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一转眼就进入了秋天, 一家人从最开始知晓苏昭宁怀孕消息后的兵荒马乱,到现在的游刃有余井然有序,花了四个月的时间。
中秋节这日,苏昭宁已经怀孕五月余, 肚子突显, 食欲飞涨。
他吃下一个酥饼后拍拍手,站起身准备溜达进厨房, 看着厨具有些蠢蠢欲动, 自从怀孕后,他就被勒令不准再踏入厨房, 这可馋坏了他的双手, 只能有时偷溜到隔壁陆家小露两手解馋。
刚踏进厨房门槛, 他就感到肚中胎动,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上凸起的地方,轻声细语道:“宝宝是不是也想吃爹爹做的饭菜啦。”
哪知还没走进灶边,就被王氏看到,将他扶了出去,责怪道:“厨房油烟重,还刀光剑影的, 让你别来还偏来,快快进屋去歇着,咱们晚上订了和丰斋的饭菜, 待会儿就能送来了, 要是无聊,你去浇浇花呀吃些水果呀。”
苏昭宁被赶回房中, 左右无聊,只好翻书来看。
可是这些话本也无聊, 他无意间瞥见被搁置在角落里的紫檀木盒,一时间蠢蠢欲动,一番纠结下才将盒子拿了过来。
这盒子里头自然是《风月宝鉴》,但自从他怀孕后,魏玉就谨遵医嘱,晚上睡觉格外老实,除了帮他按按腿以外,就没再碰过他的身子。
两人在那段时日夜夜笙歌,将这里头的学了将近一半,如今搁置在旁,再没人翻动。
苏昭宁回头看了眼房门,是关着的。
他悄声拿出画本,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每翻一页看到里头的画面,画里头的人物就自动换成了他们二人的脸,继而勾起他的回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确实比枯燥的话本好看。
他已经不是初尝人事的郎君,如今看到这些画面不再是无限遐想,更是知晓其中滋味,一想到那样蚀骨的滋味他就浑身发热,躁动不堪。
房外传来脚步声,惊得他立马关上书,将书放回盒中盖上。
魏玉进屋时听到盒子合上的声音,往窗边一扫,便看到苏昭宁端坐在那儿。
他转过头来,面红耳赤,心脏怦怦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魏玉。
对上他的眼神,魏玉顿觉口干舌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发觉他的脸十分红润,蹙眉道:“你脸怎地这样红,是发热了?”
说罢她便走过去伸手试温,“也没发热呀,你哪儿不舒服吗?”
苏昭宁仰着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摇头。
魏玉随意往桌上一扫,便看到紫檀木盒,又联想到自己刚刚进门前听到的声音,无奈笑了笑,伸手往他的额头弹了下,转身脱起身上的官服。
苏昭宁像条小尾巴,起身跟在她身后,协助着她脱衣服。
“你今日怎地下值这样早。”此时才午时刚过。
魏玉笑答:“今日中秋,我向皇上告的假,家中夫郎如今肚子大了需要人照顾,她念我顾家便放我回来了。”
她又看向整齐的床被,“怎么不午睡下?”
苏昭宁环上她的腰,撒娇道:“那阿玉陪我午睡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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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玉欣然答应,自从昭宁有孕以来,他就格外黏人,魏玉享受其中,最吃他撒娇的功夫。
她扶着夫郎躺上床,再小心翼翼地躺在边上,准备合眼午睡时,夫郎翻过身将腿搭在她的腿上,隔着寝裤似有似无地蹭着,过了会儿还伸过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抚弄。
这叫人怎么睡,魏玉睁开眼,握住夫郎的手,沉声道:“睡不着?”
苏昭宁嗯了一声,仰头往魏玉的侧脸亲了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咽了咽口水,她努力按压着欲望,将夫郎的手握在手中,道:“可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小夫郎摇头拒绝,挣脱掉她的手,从衣摆处伸进去,在腰间游移了会儿,又往上摸去,轻轻揉捏着浑圆,圆圆的肚子挺在魏玉身侧,长腿蹭得更起劲了些。
他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喷洒出灼热的气息,凑到魏玉耳边道:“阿玉,我想要了。”
魏玉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仅剩的理智提醒她拒绝诱惑,她安抚着夫郎的背,又小心翼翼地避开肚子,道:“你如今有孕,这事上需要忍耐些,实在不行,我帮你?”
苏昭宁只觉得身子里的火在烧,他实在忍耐不住了,眼角溢出泪水,祈求道:“我问过大夫了,她说如今可以同房,阿玉是想惩罚我么,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吧。”
他又十分委屈,“是不是我有孕后身材走样,你才不愿多碰我的。”
魏玉连忙安抚他:“你别哭,我怎么可能惩罚你,更不可能因为你的身材,我就怕对你身子不好,到时受罪的也是你。”
苏昭宁哭着亲吻她,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自从有了孩子后你就这样,你就是不爱我了,我现在也难受也在受罪,你却只关心肚中的孩子,呜呜呜呜”
魏玉实在无话可说,只在彻底沦陷前直视他道:“听清了,我从没有只关心孩子,我何尝不想与你共赴欢愉,就是因为珍视你才这般谨慎,如今你却说我不爱你只爱孩子,简直是荒谬。”
苏昭宁勾着她的脖子忘情地亲吻着,在魏玉的小心翼翼下,两人总算在孕后五个月相融欢愉。
事后,苏昭宁喘着气躺在魏玉身侧,他眼睫上还挂着泪,此刻像只餍足的小猫,鼻翼微动,沉沉睡了过去。
魏玉好久没这般酣畅淋漓,看着他红润的面色,又检查了番身子,确认没异样后才睡了过去。
晚上一家人在院□□度中秋,夜里两人趟回床上。
苏昭宁这次规矩得多,他乖乖地躺着,想到下午自己那般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兴许是看了画本,身子受了刺激,他才那么渴求。
他尝试解释道:“阿玉,我、我下午时不是故意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魏玉帮他按摩肿起的腿部,笑道:“我看那时的你胆大得很,这会儿还想要么?”
苏昭宁蜷了蜷脚趾,尴尬道:“大夫也说过,孕夫在孕期可能那方面渴求比较大,我、我当时没忍住,况且咱们已经五个月没同房啦,你难道不想么?”
魏玉按完腿,帮他把被子掖好,睡到他旁边,慢慢道:“想就一定要得到么?我怎会不想,只是怕伤害你罢了。”
魏玉其实早就咨询过大夫,确实如昭宁所说,现阶段是可以同房的,但她还是怕自己不知轻重,所以才一直克服,哪知道自己一味的忍耐克服,在夫郎眼中却是只在乎孩子不在乎他了。
“你有什么不适没?”她问到。
苏昭宁摇头,轻声道:“没有不适,我觉得比之前舒服多了,就、就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十分畅意。”
魏玉笑了声,摸了摸他的肚子:“不怕羞,不怕被孩子听见了?”
苏昭宁也抚上肚子:“她这么乖从不折腾我,这会儿早就睡了。”
他又趴到魏玉耳边:“阿玉,咱们能不能同以前一样,每日都来呀。”
魏玉睇着他,哼笑道:“想得挺美你,不行,最多两天一次,再不能多了。”
苏昭宁不情愿地答应了,转而又想到孩子的名字,望着床顶道:“你想好起什么名字了么?”
“这事得大家商定,这段时日娘跟爹各大书籍都翻遍了也没想出个名来。”
苏昭宁却道:“要不咱们就叫她云青吧。”
这是他这几日思考的结果,上辈子云青在魏玉身旁长大,两人做了二十年的母女,如今这辈子却因为重生让云青再不能来这世间,他想魏玉肯定是悲痛的,或许让他们的孩子取这个名字,能够缓解些她内心的痛楚。
魏玉倏地蹙眉,过了会儿才道:“不可。”
苏昭宁问原因。
魏玉沉默了半晌:“云青是云青,咱们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二者不可混为一谈。我们不应该将自己的情感强加给孩子,她应该是快乐幸福的,决不能带着惋惜出生。云青我想她应该在上辈子能够活好,她是个好孩子,品行端正,是我连累了她。但我觉得她知晓了自己父亲的遭遇后,也一定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
今晚十五,圆盘挂着天上,室内被月华照亮,魏玉垂眸看着地上的清辉。
轻声道:“这世上玄妙之事众多,或许云青只不过是换了副面孔身子,在适当之时,我们会再次遇见。”
苏昭宁紧紧环着魏玉的手,忽然肚子动了动。
他欣喜道:“你快来摸,咱们孩子听见了你的话,她也认同你呢。”
魏玉轻轻抚上他的肚子,那里有处凸起,像是小拳头,隔着肚皮,她覆了上去。
番外二
青荔这个名字, 是我妈取的,她说她怀我时特爱吃那种外壳是青色的荔枝,酸多过甜特别好吃。
说起我上辈子,我妈跟我一样也是猝死的, 但不同的是, 她是跟我爸离婚时大吵了一架,又痛哭了一晚, 第二天蹲厕站起来就不省人事了。我猝死那一刻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根本没时间闪回记忆,直到在大兴朝醒来时, 记忆才渐渐回笼。我想, 咱们家猝死的基因算是彻底遗传下来了。
大兴朝, 这是个女尊男卑的架空朝代, 得知这个消息后可把我高兴坏了,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我头上,无神论的我连夜上山拜了个佛,求佛别再让我回到现代,永远让我这样快活。
我来的时候小青荔这副身子才六岁不到,苏家能发展成如今这样富庶一方的家族, 确实有我上辈子吃货这个属性的功劳,主要还是因为我来时这个朝代的辣椒还未普及,他们竟把辣椒用来当装饰用品, 这可实在是暴殄天物。于是我列了个食单, 让我那热衷厨艺的哥哥做出来,不仅饱了我的口福, 还能赚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在这里开蒙识字, 对科考功名毫无兴趣,就想当个大夫,这让苏爹失望了一阵,他满心觉得我聪明开窍,还想让我考个功名回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不想写那些文绉绉的八股文,更不想混官场。
一直到我十六岁时,家中入赘了位与我同岁的嫂子,对于她前期的一些迷惑行为,我通通概述为恋爱脑。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可没表面上那样良善,可我哥像是瞎子般满眼都是她的好。
好好好,两个恋爱脑倒还行。
只是对于这位城府极深的嫂子提出她能做预知梦时,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怎么好巧不巧她刚要入赘到苏家,她就做了预知梦,还说什么苏家的是也是她的事,她连之前撞马、坠江、摔陷阱这些有关自己的灾难都没预知到,怎么偏偏有关苏家的事就能预知了呢。
但是我只是疑惑,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又说得玄乎其乎,我想到自己的魂穿,也就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
令我不爽的是,我的婚姻竟被她的所谓预知梦给绑定了,这让我很不爽。
上辈子我谈过两个男朋友,也相过亲,在我的认知里,男人不过是为我提供情绪价值与生理慰藉,当这些男人提出说要我辞掉工作相夫教子时,我觉得这简直是荒谬。我不是工作狂,但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得有基本的职业道德,想让我辞掉这份工作,还给你相夫教子,你是有多大的皇位要继承,让我来继承皇位还差不多。
总的来说,我在大兴朝生活的这十年里,可谓是顺风顺水,除了白白多了个小屁孩未婚夫外,其他的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直到魏玉说她预知到成州未来的干旱时,我脑海里才浮现一个小说里的热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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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能穿越,那她指不定就是重生的,再一琢磨她此前的一些迷惑行为,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从预防鼠疫到鼠疫爆发,我几乎都在琢磨以前在无意间得知明朝遭遇鼠疫时的应对措施,刺血法是当今这个朝代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可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穴位需得一一试,为了这个,我没少刺自己。
也不知道我那便宜小夫郎是从哪儿知道我的行踪,就连我在自己身上试验刺血法这事他都知道,我才肯定是医馆里头的大夫告诉他的,也不知他是如何跟这些大夫打好的关系。
这孩子跟初来乍到时有了很大的变化,起初因为我的谨慎质疑,他有些忌惮害怕我,相处久些我就放下了心中的怀疑,把他当个弟弟照看。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我一回家,他就是第一个迎接我的,只要我出门,他就会眼巴巴地在门口送我,我估摸着这孩子是不是多少有些斯德哥尔摩,明明我初期对他态度不算好,如今却愿意这样与我亲近。
他看到我身上被刺伤的伤口时,竟然伤心得落泪,那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头次有男人为我落泪,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但貌似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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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感受到这小孩对我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只要一看到我眼睛就放光,一点都不知道隐藏。
不过我想,楚慈这时才十二岁,放到现代还是个小学生呢,这不过是一种崇拜的爱慕,并不是对于异性的爱恋,所以我打算抽个时间跟他谈谈。
在我哥假性感染的那晚,我把楚慈喊到院子里谈了半天的话。
我先是询问了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又问到他是从何处得知我的一举一动。
楚慈很乖,问什么答什么,原来他与医馆里头配药的小药童相熟,平时都是从他口中打听我的动向。
我坐在石桌前,表情严肃:“你为何要打听我的动向?”
楚慈垂着头,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支支吾吾不说话。
不用问我也知道,只是我不想直接说破,也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所以我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你现在才十三岁,这个岁数该做什么你知道么?”
楚慈怔怔地望着我,又露出那样崇拜的神情。
我蹙着眉回视他:“你昭宁哥十三岁时还在研究新菜品呢,成天想的都是如何将好吃的推广出去。当然,我不是说你要去做这些事,但你总得找个目标对吧,虽然这里男子只需相妻教子,但你现在是苏家的孩子,苏家的孩子要有独立的人格,我们并不倡导你去依附某个人,你有感兴趣的事情么?”
这番话楚慈听得一头雾水,一知半解,他歪着头,想了会儿说:“我喜欢刺绣。”
我稍稍松了口气,就怕他来句啥都不喜欢,就喜欢我,那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好在他还有救。
我决定去游历前便交待他:“下次我回来时,要看见你的长进,你如今年纪小,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
楚慈乖巧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南的灾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们在城外时就看到了太多惨剧。有的人将患病的孩子扔进城外的粪坑中淹死,有的人饿得皮包骨头、浑身流脓,有的吃食已经患病去世的人肉,秦南简直是人间炼狱。
我与其他大夫们片刻都不敢休息,直接投入医治。
终于在第一场雨来临前,这片大地上的疫病总算得到了控制,紧接而来的竟然是一场剧烈的地震。
地震时,我正在一处民居帮一位孕夫诊脉,孕夫因为突如其来的晃动紧抓着我的手,我看到头上一块瓦片将要落到孕夫头上,连忙伸手挡了下。
就在这一瞬,我觉得胸口被烫了下,伸手往怀中摸去,摸到一把黑灰,原本完好的黄符此刻已经成为灰烬,这是苏昭宁特地去道观里头为我求的,他说他总是心神不宁,害怕我出意外,让我一定得随身携带。
经历过这事后,我再不敢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了。
秦南府的疫情得到控制后,我便一路上游历至崖州,这里临近海边,气候宜人,水果颇多。
临近过年,我趴在一处光滑的岩石上写家书——
要向大家说声抱歉了,我没能从崖州赶回家过年。
不过不用担心,崖州的百姓十分好客,我的一日三餐都不成问题,甚至晚上睡觉都要被人争抢着留宿。
想来成州该飘雪了吧,崖州这里还十分温暖,我只穿了件薄衫,在这里过冬十分舒服。
我闲下来时便随着渔民去捕鱼,有时睡在渔船上,这里的海与成州的临海不同,一眼望过去天与海都衔接在了一起,辽阔宽广。
在渔船上睡觉,头顶是漫天繁星,耳畔是海浪滔滔,偶尔有几条鱼扑腾而起,格外有意思。
好啦,写到此处已是正午,远处已经炊烟袅袅,我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阿婆站在门前呼喊我。
要说再见啦,虽然离过年还有一月,但这封信送到大家手中时想必刚刚好。
所以青荔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愿爹娘身体康健,哥哥与嫂子早生贵子,楚慈快乐成长。
——苏青丽嘉荔留
番外三
她已经在楼下连续坐了十日了。
沁灵坐在搂上优雅地喝茶, 时不时往楼下看去。
从他打听到的信息来看,她叫沈青竹,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虎形拳沈大侠,后来退隐江湖, 竟到了一个码头上当了搬工, 在魏玉的帮助下当上隆盛镖局的镖头,实现了人生的华丽转变。
沁灵与她相遇也算个巧合, 他那日刚到珍馐阁中了解店中经营事宜, 哪知一进门就与沈青竹撞上。
沈青竹人高马大,行路匆匆, 沁灵被她直接撞倒在地,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坐在地上没起来。
沈青竹连忙弯腰扶他, 恰巧对上他怒气冲冲的眼神。
沁灵的眼睛是凤眼,生起气来尾梢被撑圆,看上去只小狐狸,他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此刻有几捋发丝粘在他的红唇上。
沈青竹脑子嗡的一声,她直愣愣地看着沁灵, 只觉得手掌中握住的上臂十分纤细柔软。
沁灵见她只捏着自己的胳膊,再没了动作,挣扎半晌, 冷声道:“你要抓到什么时候?”
沈青竹只看到他的红唇开合, 露出里头齐整的贝齿,她的心神魂魄都被妖怪勾了去。
直到同行的一位镖师推搡了她一下, 她才反应过来,对上沁灵怒气冲冲的眼神, 连忙抱歉抱拳道:“刚刚行路匆忙,不知撞倒公子,青竹在此处赔礼,公子可有受伤,需去医馆么?”
沁灵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若我受伤,你岂不是还想着要扶着我去医馆?”
沈青竹郑重点头:“那是自然,确实是我的不是,公子身上若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来隆盛镖局找我,我叫沈青竹。”
沁灵冷漠地哦了一声,避开她们走进了店内。
两人便是因为这个意外相识,从那以后,这沈青竹每日都会来珍馐阁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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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灵身旁的侍从也看向楼下的沈青竹,他嘲笑道:“这人来了十日,十日里都点的卤花生跟清茶,看样子是个穷鬼。”
沁灵淡淡一瞥,她是不是穷鬼跟他没任何关系。
但到了第二日,第三日,第五日,沈青竹都没再来店内。
沁灵想,总算是将这个牛皮膏药给甩掉了,也好,他也不必出门进门都像做贼似的了。
直到第八日,恰逢中秋,送走店内客人后,沁灵便坐在后院饮酒赏月。
小火炉上温着热酒,小酌一杯,吹着微风,坐在躺椅上,望向那轮圆月,格外惬意。
他迷迷糊糊要睡去时,感受到一阵凉风袭来,身上被覆了层绒毯,睁开眼竟看到对面竟坐了个人。
沁灵眯着眼打量她,看了半晌笑道:“你来作甚?”
沈青竹押完镖匆匆赶了回来,总算在中秋节当晚赶到了成州,回了趟镖局沐浴换衣又匆匆赶到珍馐阁,哪知来了看到竟已关门歇业,她正要走时看到后院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所以才做了次贼,翻到后院,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沁灵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两颊微红,连带着眼梢都是粉色,鼻息间都是酒气。
此刻人间团圆,他却一人饮酒,沈青竹泛起心疼,她将他身下的绒毯拉了上来,不料却吵醒了他。
沈青竹蹲在他面前,沉声道:“你认出我是谁了么?”
沁灵轻笑起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一串银铃,他抬起手,竖起食指,一一点过她的额头鼻尖,启唇道:“你是大块头,撞了我还非礼我,大色鬼,成日来珍馐阁蹲我,害得我都不敢下楼。”
沈青竹笑起来,他记得自己,他没认错人。
沁灵的食指落在沈青竹的下唇上,眼神逐渐朦胧,他断断续续道:“你这样的女人,我我见得多了,不过、不过是色迷心窍,得到便不会珍惜罢了,不过才等了十日便没了耐心,呵呵呵呵呵”
沈青竹舔了舔下唇,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她握住他的手,解释道:“镖局来了活儿,我这几日都去押镖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刚沐浴更衣完就来找你了。”
沁灵笑得东倒西歪,沈青竹将他身子扶着靠到自己的身子上。
沁灵看着她老实紧绷的侧脸,一时间酒气上涌,抬起下巴往她的脸颊吻了下去。
沈青竹身体一僵,将软若无骨的沁灵拉到身前,对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喘着粗气道:“沁灵,你,你什么意思。”
沁灵又痴痴地笑起来,抚上她的脸颊,悄声道:“你把我抱回房间我就告诉你。”
沈青竹一把将他横抱起来,看了眼他,往楼上走去。
沁灵说停,沈青竹便一脚推开房门,飞快往房内扫了一眼找到床,将沁灵放了上去。
哪知她刚准备起身,就被沁灵拉住手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间里只有浅浅的月光,沈青竹目光如炬,她盯着沁灵的脸,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沈青竹俯视他。
沁灵喝了酒胆子格外大,他见沈青竹像根木头似的杵着不动,有些不满地将双手环掉在她的脖颈,嘟嘴埋怨道:“你怎这样木讷,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趁我今日心情好。”
沈青竹喉头滚动,再次确认道:“你可知我是谁?”
沁灵被问得有些烦:“你能是谁啊,不就是那穷鬼沈青竹么?”
沈青竹轻笑一声,低头擒住了她窥想许久的红唇。
两人荒唐了一夜,折腾至丑时才作罢,直到天光从窗外洒进来,沈青竹才醒过来。
沁灵还沉沉地睡着,她看着他白皙皮肤上的青紫痕迹,十分内疚,轻手轻脚下床后穿上衣物便出了门。
房门关上,沁灵睁开眼,他先是怔怔地望着床顶,头痛袭来,又看到身上的痕迹,眼角有泪水滑落下来,他拿起身旁的枕头往房门砸了过去。
沈青竹回来时,沁灵已经坐在窗台边,他脸色有些苍白,凉风将及肩的发丝吹乱,看上去像个欲乘风归去的仙子。
她连忙走上前将窗户关上,有些慌乱道:“入秋了,风凉,昨晚你、你,还是别吹风的好。”
沁灵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嘴唇微动,说出的话如刺骨寒风:“你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青竹身形一顿,将手里的药放到桌上,又拿出个瓷瓶,转身过来将他抱起,道:“我走什么?不过是去医馆买了些药,你好好在床上躺着。”
沁灵被她放到床上时还有些懵,这人出门是去买药了?
沈青竹打开瓷瓶,里头是祛瘀的药膏,她看着随意穿着的沁灵,一时有些气:“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沁灵缩进被窝中将衣服脱了,他头有些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头疼了吧,那你还吹什么风,我让人去煮了醒酒汤,等会喝了,以后也少喝酒知道么?”
沁灵有些烦,反唇相讥道:“我不喝酒你有机会上我?”
话说得太过直白,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
沁灵轻轻吐了口气,转过身背着她,冷声道:“药放下,你走吧,就当没发生昨晚那事。”
沈青竹被他气笑了,她退到门边的椅子上坐着,开了门又将门踢上。
沁灵听到声响,僵着的背脊总算松懈下来,他咬唇开始哭起来,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很难受,就想大哭一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初他爹把他卖到花楼里时他没这么哭过,龟公断他吃喝让他学些床中术时他没这么哭过,确定挂牌时间那晚他没哭过,怎么如今被个女人抛弃了还哭了呢。
他真没出息,真没出息,早就看透世上女人皆是薄情之人,他竟还在心中抱有幻想,他是活该,是咎由自取。
沁灵越想越伤心,放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听到房间有人在说话。
沈青竹走到床边,板过他的肩膀,叹气道:“沁灵,你在哭什么?”
沁灵脸上全是泪水,他怔怔地望着沈青竹,问:“你不是走了吗?”
沈青竹拿着帕子给他擦泪,将他抱在怀中安抚,“我哪儿敢走呀,买药回来你就坐在窗边,我差点以为你要跳下去呢,这次真走了,我估计下次就别想再见你了。”
等他哭够了,沈青竹正色道:“沁灵,我不会说话,但说的都是实话。我不管你的过往,我只想你的未来都属于我,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一直好的。”
沁灵哭得眼睛红肿,他眯着眼睛看她,没立即答应:“你才认识我多久,又怎知我的过往,若是因为昨晚便要对我负责,我才不稀罕。”
沈青竹急了:“这跟认识多久没关系,有人跟你认识那么久或许都不了解你,我愿意了解你,也不管你的过往是什么都能接受,你、你只需要接受我就行了。”
沁灵趴在她怀中,好一会儿才道:“你应该知晓我是花楼出身吧,家人不介意么?”
沈青竹摇头:“我没父母,家人么,我徒儿算一个吧,她也在镖局干些杂活。”
沁灵道:“我六岁时被父亲卖到花楼,学了些糊弄女人的琴棋书画,当然,床上功夫也学了不少,原本打算等我十八岁便挂牌开.苞,哪知时间还未到便被苏昭宁买了卖身契,我恢复了自由身。”
沈青竹想到昨晚他的那粒守宫砂,她不在乎这些。
“今后我做你的依靠,我们组建成家,我会对你好的。”沈青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沁灵笑了起来,笑她笨拙憨厚,心里头却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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