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云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最近沉迷赚钱,倒是把生孩子的事情忘在脑后了,猜想裴绍行也是想早日解脱,便顺从着来。
足有一个月没有碰过对方,方才陆云舒又不搭理他,裴绍行脑子里想过无数种折腾她的办法,可真到了这一刻,见她格外乖巧,动作又不自觉温柔起来,薄唇轻轻落在她颈侧。
陆云舒轻哼了声,推开他,“痒……”
之前每一次裴绍行都是直奔主题,两人基本没什么温存,她也当例行公事,并无期待与幻想,如今他却突然变了流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陆云舒寻思着,这一定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手段,挣扎得愈发厉害。
裴绍行双膝压住她,琥珀色的眸子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不喜欢?”
他也偷看了孟千帆藏的禁书,这才学了个一招半式,结果刚用上就遭到拒绝。
陆云舒向来伶牙俐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想了会儿,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没未褪去,“也、也不是……”
裴绍行难得笑了下,手肘撑在她脸侧,“那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喜欢就和之前一样……”
“别!”明日她还有要紧事,可不能一脸萎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你继续吧,早点结束了就休息。”
裴绍行笑意僵在脸上,沉吟片刻,恶狠狠道:“……不识好歹!”张口咬了下去。
脖颈处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后腰情不自禁地微微拱起,陆云舒只觉眼前一黑,又一次陷入熟悉而陌生的浮沉之中。
屋内罕见地没有传出太大动静,仔细听,只有几声低低的喘气,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攀在男人肩头的手缓缓垂下,她什么话都没有,裹上衾被背过身去。
裴绍行嘴上不说,私心里还是满意她今夜的配合,也不强求别的,只是将两人中间隔着的“楚河汉界”丢了出去。
当他贴上来的一瞬,陆云舒光滑的脊背瞬间僵直,她迟疑着,最终忍下来没有阻止他。
裴绍行知道她在假寐,大手四处游移,逐渐肆无忌惮,无端又起了邪火,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好玩呢。
陆云舒困倦了,抓住他的手,“……别闹。”
裴绍行听话的不动手了,嘴上还不消停,对着她耳边吹气,“你睡你的,管我做什么?”
陆云舒:“……”
若不是眼下没有力气,她一定教他做人。
裴绍行不知陆云舒心中所想,拥着她一夜无梦,直至黎明时分幽幽转醒,睁眼便看到陆云舒不知何时转了过来,与自己鼻尖相对。
刹那间什么困意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往常这个时辰陆云舒该醒了,大抵是太过劳累,眼下她睡颜安详,泼墨长发瀑布一般散开,将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团在其中,细碎的阳光下,每寸肌肤皆泛着淡淡的玉泽。
鬼差神使的,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见她没反应,变本加厉改戳为捏,软软的,手感出奇的好。
睡梦中的陆云舒不胜其烦,柳眉微蹙,红润的唇微微翘起,似是不满,少了白日里的距离感,多了些娇憨可爱。
裴绍行脸上挂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好像……她也没有这么让人厌恶,留在身边相守一生,也不是不行。
给他的时间不多,很快陆云舒便要醒了,裴绍行收回手,下床穿衣,之前洗过的衣服都被陆云舒整整齐齐叠好归整在箱笼里,每只箱笼都细心贴了标签,不管他想找什么,都能一目了然。
还算有心。
裴绍行笑意更甚,随意找了身衣服穿上,却发现压在底下的匣子。
似乎在提醒着他的过去,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僵住。
*
陆云舒一觉睡到大天亮,打算今日在府里把剩下的账对完,刚洗漱完,翠白端了碗参汤进来,“少夫人,公子特意叫奴婢给您炖的参汤,趁热喝了吧。”
“裴绍行?”陆云舒看了眼窗外的天。
今儿个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先拿回去吧,我晨起习惯吃清淡的,换些米粥上来。”
翠白一脸惋惜,“少夫人,这是公子的一片心意,多少喝些吧,公子也是看您近日劳累,脸色都变差了,到了老夫人跟前,公子也不好交代。”
“好了,知道了。”陆云舒不是为难人的性子,“就放那吧,我一会儿再喝。”
翠白欢欢喜喜把东西放下,陆云舒又坐回书案前,一忙便忘了时辰,等想起来时参汤已经凉了。
裴绍行打算今后午膳晚膳都尽量在栖云阁用,午时便急匆匆回府,一进门就看到那盅凉透的参汤,脸上最后一丝笑彻底消散,指名道姓的叫了她一声。
陆云舒抬头,换上笑脸,“夫君今日不忙了?”
“可没有你忙。”裴绍行绕过桌子走过去,随后将陆云舒压在椅背上,“你最近这态度,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陆云舒被他质问得莫名其妙,“夫君,您怎么了?可是生病了?那妾身去把府医叫来……”
她没觉得自己态度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裴绍行,时不时抽风。
“……好,很好。”裴绍行连说两声好,他倒要看看陆云舒要装到什么时候,抽回手背在身后,“午膳你自己慢慢吃吧,这两天我都不回来了。”
陆云舒笑容不见一丝破绽,“夫君慢走。”
刚走到门口,裴绍行又收回脚,“我可事先提醒你了,到时候我母亲祖母怪罪下来,只怕……”
“夫君放心去吧。”不等他说完,陆云舒便催促他,“妾身会照顾好母亲与祖母的,就算天塌下来,妾身也会替夫君先撑着,决不连累夫君一丝一毫。”
裴绍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甩袖离去,一路上,他越想越气,也不知道陆云舒究竟是没有脑子还是没有心。
方青阳今日也是无聊,过来找人,正好看到裴绍行怒气冲冲地出来。
“纪昀——”他大叫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裴绍行,“这两天可闷死我了,好在还有你,走啊,我请你吃酒去。”
裴绍行嫌弃地推开他,“找我做什么?不是还有孟千帆么?”
说到这个方青阳就来气,“他现在整天就知道跟他娘子腻歪在一起,估计是叫不出来了……不说他了,方才瞧你满脸怒气地出来,怎么,吵架了?”
裴绍行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哟哟哟。”方青阳眉眼促狭,“我都还没说是跟谁吵架呢,这有什么大不了,换一个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哥俩就去喝一个!喝醉了什么都忘了!”
因为上次喝醉酒被陆云舒的“洗脚水”教训过了,裴绍行便很少喝得烂醉,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的喜好她的想法?
方青阳见他动容,立刻勾肩搭背,“多大点事儿,走吧,带你去看胭脂姑娘,怎么样?”
原以为裴绍行会答应,哪曾想他却沉下脸来,“不去红袖招。”
他现在不想看见陆云舒,就算是与陆云舒有几分相似的,也一概不见。
方青阳怔了怔,改口道,“行行行,不去红袖招,咱们去……醉仙楼!”
醉仙楼坐落在红袖招斜对面,是汝宁最大的酒楼,最重要的是,它同样是侯府产业,囊括在东街十三铺之中。
裴绍行眸子微眯,“你存心跟我过不去?”
方青阳的确不知内情,眨眨眼,“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吃饭,有何不妥?”
“……走吧。”意识到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便不提此事。
从汝宁侯府到醉仙楼,只需要走上一刻钟,可两人到时里头宾客满堂,已经没有多余的雅间,正要与掌柜商量,熟悉的身影凑了过来,居然是孟千帆。
“你怎么在这?”裴绍行与方青阳异口同声。
孟千帆急忙捂住两人的嘴,“嘘!快别说话,我这有雅间,过来一起吃。”
等三人落座后关了门,孟千帆如释重负,“太可怕了,我就好一口醉春风,以前咱们都是在红袖招喝,现在我夫人看得紧,根本不敢去,只能躲在旁边的醉仙楼偷偷喝点了。”
“原来如此。”方青阳嗤笑一声,“看你们俩这样,我是愈发坚定此生绝不娶妻的念头。”
孟千帆看出裴绍行的不得意,仰起脸,“那不一样,我家夫人只是太爱我了。”语气十分骄傲。
方青阳一口酒喷出来,孟千帆以为他又要取笑自己,却见方青阳指着窗外,“快看快看,那谁家小娘子提刀来了!”
孟千帆不以为然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的刹那便跳起来,手忙脚乱把好不容易买到的醉春风东藏西藏,“快快快,别看了搭把手!”
方青阳不明所以,凭着本能帮忙,“你慌什么?”
孟千帆险些哭出来,“那是我家娘子,我夫人呐!被她看到我偷偷吃酒,我就死定了!”
裴绍行闻言默默将手里的酒换成茶,顺便朝外多看了两眼。
那女子容貌秀美,气度柔婉,若不是因为手里提着一把锃亮大刀,倒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观察半晌后,他气定神闲抿了口茶水,“她去红袖招了。”
“啊?”孟千帆停下动作,探出窗外去看,李瑶娘一行人果真是去了红袖招,几个小厮在门口与她交涉,大致意思是白天红袖招不接客,叫她去别处找人。
大概是哪个下人多嘴,说了孟千帆常去红袖招的事,是以面对小厮的解释,李瑶娘无论如何都不信,两边很快吵起来,甚至有动手的迹象。
只见那纤细瘦弱的李瑶娘倏地将大刀扛在肩上,原本要上来推人的小厮立时刹住脚,不敢再往前一步。
孟千帆看着底下混乱的场景,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他只是买了酒便在醉仙楼吃饭,不然那刀估计就得朝他身上劈了。
“你们先吃着,酒给我留两口便好,我得赶紧走了。”
“她又不知道你在这儿。”方青阳作势要拉他坐下,孟千帆推拒,“不行,她回去若还是没看见我,那我一白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她肯定以为我在青楼鬼混呢。”
方青阳很难不去嘲笑,“上回纪昀的夫人找过来,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都说了不一样。”孟千帆对着铜镜飞快整理衣冠,“纪昀的夫人根本不爱他,自然就不在乎更不会吃醋咯,你看我夫人,一言不合就扛刀,隔着十条街都能追上来!”
“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她绝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说到最后,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也不管裴绍行什么表情,逃也似的溜了。
孟千帆每次都要撂个烂摊子等着方青阳来收拾,但这次方青阳也不想干了——主要他没成过亲,不懂那些夫妻恩怨。
“咳咳,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这顿饭钱算我的,三日后天朗气清,咱们再约个游湖。”他拍拍裴绍行肩头,又强调了一句,“记得哦,三日后游湖,咱们老地方见。”
也不等人答应便快步走了,只剩裴绍行独自坐在原处发愣。
孟千帆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不由看着窗外气红脸的李瑶娘,同样是丈夫喝花酒,陆云舒的反应比李瑶娘平静太多,他原以为是陆云舒懂事明理,敬重丈夫。
原来,真正的原因只是不爱,不在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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