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与再遇◎
宋知玉和程煜做事再周密, 去海市开公司也是要带着人手一块去的。出了自己家乡到了别的地方，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就是同乡，大家都是要抱团的。
别小看了这点抱团的作用, 单落落站在团体外头才要命呢。
出了点事，想找人帮忙都没法。
像是程煜搞的运输公司, 那更是要知根知底的人手。万一另外招了人过来, 干几天带着货一起跑了怎么办？
同乡就不一样了，同乡知道他老家在哪里。知道他家里有几口人，爸妈在哪里工作，老婆在哪里，孩子几岁。
全都摸个清清楚楚, 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怎么样, 也不可能带着全家人都跑。那么大的动静, 真要有这种愣子, 警察同志们也能很快就把他们给抓捕归案。
这是为了安全, 可同样的，那些人不免就会透露出一点风声出去。
不至于嚷嚷地谁都知道, 可程蝶是程煜他妹, 问两句总能问出点来。比如——你哥准备到海市去做活呢，到时候找人要一起往海市跑车。
别人不知道，程蝶以前就听他们念叨过, 伸手一算就算得出来。要找人，要租车，都是要钱的。
她哥手里肯定有钱。
有没有十万她其实不知道, 但她当着孟继军他爸妈的面肯定是要笃定说有。再说了, 就算没有, 他不能去借一下吗？
她哥本事那么大, 借点钱来还不容易嘛。
她想的理所当然，孟家父母却还有犹豫：“你哥他们……也不容易吧。他们俩凑在一块开店，现在手头应该也没有多少钱，咱们真的能够凑到十万吗？”
这可是十万啊，程蝶他哥之前听说是停厉害的，但每个月顶多也就赚个四五百吧。
真的能攒到十万？
程家那两口子，好像也没有给他钱吧？不是说，关系不是很好，当爹的都把儿子推去挡刀了吗？
“我哥有，”程蝶斩钉截铁，她有点不耐烦又得意：“都和你们说了他肯定是有这么多钱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见孟家父母又惊又疑，那两张平日里对着她写满了装模作样的脸此时此刻真实地没话说，连眼睛里经常会冒出来的打量都不见了，低声问她是为什么。
程蝶端着架子哼了几回，这才和他们解释。
“我哥没结婚前，他那些朋友都带我去见过的。那些人见着我，都还能打声招呼，真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找几个人问问就是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没问几个人就问出来了，我哥他们正准备去海市开公司呢。”
“公司的注册资金，肯定要十来万的。”
都是卖了手里的生意，都是朝别人借钱，为什么不能把这钱给她？
程蝶心里还有别的想头，比起吕凤英他们，她对程煜感情还更好点。当时出了事，她知道了就埋怨过她妈，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做，谁被这么对不会心寒啊。
可要让她去找她哥服软，那也是不行的。
她不恨程煜，但她恨极了宋知玉。
凭什么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她家里就变了样子，外头人提起她哥，再不会提到她，只会说是宋知玉有福气，嫁了这么个人。她哥带回来的东西，虽然和以前也是一样，可偏偏又会单独给她带。
那些东西连她都没有，想要却还要被说一句，等你嫁人了，让你老公给你买。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来了之后她哥就不是她哥了？
程蝶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折腾她，故意挑拨让她妈不喜欢她，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连之前她哥的事，她都挑唆了两句，说肯定是她这个扫把星，所以才会把他们程家给闹成这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闹，她竟然越是过得好。
程蝶想到这个就气，要不是遇着孟继军，专注于甜蜜的男女恋情去了，她还有的要闹呢。哪里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搬出家门。
这会儿她受了难，连孟继军都进去了，结果她哥他们想去海市发展。一想到那个女人拍拍屁股就变成老板夫人，程蝶就火冒三丈。
呸！
想都别想！
就算是不要这张脸皮，他们都别想去海市！
她说的有理有据，再加上宋知玉的店铺开的好是大家都看见的，就算是孟家父母，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点期望来。
等送走了程蝶后，孟母回头问她丈夫。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咱们……是不是不用那么逼着婷兰，她也过得不容易呢。”
“我知道她过得不容易，可咱们难道就容易了吗？”
“那可是她亲弟弟。”
“她弟出了事，她不出力谁出力，再说了，要不是被那个姓潘的带着，咱们继军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情况。”
孟父沉着脸，全然忘记了当初女婿要提携儿子的时候，他一天在家里夸他三遍的样子。
“这……”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
孟母踌躇几回，终究是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程蝶气冲冲地回了家，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和吕凤英说了。娘俩凑在一块大骂了一回孟家两个老不死的骗人， 又说孟继军也是个不靠谱的，出去干活怎么能把自己给赔进去，还赔进去了那么多钱。
重点就是那么多钱！
吕凤英有心让女儿去把肚子里的那个给打了，将来换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嫁的远一些，这些事也就平了。
可又舍不得在孟家身上投的钱，这要真闹开了……
那……
那那些借钱的亲戚们……
为了借钱的事，她已经被亲戚们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回，要不是还有孟家的名头顶在前面，再加上那天在派出所，孟家确实还了一部分钱，估计他们家都要被人堵到门口来。
要是孟家都不行了，制衣厂也出了事，那到时候……
吕凤英想想那个场景就有些害怕，人害怕了，就会下意思地开始妥协。所以她们俩对于后一个要借钱的举动有了不同的想法。
“你哥就算再能耐，哪里能有那么多的钱啊。开公司也不一定非要去注册，万一他们就只是嘴上说说呢？”
吕凤英拉着女儿念叨：“这种事情又不少有，你别被那家人忽悠了一回又一回。咱们家可连家底都掏出去给人了，要是再把你哥那边都给拿空，那到时候你去医院，咱们都掏不出钱来。”
“你哥那边，别的也就算了，要是真让他过不下去。那我以后怎么办？我和你爸可还指着你哥养老呢。”
程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她又哪里肯认，她扯着嗓子道：“不就是养老，他们能，难道我就不能吗？妈，你怎么还是那些老思想，你要知道，现在早就已经男女平等了ᴶˢᴳ。我哥能做的事情，我当然也能做。”
“好好好，你也能做，我闺女儿最厉害。”
吕凤英哄着她，可对于让她去闹程煜他们的事，她却又犹犹豫豫地不肯答应。
程蝶知道她妈这是手里没钱，她爸又现在都没回来，所以才软了骨头，不肯让她再闹。前两天，甚至还冒出来一句，说也不知道她嫂子现在怀相怎么样，这几个月不安稳，别闹得孩子不好。
瞧瞧这话，她妈以前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
“妈你可别想着以后的事情了，他们要是走了，你还能指着他们养老？”越是这样，程蝶越是不愿意让他们如愿，“海市是什么地方，带着钱过去就能混出头来？他们没背景没多大的能耐，到时候别被人给骗了，欠一屁股债回来。”
吕凤英还在挣扎。
“也不一定就是去做生意呢，你嫂子不是说在考大学，万一考上了，这回就是准备去那边读书呢？”
“考大学？”程蝶不屑冷哼。
“那是多有能耐的人才能考上的，不是我看不起她，她一个乡下姑娘，才来这边读了多久的书？又要做生意，又要管着自己的肚子，还要去念书，她能有多少能耐分开来做？”
“我看她不过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见吕凤英还在犹豫，她给了她最后一击。
“爸被关起来多久了？他出过力吗？他有帮忙去活动过吗？”
“就算是受伤了，有那个能耐忙生意上的事情，就没空帮着爸说两句话吗？那可是他亲爸，就算再怎么样，都过去那么多天了，还能咬着不放吗？”
吕凤英沉默一会儿，终于咬咬牙。
“行，我和你一块儿去。”
“但你到时候要听我的，咱们现在手里没钱没人，得缓和着点来。你哥他那个人，吃软不吃硬，我之前就是脾气太急了点，现在你可不能这样，知道了吗？”-
程家母女谋划的时候，那头，宋知玉终于在路上偶遇了露易丝。
说来也巧，那块地方就是当时宋知玉卖衣服时，曾经看中的将来准备开地摊城的地方。
这名听起来不好听，是老百姓们后来自己喊出来的俗名。建造出来的时候，给的名字好像是叫“金辉城”来着，也不是啥很洋气的名字。
宋知玉有记忆的时候，那边就是热闹非凡的地摊世界了，可现在看来，政府还没有做这方面的规划。反而是有些想要往那种大的百货商场里跑，为了这个，还给他们这些开店的人都发了消息，让他们有想法的，都可以过去看看。
万一看的不错，之后愿意租了铺面，也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宋知玉混在一群老板中间，碰到了对面被人引过来的，外商之一。
——露易丝。
“天啊，哈尼。”
出乎宋知玉的意料，对方看见她就热情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一直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放弃和我合作了呢。”
作者有话说：
……
昨晚更新完没看，莫名其妙复制上去的字少了一半
有被伤害到！
第112章 ◇
◎你真的好可爱◎
在遇着露易丝之前, 宋知玉正听着一众老板对这个建造了一小半，目前就只是打了个地基，连房子框架都才刚搭了个开头的荒地指指点点。
这个说这周边说要建造商品房, 现在还没有影子，边上太荒凉, 生意不一定能做得起来。
那个说房子都没造好呢, 现在就喊我们来太心急。估计又是喊我们来拍个照片，到时候好向上面批准经费。
还有骂这么点地方就喊我们那么多人过来，难不成还要我们来抢不成，真是想钱想疯了。
宋知玉心想再过个几十年，不用太久, 二十来年就行。到时候这边地下还是美食街, 上头可就改成了大的商场。在这里想要租个好位子, 确实是需要抢的, 价格也会高的离谱。
政府能喊大家过来,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让大家看荒地和地基的。
全部造好是来不及了，但他们单独造了一栋小楼, 用来招待大家, 里头还有接下来这里的设计图，各种关于这里的资料，政府接下来会在这边实行的计划等等等。
宋知玉听了一会儿, 感觉饼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砸过来。
有点被噎到。
但重活一次的好处就是，能直观地知道这个饼到底靠不靠谱。大部分有点虚，还有小部分, 包括这边以后的规划之类的, 还是比较靠谱的。
宋知玉再次感慨她怎么没有钱, 要有钱她直接盘整个地皮, 占一半也好啊。以后的日子里，什么不比炒地皮来的赚钱？
钱包的空虚使人清醒，她转了一圈觉得站着累，干脆就找了个地方想坐着。结果一扭头不小心听见了别人的对话。
“咱们这边，这回怎么就那么着急？房子都没造好呢，就想着要我们来看看？以前不都是造的差不多才找人的嘛。难不成这回这地方，比较急着卖，能稍微降下来一点价格？”
宋知玉竖起了耳朵。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
“那你就想错了，你最近见过的那些铺面，什么时候降过价？顶多就是略微往下一点。”
“他们这次为的可不是我们。”
“喏，你看看楼上。那可是外商在呢，要是能和他们谈上生意，我们这些小虾米啊，那就没有什么蹦跶的余地了。”
“外商，他们倒是想呢。”
“外商有那个钱，不会去往海市那边投吗？在我们这里投，能赚回来？”
一个个念念叨叨的，对政府的策略这看不上那看不上。
宋知玉听着听着感觉有点好笑，似乎很多人都会这样，嘴里讨论这些事，哪个都不觉得行，但真要有人说两句坏话，比如万一等下冒出来的那个外商说了两句不太好听的，觉得这小县城真破之类的话，他们能把县城里这边往上好几千年的历史都给挖出来，甩那人一脸。
就和父母嘴里总爱说两句自家孩子不好的话一样，就都是推脱。
造的小楼不是很大，一共就两层，但胜在里头装修搞的挺洋气。宋知玉听他们说，这回的那个外商就是专门做装修方面的，要是能从他们那边打开关卡，让他们在这边建个厂，能把周边一片的经济都给拉起来。
到时候，就算是做个二道贩子。
从厂里买来再卖出去，只要东西好，也是能够有销路的。
后世这片出名的装修公司也不多，外资的就更少，宋知玉还在盘算她没有听说过，是不是就代表这次招商引资失败了，所以后面才改成了地摊城。
结果，一抬头就被引过来的露易丝给抱了个满怀。
要说人家外国人也确实是有优势，长手长脚的，单单站在那边的时候，还没特别明显的感觉，等她上来一搂，胳膊都能直接缠到宋知玉肩膀里头。
“哈尼，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露易丝看着她，深情款款地询问。
那么热情的样子，让宋知玉都有点懵，她抬起眼正好对上另一边看过来的中年外国人。别以为加上中年这两个字就会很丑，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
能知道他的年龄，不是因为宋知玉眼睛有多犀利，而是之前程煜管着她吃喝的时候，露易丝曾经抱怨过他就像是他的叔叔一样爱管事，怎么二十来岁就和四五十岁的人一样。
“露易丝，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这就是我和您提起过的，我看中的那位缪斯。”
露易丝拉着宋知玉的手，互相简单做了个介绍。
“福斯特叔叔，那我就先和她去那边坐下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再叫我吧。不过我还是更想享受我自己愉快的假期，明明我来这边只是为了呼吸自由的空气啊。”
露易丝憋着嘴抱怨了两句叔叔的□□，对方哈哈大笑。
“谁让我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中年人呢，你都这么说我了，我当然要让你为了自家的产业尽上一份力。不过，既然你朋友在，你就和她一起去转转吧。”
“好吧好吧，愿意为您效劳，我亲爱的叔叔。”
露易丝和他抱怨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转头带着宋知玉坐下后，脸上却掩饰不住地带出了一分怒气。
“油盐不进，真是让人头疼。”
宋知玉朝她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露易丝也没瞒着，捏了杯饮料和她坐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把她的事给说了。
“你知道的，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在成年后，我的家庭就不会再给我提供生活费。我所有的消费，都来自我奶奶还有我家里给我分到的信托基金，它能保证我拥有稳定优渥的生活。”
“这是很多人都会羡慕的生活。”
“但是如果我想要创业的话，每个月恒定提供资金的信托资金就会不够。”
她耸耸肩，坦诚地道：“我会来这里开公司，第一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国家，第二就是因ᴶˢᴳ为我的资金实在不够，如果想要在我的国家开展事业的话，我连一个基础的构架都没搭起来，就会因为缺钱而四处举债。”
“我暂时还不想让我的信用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选择了和人合作。”
“我的叔叔，福斯特·奥克塔薇尔他投资了我的公司。”
宋知玉总结：“他是你的股东？”
“对，还是大股东，就比我的占股权稍微少一些。所以，在公司里，他也享有相当的话语权。”露易丝叹息着向她道歉：“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插手模特的事情，明明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对公司的发展提出任何异议。”
“昨天他突然找到我，推荐了一个模特给我，说她很不错，最好能够趁着换季之前，尽快把秋季的衣服给拍摄出来，投放广告。”
露易丝说着说着，突然严肃起来。
“宋，我发现了我的助理对你不太友好，我今天已经惩罚过了她。但我还没来得及联系你，正好在这里碰上，我也好当面为她的话给你道歉。”
“我已经辞退了她。”
“我知道模特的事情，我之前和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拍板签下你。现在我无法拥有一键选择权，但我依旧可以像我的叔叔开口，至少会让他给你一个和那位模特公平竞争的机会。”
“请问，你还愿意和我合作吗？”
她的话很真诚，也很坦诚。
宋知玉能够理解她的为难，生意上这种事情，前面敲定了结果又因为别的问题而开始更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我愿意，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如果我能够侥幸成功，那么……之后我要是做服装方面的生意，可以考虑给我一个合作的机会吗？”
她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点紧张。平时温柔大方的人突然表现出了一点小狡黠，那种展露出来的小心机真的是……太迷人了！
露易丝看着她，突然捂着脸哇了一声。
“哈尼，你真的好可爱。”
第113章 ◇
◎录取通知书◎
“模特的甄选, 其实不是特别看中资历，作为公司挑选者，资历只是敲门砖。接下来, 我需要看的是你和我们家衣服的适配度，以及你在场上的表现, 能不能将衣服的魅力和优点展示给大家。”
“在这其中, 最后这点是最重要的。”
“前面几点，作为设计师之一，以及老板，我对我的眼光有信心，你绝对适合我们公司的衣服。那么接下来, 就要短期内对你有一个紧急培训, 教导你一些关于台步, 姿态以及针对镜头的表现。”
既然她们俩都说定了, 露易丝当机立断就给宋知玉安排了接下来的需要学习的内容。
只是这边毕竟是小县城, 专业的老师都需要去海市那边。
不是露易丝看不起这边，在这边,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安排一个合适的摄影师给宋知玉拍摄一些照片。
“虽然我知道你的丈夫最近受了伤, 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露易丝叹息，“如果不是福斯特叔叔最近要忙他那边的事情，我们的时间还会更紧。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你这两天就定好去海市的准备，我会为你提供住宿和课程，到时候就要你自己继续努力了。”
“非常感谢, 我会尽快准备好的, 最晚后天, 我就能出发。”
宋知玉也没推脱, 只是诚恳地答应下来，转头就开始去忙碌。
去海市发展听着简单，但实际上要准备的东西有一大堆。就是普通人过去，也得考虑携带行李，到了那边的住宿和生活问题。
她省力点，可以住在露易丝安排的地方。
到时候应该就能住的离上课的地方更近一些。
但这边的事情也都得安排好，小卖部没有什么，接下来的进货单子她都已经拟好了，明天让送次货过来，接下来的让于美如他们看着补货就行。有傅书雅在那边帮忙补充着，小姑娘机灵着呢，最知道最近在同学们中间流行的东西是什么，转头就会喊她妈补进单子里，到时候进货。
美甲店那边也弄的差不多了，新店简单装修了点，租的那个铺子前面是做理发店的，现在开不下去倒闭了，换成了他们接受。
周围只需要改个简装，大片的镜子被她给留下来大半。
有两个改成了全身镜，剩下的维持之前的大小，用来给做指甲的人过来照镜子整理着装。
重新买了几套桌椅，里面还买了两套小沙发，和几个很软和可以躺下来靠着的椅子。
彭云那边招的小姑娘都送过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和人家谈的，一个个看起来都精神饱满，非常有奋斗精神，这两天正跟着专注地学呢。至于她们的住宿问题……宋知玉还没来得及头疼，就已经被神通广大的彭云女士给解决了。
她是这么说的。
“咱们俩是合伙人，这生意以后是我们俩一起做的。虽然这边的生意我没投钱，但这些人培训出来以后我还要抽调回海市呢，等于是你免费给我们以后的生意培训员工，这方面又不是不要支出的。”
“我就负责个住宿，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房租他们也照收啊。你还给她们开了租房补贴吧？”
“啧啧，贴补五十块钱，就让她们没了要跑到小地方打工的不满意，厉害啊。”
彭云从海市回来过两趟，一趟是送那些小姑娘们过来，一趟是实地和她一块看了看美甲店那边的装修和小姑娘们的状态。
她对此非常满意，夸她很有生意头脑。
“我越来越觉得咱们俩做美甲店没做错，哦对了，你另外那家，就真的不开啦？钱不够的话，我可以投资你。”
美甲店新开业，有开业活动，宋知玉把那边的大局都托付给她表姐何佳灵，她勤勤恳恳，做事十分仔细，才开业没多久，日收益看起来已经非常客观。
就是知道这一点，彭云才会觉得可惜。
“做生意就是打铁趁热，咱们县城说小也不是太小，东边开一家西边开一家嘛，两家差不多刚好，也省得等下有别的店又开出来全部学着一模一样，弄得恶心人。”
她没直接点名，但说的就是孟继军那种，开在对门的行为。
那家店，在孟继军被抓走，程蝶怀孕后，没什么人看顾，目前已经成功到达门可罗雀的境界。
倒也不能说是没人，偶尔还是会有客人图他们家便宜，进去试试看。很快就因为里面这个款式没有，那个没有，而愤怒离开。
他们失败是因为他们没有良好的管理，人也够倒霉，还有就是没有学会更好的款式。
彭云不说，宋知玉都知道下一回再出现竞争者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们店里的款式新奇，他们可以学。
他们店里的小姑娘都是有美术基础的，画出来的指甲够好看，一般人学不会，他们就可以挖人。
员工去哪里工作都是他们的自由，愿意一直在他们这边工作，那是他们待遇好，工作环境也不错。
但真要为了高薪被挖走，除了生气，他们也不能有别的举措。
而随着她的生意慢慢变好，员工被挖这件事，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实际上，何佳灵其实已经被挖过一回了。还是通过她原来工作的那个理发店里，店长突然联系她。
“以前她说她那些技术，都是从特区那边学过来的，教我们的时候，眼睛都要抬到天上去。平常对我们爱答不理，除了那些技术还行的理发师能得到她一个正眼，都不爱低头看我们的。结果这一次，看见我说话那叫一个温柔。”
“小何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拎得清的，做事又认真又好。说实话，你没走之前，我是准备让他们多锻炼锻炼你，技术跟得上就让你直接转理发师的。这样赚的也能更多一点，结果我还没赶上呢，你就在别的地方做出来了。”
“我呢，有一个朋友……”
回想起何佳灵夸张地和她描绘那个场景的样子，宋知玉觉得有点好笑。
厉害能干带技术的员工很多人都想要，要不是何佳灵是她表姐，她可能也不会那么信任她。还有就是，那些人着实是看错了挖墙脚的目标。
去掉私下里的交情不提。
何佳灵她给的工资不低，一个月四百五十块，还有一百块的房补。
五百五十块，足够她带着女儿郭悦过上不错的日子。至少能让她脱离掉郭家那个大泥潭。
而且，宋知玉还通过杜老太太给小郭悦联系了一个稳妥的托儿班。再过两个月，就能送她去幼儿园，到时候也不用担心白天没人看着孩子，晚上的话，亲戚之间的好处就出来了。
宋知玉特批她能自己抽空去接悦悦放学，到时候能带她先到店里待着。当然，相对应的，她也直说，管理岗位肯定会有需要加班的时候，有ᴶˢᴳ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会在店里待的比较久。
这都是相对应的。
互相体谅，到时候有问题也能互相协商。
至于于美如那边，她坚定不要高工资，宋知玉直接带着她去医院，来了个全套的体检，包括后续的治疗费用她全都给包了。
节假日还有多发钱。
总之，不会对不起她们。
做到这个份上，要是还能让人把她们给挖走，宋知玉也认了，就当是看错了人。
真正会被挖走的，是她们之后招的小姑娘。
为了能更大程度地在初期稳固员工们的认同度，彭云定了不少的规定。比如说，先在这边培训和工作，这些都是计入工龄的，等到培训完成后，手艺被认可后，才能被调到海市，到时候不管是工资还是补贴，都能有一个比较大幅度的提升。
宋知玉这边的店，等于就是初期的人才培训班。
等于说，这边的店，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海市那边的子公司。
一旦培训成熟的员工就会被调走，为了这点，彭云硬生生在股权那边又多分了宋知玉十个点。
在她极力推脱下，这十个点，从所有店变成了最开始营业的那两家店的。顺便再砍了点，从十砍成八。
本来是说五的，彭云也不肯。
最后才协商成八个点。
宋知玉算的很清楚，人才培训对于美甲这边的贡献，就止步于初期，到后期店开的越来越多，成熟的员工也开始变多，到时候完全就可以完成自给自足，自己店里培训店员。
拿十个点，已经很占便宜了。
拿后面所有店铺的盈利点，就有点过。
“能开我当然会开，但现在我没那么多资金是一部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得着个靠谱的人管着吧。”
宋知玉和彭云摊手。
“不瞒你说，我这边现在能够管的人已经没有了。连我以前的同学，都被算上，等她生了，让她帮忙做财务那边的活呢。”
“你那边要是能有人抽出来给我，我就再想办法开个。”
宋知玉现在一点都不为钱担心，因为可以先凑钱把程煜的公司开起来。再用公司那边的名义贷款，贷款出来的钱，足够他们初步发展，没看她都在想孕妇服装的事情。
如果不是金钱没有那么紧，她也不会想这些。
当然，凑个钱买房也是很重要的！
现在的小目标就是，去海市一年内，把房给买出来。总要让晚晚在能走路的时候，站在自家的房子里吧？
“走走走，我要是能有这种人，我还能给你？”
彭云白她一眼：“我连这边开店的人都不够，就等着你那边培训出来。要是有靠谱合适的，我就再往上提一提看。说真的，你现在那边要是还有合适的，都可以推过来，我别的生意还缺人呢。”
两个合作人都缺人缺的不行，愁完互相放手忙别的事情去。
宋知玉忙的起飞，连家里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一天到晚泡在店里，还要抽空看各种模特方面的资料。
所以，当邮递员上门的时候，一家人都捧着饭碗，非常迷茫。
“非常抱歉啊，咱们这片的邮递员之前生病了，请假了半个月。通知了大家会延迟送信，因为正好是送录取信的时候嘛，我们也通知了学校那边，可以自己过来拿，或者通过学校来拿。”
“你们这封，一直都没人来拿，所以就由我们统一配送了。”
宋知玉当时筷子上还夹着半块黄瓜，手里一抖，差点直接掉到桌子上。
“录取信？”
“是啊。”
捏着那封薄薄的录取信，几个人面面相觑，送走了邮寄员后一时间竟然没人上去拆它。
“……”
宋知玉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考完后感觉自己发挥的不错，可也只是感觉，不敢多说点什么。填报考志愿的时候，她是想着填的学校太差，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帮助，所以狠狠心，填的学校都还不错。
想的就是这次试试看，就当时给下回打底。
就算不是一流的学校，也绝对是有名气的好学校。
算起来，也是一本二本那种。
结果……她竟然拿到了录取信？她填的可都是海市的学校啊！
后知后觉的她捏着信封发出一声尖叫，也顾不得院子里有多少人，她直接蹦起来往程煜身上窜。
“天啊！”
“程煜你听到了没！我考上啦！”
“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小祖宗你小心点，你肚子里还一个呢！”
程煜护着她，心里也很感慨。
宋知玉这些时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从她决定要去上学后，就算是最忙碌的时候，天天忙到晚上九十点钟，依旧会看一会儿书，可以的话还会做几道题目。有时候晚上做梦，嘴巴里都会叽里咕噜地冒出来一句词，有的是公式，有点是英文之类的。
越到后面，越来越忙，她连厨房都不怎么进了，可每天最少还有一两个小时是交给学习的。
事实证明，老天爷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他们这边正在欢庆，另一边的气压却很深沉。
“艾西，我不服气。”
“我为了她的这次模特挑选，特地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飞过来。结果她只是见了我一面，连像模像样的考核都没有看过，就选择了另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黄种人。”
“这不公平！”
“不，这很公平。”
之前曾经刻意为难过宋知玉的那个外国助理艾西·赫尔德靠在墙边：“露易丝是老板，她想选择谁，就可以去那么做。在她眼里，你和那个人也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只是你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适合那些衣服，毕竟这些衣服，是要先在这个国家售卖的。”
“如果你想追求公平的话，那我之前为了你去为难她，就显得更加不公平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的，你弄丢了我的工作。我现在被暂停了工作状态，我不会允许我再这么继续下去，所以……”她停顿了一下，“我会再帮助你一次，让你站在和她们一起竞争的平台上。”
“还有，你已经二十岁了，菲尔蒂。”
“别表现地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失败后在这里哭喊着想要公平。既然都已经出手了，就干脆做到底。我是你的话，就会现在更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或者……干脆让那个女人没有办法和你竞争。”
“台面上的牌越少，你的机会就会越大。”
“这种事，我想你应该知道的非常清楚。”
“我……”对面金发的女人颓然地低下头，小声附和，“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她没办法过去的。”
“我会让你满意的，姑姑。”
第114章 ◇
◎你嫂子是宋知玉？◎
礼花在天空炸出巨响。
就算是白天, 也依旧能够让人追寻到那一丝绚烂。
程蝶和吕凤英站在巷子口，没走进去呢，就看见两排人坐在那边, 都是年纪有点的老太太们，磕着瓜子聊着天, 手里还要织毛衣。
这个场景挺常见, 但你看她们手里织出来的毛衣进度，还有地上瓜子皮的厚度，就可以大概猜得出来，大家聊的有多么热烈。
“这是谁家有喜事吗？”地上还有糖壳呢，一看就是谁家发出来的。
“妹子, 来找谁啊？”
“嗨, 这不就是拐弯进去那家嘛。”
“那家你别看是个租房子的, 人家过得可好呢。又不是外地过来的, 世代就是住在这边的, 本地人。来租这边的房子，纯粹就是为了方便上学和开店。”
“听起来是不是以为是两个人？可那就是一个人。里头那家是刚结婚的小夫妻, 老公在外头做生意, 之前也在厂里上班呢，最后好像是为了多赚点，又年轻嘛, 所以就去试试看。”
“对啊对啊，年轻人嘛，多出去闯闯也有好处, 我儿子要能这样, 我清明都要给祖坟多上两炷香。”
“拉倒吧你, 你儿子今晚晚回来两个小时你都得急的睡不着觉。”
……
一群人笑成一团, 吕凤英在旁边赔笑，心里却急的恨不得嚷嚷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别人问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瞎七八遭扯那么多做什么？显摆你们唾沫多吗？
好在她们也没准备拖太久，最后有个人塞了她一把瓜子。
“喏，那个巷子拐进去就是。”
“那小两口啊，女的那个考上海市的大学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所以说摆酒就先不摆了。但正儿八经地发了两圈糖呢，你们来得晚，昨天他们还发了两圈包子呢，比拳头还大，咬下去都是扎实的肉，一吃就可以吃的出来，材料用的实在。”
“那可不，那可是海市的学校啊，又不是差学校。”
“我家要是出这么一个大学生，我也这么发一圈。我不仅发，我还要摆酒席，从这头摆到那头，把我家里的钱都掏空我都甘心。”
“哈哈哈赵家的，你别吹啊，咱们可就等着吃席了。“ᴶˢᴳ
“说和你吹这个，我家这不是没那么出息的嘛。要有的话，这钱我出的心甘情愿，你到街上问问，谁家不愿意？要家里出了这么个出息的，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
……
那些人还凑在一块聊着，一个吹的比一个过分。
吕凤英和程蝶母女俩凑在一块，一个字都不说，就光埋头往里走。直到离开了这片吃瓜群众阵地，这才两人对视一眼。
一个扯扯嘴角，安慰另一个。
“别听她们瞎吹，不就是考上了大学，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学一年能考一次呢，又不是清华北大，有什么好吹的。”
说是这么说，但她们都知道，考上大学，就是很厉害。
说是考上大学的人多，但出去看看，那都还是没考上的比较多。再说了，人家宋知玉那可是结婚后，又忙着家里的事情，又做生意开店，又要读书做题，能考上大学就是很厉害。
再说一次，就是厉害。
越是想要否定，心里的答案就越是这么告诉她们。
吕凤英母女俩越走进门口，脸色越是不好看，最后她们俩停在那边，听着门内传出来的欢笑声，干脆咬咬牙转身先走了。
“小蝶，咱们再想想。”
“我觉得……咱们也不是非要和你哥他们闹得那么难看。“
吕凤英是真后悔了，谁能知道当初那个除了长得好看，别的看起来没半点厉害的农村儿媳妇，怎么会转身一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早知道，她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要把他们俩给留下来啊。
“妈，你放心，我知道的。”
程蝶咬牙往后走，心里想的却不是后悔，而是愤恨。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又让那个女人变得更厉害了点，这样过去的话，就算她带着她妈一起过去，都很容易被赶出来，倒不如现在先走，她得想个办法找其他人过来才行。
她们俩来得快，走的也快。
房间里的人都没看到呢，外头的人就没了踪影。
“欸？”
“周盈姐，你在外头站着干什么呢？”
“我好像看见你婆婆她们了，带着你小姑子，刚刚就在门口那边呢。”周盈满脸疑惑，“我还以为她们是来道喜的，想着门刚被我给带上了，准备过来给她们开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吕凤英和程蝶？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是来者不善。
宋知玉心中一动，开门眺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可能是看错了，”她对着周盈歉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家……程煜怕他们不开心，都没敢请他们过来吃饭呢。到时候就拜托你帮个忙，把这些礼物吃喝什么的，送回去给我婆婆他们。”
同样深受婆家人的苦楚，连从厂子里买点布料都要被盯着给别人。周盈听到她这么说，顿时露出怜悯又同情的眼神。
“这都小事，等下要拿什么，你知道给了我就行。咱们院子里来的人也不少，我一会儿要是拿不动就让婶子们帮我一块拿。”
“要是有机会啊，也得让他们劝劝她，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干吧。”
涉及别人家的事情，她说的含含糊糊，但开口提到的让别人帮着一起拿东西回去，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点睛之笔。
又不是发了大财，要往家里囤货，就是点礼物吃喝的东西，再多她和她老公两个人还能拿不下？
不过就是想拉着人一起拿而已，顺带，再不经意地让大家知道，今天这场席面虽然程家人没来，但也不是他们不请，这不是怕出事嘛。
你问怕出什么事？
你打听打听程梢军现在在哪儿？
还在里头蹲着呢。
受害人是他亲儿子，程煜到底还是写了谅解书，再加上当时的情况确实也称不上是故意伤人，程梢军坚决说自己没想推儿子，只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因为没有监控，人证的话，程煜自己当然不可能去告自己亲爸，同行人看在他的脸上也不会说什么。
让程梢军在里头待了那么久的人，说来可笑，就是那位动手的劫匪。他坚持说他自己只是比划吓人，是程梢军出手把人给推过来想弄死他的。他和他的同伙又形成了另外的人证，所以才把程梢军弄得现在都出不来。
定的是再过半个月提审，目前看来，就算判，也关不了多久。
这次对程梢军来说，别的损失不太大，但在舆论风向上，算是彻底让宋知玉他们获得了胜利。之前就算是大部分的人都说是程梢军他们做的过了点，可依旧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说嘴，说到底也是你们父母，再是错了，开口道个歉不行吗？
何必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可现在一出了程梢军进去的事，基本就没人再说这种话了。
都被判了，国家还能有错？
听说要不是程煜看在是自己亲爹的面子上放过了他，估计要待上好几年呢。
这样的看法维持着，就算今天摆酒没请程煜爸妈，都没人说什么。连那种很常见的，碎嘴自以为是的婆娘都没看见，可能和她没想大摆，就找了家店摆了两桌，其他都是请了客人来玩有关系，但由此可见也可以知道程梢军他们的名声算是真的玩完了。
程蝶年轻气盛，不觉得名声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日子都是自己过，亲戚什么的大不了不来往就是了，反正等她有钱了，那些人还是会和她说话的。
吕凤英却没她那么大的心脏，她出来后没多久就和女儿急匆匆地分开了，看起来神不思蜀地，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去静静。
“你妈妈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呢，是最近没休息好吗？需不需要试试店里新到的雪花膏，涂了之后可以滋润肤色哦。”
她们俩刚刚出来后，随便找了家店避一避。
程蝶不愿意走，还想着去逛逛街，从怀孕之后她就没怎么出来过了。就算是心情不是很愉快，看到街上的东西也依旧迈不动腿。
平常她听到这种推销的话语，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甚至还会想要看看。这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了一股子怒气。
“没看见人都走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就你们这个柜台上面的便宜货，买回去估计没什么用呢。我们家里可是只用海市那边的雪花膏的，都得是牌子货。”
以往她说完这种话，收获的都是愤怒嫉妒中带着羡慕的眼神。可这一次，程蝶昂着头大声说完，却感觉完全不一样。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她这是在发什么疯？”
“又村又肥，你看她那个皮肤，都黄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只用海市的雪花膏啊。”
“估计是吹牛的吧，说了什么吵起来了，所以就乱吹。”
“也是挺可怜的。”
没有嘲讽，没有回怼，更没有骂声。
程蝶站在那边，站了一分多钟，突然站起来找了家有全身镜的店进去。长方形的镜子能把人从头到脚照的一清二楚，店里的装修很好看，衣服也很洋气，这就更加衬托地她看起来土气。
她依旧穿着之前买来的衣服，单看根本就不会过时。
波点红上衣配喇叭裤，头发烫了大波浪。
放在以前，那是潮流得不能再潮。
可现在出现在镜子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圆润的脸，下巴那边不用力就能直接看见两层双下巴，浑厚的腰，上下都是一个弧度。
焦黄的脸，好久没有去理发店打理，已经整个看起来像是凌乱稻草的大波浪卷发。从大腿开始一路绷紧的喇叭裤，一直到喇叭上面部分，都是圆圆的一截。
她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岁，倒像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这怎么会是她？
这怎么能是她？
不就是在家里多吃了一点补品，不就是为了孩子几个月没出去动弹，不就是吃的东西稍微多了一点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宋知玉！
一定是那个女人抢了她哥带回来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每当程蝶以为她对于宋知玉的愤恨已经达到顶峰的时候，总会发现，原来她还可以更加恨她。
“啊！——”
她崩溃地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冲，在路上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金头发的外国女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她旁边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外国女人毫不客气地斥责一声，转头就喊来了这边商场的保安，要让人把她给抓起来。
“不，不要，你们不能抓我。我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凭什么就要把我抓起来？”
程蝶极力挣扎，其他人也觉得只是撞了一下就把人抓起来有点不太好。正在犹豫间，那个外国女人冷哼一声，用流利的中文告诉他们。
“她刚刚踩到了我侄女的高跟鞋，我侄女是一名模特，这鞋子是公司里的展品，价值五万多。”
“展品受到损坏，是需要按照原价赔偿的。”
五万多！
程蝶根本就想不到她只是不小心ᴶˢᴳ踩了一脚能踩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看着保安朝她靠近，她忍不住就呜咽着开始求饶起来。
“别，我知道错了。”
“我和她道歉还不行吗？“
“我没有那么多钱，你们……你们去和我哥要钱，我嫂子也有钱，她开店呢，她开店肯定是有钱的。你们和她去要五万块，不要动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你们去找我嫂子啊，她叫宋知玉，店就开在……”
她不断挣扎怒吼，本来只是想暂时困住她不让她跑掉的保安只能无奈地多用了一点力气。
这女人也太没有眼色了点，乖乖坐着，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就算不怕它掉，你脑子聪明点，也应该坐在那边卖个惨吧？
卖惨也许那个公司，就不让你赔了呢。
只是不小心踩了一脚，又没有全部弄坏，擦擦干净看看能不能修，比在这里撒泼打滚可有用多了。
“等一等，”听到她说出熟悉的名字，艾西·赫尔德停下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刚刚说，你的嫂子叫宋知玉？”
“她的店是开在这里吗？”
听她流利地报出宋知玉小卖铺的地址，程蝶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要是和宋知玉认识，那看在她的面子上，她总不能找她要这个钱了吧？要是有仇，那不是更好吗？
第115章 ◇
◎出发海市◎
“坐, 需要喝点什么？可乐还是咖啡？”
艾西·赫尔德除了是露易丝的助理外，也是她父亲公司那边工作了十多年的员工，几年前被派过来为她服务。
所以就算她做出了不合适的举动, 也只是被暂停职务，而并没有被辞退。
甚至她还能在她侄女的工作现场拥有一间不错的休息室。
艾西·赫尔德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乡土蛮横, 毫无气质，这才是她印象中那种讨厌的华国人模样，可偏偏她那个嫂子和她完全不一样。
处于同一个阶段的两个人总是很容易被人比较。
程蝶和宋知玉是姑嫂，差不多的年纪，都怀了孩子。论起点, 程蝶起码能甩开三个宋知玉, 可是现在呢？
艾西·赫尔德知道露易丝甚至带了衣服去给那个女人试, 她联系过其他的同事, 就连她们也只是说。
“她看起来很年轻, 没有什么经验。”
“她有些紧张，拍照的时候容易找不准镜头在哪里。”
这是关键的缺陷吗？
不是的。
最关键的, 就是她该死的很适合那些衣服。
同时她又在模特这个行业上有一些天赋, 仅仅只是用这边的设备简单拍了拍，到最后的时候，她竟然已经开始能够跟上一点镜头了。
该死的！
艾西·赫尔德坐在那里脸色难看的样子让程蝶心里打鼓, 她本来是笃定了这人肯定和宋知玉不对付。
不然也不会让她进来后，问的全都是宋知玉的消息，问她之前是读什么的, 开什么店, 家庭情况怎么样。
她故意说了点实话, 说她和她爸妈关系很不好, 绝对不是一个好儿媳。当时这个外国女人脸上还露出了喜色呢，可现在怎么又不吱声了？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这外国人和宋知玉并没有不对付到那个份上？
程蝶还在忐忑呢，谁知道艾西·赫尔德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她从沙发上蹦起来。
“程女士，对于你这次对我们造成的失误。我可以给你提供两种弥补措施，第一种，就是按照原价赔偿。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选这种，第二种……”
“宋知玉宋女士最近在与我们同样参加一个工作的面试，我想要让你帮忙劝劝她，让她不要参加这个面试。”
“或者，不能参加也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程蝶问：“你们想让我对她动手？”
“不要这么说，只是让你好好的劝告一下而已。”艾西·赫尔德审视着面前这个女人，她甚至懒得多和她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据我所知，程女士你和你嫂子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吧？”
“如果她这次面试成功的话，她的事业将会再一次迎来一个更大的进步。”
“你很期望看见这一幕吗？”
“如果你想，你可以现在就从这间房间里出去。作为这一次找你商谈的保密费用，我也可以让他们在赔偿金额中给你打九折。”
五万打了九折难道她就付的出吗？
程蝶捏着手里的水杯，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在把她当枪用，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女人。
贱人。
她动了动嘴，在心中怒骂。
如果可以选，她肯定现在就扑上去把这个外国女人给打一顿，最好直接打歪她那个高的不正常的鼻子。
可她没得选。
更何况，她也的的确确不想让宋知玉站的更高。
凭什么她能过得越来越好？
她做梦。
“……我要怎么做？”
既然决定去做，程蝶也没有藏着掖着：“提前和你们说好，我和宋知玉的关系可不怎么样。你们要想让我去劝她的话，简直就是做梦，就算是我愿意去说，她也肯定不会听我的。有那个空，你们不如给我想个更合适的招。”
“这让人很为难。”
艾西·赫尔德点了根烟：“你说不动她的丈夫，你母亲也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程女士，说一句难听一点的，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无用的流浪狗。”
程蝶握紧了拳头。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你们以为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吗？一个个长得奇奇怪怪，年纪大一点就老的不成样子，还有脸来说她。要真是混的好，凭什么来这里啊，还不是没本事所以才跑到这个小县城来的。
她在心里把对面这个外国女人给骂出了花，连带着对远在铁窗里的孟继军都生出了浓重的怨恨。
要不是他没出息，说好的借钱会还，说好的能赚大钱背景好，她也不会这么头铁地跟着他过。什么都给他了，结果这会儿他进去了，现在让她变得那么难堪。
程蝶面上却不敢翻脸，她还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呢，这钱她哪里拿的出来。
“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华国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打蛇要抓七寸吗？”艾西·赫尔德吐出浅浅的烟圈，“她要做的模特是孕妇模特，是孕妇才能来做的。”
“想让她不来，就让她失去这个身份就可以。”
“这种事，你应该很懂要怎么做吧？”
她意有所指地道。
程蝶脸色难看，知道这外国女人是听见了她之前嚷嚷着早知道就把肚子里的孩子去打了这些浑话。
她还真知道要怎么做。
不止是去医院，在家里的时候，她妈和她说了很多，关于怎么做才能对孩子好。谁谁家做了什么事，最后不小心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
想了一会儿，程蝶还是摇头。
“不行，这是犯法的事，这种事我不干。”她想到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孟继军，更加不愿意插手这种事情，“你要是想干，就找别人吧。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她肚子里的好歹也是我哥的种，我又不是疯了。”
真要动手，她哥恐怕要发疯。
程蝶回忆起程煜从小到大仅有的那几次发怒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反正我刚刚也就只是不小心踩到了，顶多就是给你踩脏了，要赔五万我是不认的。你有本事就报警抓我，我不信警察会因为这个判我赔那么多钱。”
艾西·赫尔德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她本来是有十足的把握劝服这个女人的，毕竟从她刚才的话来看，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听她话的母亲，现在也有背离了她这边的意思，丈夫坐牢，婆家不管，带着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哪里都走不得。
要是聪明点，她就应该利用这个孩子再给她谋一点好处，然后再去把它给打了。
可她偏偏愣是没想到这点。
也是，要是聪明的话，她早就应该和那个宋知玉从归于好。虽然她根本看不上种花这边的人，但从她调查到的信息来看，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宋知玉是个还可以的。
至少，论起能力，她绝对胜过这个小县城里绝大多数的人。
要是能跟着她，得到她的帮助，肯定是能把日子过得还可以的，就像她的侄女一样，现在不是也过得还算不错吗？
可她偏偏就和宋知玉闹成了这样。
换一个聪明点的，艾西·赫尔德绝对不会那么直白的开口，她开口就是八成的把握，可偏偏却又被程蝶给拒绝了。这女人的脑袋就像是破了几个大洞，但偏偏关键时刻又好用起来，简直就是让人恼火。
因为她确实没办法让她赔那么多钱。
刚才她们俩是从侧面的走廊里出来的，走的比较急，鞋子是昂贵，五万的价格却是她说出来诈程蝶的。按照展品的价格，ᴶˢᴳ再加上鞋子本身并没有严重受损，顶多就让她赔个几百块而已。
这些日子她简直事事不顺，连这个本来觉得能轻易忽悠过去的女人都能半点犹豫不带的拒绝她。
“我给你五百。”
还没等程蝶出口反驳五百块而已，怎么可能让她出手做这种事，艾西·赫尔德看着她加重语气道：“外加带你去海市，我会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工作，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让你能够逃离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些天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程蝶闭上嘴，眼里的神色不断变幻。
她有些心动-
“真的不要我送你过去？”
“这有什么好送的，你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就想着开车。就算海市离咱们这边再近，那也要开两三个钟头呢，刚长好的伤口你就又想让它崩了？”
宋知玉正把衣服什么的往袋子里装，从回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在和化妆品打着交道。检查出怀孕之后当然是没怎么给自己用过的，但是在美甲店里也会□□工们用用。
爱化妆的小姑娘们很多，愿意到美甲店来花钱的小姑娘们当然会更加在乎自己的外貌。
妆花了，口红淡了。
对着店里的大镜子总得补补，可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整齐的装备。有一些家里孩子多的，金钱比较拮据的小姑娘化妆品都是和朋友合用的，哪里能随手掏出来就给自己补妆。
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宋知玉就在店里准备了粉底液口红和一盒子散粉。
大的帮不了，但补个妆绝对绰绰有余。
更何况，有些人的化妆流程其实也就这么点呢。
这些东西在店里放着，还不另外收钱之后，使用的速度简直飞涨。没几天那瓶粉底液都下去了四分之一。
何佳灵看着心疼，问过她要不要稍微收一点钱。
“你买的化妆品好，就算是稍微收个几毛一块的钱也会有人愿意来的。等人数一多，咱们差不多就能把这瓶粉底液的钱给赚回来了，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亏钱吧。”
管多少事，就知道多少底。
新开的店里本来营业额就没上来，再加上宋知玉从最开始就订过招待客人的标准。最少得给泡一杯茶，再加一两颗糖果清清嘴。
进了店里来的客人，只是来陪朋友又不花钱的人多的是。
可这些招待的费用可是实打实要出出去的，就算是他们花的不多，批发价屯一批价格会更低，可也是钱啊。
何佳灵只是算一算，就觉得心在滴血。
“放心，这不是没亏钱嘛。”
想对比的，宋知玉就非常淡定：“现在城里有像我们学习，在店里弄个角落做没美甲的也有了吧？有竞争咱们的生意就需要考虑的更多，你在这方面做的好了，下一次客人才会来。”
再说了，这也就只是招待费用而已。
看看后面那些人搞的广告费用，那才是大头呢。
她把招待的好处掰碎了和何佳灵说，对方似懂非懂，但这么做能扩大客流量这些话她听懂了，这两天都是认认真真的，把店里的事情管的非常不错。
也是她能扛起来，宋知玉这才能放宽心拎着东西离开。
黑色的大袋子里就装了衣物和生活用品，化妆品倒是基本没怎么带。一大早，她就和程煜分开，坐上了绿皮火车。
“哐哐哐——”
机械框架发出翁鸣声。
“瓜子花生葡萄——”
“茶叶可乐还有矿泉水——”
火车上叫卖声不断，有人当场就开了箱子，开始卖起他携带的那些东西来。乘务员看见了会大声喝止他们，所以隔着看见了他们的身影时，他们就会飞快又敏捷把那些东西给收起来。
程煜怕宋知玉怀着孩子坐火车难受，买了一堆的水果零食，最上头圆滚滚的一排橙子和柑橘，光是闻着味就觉得精神一震。
隔壁座位上的小姑娘一直好奇地看过来，宋知玉笑着递过去几颗糖果，看着她和一个小松鼠一样，接过去后又红着脸缩回去的样子，就觉得她非常可爱。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快点谢谢阿姨。”
小姑娘她妈妈硬是塞了两把红枣过来，说是他们家里自己种的，晒的可干可甜了，甭管是嚼着吃还是泡水都好。
宋知玉道了谢，转头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又有点犹豫地向对面车厢里看了看。
她刚刚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挺熟悉的侧脸。
好像是……叶婉云？
作者有话说：
提示：叶婉云是程耘老婆，程耘是男主他哥
第116章 ◇
◎偷钱◎
宋知玉看到叶婉云的时候, 她也在心里打鼓。
“我刚刚……好像看到我弟媳妇了。”
一看见宋知玉的脸，她立刻就往后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她。人那么多, 她应该是没有看见她的吧？
“啥？”
“你弟媳妇？”
“那不就是考上上海大学那个？”
这年头，能赚钱会赚钱, 还是没有学习好更重要。宋知玉卖衣服开店做美甲, 在小县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放出去，那些关系更远一点的人，知道她的开口都是那个考上海市大学那个。
“请她过来啊。”坐在叶婉云旁边的那个短发女人看起来和她也挺不算熟悉，两个人都拘束地把自己的行李搂在自己膝盖上, 连吃的都只是从兜里抓出来互相换了一把。
她好奇地探头往后看了看。
“她咋现在就往海市跑, 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吧？难不成她是现在提前想去海市那边适应一下？”
“……我不知道。”
叶婉云刚才也就只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这会儿看见对方迅速接上,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 觉得更加腻味了。
考大学……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男人还是在部队里的呢。
可对面这个人，家里男人也是在部队里的, 职位和程耘差不多。所以这回她过来找人的时候, 她也跟着一起，她们俩就是同一个目的地，去海市那边看一眼, 然后就转车回大院那边了。
“不知道啊，”对方也不是傻子，老早就听说过程家那点子事, 心里嘲笑叶婉云, 就算是过继过来的, 那头也是亲兄弟呢, 结果你和弟媳妇一点儿都不亲近，也不怕你那边的公婆觉得不舒服。
虽说明面上不能说是公婆，但到底也是他们生的，你这么干，你男人现在嘴上不说，以后还能真一点都没感觉？
想法在心里一转，她也不多说，嘟囔一句可惜就没再提起来。
她不说，叶婉云却越发地感觉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她在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见到宋知玉，可惜没和大学生说两句话吗？
不就是会读点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到自己的公婆，叶婉云越发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一样，让她格外不舒服。
这个公婆，可不是指吕凤英他们。
而是正儿八经的法律意义上程耘他爸妈。
她是程耘她妈做主娶进来的，亲戚关系有点远，但拐来拐去，她也能厚脸皮喊声姑妈。之前还好，没有什么，别人为难她，觉得她不怎么样，反而让她姑妈护着她。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她经历过的那些，她都经历过。
帮她挡回去，甚至帮她拦回去打对方的脸，对于她姑妈来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偿还了她当年受过的难。
可这回……
“潘文思。”
念叨着这个名字，叶婉云没忍住，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一个个的，怎么说怀就怀上。
连程蝶那个小丫头片子也怀那么快，她怎么就三年多了还没一点动静。
要不是这样，潘文思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来找程耘眉来眼去的。
这一回，连她姑妈都对她不满意起来。
他们两个年纪大了，自然就想和别人家一样抱孙子。对于他们来说，还格外有一份不能说的含义在，程耘到底不是亲生儿子，养了那么多年说起来和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可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为了加强这个联系，他们想着更快抱上孙子，养着那才是万无一失。
这些话，他们当然不会明着说出来，可完全体现在他们平时的做法中。越是看到她没动静，他们就越是失望，同时对出现在程耘身边的其他女性，就也会产生一定的想法。
而要死不死的，潘文思就是那个人。
当年她才是程耘他爸看中的，想替儿子娶回来的人。后来他们俩没成，她也就另外嫁了人，本来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偏偏她在这个时候离婚回来，这不就让有些人动了心思，开始说起闲话了嘛。
想到这个，叶婉云就恨的直咬牙。
一个结过婚的破鞋也稀罕，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
她跟着回来，本来是为了避开这段。也是能多跟着程耘待一段时间，毕竟小孩子那也是要爸妈多相处才能有的，她一个人可没法子有。程耘这些年不说是毫不着家，也可以ᴶˢᴳ说是经常在外头跑，回来也要忙其他的事，她见他的时间就没那么充足。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到了现在却更愁起来。
在那边被潘文思气，在这里还要被弟媳妇给比下去，连小姑子都怀上了！
叶婉云都恨不得把程蝶肚子里那个挖出来塞到自己肚子里。
她不想在这边待下去，想着回去，又惦记着程耘，想再见他一面，最后努努力。谁知道宋知玉就和阴魂不散一样，怎么上了火车都还能见着她？
难不成她是故意跟过来的？
她知道她今天上车吗？
最重要的是……她不小心从吕凤英那边知道的那个大秘密，他们是猜到了什么吗？
想的越多，叶婉云越坐立不安，连本来想要拿出来吃的那些东西都忘记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愣愣地出神-
要是知道叶婉云的质疑，宋知玉肯定要大声喊一句冤枉。
她现在肚子逐渐大起来，白天要忙店里的事情，晚上回去就会腿抽筋。好不容易有一天能歇着坐在那边，她就算是看见了叶婉云都不想过去打声招呼。
要是正常见面，她当然会过去的。
看叶婉云头也不回跑的飞快的样子，她上去干什么？宋知玉没准备上去招嫌，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摆了两个橘子在面前，一个闻味道，一个开了时不时吃一块。圆咕隆咚的保温小壶就放在旁边，她抬手就能拿起来喝一口。
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书。
她看一段就闭眼默背，没一会儿就已经翻了好几页。
其实她更想拿出书来看，可是火车毕竟颠簸，她不想到时候看的眼晕，也不想早早地把自己的眼睛给弄坏。
戴眼镜可麻烦了，可以的话，她还是想不戴。
“丫头。”
背到一半，宋知玉感觉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睁眼一看是坐在对面的一位阿婆，看起来五六十岁，不过很精神，穿着也很干净整洁。
她冲着地上她放在脚边的袋子点了点。
“你的袋子最好稍微往里放一放，袋子勾到自己脚上。要是想去厕所，等下和我打个招呼，信得过我的话，咱们俩就轮流帮着看。”
“这车子好是好，就是有时候不够太平。”
她说的隐晦，但宋知玉点了点头，立刻就理解她的意思。
“信的过，我就是去海市探亲戚的。包里带的都是家里的土特产，还带了一些自家种的桃子呢，别看长得不够好看，可甜了。”
她大大方方伸手打开自己的包，把里头包好的桃子拿出来分了几个。
她们俩一动手，有反应过来的立刻也抓了点东西出来分。都是出门的，兜里总有一点吃的，不管是什么，送出去后就算是初步打开了局面，很快大家就凑在一块说笑起来。
“这是干什么呢？”
有人不解的轻声询问，立刻被同行的人给拉了一把。
“别傻了，这车子上小偷多着呢。你总不能守一路都不动不去厕所，大家多聊两句，等下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支应。”
还有一点就是，大家都摊开看一眼，就算有小偷也让人看明白了。他们这没啥油水，你要偷，不如还是找别人吧。
这种念头有点损人不利己，明白过来的都没明说。
宋知玉倒没这个想法，她纯粹就是怕万一等下去厕所，对面阿婆觉得她包里有贵重东西所以太紧张。
虽然的确是有贵重物品……
但钱她都藏在自己衣服兜里，特地缝好的内袋里。
一共就没几张，除了应急的几百块，别的直接就装在银行卡里。轻飘飘一张，放在里头一点都不会鼓起来，不过贴着肉随手一碰就能感觉到在不在，非常安全。
被偷钱这种事，宋知玉以前早就吃过这种亏了。别说年轻的时候，就是年纪大的时候，做个公交车结果下来发现自己的钱包破了个大洞，这种事也是有的。
要不是手机都握在手里面，估计手机也悬呢。
宋知玉看他们这截车厢里大家很警觉的样子，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就低头继续看书，偶尔会和边上的人聊两句。知道她考到了海市的大学，这回是有事提前过去后，他们对于她看书的行为就更加热情了，对面带孩子的那位还非要让她帮忙摸一摸孩子的脑袋，说是能蹭蹭她的喜气。
宋知玉哭笑不得。
倒也还是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小姑娘头发软乎乎的，皮肤有点黑，但看起来很健康，笑起来非常可爱。她没忍住多送了她两个桃子，看着她哼哼唧唧地努力抱着往回走，感觉格外有趣。
本来以为这趟能平安下车，没想到还没过几个小时就听见对面有人惊叫起来，大声喊着抓小偷。
看来果然还是有不谨慎的被得手了。
火车上的巡警绕了两圈，告诉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财物，注意安全。
“听说前面被偷掉好几个人呢。”
“也是可怜，现在大家赚点钱多不容易，出来被人摸走了得心疼死。“
“我刚过去，看见被偷的还是个军属呢。”
“军属啊？！”
“是啊，估计是过去找她老公的，在前面哭的气都喘不上。但这也没办法，都过了那么多站，那些小偷到手了就下车，中间还换给别人，一般都是抓不到的。”
……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宋知玉莫名觉得他们说的条件稍微有点耳熟。
应该不至于吧？
叶婉云又不是第一次跟出来，之前来不也好好的，不会那么不小心吧？
“宋知玉……”
她刚这么想完，对面就跌跌撞撞扑过来一个人。
叶婉云两眼通红，抓着自己被割破的衣服，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扯着她的胳膊：“你帮帮我，我……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她手上的力道极大，抓的宋知玉胳膊有点疼。
“你别急，”看到她的样子，宋知玉就知道他们刚刚说的人就是她，“这事情你找我也没有用，已经上报给警察同志那边了，等他们能不能把小偷给堵住吧。”
她就是再有能耐，也没可能现在从小偷那边把钱给她抢回来啊。
“我怎么问他们都说要看情况，我这可怎么去见程耘。”叶婉云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小声告诉她，“我被偷走了五千块。”
五千块！
宋知玉惊愕地睁大眼睛。
“你怎么会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我……”叶婉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然后就只知道哭，她见宋知玉嘴上安慰她，实际上并没有其他动作，她心里一急。
“宋知玉，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考上了大学，你肯定有办法帮帮我的。”
“你要是帮我这一次，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于程煜的秘密！”
宋知玉不解地抬眼，程煜能有什么秘密是叶婉云知道的？他们两个又没有什么交集，除非……
除非她是从吕凤英他们那边知道的。
宋知玉感觉有些微妙，她不动声色地反问她。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这钱我有急用，要不然……”叶婉云的声音越来越低，“要不然，你先借我五千？”
“我等见了程耘，到时候我就想办法还给你。”
“真的，我会还的。“
她信誓旦旦，脸涨的通红，看起来像是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地道。
可看见她说话的时候，四处乱转的眼睛，宋知玉就知道她这话只能信个几分。
第117章 ◇
◎有没有听说过盲盒？◎
宋知玉最后选择了折中处理。
——将叶婉云送到了巡警那边。
送去的时候还在劝她。
“以咱们两家的关系, 要真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我和程煜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们俩现在也不宽裕，外面欠货款都欠了一堆, 就等着周转呢。”
“这钱我是拿不出那么多，要拿……也得你把为了什么告诉我。”
巡警那边也同意。
“我们这边会跟进案件的, 要是有新的发现, 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急用钱，我们也可以联系领导，看能不能组织一个捐款。毕竟你是军属，你丈夫和我们都能算是同一个系统里的兄弟，我们能帮忙就会帮忙, 只是……捐款的名目也得说的清楚些。”
“不不不, 不用了, 我就是……我就是想去医院看看……“
叶婉云连连摆手, 哪里还敢说出一句别的什么话来。
钱丢了已经是出了大事, 要是再牵连到程耘，那她……
想到那个后果, 叶婉云打了个哆嗦, 也顾不上揭穿宋知玉说她没钱的话，乖巧地跟着去做笔录了。
宋知玉转了转被她捏的有点酸痛的手腕，想到她神神叨叨地说的什么关于程煜的大秘密。
她决定到了海市就给程煜打个电话。
这种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总还是要他自己来处理才最合适不过。
不过事情的发展不会总是和她设想的一样，她下了火车后打听了位置，发现露易丝给她的地址离这边并不是特别远后, 干脆就打ᴶˢᴳ了个出租车, 到了后还能让司机师傅帮忙把行李拎到里面的正厅里。
只要多给几块钱, 师傅很愿意临时充当一回搬运工。
“你就是老板说的那个模特吗？跟我来吧。”
和前台说过后, 很快就有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西装裙的白领女性从楼上匆匆走了下来。她意外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华国人，打量宋知玉两眼后，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跟着走，到楼上把她领到一件非常宽阔的试衣间里，伸手就抱出了一大摞衣服。
“你在这边试衣服，要是有合适的款式，她们会纪录下来的。”
“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她们说，你的行李我会让人给你带的租房那边。作为补偿，第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由公司出，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宋知玉：“……”
宋知玉：“没有。”
见她一句废话没有问，干脆利落地应下来。
那人的脸色缓和下来：“我是你的经纪人，你可以喊我梁姐。公司里出了一点事情，定好的衣服需要全部选过，我们要给工厂留下足够的制作时间，所以定款式的速度就要尽量快。你今晚和明晚可能都会加班，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告诉我们。“
“好的。”宋知玉乖乖点头，任由旁边的化妆师拎着大大的粉扑在她脸上折腾。
她怀着孕，本身底子也好，化妆师就没给她多弄，只是用了一点散粉盖了盖。
接着就是几乎永无止境的换衣服和拍照。
好在这边的资本家似乎还有一点人性在，忙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后，有人送了水果点心，还有晚饭过来。
化妆师和宋知玉一起工作了半个下午，本来还担心老板从小县城里找来的模特长得还行，却不会拍照。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模特这行业注重脸蛋身材，更看老天爷赏饭吃。家境好的模特有，但更多普通人的家里并没有那么优渥的环境，很多外国的模特尤其是这样。
有很多人是从贫民窟，甚至是从那些战乱的国家过来的。
别说文化素养，认不认字会不会说中文都够呛。尤其是到华国这个不太先进，又是异国的地方，做的还是孕妇这种在模特界看来并不算是主流业务的衣服，能愿意飞过来的都不是很出色的。
摄影师曾经和一个小国来的模特用比划沟通了整整三天，那三天被她成为地狱三天。
而这一次的华国模特却比她想象地要好得多。
虽然不是很熟练，可她至少能够配合拍摄，并且对镜头也有比较灵敏的捕捉度。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还会说流利的英语。
哦，这可太棒了。
“你要是太累了，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们协调休息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一个靠谱的模特无疑是摄影师的幸运，她在吃饭的时候歉意地告诉宋知玉：“你这两天可能都需要在这里忙碌，等之后应该会空闲一段时间。”
宋知玉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她眼神一动，捧着盒饭点点头后问她：“我没关系的，我的身体还算好，忙碌几天不会出现问题。只是……我想问问怎么突然就要拍那么多衣服？之前露易丝女士和我说，已经挑好了需要销售的衣服款式。”
做品牌卖衣服可不是找几个模特拍了照片发出去就可以，提前要设计款式，制衣打版，一切顺利后，才可能进行到预备出厂卖货，提前宣传的阶段。
也就是说，这些步骤本来应该是露易丝的公司提前做完的。
怎么现在又回到了上一步，还是来不及的情况下，疯狂赶进度呢？宋知玉自己也卖过衣服，看款式就能看出来很多都是手工临时改出来的，原来的衣服款式应该不是这样，有些干脆就是布剪出来一个样子，连封边都没封。
真要卖都是要去工厂重新打版的。
步骤颠倒，也难怪现在这里急成这个样子。
宋知玉忙里抽闲出去看了几眼，旁边最少有六七个办公室都在拍摄。有几个模特是带着假肚子拍的。
“之前是已经定好了，”摄影师苦笑，“我们连图片都已经放出去，给股东他们看过了。可谁能想到，在我们开始销售前，竟然有人开始售卖我们还没有公开的服装。”
宋知玉了然：“是被人抄袭还是……工厂那边出现了问题？”
按道理来说，工厂那边是签订了合同的，所以应该不至于在这方面出现这种重大错误。除非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或者有人愿意为这份合同的赔偿买单。
打听了一下，知道提前卖的那些款竟然是被送到个个批发市场，当做流行款式一起卖的。
宋知玉：“……”
这听着好像上面两个可能性都不像啊。
谁会千辛万苦从他们公司里掏出设计的款式，然后做出来之后只为了送去批发市场啊？
有的。
有一些非常勇于山寨，且又不怎么懂法律，同时速度又实在太快了一些的人。
“不是竞争对手，是我们雇佣的那家工厂，他们的工人里有一部分竟然还受雇于另外的企业。”摄影师愤愤不平，“他们把我们的设计图给泄露出去了！”
“不，他们甚至没有设计图。”
“是那些工人凭借着他们的记忆力去做的款式，老天啊，那些款式的版型都变得奇怪了起来。可偏偏就是这样，导致我们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版型奇怪，证据充足，他们完全可以向公众证明这批衣服出问题不是他们公司的问题。
可那又怎么样？
公众会理解，但不妨碍他们在应该买衣服的时候选择别家的衣服。并且在下一次购买你家衣服的时候，觉得你们家上次版型都泄露出去了，是不是有点不靠谱？要不然咱们还是换一家买吧。
露易丝的公司针对的是经济实力中上层的女士，这对他们来说就更加致命一些。因为这个层次的人，很多人都会忌讳自己和别人撞衫，要是穿着正版在批发市场看到了仿版，更可能会生气。
现在可不是以后遍地山寨，哪里都能看见同款的时候。
你卖给一个家里颇有资产的女士，一件和地摊货撞款的衣服，对于她们来说就足够让她们在下一次选择衣服的时候，排除掉你们家。
宋知玉抽了抽嘴角。
越是内行就越知道露易丝的无奈，这亏吃的实在是太惨了。
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是外国人，工作的效率……嗯，审核的流程更慢更加细致，在国外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她家里都是开公司做过来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这回吃亏，大概纯粹是没有想到。
很多厂子里现在都是亏大于盈。
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又哪里能约束他们不去外面打份新的工呢。有些地方，厂里的领导还很提倡这种呢，保留岗位，等有活了再找人回去干。
露易丝他们这种一看单量就不大，抽部分人回来干，其他人还在外头打工不是很正常。在工作的时候，顺便记了一下款式，可能还拿了一点样衣，最后和以前的习惯一样，放一段时间后卖出去说是最流行的款式。
本来完全没问题，谁让露易丝他们没有那么快，另一边山寨的动作又太快了点呢。
“重新设计打版还是一部分，那边的厂子为了弥补我们的损失，已经同意免费打版了。可是……”摄影师耸肩，“我们还有一批货在厂子里呢，数量对于我们来说不算少。老板不可能把这些衣服再贴上我们的牌子卖出去，所以等于说我们还亏了很大一笔钱。”
又是亏欠又是款式被山寨。
赔钱又赔力，要不是露易丝家底厚，当场破产都有可能。
但就算不至于，现在公司的财务情况估计也算不上好。这点摄影师不说，宋知玉都能猜得出来，因为一个小时前，有两个模特在隔壁吵起来了，意思是现在的工作那么重，但前两天答应结清的薪酬还没结，她们要求先结账，顺便把这两天的工资一起清掉，确认公司有支付薪酬的能力，才会继续工作。
“衣服压着货不能卖出去？”
宋知玉有一个想法：“要是能够澄清这批货出了问题的话，也许能用一个小方法把它们给处理掉。还可以打开一些，以前不太会购买我们公司衣服的购买人群。”
现金流断了的话，当然是先把手里的货卖掉最好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
声音从背后响起，露易丝推开门走进来。
“抱歉宋，我最近实在太忙了，都没有空过来见你。”露易丝看起来很疲惫，眼睛下面是一圈很明显的黑，她朝着宋知玉露出歉意笑容：“等空下来，我请你去一家我最近发现的味道很不错的酒店。”
“那我就等着品尝了。“宋知玉挪开堆满衣服的椅子，勉强清出来一个可以坐的地方，”露易丝，不知道ᴶˢᴳ你有没有听说过盲盒？“
第118章 ◇
◎一个机会◎
“盲盒？”
“是的。”
宋知玉把盲盒的概念拿出来大概讲了讲, 可露易丝听完，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也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卖货思路, 可是我们做的是服装生意。”
“我们把货物销售给客人，就是想让客人购买到合适的衣服。如果让它们以盲盒销售的话, 那不就丧失了我一开始的理念吗？”
去掉理念这一说法, 客人来买衣服，就是想要买到合身的衣服，穿出去能让大家夸赞。要是穿着不合身不好看，就算是盲盒的形式买回来的，也会对其他衣服的销售产生一个打击。
这就有些舍本逐末了。
“不不不, 这本来是我之前定下的一个销售思路, 我承认它并不适用于衣服销售, 但我想我们可以更加灵魂地应用它。”
宋知玉点了点地上的那些衣服：“我知道你们品牌的销售理念是每一季都会推出更具有品牌特色的新衣服。在推出前, 它们是属于保密的。”
“可现在既然已经衣服款式都已经被爆出去了, 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打个广告呢？”
露易丝：“你的意思是？”
宋知玉：“我知道你要是想的话, 肯定还是能把这批衣服给销售出去的。但肯定不会再冠上品牌的名头, 一是因为山寨货太多，二是因为折价太多销售的话，同时还会影响后续其他衣服的销售。”
“那么, 我们可以将这一次公司受创的消息从报纸上发出去，然后告知顾客，这一批衣服依旧会展示销售。只是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 我们特地挑选了一批盲盒, 作为衣服的附属赠品。”
“买一件, 就能抽一个盲盒。”
宋知玉笑吟吟地把自己的思路摊开来和她讲：“上报纸的话, 可以取一些比较吸引人的标题，比如——惊，某家公司为了销售自己被模仿的正牌衣服竟然做出这种事……“
她把上辈子学到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细碎地讲出来，看到露易丝若有所思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一次没有找错人。
她听懂了。
盲盒对于人们来说，最大的吸引力就是那份不可把控的神秘和刺激。在里面的东西有一个保底的情况下，哪怕这些东西本身是好看可爱但无用的，对于人们来说，也愿意为了它去支付代价，甚至觉得自己赚了。
这个理念，就和后面各个平台的直播兴起差不多。
网络上那些东西都很便宜，折扣很大，买到就是赚到。真的拿回来了，质量稍微了差点，也能够凑合，还觉得商家亏了，可实际上怎么样……
只看那么多商家涌入，就知道是谁赚的盆满钵满。
而衣服是和盲盒这个概念不太相容的产品之一，因为盲盒讲究的是神秘，不可退换，可衣服要是买了穿不上，谁愿意开个神秘啊？
开出个不能穿的，开出不喜欢风格的。
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的，我赚到了的想法。
顾客会生气。
顾客不愿意回购，对商家来说，就是一种失败。
对于衣服来说，真正契合的方法是——清仓处理。
从厂商内部价，到清仓处理，再到反季销售，各种各样的销售理念，都在刺激人们对衣服产生购买想法。
可这些方法对于露易丝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她做的是一家品牌店，走在前沿的品牌店，还没有把自己的格调价位支撑起来的那种品牌店铺。
还是和前面一样，降价，清仓处理，这种词汇对于他们的顾客来说，会让他们有被冒犯到的想法。
所以露易丝才会那么犯愁。
但盲盒就比较巧妙地避免开了这些问题。
没有降价，但保证盲盒里会有一件和衣服价值差不多的物品。比如一百元的衣服，就能抽一百元的，两百的就两百，凑到五百说里面有自行车券，一千可以抽个沙发券，到时候打广告，说他们特地找厂家定了几张沙发券。
作为噱头，肯定会有人心动。
如果我今天运气好呢？反正也要买衣服，干脆凑到了这个数，然后抽个奖呗。又不是花了钱去抽的，是赠送的抽奖机会，抽到什么都不会吃亏啊。
有了这个想法，就能够吸引更多的人。
露易丝当然不是傻的，作为一个富N代，她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就读商学院。别的同学毕业是去公司求职，她毕业是自己开公司，还是开跨国公司，就算有家里的帮助，能够自己在海市打开局面，谁能说她不厉害？
她完全能感觉到这个注意有多棒。
所以她看着宋知玉，郑重地道。
“宋，我看走眼了。“
“我以为你是我的缪斯，但现在看来，你是一个商业上的天才。”
“是我小看了你。”
“不，你这才是太抬举我了。“
宋知玉哪里敢接受这样的夸奖，她只是站在后面人的肩膀上，所以才能说出更加合适的建议而已。
“其实很多销售的方法，从很久以前就有被人用过，我只是拾人牙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别人想不出来？”露易丝夸张地长叹一声，“天啊，宋，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会显得包括我在内的一群人都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我不想陷入这种没完没了的谦虚当中，我向你表明我的态度。”
“我非常愿意采纳你的建议，我甚至想现在就让人去执行。”
“那你想好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了吗？“
宋知玉：”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像是我找一个工作，老板却问我你想要多少工资一样。“
“哈哈哈哈，”露易丝大笑起来：“你应该高兴啊宋，这证明你至少在老板面前拥有的话语权。”
她们俩默契地抬起水杯，碰了碰。
哦，露易丝那本是咖啡。
但她们拒绝给孕妇提供咖啡，哪怕隔壁的外国模特孕妇曾经嚷嚷过她感觉她马上就要站着睡着了也是一样。
露易丝没有问宋知玉为什么敢直接开口把这个建议告诉她，如果她不道德一些，完全可以直接把这个建议给吞掉，然后一点好处都不给。
宋知玉也默契地没有去提。
她只是坦然地告诉她：“我想成为你那批盲盒的供应商，从玩具到各种家具用品，到各种饰品摆件，我都能让你满意。”
露易丝反问：“你确定你能要到那么多方面的供应价格吗？售价和买价可是不一样的，我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价格，不管是什么东西，我要求它的价格至少是市面销售价格的百分之六十。”
“不可能，“宋知玉直接拒绝，”百分之六十太低了，比很多产品的出厂价都要低，这个价格我只能往里面垫钱。“
“我要求百分之九十。”
“不行！”
商场无朋友，在她们俩互相的据理力争下，最后结果定在了百分之八十六点五。
没错。
还有小数点的。
据露易丝说，这多的零点五还是她为了报答她的天才想法。
宋知玉告诉她，那这个想法突然变得没有那么值钱起来-
夜色中，宋知玉走出今天刚入职的公司大楼。
她在附近找了一家店。
抖着声音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通是打给她弟的。
“知书，你上次和我说老爷子经常会买些精巧但没啥用的小玩意，紫砂壶之类的，你问问他有没有联系方式，咱们要找一找厂家。”
第二通打给程煜。
“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说，以前经常会帮忙去茶山那边采购茶叶，用来给单位走礼送人？当时的茶叶是多少钱一斤？还能联系吗？咱们要是拿大点的量，能多少钱？”
第三通是打给彭云的。
“彭姐，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在商场里开店卖电器家具，具体卖的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另一边，露易丝的新助理看着手里刚写出来的策划案，有些不解。
“老板，这个建议是不错，可我们自己做的话，肯定能拿到更多更好的优惠，为什么要把这么个赚钱的机会拱手让人？”
“如果需要感谢她的话，直接提供一笔资金不是更好吗？”
“那是因为她很聪明地向我展示了她的策划能力，而且我也需要一个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筹划完成这一块的计划，配合我及时把这次事件的影响给压下去的人。”
露易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觉得小姑娘确实是要稍微没有经验一些。
也许她应该给艾西·赫尔德一个机会，让她回来工作？
“自己动手固然能省下来很大一笔钱，让我们能赚到更多。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公司没有这边的关系，不能更快地买到合适的，可以作为盲盒的商品，更不能精准地去判断它们的价值。”
“我们缺少时间。“
“而她恰到好处地推荐了自己，我没有办法拒绝她。现在我开始相信，她会真正成为我的合作者。”
“那ᴶˢᴳ么，从现在开始，去把应该有的新款和库存的老款都提上来吧。我需要你们精准地掌握所有数据，能够给它们推出更加合适的价格，风格也需要和那些盲盒里赠送的物品匹配。”
开始辛勤的工作吧。
员工们。
第119章 ◇
◎三天时间◎
来到海市的第二天, 宋知玉前所未有地忙碌了起来。
她暂时放下了她的学习，把所有人支使地团团转，包括她弟在内, 甚至连她爸都被喊去帮忙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厂子里有价格合适却出不出去的货。
最后定下来的是一批新出的茶叶，一批紫砂壶, 还有一批干脆是各地收集过来的小东西。
里头混了不少洋玩意。
像那种两个靠在一起的瓷娃娃, 八音盒，各类的唱片录音带，宋知书认识的那位老爷子特别有意思，让人帮忙整了一批假古董过来。
嗯。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
古玩市场上摆满的那种，开口和你说是几千几百年前, 真正生产时间可能是上周的那种艺术品。
宋知玉有点犹豫, 但老爷子振振有词。
“我又不是让你们卖假货, 你们到时候说这批货你们是从潘家园那边收来的嘛。反正差不多都是供到那边的, 我让那边给你们开个收据, 证明是从那边收过来的。”
“又不是卖出去的东西。”
“告诉他们你们也没验，是真是假全看他们自己的想法呗。”
啊这……
盲盒里的盲盒。
老爷子还真是很有想法。
而且还很有行动力。
他送 来的那批货, 真假和生产日期不说, 拿出来看看还真的都挺好看。陶瓷烧的小珠子串成小手链，木雕玉饰，都是一些材料不怎么好, 卖不上价，但看着挺稀奇有趣的。
只需要一点点包装。
比如一位能吹会道的摆摊人，就能立刻开始摆摊吹手里这批货。总之, 送出去会让人觉得很有趣的那种。
考虑到刚开放, 大家对国外的东西更有兴趣。宋知玉这批货安排的数量不多, 也就一两百件这样, 压在库存里，首批不准备放出去多少。更多被包装成盲盒的物品，是一些国外的小饰品，比较稀奇的小玩意等等……
宋知玉处理完，立刻把自己收集好的货物名单，把它们之后会放在哪个价位的盲盒里，销售给露易丝公司那边的价格是多少，全部弄好。
她是做惯了这个活的。
以前为了养女儿，这种做单子的工作做的非常顺手，再加上以前那些公司里要求的各种规格信息。
表格交过去的时候，让暗地里还打量她，揣摩她斤两，还是觉得她没老板说的那么厉害的露易丝助理都只能说这个华国女人，确实有点能力。
所有的东西，价格都不是很昂贵。
但它们对于那些愿意在这个消费阶层买衣服的顾客来说，都是会觉得挺有趣的，至少是不会让她们觉得亏的。
整份的表格记录的都非常清楚，包括库存数量，推荐的第一批可以发出去的盲盒数量，后续的补充厂家，所有的进价等等。
露易丝翻看后，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签了合同，还付了第一批的货款和下一批货的定金。
她还对着宋知玉赠送给她的陶瓷摆件爱不释手，觉得那只白瓷小猪圆润可爱，如果不是她现在太忙碌，她肯定现在就去收集一整套放在桌子上当摆件。
“宋，你的计划非常棒，我已经让报纸向外报道了我们公司这次遇到的问题，一共十八家报社，统计大概有五十几万的报纸，我要让海市这边都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悲惨的老板。”
露易丝这么说着，却神采飞扬，一点衣服被仿冒的悲伤都没有。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种营销的好处，到今天早上为止，海市的门店销售额已经增长了百分之十左右，还收到了多个老顾客的安慰。
大抵是告诉他们不用急着出新款，出了这种事情，她们可以理解给出充裕的时间来等待新款。同时，她们对接下来会出来的卖衣服送盲盒活动也非常感兴趣，广告都已经发出去了上千份。
新增加的客人，就是看到了报纸，然后感兴趣进门来看看的。
这一看，就容易忍不住花钱。
为了这个，宋知玉还给她建议，提前给这些来消费的顾客提供一些优惠券，到这个活动开始的那天，大家可以凭借优惠券来购物，同时还能享受当天的盲盒赠送活动。
有折扣又可以免费抽东西。
有谁能够拒绝这种诱惑呢？
露易丝说起这个就要夸上宋知玉两句，要不是怕华国人害羞，她都想亲她两口。可惜这样的人不能挖到公司里来工作，露易丝保证，她愿意给她一个经理的位置，负责一整个部分，甚至可以给她一部分公司股权。
当然是极小的份额。
“你觉得满意就好，现在上涨的客流量，还只是一部分，具体要看活动当天开始的时候。”宋知玉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她忙着找各种渠道，制作表格，抽空下来还要过来试衣服。虽然露易丝已经告知她，不用再过来忙这些事情，模特的工资会照旧发给她，但她自己不愿意，不是因为觉得答应了就非得把这份工资给干完。
她没有那么固执。
她是觉得自己既然有想要在衣服领域上面发展，就应该对这方面有更多的了解。在现在的情况下，露易丝的公司几乎是敞开了，让她能够仔细地观察到里面运作的每一个地方。
包括与工厂沟通，与各位设计师们沟通，如何去协调多方关系，如何制定好每个季度的目标，更加完善的公司制度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现在华国的东西在学习并改进的，也是宋知玉需要学习的。
嘴上说的多不如去多做多看。
只有真正去了解了，才能更好地去做。
在他们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一天睡不上几个钟头，连宋知玉都开始端着个茶杯补充茶水，尽量给自己提神的时候，露易丝这边的新品上市终于开始了。
开业那边，海市这边的门店还放了串鞭炮。
“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放上了鞭炮？”
“不知道，那家店我记得已经开业有段时间了吧？这是家里有喜事？”
“你们怎么那么孤陋寡闻。”
旁边有听到他们说话的人，热情地冒出来，给他们解释这里面的原因。
“这家店啊，之前要出的衣服被人给抄袭了。”
“抄袭？”
“衣服也能抄袭吗？”
“能啊，他们这种国外的牌子，很多都是自己找人做的，说是那个什么，独家定制。卖之前都不会透露他们接下来的衣服卖的是个什么款式，但这一次有那个厂子把他们定的衣服好像是抢先给卖出去了。”
“是这样啊。”
“是啊是啊，听说那个外国人亏了五六十万呢。”
“不是说有百来万吗？”
“那哪里能要的了那么多，他们这家店又不大。”
“可是他们这种店不是很多地方都开的吗？听说他们在深城那边也有店的。要是有个三四家凑一凑，那肯定能有百来万啊。”
……
路边的人发出了震惊的惊呼声。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百万这个听起来像是在报纸上才可能会出现的金额给震惊到了，看到旁边的人惊讶，一开始解释的人得意地继续给大家解释。
“这还没完呢，那个老板不想亏，所以她决定还是要卖这些衣服。”
“降价出啊？”
“不是，原价！”
问话的人露出一个不理解又嫌弃的目光。
“他们家衣服卖的贵着呢，又不降价，外面又有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卖，我为什么不去地摊那边买？”
“你这人，急什么嘛。”
解释的人点了点对面店铺墙壁上贴的海报。
“没看见上面说嘛，虽然不降价，但是为了补偿大家，他们现在在店里搞活动。满五十就能抽个盲盒，里面的东西都是和你买的衣服价格差不多的，也就是你买了五十抽的那个，就差不多五十块，买了一百就差不多是一百。”
“这么好？不会是塞点不好的东西骗人吧？”
有人狐疑地询问，但他的疑问很快就被旁边已经好奇地开始走过去的人给打断了。
“是不是真的，咱们去看看不就行了嘛，总会有人先买的。”
而此时的店里。
一群人正热切地看着摆放着众多盒子的角落，里面因为放置的盲盒数量比较多，只允许三个人同时进入挑选，挑完出来后下一位才能进去。
而此时出来的那张拆盲盒的小桌子前面，围满了人，所有人都在那边围观。
“哎哎哎，拆出来了，这一次拆的是什么？”
“看不清，体积挺小的，好像是个手链。”
“手链啊，那估计不是很之前，不过上午有个人抽到个手镯，是个玉的呢。不是很纯，但是也能卖个千把块，那个人可就买了五百块的衣服，这运气也太好了。”
“这还算ᴶˢᴳ少的，有个人买了一千块，抽了个一千二的沙发代金券呢。就多付了两百块，就直接搬了一套大沙发回去，摆在家里那叫一个阔气。”
“真好啊，我等等再去看看衣服，要是有好看合适的，我也买两件，倒时候抽个盲盒试试。反正再差也不会亏，他们这边的盲盒都放的挺好的，就算是一些柴米油盐的东西，拿回去也能用嘛。”
“就是就是，我闺女今年上大学，我还能多给她看两件呢，咱们俩一起去。”
……
随着对话的远去，有人占据了她们的位置，开始兴高采烈地看起拆盲盒来。没等多久，就又有人按奈不住，转头看衣服去了-
“宋！”
露易丝远远地跑过来，凑过来就在宋知玉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上帝啊。”
“已经卖了五万了。”
“天啊，这比有些时候的月销售额都高。”
她的动作太快，宋知玉都没拦住她，第一次接受到国际友人如此热情的接触，宋知玉有点不太习惯地擦了擦脸。
“？”
“露易丝，你闻起来现在像一杯咖啡。”
“是吗？”
“我是美食还是摩卡？我更希望我像卡布奇诺，我最近比较喜欢甜一点的味道。”
露易丝往沙发上一摊，眼睛下面的青紫色重的像是被人打了。
她羡慕地看着宋知玉：“宋，你的睡眠状态真好，竟然可以在十分钟内就睡着。我就不行，我昨晚躺了三个小时，怎么都睡不着。”
“所以你就干脆没睡，然后去守今天的营业额了？”
宋知玉也困，但她为了肚子里的晚晚，这段时间再忙都尽量让自己每天有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这其实也有点少，不能算是好的睡眠时间，但在周围一圈加班的熊猫人衬托下，她竟然看起来十分健康养身。
“是啊，”露易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的，我从小就不容易睡着。等这个劲儿过去了，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觉。”
“宋，你还是需要抓紧一点，按照现在的销量来看，咱们可能需要补货了。海市这边的供应商是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深市那边也能和你合作。”
宋知玉眼前一亮，然后又遗憾叹气。
“我也希望能和你合作，可惜……我在深市那边并没有合适的合作对象。”
“难道不能努力一下吗？”露易丝托着下巴看她：“我们这一次的合作很愉快，如果你可以接下来的话，我可以考虑之后达成一个长期的合作。”
这一下，宋知玉不止是眼睛亮，她的心脏跳动速度都加快了。
就光是前期合作，她就赚了有一万多，换成长期的话……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知玉认真地握住了露易丝的手。
“好，没有问题。”
露易丝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紧张，你很棒的。我选择你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好，而是你有能力让我为了公司的发展去选择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深市那边的盲盒供应单子，也需要提前给我看过供应的货物类型。得让我满意，咱们才能继续合作。”
“你放心。”
她马上回家催老公。
到了你出场的时候，程煜。
神奇的大车司机应该也能有跑过深市的朋友吧？
第120章 ◇
◎你是怎么想的？◎
去过深市的人确实是有。
他还去过不少次, 绝对能够算是识途老马。
就是身份有点让人惊讶。
——钱康乐。
程煜的前同事，之前在停车场的时候宋知玉和他打过一个照面，看起来两人就不对付, 后来问了程煜才知道他家里是厂里的亲戚，是关系户。
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 宋知玉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误差。之前时髦翘起来的头发没了, 在这时候看起来很潮流的衣服也换成了板正简单的T恤和黑裤子，顶多就是外套还是个牛仔的。
整个人像是从吊儿郎当的富裕人家一下子变得乖巧安静起来。
程煜告诉宋知玉。
“本来我也不想推他过来的，但我认识的人里跑深市的就只有他。别看他以前和我不对付，实际上这人倒也不是很坏，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不会偷你车里的油, 也不会抢人补贴, 顶多就是爱出去玩, 说话难听。”
“你放心, 他现在肯定比以前好。”
“他和我一样，没地方上班了。”
前面几句, 宋知玉听的眉毛都抬起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才了然地哼了一声。
“你和我你还扯那么多？”
“以前大晚上你在被窝里骂钱康乐那个兔崽子，说要不是他背后有人你早就出手整死他了, 那些话都成放屁了？”
程煜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
这段时间宋知玉忙，他也没闲着，自己的伤还没好, 医生不许他开车, 他干脆就在这边挖人, 几天功夫已经往海市那头送了三四个。
要是再早一点, 宋知玉开这个口的话，他提的人肯定不会是钱康乐。可这不是没人了嘛，靠谱能干胆子大又好用，这种人有的不都被他挖去干活了，就剩下一个看着嫌弃的钱康乐。恰巧这小子这时候又被踢出来了，只能说是老天爷送他过来给他们打工。
“那可不一定。”
程煜这两天成功挖了好几条线出来，已经帮着接了好几单的生意，眼看着手底下的规模开始起来了。在别人面前还稳得住，在宋知玉面前就有点飘，宋知玉故意压他：“这年头只要胆子大，手里头再有点钱，谁都能在外面做生意，外头摆摊的都能被叫做一声老板。而且有些摆摊的人赚的还比我们多呢。”
别笑话路旁的小摊贩，说不定他一天赚的钱能是你的十来倍。
宋知玉以前经常刷到那种采访街边的小视频，基本都是靠着双手养活了一家人，还能多买个一两套房的。
当然，有更多的人没走通摆摊这条路。
可成功率也摆在这里。
干什么都不容易，不论是开店或者上班都一样。
很多老板没成功，吃的了苦，胆大心细，成功熬出头赚到了第一桶金，可紧接着就开始迎来了倒塌。所以有老话说是创业易，守成难，守的不仅仅是那些基业，还有的就是自己的心。
宋知玉对程煜还是有信心的，但她也怕有那些坏心思的人挑拨，万一没稳住说上两句不该说的话，总会惹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而且现在她也在外面跑，以后肯定也是不会在家里多待。
想让她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老公，那比做梦的可能性还低。这辈子宋知玉就希望自己能够赚钱，赚到足够多的钱，把家里的日子给过得红红火火。
至于两个人都不在家里长待，所以显得整个家没有人气，不像一个家？
说出这种话来的人脑子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踢了，往后推几十年，谁家不是家家户户都得上班。两口子一块上班都还养不起一个家，想生个孩子，就得家里老人帮忙，到六七十岁，甚至更大年纪还在外头忙碌的老人多着呢。
谁能天天在家待着？
白天在外面上班，晚上回家休息，这才是以后的常态。
至于孩子……
有钱的话，都会得到很好的解决。
这话还是晚晚那个妮子在她催婚的时候告诉她的，天天念叨着赚钱赚钱，到时候就可以搞个帅哥来生孩子，生完就把他给踹了，然后再花钱请保姆来照顾孩子。
宋知玉不是什么很想要孙子孙女的老太太，但她当时也是被她给气笑了。
要是就这么过的话，那孩子难道就一点都不管了吗？一点都不管的话，这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保姆的。
她们俩因为这件事吵过架。
不过现在来看，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晚晚就会成为她自己当年念叨的那种，被保姆带大的孩子。当然她自己肯定不会像那个妮子一样，每天睡到十一二点，就算有孩子，也想要带着孩子点外卖。
现在还小的晚晚同志，以后你可得好好学点做饭的手艺啊，再不济总能炒个蛋炒饭吧。
在她重生前，你还只拥有一手精湛的点外卖技术。
你妈真的挺怕你吃外卖把身体给吃出毛病来的。
想到女儿，宋知玉的眉眼就柔和下来，连本来念叨程煜的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只交代他在外面不能轻忽大意，也别被那些人说上几句好话就骨头轻，到时候手上的生意都被人给骗去，那可真就一家人喝西北风了。
程煜嘿嘿笑着应下，两人又说了两句家常，这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那头的程煜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他又哪里不知道宋知玉说的才是对的呢，只是这段时间开始自己当老板，真接触了那些人之后，他才更深刻的了解到老板难当。
不止是能吃苦愿意跑就行的，和那些人打交道的事情，都得撑地下来。
他身上还带着伤呢，就已经被拉着去了好几个ᴶˢᴳ局，酒是没多喝，但每天晚上也都得混到大半夜才能回家。也就是他媳妇不在家，在家他都不敢这么跑，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程煜觉得自己的定力还算好，结果被捧了几天，照样是开始往上飘。
别的人没发现，也有可能是发现了没说。
他媳妇就不一样了，从他说话语气里，字里行间感觉到不对劲，当场就给他戳破。
程煜点了根烟，都架到嘴边了，想了想还是给它插到了墙头上。
他低声骂了一句。
“一群老油条，真是和他们玩不起。”
吃喝玩乐方面他玩不过他们，干脆算了不玩了。直接干活，正巧海市那边最近出了个急单，是运建筑材料的，要拉的量多，给的钱虽然不少，但其实不算多，中间还得克扣掉一回。他本来犹豫要不要接，现在看来还是要接。
而且……
之前找人问的弄公司的手续也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自己跑个几趟，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想着做营业执照需要付的那些钱，程煜把心里的那本账盘的飞快，连之前没去过几次的公司都准备明天再联系一遍。
反正多说两句也不吃亏，顶多就多付一点电话费-
“他是不是和你说反正就多付一点电话费？”宋知玉来了海市后也没和家里断了联络，程煜，宋知书，小卖铺和美甲店，连杜老太太那边她都隔两天打个电话过去聊聊，老太太刚开始嘴上说不，嫌弃她麻烦浪费电话费，没两次就习惯了，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地把握住时间和她唠嗑聊天。
开始前还要摆个时钟在那边，坚定地恰好分秒，坚决不让电话公司多赚去一分钱。
“之前在外面打电话，后来嫌电话费贵，非要往我这里迁个电话机过来，搅得我不得安宁，天天都有打电话来找程总的。“
“我可听见，里头还有小姑娘喊呢。”
杜老太太见多识广，像那种突然乍富乍穷的事情，她见着多了去。还有那种平常看着人不错，结果一赚到钱，立刻就抛妻弃子，和外头的女人搞在一起不顾家里面的，那都是最常见的。
这段时间程煜早出晚归，她也都看在眼里。
“你要么看牢一点人，要么……就把自己的钱握住喽，别随便就被哄了去。”
杜老太太这番话说的直白又实际，换了有些人，心里怕是要不开心的。宋知玉却知道的清楚，晓得她这番话实际上再推心置腹不过了，不然她一个房东，好端端的和她讲这种事情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真发生了什么事，还会有人把这件事栽到她头上来吗？
“您放心，这钱该怎么算我心里有数。”
“我和他是夫妻，他缺了钱，我当然得帮忙补上。不过肯定也不是白补，到时候办营业执照，我是算进股东里的。”
“再说了，要他真是那样的人，我这钱也不算是白花。帮我看清楚了一个人，实际上算一算还是赚的呢。”
“什么赚的？这哪里赚了？”杜老太太听着这些言论就觉得耳朵疼，“洒脱一点是好事，但你别和那些人学的傻了，什么他赚的钱不去花，赚了钱帮他投资，算是夫妻共同患难。这些话错是不错，但都是要看在什么情况下的。”
“他给你股权，你就拿着。”
“你真金白银花了钱的，那有什么不能拿的？”
“别搞得像是男人为了你委曲求全一样，结了婚你们俩的钱就是一起的。你给他洗衣服做饭，你给他生孩子，这些不是付出啦？他给过你工资吗？”
……
杜老太太念念叨叨，说着说着又叹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子的人，我就是这两天看见你那个小姑子眼睛疼，真是想不出来怎么会有当妈的把女儿给教成这个样子。她自己脑子也不清醒，畜牧站养的猪都比她有脑子。”
宋知玉：“……”
她知道她的意思。
就算她已经离开了，程蝶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耳边。
也是让她叹为观止。
孟继军……
在牢里竟然还能有小姑娘瞎了眼看上他，现在正积极想办法帮他脱罪，一群人忙着找对他有利的线索。
程蝶找上门，竟然被哭回来了。
说是孟继军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是他们家对不起她，要打要骂他们都挨着，就是求她现在别闹大，不然到时候孟继军不好出来等等……
程蝶和吕凤英从来都是撒泼怒骂挂，有点心机也用不出太多，遇到这种的那真是打不过。
听说程蝶现在回了家，竟然也没去医院把孩子给打了，真是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在想点什么。
宋知玉已经完全把她们俩的事情当八卦吃瓜了，本来她其实还没注意，谁让她们突然脑子灵活了，开始重新好声好气地纠缠程煜不说，还给她打来了电话，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知道的她电话。
电话里倒是没骂人，久违的温和地和她说话，问她最近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到底是程煜家里人，宋知玉也不主动和她们吵架，应付过去后转头就去接了钱康乐。
他本人是强烈要求不用接的。
“我一个大小伙子，又不是第一次来海市，这有什么好接的。”
“也不是为了接你，主要是我正好要去趟医院。跑来跑去拿药付费什么的不太方便，顺便让你来帮我跑个腿。”
程煜说的让她把钱康乐当自己员工来使唤，宋知玉也不客气。换了别人她是不会这样，但钱康乐的话……她想稍微试试他的脾气，要是连跑腿的活都不愿意干的话，之后要再雇佣他跑那么远，她也不放心。
这可不是几百块钱的生意。
露易丝那边起来后，每一家店的单子都有好几千块钱呢。
这还是没有补货的情况下，海市这边，宋知玉这段时间已经赚了快五位数。用个靠不住的人，她是真的不放心。
本以为对方会犹豫，没想到钱康乐一口应下来。
到医院也跑的飞快，都不用她多说什么，他就开始拉着人护士把每个步骤都给问清楚问好了。
“宋知玉，宋知玉的家属在吗？”
“这这这，这呢。”
钱康乐一跃而起。
护士拿着手里的化验单子，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人：“你是孩子爸爸吗？”
“不是。”
钱康乐心情极好。
“他爸没空来，我帮忙跑腿。”
宋知玉：“……”
你那么乐干什么？
从里头检查出来后，她也问了钱康乐这句话。
对方说：“真让我说啊？”
“说。”
“程煜那家伙来不了，送你去医院的事情都得我来，那我不就是压了他一头嘛。”钱康乐眉眼间都是快乐，“就算他再出息，连陪老婆都做不到，在我们那边可都是要被说上一句的。”
他受不受益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程煜那家伙吃亏了啊哈哈哈哈。
可惜他现在还是个打工人。
要是自己也开公司的话，说什么他得开口问问他能不能当孩子干爹。
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让程煜的孩子喊他干爸，以后都得站一个辈分上哈哈哈哈
钱康乐眉飞色舞。
宋知玉：“……”
真的……好幼稚。
这是什么奇怪的，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欸，对了，这回我还有点事想找你呢。”钱康乐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来皱巴巴的一叠纸，“这回我去深城那边，你想好沿路带点什么东西去了没？”
宋知玉一愣：“沿路咱们还带东西过去吗？”
“那当然啊，”钱康乐诧异地反看过来，“不然你招我来做什么？这种长途的路，又是到深市这种地方，你不准备让我开辆车过去吗？咱们能带点什么东西过去，沿途能有什么地方卖出去，顺便能帮忙带点什么，我这边都有写出来，你看吗？”
宋知玉：“……看。”
光顾着盲盒事业想找个合适的人去看顾那边的盲盒进货，忘记了程煜找过来的人肯定都是货车司机，不开一辆真是有点浪费。
可是打开那个单子一看，宋知玉又忍不住皱眉。
不是写的不好，钱康乐已经写的够详细了。包括路上能路过的那些厂，哪些他熟悉的，有帮忙接过活，这种很私人的信息他都写出来了。
从这方面看，宋知玉是找不到半点瑕疵的。
可不要忘记她是准备让人过去做盲盒生意的，要是路上话的时间太长，误了那边的时间，那不就是得不偿失了嘛。
“路上这样零零散散的接散单子赚的多，但比较费时间。”钱康乐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他停顿了一下，小声补充，“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宋知玉问：“什么想法？”
“就是……联系一些以前联系过的公司，一路算好帮着跑哪些。我尽量安排好四件，同时……”钱康乐有点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就同时把周围的公司也跑一跑，万一之后用得着，咱们也能用ᴶˢᴳ的上。”
“我们用不上。”
宋知玉出乎他意料的果断强硬拒绝。
抬眼看了他一眼，宋知玉叹息：“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法子就是程煜之前跑的时候用出来的。你想继续跑，把这路上都跑熟，想做出一点事情来，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有进取心不是错，但是你要清楚一点，这是我的公司，是我在接的活。”
“我做的和程煜做的不一样。”
“我是在为别的公司服务，我们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也许之后发展起来，我会需要更详细的深城周边的工厂信息，但现在我们并不需要。”
“你愿意的话，明天收拾收拾过去，坐火车过去。不愿意的话，我就另外找人，你是怎么想的？”
要是想和程煜做一样的生意，她直接和他一起干不就行了。何必要辛辛苦苦地在这边了解模特行业的事情，服装行业的运行方式，还要各种寻找合适的进货渠道，熬的每天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
今天还被医生警告不能太过疲累，孩子虽然很健康，但也要以防万一。
宋知玉发现她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很清晰的认知，不过看起来……钱康乐还没有，他处于和程煜竞争的想法中，还没有把自己给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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