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和alpha都按时来到医院进行检测，负责这次检测的是黎泽珏的老朋友，专攻基因分类方面，前些年才深造回来，也就碰巧撞上了眼下何明哲的问题。
“没有。”
“那带好口罩，带你去吃点东西。”
黎泽珏说着就起身，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肘的位置，比起在办公楼里那样的笑面虎的形象，眼下的beta看上去只像是年长者照顾着小辈。
“不......我还是等检测结果出来再——”
何明哲非常心慌，他几乎没有任何把握，异化的基因本身就很难检测，就算被确认，那么异化的问题还是存在，隐藏在基因中的残缺处，终究会被发现，而alpha只能无助的在原地等待，等待判决的来临。
就像是跪倒在洁白雕像前的祈祷着，alpha一边期待有人能为他的存在提供有力的证明，但又恐惧着不同寻常的基因带来的风险。
“那最终只是一份基因报告而已，何明哲，那份文件决定的是你眼下的人生，但不会决定你未来的人生。”
beta打断了他的话语，鲜少表露出闲散气质的黎泽珏站着低头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缩在医院座椅上的alpha，黎泽珏见过很多模特，不自信的、自负的、固执的，那些人都会彻底的暴露出优缺点，他能很好的用商场的那套应对。
但何明哲的情况，却并不是beta可以预估的。
聚光灯下的侵略性和幕后的可怜不自信，很少有人会有这样极致的反差，alpha一会儿期待着，一会儿又恐惧着，割裂的性格表现昭显着他的不自信和毫无底气。
一阵一阵的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放在商场上，并不是beta喜欢的多变，但在眼前的alpha身上，却更多的倾向于无路可走的、对未来的迷茫。
何明哲太早的暴露出优秀，大学毕业的alpha正处于对未来志得意满的时候，也顺利的签入规模中等偏上的模特公司，但却没想到，毕业那年是他最后一次走上休台，三年的雪藏和后辈的成绩成为鲜明对比。
alpha那优秀基因中的自负，在那三年里被磨灭到消失，何明哲能在聚光灯下戴上面具，装作自己还是刚毕业的优秀模特，就像beta在商场上习惯的做派，都是将利益最大化的表现，聚光灯下的优秀，是何明哲能给予的最大利益。
“别摆出一副要完蛋的神情，你还是很年轻的。”
刚进入三十岁的beta像是突然成为了老一辈的人，眼前二十六岁的alpha，他总是不自觉的用看待一个孩子的目光。
“作为模特，我并不年轻了，黎总，几乎开始走下坡路。”
何明哲只是勉强的挂起微笑，他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alpha。
“我并不觉得你只能作为模特儿来看，别把自己关在笼子里，那样就算没锁上门，你也不愿意走出来。”
beta的话语中肯，何明哲的条件，如果进行别的工作，只要不需要太大的曝光，都会有一定的成绩，但或许是那份得天独厚的皮相影响，alpha偏偏选择了模特儿来成为主业。
“好了，总之先跟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可不希望到时候结果还没出来，你先饿晕过去。”
黎泽珏并不是一个等待主义者，伸手将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alpha拉起来，拍了拍何明哲的肩膀，“跟上。”
身高一米九的alpha就那样带着口罩，有些沮丧的跟在beta身后，像是被教训的大狗一样，整个人的气氛都是萎靡的。
直到坐进车里，beta递过来一磕咖啡味的糖果，何明哲才有些反应，伸手接过，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下意识的拆开包装将糖果丢进嘴里。
涩苦的咖啡中藏着甜腻。
“我不是很了解你们模特儿平时都吃什么，但，少油少盐或许不会出错，中午吃沙拉怎么样？”
beta微微侧头打量了一眼在副驾驶需要将座椅往后放倒一些才能坐的开的何明哲，默默补上第二句：“......”
“你的那份我会让他们多放点肉。”
体型在alpha中都算健壮的何明哲，beta觉得或许需要plus版的沙拉才能满足午餐的分量。
“没关系，吃方便面和面包也可以。”何明哲下意识的这样说，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他好像暴露了自己饮食管理的问题。
“嗯？模特可以吃那些吗？”
黎泽珏有些意外他的食谱，他这段时间接触的模特儿们不是吃水果沙拉和白煮菜就是各种看上去就健康的果泥，高碳水高热量的食物，他很少从那些模特儿的食谱中看见，但刚刚何明哲的语气却很平常。
“我没有什么工作安排，而且吃了之后我也会相对的进行运动消耗掉，所以......”
“那些东西能让我吃饱。”
alpha的解释意外却又不意外，拿着最低的底薪在这座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很难办，何明哲的经济没法很好的坚持那些常规的食谱，而且雪藏的原因也没有营养师看着，饥饿又会使alpha丧失一部分肌肉线条。
所以何明哲这些年的模式就是吃高热量的速食填饱肚子，然后高强度的运动保持身材，黎泽珏猜想他唯一的蛋白质来源应该是牛奶和鸡蛋。
“这一个月你算是临时员工，可以到公司的员工食堂去，那里有给模特儿开设的窗口。”
beta看着眼前的路，安排好何明哲这一个月的餐饮问题。
“昨天我联系了秘书去安排，等拿完报告去公司应该就可以拿到你的员工卡了。”
何明哲的‘耳朵’，实际上是几缕炸起的头发，像是竖起来一样，很高兴一样。
“真的可以吗？！”
“这一个月的考察对我们双方都是一种额外的付出，你给我的补偿是接受一系列检测，那么世纪娱乐的回报则是你的食宿问题。”
“虽然员工食堂的水煮菜不一定很好吃，但是——”
beta想了想何明哲能坚持吃大半个月泡面的精神状况，“我觉得应该也不会比泡面差太多。”
后视镜里注意到何明哲张合想要说什么的口型，黎泽珏先一步预判：
“不需要你去洗盘子打杂还钱，你是在考察期的模特，不是招聘的保洁。”
不知道为什么，alpha格外的在意还钱这个问题，那一百英镑是，眼下也是，alpha和从前的黎泽珏很像，真的是一点点人情都不想欠下的情况。
“你欠的，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还也不迟。”
说完这句话，也差不多要下车了，那家装修的小资格调的店铺，黎泽珏来的时候就预订了包间，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和柠檬水，黎泽珏询问何明哲有什么口味偏好。
得到的是他什么都吃的结论。
“不挑食，倒是挺好养。”
感叹于何明哲对口腹之欲的低要求，对食物要求较高的beta这样调侃了一句。
而后就按照自己喜好的口味和常规不出错的口味点单，尽量选择了健康而高蛋白的餐品。
“哦对，他的那份多加一份肉蛋，或者干脆上两份。”
beta也没有忘记考虑alpha的食量。
服务生了然的点头。
——
“很难想象每天都吃这些的感觉。”
beta体验了一把健康但是不快乐的饮食，连调味的沙拉都换成了低热量的调味，怎么说呢，并不难吃，但是如果每天吃，或许会让人想要抓狂。
黎泽珏物质欲望并不高，但却是个很喜欢研究食物美味的性格。
“习惯了就好了，普通人还是不要这样坚持比较好。”
对面的何明哲正解决着第二份沙拉，虽然口头上这样说，但先吃完肉将绿叶子放在最后的表现也证明了，alpha也并不喜欢这样的搭配。
“世纪娱乐的营养师搭配的营养餐，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黎泽珏抬了抬下巴。
“格外喜欢放各种绿叶子。”
alpha下一秒就将剩下的菜叶放入口中咀嚼吞下。
“我相信我可以适应。”
离开医院那样严肃沉闷的地方，黎泽珏明显感觉到alpha心态的好转。
“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拿报告吧。”
“好。”
“......黎总。”
“嗯？”
“如果我依旧没办法被检测，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你离结局还早，或许会去当一个普通的小职工，或许是网红直播，或许是自己开家店吧。”
黎泽珏将眼镜拿在手中用布擦拭：
“没有人可以知道结局，所以也不要想太多，能获得的终究会获得，不能得到的，也不会拥有。”
alpha看着面前像是一直胜券在握的beta，感觉心底不断摆动的指针终于归于平静，确实，不确定的未来很可怕，但却又不是那么可怕，最多不过是浪费一些时间去尝试所有的可能性。
“那么，我希望我能够获得。”
“嗯？不错的想法。”
——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让黎泽珏想起公司初期自己在酒桌上喝出胃病进医院的记忆，那段时间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虽然是经验，但也是黑历史。
但没办法，弯弯绕绕，人生几十年里他总是会一直进入这座白色建筑物的。
“泽珏，你来一下。”
穿着白大褂的老朋友手上拿着检测报告向他招手，黎泽珏和alpha说了一句后就走向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老朋友皱眉看着那厚厚的检测报告。
“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枯燥的论文呢。”黎泽珏忍不住调侃。
正常的基因检测只有固定的几项，基本只有一面纸张的分量，但考虑到何明哲的特殊性，黎泽珏特意找了这位老朋友，因为这位是目前唯一能较快获得全面基因检测的负责人。
洛韩宇无奈的看了beta一眼：
“你这位员工的基因和一篇论文也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老朋友，我还真不愿意揽这个活。”
“知道你不容易，晚上把那瓶你看上好几年的红酒给你送过去。”
洛韩宇，一名蛇类基因序列的alpha，是个酒品很好的酒鬼，只要有足够好的酒，他就能尽可能的帮助力所能及的问题，当然，要求完全合法才行。
“那你可别赖啊！”
“肯定不会跑，所以结果怎么样？”
比起那一瓶被自己摆了几年的酒，黎泽珏更在意alpha的基因问题，毕竟那瓶红酒他留着一开始只是为了搭配鹅肝。
“嗯......说实话，现存的数据库确实没有办法匹配，几乎要被系统认定为第三类物种，也就是那些克隆体之类的，毕竟他的基因非常杂乱，但是——！”
洛韩宇手指在平板上敲动，将那篇文件递给beta观看。
“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也见过这种案例，那次是由我的导师负责，我也参与了一部分，最终结果出来还登上了当地的报纸。”
“不过国内还只在小部分的医学界开始研究，上头不太希望未成型的研究进入国内。”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对他进行第二次检测，以便彻底确认。”
那份文件上记录的是一名患有异化症的白色棕熊基因序列持有者，因为过于杂乱的基因和少见的特别物种而导致一直被误认为是第三种类，直到某次受伤患病进行深入检测才发现不对劲，交接给了洛韩宇的导师进一步分析。
普通的基因检测只能检测表象，只有探入更深的层次才能彻底弄清。
“泽珏，不是我开玩笑，但你的那位alpha员工......”
洛韩宇敛起笑意，看着beta，言语认真：
“很有可能是在很多年前就被确认绝迹的白狮子，甚至患有异化症。”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异化症造成不受控的基因，在最基本的生理本能上会出现不受控的情况。
“他可能会袭击你，或者是任何人，异化症的alpha很危险，出于对你的友人的关心，我希望你在结果出来后远离他。”
黎泽珏听到这句话，只是垂眼看着那份文件：
“确定了异化症的发作都是这样吗？还是说仅仅凭借这一份案例？”
“目前只有这一份，但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beta将平板递送回去：
“那我就来帮你确定剩下那百分之五十怎么样？”
“啊？你别乱来！”
“别担心，我的要求在目前看来，他确实达到了，至于异化症的问题，发作频率大概是多少？”
“取决于alpha的信息素强度，如果是狮子，或许就是一两个月一次。”
“那正好在我的考察期里，如果如你所言，那就是我倒霉，你也有更好的资料，而且也能有依据的给他一个答复；但如果是另一种相对温和的症状——”
beta眯起眼睛微笑。
“你也知道，高商业价值的东西，商人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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