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考十分钟,第一考场静得只有翻阅试卷的声音,高中的题量多难度大,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读题落笔,唯恐时间不够。
林子俞坐在一组第一排,前门吹进来的风挺大,考场内的窗子都对流开着,读题时他就蜷着指尖捂一会儿,等手不那么冷了才开始写答案。
写完这一面,林子俞抬头扫了眼墙上的钟,计划着自己还需要的时间。
后桌的小姑娘在修改选择题的答题卡,可能今天大家手都冷僵了,橡皮不小心掉地上滚前边去了。
女生愣了一下,心里开始计算着不要这道选择题的分的话,靠哪一科拉回来。
谁曾想橡皮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帮她捡起来了,她连忙小声地说谢谢。真好,这三分可以放一放了。
她没忍住看了眼前边的男生,刚才递橡皮的那一瞬看见了个侧颜,很打眼。
校服被他规规整整的穿着,堆叠起的褶皱越发显得他少年特有的清瘦。
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监考老师提醒了一声,顺便把前后门都关上了,怕这群尖子生被冻得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来。
女生听见前座传来盖上笔帽的轻响,心中稍有些惊愣。她重新调整好心态,把最后一个大题写完。
在开考之前,他们就听说了那个刚来的转校生有点东西,月考居然杀到了年级第一,这个考场的麟角虎翅都不免对这位大佬产生了怀疑和好奇。
林子俞上一次考试的座位安排影响不了谁,这一次不一样,第一考场只有三十把配套的桌椅,谁都不是固定人口,有进就有出。
每一科考试都像是流水线。发卷,做题,检查,收卷。
长廊上堆满了书袋,中途休息的那半小时,临时抱佛脚的背书声此起彼伏。
一考有人来找林子俞对答案,被他婉拒了。
“抱歉,我没有考完对试卷的习惯。”
都结束了,对答案也没什么意义,难说还会影响考下一科的心态。
那人便说好吧,我问下其他的人。
这休息的半小时像是倒数的沙漏,沙子漏尽新一轮的煎熬又开始了。
铃响完一分钟左右,第十考场的监考老师还没来。
正奇怪着,陆北安就看王文忠握着他那标志性的茶杯进来了。
“把不相关的东西都送出考场去,都高二了别整那套有的没的。”
!
真是老头儿监考他们。
一圈六班的兄弟转头看向寸板男,眼神饱含幽怨。
寸板男差点儿笑出声,心说早提醒过你们了。
苏铭轩伏在桌子上,刚休息那半小时接着睡了,他听见动静抬了抬头,随后直起身子,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起雾了。
这天气真怪啊。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习惯性轻晃。后边的桌子被撤走了,并没有听见像上次那样碰撞的声响。
前边顺着传来了试题卷,苏铭轩看着最上面那张作文格,有些愣神。
他突然想起上次去办公室,听见正在统计月考的语文组说年级上不空作文的学生都清零了。
王文忠喝着枸杞泡茶跟苏铭轩说,看看,你小子跟着大部队走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头还顺势敲点了他的作文,说字数不够是大忌,而且立意范围太广了,这不好下笔。
王文忠又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答题卡,“给你做份参考,抽空看看。”
苏铭轩只是瞟了一眼,便认出那端正漂亮的字出自他同桌之手。
考场内皮猴儿们早坐不住了,在等传答案的期间抓耳挠腮地搞小动作,也不是对答案,对来对去就那点儿水水,就是闲的想聊聊天。
苏铭轩拿起桌上的笔,照旧填好自己的信息后开始蒙选择题。
他懒散地半悬着椅子,后边有人不习惯,突然又空旷了也不习惯。
啧,事儿精。
他偏头看着窗外边的雾,忽然没由来的想起蛰阳饭店对面的那座桥。
怎么说呢。
突然觉得,林子俞跟他就像那座桥的两端,供起的弧形桥面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视野,苏铭轩偶尔会站在底端抬头向对面望,发现绵延得像是没有尽头。
“都醒醒别睡了,还剩五分钟,检查一下自己的信息有没有写对,马上收卷了。”
监考俩个半小时,王文忠的茶已经凉了,他盖好杯盖,“待会儿各自先回班,你们班主任会通知事情。”
趴倒的一片人陆续直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意思地翻阅一下自己的答题卡。
结束折磨的铃一打,底下坐如针毡的那群人立马活了过来,等第一排的顺着把卷子收了交上讲台,教室门都要被他们挤破了。
“终于考完了,”陆北安伸了个懒腰,“累死小爷我了。”
叶子航也揉着睡麻的胳膊,突然发现什么,看着他说,“你怎么脸都印出个章来。”
“嗯?”陆北安闻言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在哪边?”
“右边。”
叶子航转头问苏铭轩,“等会儿什么安排,收书包走人?”
“应该是。”苏铭轩淡淡应了一声,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霍阳钟看了眼外边,“这雾怎么还没散?”
“是说,好奇怪。”
北城的天气就跟女人的心情一样,变幻莫测的,令人捉不着头脑。
他们顺着上了楼,在第三层楼梯口碰到了林子俞。
“林儿考得怎么样啊?”陆北安率先问他
“还成。”
他依旧是那样概括性的回答,不咸不淡的,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怎么能只是还成呢?”霍阳钟故意说,“下周回来去名单上一看,嚯,又是第一。”
林子俞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不一定。”
时间久了,他也时不时能接住这群人调侃似的话了,不像之前只是听,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苏铭轩也偏头看他,林子俞像是有感应一样,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视线。
他同桌刚刚说,不一定。
突然记起前不久某人一脸认真地跟他说,不拿第一,不会有这事儿。
苏铭轩轻挑了下眉,倒也没作声。
好像关于林子俞的事儿,他都零零碎碎的记得很多。
苏铭轩试图举出一些例子。
比如,他同桌喜欢一次性买很多根笔芯慢慢用,做题喜欢挑着做,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基本不写。
再比如,他甚至记得林子俞不吃姜,多数一起吃饭的时候苏铭轩都发现他会挑出来。
可是自己本来是一个不爱记事儿的人,嫌麻烦,也记不住。大概是潜意识帮他处理了这些信息,觉得他可能在意,便帮他妥善储存在记忆里了。
是有些奇怪。
明明他们也才认识几个月。
刚考完试的缘故,高二年级的走廊上一派雀喧鸠聚的景象。
最烦搬书了。
陆北安一脸怨气地拎着书袋,挂绳晃晃悠悠的拖在地上,“不是我说,没几个周就要考一次,一考试就要搬书,真他妈烦啊。”
“啧,你绳子,拖的我心烦。”叶子航腾出手把地上那根一路拖着过来的挂绳拎起来,再甩陆北安书袋里。
“拖坏就拖坏吧,什么破书袋要爷亲自搬。”
霍阳钟也拽着个书袋,说:“搞不懂有什么好考的,考来考去还不是那点儿分。”
苏铭轩抱着一摞几乎崭新的课本和练习册,步伐还挺散漫,“那能一样么,你考试是身心折磨,他考试叫自我提升。”
林子俞反射弧慢半拍地意识到这家伙在说自己。啧,谁考试不折磨啊。
“要笑死谁。”陆北安的书袋差点滑下去。
霍阳钟也笑,他看向林子俞,“你妹的,这话真没毛病。”
等他几个晃悠到班时,老头都站讲台上了。
“报告。”
王文忠朝门口看了一眼,“进来,你们几个老皮匠,赶紧坐下。”
陆北安把书袋撂桌脚旁边,听见王老头说下周要开家长会,眼睛瞬间瞪大了,“我靠?!”
班里一阵惊呼,“啥时候开啊?”
“你们的卷子什么时候批改完什么时候开呗,”王老头呷了一口普洱茶,“可能是下周五。”
苏铭轩理着书的手没停顿,周遭像开水下锅一般聒噪,他抽出几本厚点的课本摆放整齐,再推到左边的桌角。
摞高点好睡觉。
“救命为啥是周五啊!还得跟我妈回家,那一路不得被她念叨死。”
陆北安才是觉得自己要玩球了,“什么家长会非得家长来,我开不行吗,我坐里边听。”
“服了。”叶总都能想象到他爸将要面对他跟屎一样的成绩的表情了。
唐晓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妈来,她稍微比我爸要好说话。”
小胖闻言更惆怅了,“谁我都不希望来,懂什么叫混合双打吗?”
教室里乌糟糟的,王文忠拍了拍讲台,“唉,下个周的事这会儿忙着讨论什么?这周先回去通知父母安排好时间,尽量不要缺席。”
林子俞偏头看了眼窗外,雾是没了,却也不见太阳。
许岚挺忙的。
那最好别来。
有平常成绩就挺不错的女生小声问陈曼曼,说可不可以来两位家长。
小班长思考了一下,“一般一位就够了,要是够坐的情况下来两位也行。”
苏铭轩鼓弄好自己的书桌后,才想起来个事儿,他从口袋里捞出考试用的那支笔,然后递给林子俞。
他同桌让他留着下次考试用。
“行,考试专用战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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