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苍!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大家在军营里虽热都是朝夕相处!但是都凭各自本事!主上平日里也待我们不薄!你如今投奔敌营才是做了我们大姬的走狗!”
“靳苍,趁现在,回头是岸,我们同生共死的兄弟之间,真的要就此反目成仇么?!”
卢孝望了眼周围围上来之人,最里面那一圈将他围绕着的人,都是投靠相信了靳苍的人,只听他讽刺一笑:“回头?但凡你搞清楚现在弟兄们支持的人是我还是你!也不至于这么蠢!你若是放弃投奔我,我倒也可以饶你一条命!”
“抱歉!背叛主上这种事情,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靳苍,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卢孝说罢,拔出腰间佩剑,剑拔弩张之间,杀气也就此蔓延,周遭围绕着一圈人如今都已从昔日的兄弟们变成了敌手,纷纷将剑尖狠狠地指向他。
他深呼一口气,面对这渐渐围绕上来的“敌人”,心里有一丝沉重与凄凉。
“殿下,那边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您的计谋果真派上了用场。”
不远处的敌营阵型之中,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身上满露巾纶之气,脸上的神情极为阴鸷。他们人手不多,本来在逃往南处山脉之时已毫无胜算。
但如今竟然敌手子项残杀起来,这样,他们孰输孰赢,那可就不一定了!
站在山腰脚下的男子手里亮着一把银色匕刃,刀光透射出他削瘦凌厉的侧脸,他站在暗处,皮笑肉不笑道:“本来还以为那南荒太女培练出来的兵营能有多团结,没想到竟然是些这么容易挑拨离间之货色。看来那女人只是适合单打独斗,还是我高估了她!”
“殿下先见高明。”
“呵,比阴险,她怎么可能比得过本宫?”
男人的尾调透露出不屑,很快就横眉舒展:
“就这样等着吧!等到她派来的那位主将被自己人活活捅死,就是我们发兵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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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北部率兵作战的姬缪,主要迎接从盐凤城南下的薛漪和苍冥等部将们。此刻他们寥寥望去,就看见一片银羽色和一片乌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
“赤卫营兵身着银色铠甲盔胄,在队伍之间混杂着的,一定是他们前去支援的苍冥国兵将,黑色盔甲人数稀少,此战苍冥大战北地,一定伤亡惨重。”
为首的军营副帅说道。
谢昭瞭望而去,看见那些苍冥的死侍,眉心暗暗一凝。
他们视死如归,此番出战,抛弃了个人与家族利益,妻儿老小,想必也知道战事胜算渺小,却没有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再往北望去,后面追着一大片威逼上来的北郊皓月之兵,各个身披玄色铠甲,是他们兴师动众的铁骑。
形势严峻,姬缪下令大开盐凤城门,让率军撤回的薛漪先带领伤亡残兵入了盐凤城池,同时数万带着流火的箭矢齐刷刷地从城门之上一齐射发出去,将那些铁骑卫给拖住阵脚。
“主上,对方依卑职估算,足足有万余人,而我等加上薛漪将军所携带来的援兵也只有数千人,他们现在是誓死也要冲入这城池之内,救下他国的太子,我们人少,如何能守住这城?”
“我们不是守城,此番前来,是为了更多地保全将士们的性命。”
“等薛漪他们冲破凤陵关,进入到安全地带,我们就放他们进来,又何妨?”
“是,主上!”
“嗯对了,盐凤城的百姓都全部疏散撤离了吗?!”
“回主上,都已于昨日疏散到凤陵城里临时安顿了。”
“那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等待时机,尽量不要让他们破坏到城池,放薛漪他们先入城!”
奔腾在前面一波的兵力,是正三品都护薛漪将军所带领的兵力,临近入城,他们的马匹已竭尽全力而行,稍有不慎,那上面连夜驾马之躯就有可能从马背上坠落。
由南下紧追而上来的北郊铁骑,此刻也正在赶路逼近。待到城门开放后的最后一名己方兵将踏门而入,之后的尽是紧追不舍的北郊铁骑卫。
姬缪眉心一皱:“速关城门。”
对方声势浩大,来势冲冲,她之前就算准了速度,以他们离着的距离,还是能够恰巧关上城门,可不曾想到,守城的我方将士,有些则临阵退缩,靠剩余下来的人力,根本就不足以关掉城门。
剩下来忠心耿耿的人,反倒被铁骑卫破门而入,赶尽杀绝。
“主上,大势不好,他们人还是冲进来了!”
“对方人数太多,我们就算迎上去,也未必能够对抗他们!主上还是随属下先速速撤离至凤陵关吧!”
来势紧急,姬缪冷了冷心,准备从烽火台退身而下,几嗖极快的箭矢从身旁而落,以飞快的速度,射中了那些为首的铁骑卫的胄顶,很快那些被射中的人就从马背上摔落而下,被踏尸而过。
身旁的人箭法如其凌厉,缠裹着白色绷带的劲实手臂,即使有伤病缠身,却也能精准而利落地射出这些箭矢,这是令她没有想到的。
“你...”
忽然就想到他来时跟她说的话——带着他,总以后用处,到时候,他能多少几个是几个。
她开口,眼尖厉了厉,“你别在这里白费功夫了,快走吧!”
谢昭闻声而应,在底下人声鼎沸,战火纷乱之中,随她下了烽火台。
一群人护着姬缪的身影,疾疾走向马匹安备处。这里连接的是通往凤陵关唯一的安全通道,只有从这里疾驰而去,就能迅速抵至凤陵。
“那剩下的人处理妥当了么?”
“都已妥当,主上还是尽快撤离吧,这里就剩我们三人了。”
“你先走!”姬缪让那位手下侍从先上了快马,然后自己才纵然翻身上马。
外头的追兵已至,浩浩瀚瀚,沸反盈天,若再拖延阵脚,就难以逃脱,想必要和他们厮杀一场。
“谢昭,你也上来!”她看着前方那马渐渐远去,然后一眼厉色瞟向身旁之人。
“我跟在你身后就行。”熟悉的清冷之音并无任何惧生死之意,反而多了一丝从容。
“姓谢的!那你记得跟紧我!”
姬缪扬言,驾着马匹,嗖地一下就奔腾而去,人已在数里之外。身影如梭,教人不再看得真切。
谢昭拧了拧眉,紧紧也驾着马匹,追在她身后。
本来听说盐凤城之人已皆数撤离至凤陵,可没想到,在途中的主城之内,竟还听到了婴孩的哭啼之声。
前方的人马一停,谢昭也跟着拴着马而停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后面追杀着逃兵,你贸然就停下来。”冷淡的语句终于覆上一丝警惕的情绪。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女人清厉的声音照常响起,不顾后面即将追赶上来的敌人铁骑,毅然踏上了安全通道外的城地。
及近一看,那婴孩的哭啼是发源在一处歪歪斜斜的斗蓑里,而后在旁边的渣斗里,还藏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垂髫的年纪,见姬缪走过来,还以为是敌军,硬生生抛下妹妹躲了起来。
见姬缪是来救人的,没有敌意,畏畏缩缩地从渣斗里探出个头顶出来。
“你们父母呢?”
姬缪皱着眉,赶紧将斗蓑里哭嚷的小婴儿给抱在怀中,随后问道。
“士兵们安排我们遣散的途中...我抱着妹妹与他们走散了......”
就在这时,时间稍有一处耽搁,就给了后面追击上来的逃兵有机可乘的机会。
“将军!小心!”垂髫丫头冲着她惊声喊道。
后方突袭而来的铁骑卫手握一根长矛,直刷刷地朝她背后刺来。
正当她挡在孩提面前之时,那玄色铠甲包裹的精兵一下就被射穿了头颅。
“顾好你妹妹!”
有了这一会缓冲的功夫,她拔出腰间佩剑,随即而上的那些敌军她以一人之力还算能够着手轻松应对。
这些铁骑卫全副武装,能挥砍到的地方,也全都是被盔胄包裹住的地方。
姬缪灵巧躲过来人的砍击招式,直直挥过去自己的软剑,无济于事。
她的剑不适用于身穿盔甲之人,相比起来,只能在敌人面前算得上是花拳绣腿。
第一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姬缪狠狠沉住气,干脆徒手与他们搏斗。
好在身后又倏地传来几发精准利落的羽箭,还没看清箭影,就已经直逼对方要害之处,招招毙命。
姬缪险地呼出一口气,之前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了许多。很快就将另外几位敌人给通通放倒。
毕竟身后有一位得力的帮手,无论怎么,她也没耗费多大的气力。
“快走吧。”谢昭手握弓箭,对她催促道,“后面的人还未追上来,我们不能在招引更多敌人。”
“嗯。”
姬缪拉住那小孩的手,将她怀中的婴儿递给了谢昭:“这孩子你带着。”
“......”
就这样,他用自己身上缠裹的绷带和背着的包袱简易牢固住了小婴儿在自己硬实的胸膛前,低头看向那襁褓中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为人母亲的滋味。
他脸色稍微平复,姬缪则带着那小女孩奔腾在他们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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