你室友,你室友说你昨晚没回宿舍,他担心你在外面过夜出问题,所以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温桃洗脸的动作突然顿住,一时间心情复杂。
在外过夜确实容易出问题,在经过前车之鉴后,她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昨晚不一样,她是跟自己堂嫂在一起,又不是跟男人,所以她才放心让自己喝多的。
“等会儿到学校以后记得跟你们陈老师解释。”温礼说。
“……知道了。”
交代完温桃,温礼问:“贺明浠呢?”
温桃:“还在睡。”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喝酒去了。”
顺便还互诉了一下衷肠。
温礼没说话,温桃也不敢再说话了。
洗漱完,三两口解决完阿姨准备的鸡蛋粥,来不及和贺明浠道别,温桃匆匆离开了贺明浠家。
也不知道贺明浠什么时候起床,阿姨又热了热鸡蛋粥,一边做家务一边等贺明浠起床。
也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大门先响了。
以为是外送的蔬菜和肉到了,阿姨忙洗了手去开门。
看到来人后,阿姨有些惊讶:“温先生?”
阿姨将温先生迎进门,告诉他小姐还在睡。
男人一听贺明浠还在睡,眉又微微蹙起。
“这都快中午吃饭了,小姐连早餐都还没吃,先生,要不您去叫一下小姐起床吧。”
阿姨又从厨房里端来刚热好没多久的鸡蛋粥。
本来这事应该是她来做,但既然小姐的老公在这儿,还是交给老公做吧。
“这是我给小姐熬的鸡蛋粥,解酒用的,就麻烦您帮我拿给小姐了。”
结果鸡蛋粥,温礼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敲门。
阿姨说:“门没锁,小姐睡得很死,您直接进去吧。”
温礼说了声好,直接开门。
一进门就看到两米的大床上睡着个四仰八叉的人。
他目光一怔,只是看了眼就迅速挪开了目光。
卧室里的新风系统开着,温度适宜,贺明浠还在熟睡,整个人都睡得横在床上,被子也被踢到了一边,靠床的小沙发上放着她昨晚穿的衣服,但贴身的内衣却直接大剌剌地丢在地上。
她昨晚和温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烂醉,是阿姨帮两个女孩子换的睡衣,但没脱内衣,贺明浠睡到半夜嫌内衣太勒,迷迷糊糊脱了扔在地上。
吊带松松垮垮落在她的胳膊上,露出胸前起伏的一大片,遮住的地方也是颗粒毕现,睡裙已经卷到了大腿根,两条腿不知分寸地敞开着,三角的布料若隐若现。
任谁看了都很难否认眼前这个画面的诱人程度,偏偏贺明浠毫无知觉,一头乌亮的黑发散开在床褥上,唇微微张,呼吸有序而平静,睡得像个天真的小孩。
手上的鸡蛋粥隔着碗在烫灼男人的手心,温礼紧抿着唇,侧着脸,站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叫了声明浠。
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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