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送走玄法几人后,本以为在之后能听到一些好消息,却在十天后得到长安城毒尸剧增的消息。
姜绒看着密报上的百姓伤亡数字,只觉心惊肉跳。“怎么会变多呢,难道唐无双还在继续炼制毒尸吗?他都控制不了毒尸,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把毒尸放出来?!”
姜绒此时已经没办法再称呼他为无双哥哥了,他认识的无双哥哥不是这样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唐门的弟子再如何心狠,也不会滥杀无辜的!
唐沐雨却给出了让姜绒完全意外的解释:“唐麒,他们这是在逼我们现身。”
唐麒眉头紧锁,唐无双控制不了毒尸,唐帝自然就会找人来控制。唐无双必然是把姜绒的情况告诉了唐帝,他知道唐门若还想在江湖上立足就必须出面解决这件事。否则,唐门不日就要被各派围剿。只要唐门出面,他们就有机会找到姜绒,而控制姜绒是唐帝的最终目的。
唐麒冷声道:“我去长安走一趟。”
“师兄,你去长安太冒险了。”姜绒想到唐奕他们还在长安守着唐无双,唐门留在长安的暗桩也基本被唐凌殊笼络住了,唐麒若是去长安,处境就太危险了。
唐沐雨劝道:“长安到底不是我们的地界,你还想像之前那样一把炸了地宫,恐怕比登天还难。”
姜绒看着两个师兄,犹豫着开口:“我和你们……”
唐麒立刻打断他,“我说了,你现在哪里也不许去。”
姜绒一把握住唐麒的手,“师兄,我们带多一些人,再联合中原的正道门派,不会出事的。现在容易激起民愤的,是毒尸的毒太烈,如果我们能解了这毒,不但不会损伤唐门的名声,还能让中原百姓都知道我们,信任我们。”
姜绒知道唐麒是有野心的,但是为了他,唐麒把毒尸这个底牌给撕了。要在这乱世中一统武林,没有点真本事是不行,没有点名望更不行。
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唯一的弱点是姜绒身中剧毒病痛缠身。
姜绒愿意为唐麒冒险一次,也愿意为长安的受苦百姓冒险一次。姜绒柔声道:“师兄,我实在不想再看着那些无辜的普通百姓受我受过的罪。”
唐沐雨看着唐麒,发现唐麒态度有所松动。
唐麒心疼的是姜绒,“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我发誓。”
姜绒嫣然一笑,“我知道。”
唐沐雨扶额,“我去想想办法,如果真的要去,也不能露了行藏。”
姜绒用力点头。
三日后,唐麒和姜绒带着二十名唐门精英弟子出发前往中原。一行人分了三路,探子和善于暗杀的弟子骑马开路,唐麒带着姜绒居中,剩余十人殿后以防蜀国察觉。
出门前,姜绒戴上精巧的□□,又让草堂另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弟子住在聚英楼旁的小楼里,唐门其他弟子也不知道他离开了。
唐麒担心姜绒会毒发,出发前又找了许多解毒丹药带上。
经过数日的昼夜奔波,他们终于到了长安城外。
不过唐麒并没有带着姜绒进城,而是让几名弟子大张旗鼓地进城,让各路眼线都知道唐门的人来长安了。
唐麒则找到了城外的华严寺。
玄法早已接到唐麒的消息,知道他要掩人耳目,便没有特地迎接。
华严寺一向香火旺盛,尤其是在毒尸作恶后,更是许多百姓前来寻求庇佑或者求医问药。
一对衣着普通的年轻夫妻带着几个仆从缓缓登上山门,许多香客都看到女子身形修长但十分纤弱,身旁的丈夫小心地搀扶着,看似十分恩爱。
二人到了大殿,有人上前搭讪,“二位是来求子还是?”
男子摇头,一口南方口音:“求健康平安。”
身旁的女子掩面轻咳一声。
搭讪的人似乎也为他们忧心,“你家娘子似乎病了许久,我家里也有亲戚这么病了多年,后来找了个神医……”
二人身后的仆从闻言便把人赶走,这样的话术分明就是江湖骗子,专门在寺庙找目标的。
唐麒扶着扮作女子的姜绒到香案前,为姜绒点了香递到他手里,姜绒笑着看向他,低声说:“也不知这位佛祖灵不灵验。”
唐麒摸摸他的脸,“不管灵不灵,见了便拜一拜。”
姜绒无奈道:“好吧。”
二人上了香,又诚心地跪拜叩首后,大殿内侧一直守着的一个和尚终于走向他们。
“这位施主身体羸弱,既是到了敝寺便是有缘,不如移步厢房,请方丈见一见吧。”
唐麒点头:“有劳大师带路了。”
玄法早已在为他们安排的厢房等候,见到唐麒的第一眼十分惊喜,但是看到他身边的几人,脸上的笑容就减了几分。待厢房门关上,玄法道:“知道门主愿意亲临,老衲实在欣喜,只是,为何不见圣子阁下?”
玄法的目光落在唐麒身边的女装之人身上,一愣,顿时大喜,“圣子阁下,老衲冒犯了。”
姜绒轻笑,“方丈大人太客气了,还要多谢您送我的菩提心,虽然还没用上,但是您的这份情,我记住了。”
玄法连忙摇头,“若圣子阁下能为这受苦的千百个百姓解困,便是要再多的菩提心,老衲也双手奉上。”
说罢,玄法将一个匣子交给姜绒,“这是今日我寺弟子捉到的毒尸身上的腐肉,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帮圣子阁下辨别毒性?”
姜绒接过,“有这个就好,只是不知道贵寺有哪里可以炼丹制药的地方,还有,我们带来的药材可能不够……”
“这些敝寺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阁下需要可以随时唤寺中沙弥去取,这个厢房旁边的厨房已经准备好制药的器具,还缺什么,也请尽管开口。”
玄法也不耽误姜绒的事情,介绍了华严寺的布局便离开。
唐麒出门送玄法,路上,玄法低声道:“门主是否还有顾虑?”
“林纾,这些日子在何处?”唐麒说的是那个羽林军副统领。
“林副统领回京后便带着羽林军清缴毒尸,但是毒尸凶狠,加上陛下如今也在长安……”
“唐帝在长安,不在洛阳?”唐麒皱眉,这和他得到消息不一致。
玄法点头:“正是,我们将贵派赠予的解毒丸带回时,林副统领亲口说陛下在长安召见,之后陛下还赐下许多药材和钱帛,让敝寺帮忙照看那些无家可归的中毒者。”
唐麒收起所有的情绪,笑道:“方丈,贵寺一向与皇室来往甚密,想必大雄宝殿上的那尊金身也少不了皇室的修补供奉吧?”
玄法点头:“自高祖起,皇室一直厚待敝寺。”
唐麒脸上浮现阴冷的笑容,“那方丈可还记得三十年前一位崔姓书生与李氏贵女的事情?”
玄法一怔,唐麒便知答案,“看来方丈记得,若是不记得,只怕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蜀中找内子了。”
玄法苍老的脸上却有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门主阁下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你们找上门,我们也没办法找到线索。方丈当年在先长公主门下,手握五千铁骑,战功卓著。高将军,久仰。”
唐麒取出一枚玉石印章,握在掌心露出印章铭文:高仁录印。
玄法眉心微动,“老衲听闻高仁录将军早在十八年前战死,门主阁下之言实在让老衲糊涂了。”
“同年战死的还有先长公主和她的驸马,据唐宫旧人说,先长公主在出征前已经怀孕,不知道高将军知不知道那孩子出世了吗?”
玄法沉默,不愿与唐麒再辩下去。
唐麒讲话毫不圆滑,也懒得理会别人的辩解,自顾自地乱讲一通,谁都受不了。
“晚辈出身江湖,若是哪里得罪了高将军,还请高将军不要介意。毕竟,我和绒儿已经拜过堂,祭过天地了。”
玄法忍无可忍,“门主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晚辈自然是感谢高将军亲自盯着林纾,希望前辈继续护着内子,不要让他被这些勾心斗角的皇室争斗害了。”
唐麒说罢,将印章送到玄法手里,“方丈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不碍着您了,慢走,不送。”
唐麒转身回了厢房,玄法自然也是转身就走。
这大半个月以来,唐麒利用玄法和林纾,找到了姜绒身世的蛛丝马迹,一番探查之下发现玄法出家之前竟然是神策军西川节度使,他的旧部还在唐门附近盘桓,但又没有攻打唐门的意图。
唐廷的军队不可能明目张胆进入蜀国,细查就知道他们早已没了番号。唐门的暗探还听到他们提到了:长公主之子竟真的流落到蜀国。
十八年前元宗被叛军逼到蜀中逃难,长公主率军护卫,一同到了蜀中,可是在回朝的路上遭遇伏击,神策军损伤惨重,长公主和高仁录都死在了路上。
得到这个消息后,唐麒便找出了唐秋意临终前交给姜绒的长命锁,仔细看发现长命锁上面刻着“长乐”二字,“长乐”二字既可以是父母对孩子的祝福,也可以是先长公主的封号。
也正因如此,唐麒才会到华严寺落脚,不是他相信所谓的佛门弟子,而是高仁录不会轻易让姜绒暴露在如今的唐帝面前。否则,他们谋划的事情就都要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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