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大约又过去一周的时间,这期间,beta不断调试着拍摄需要的准备,签约的艺人隔三岔五就会有些不安分的小动作,快节奏的娱乐圈就像是那些快时尚的服装,不安分的动作后就会被观众遗忘。
好不容易从冗杂的文件中抬头,黎泽珏有些晃神,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如今是哪一天,振动的手机屏幕上白色的时钟才把他拉回现实。
不自觉的滑动屏幕,与alpha的聊天框也停在那一天的不欢。
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屏幕,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打出一个句号发过去,当作一种询问的标识。
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印出浅引子在鼻梁上,beta静静等待着手机屏幕另一边的回复。
但意外的,得到的回复是一通拨打来的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何明哲放弃文字的方式。
黎泽珏像是察觉到什么,起身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一边接起电话,还没有等alpha说什么,他就开了口:
“现在情况还控制的住吗?”
【嗯,刚刚开始】
何明哲的声音像是在喘息的间隙吐出,进入易感期的alpha会慢慢的失控,而患上异化症的alpha更加,唯一庆幸的是,那处老公寓的隔壁暂时还没有人租住。
黎泽珏到最后是小跑着到了车库,打开后备箱,偏头将手机夹在耳朵边,骨节分明的手打开装满抑制剂的箱子,从那两种抑制剂中各取出一支放进便携的医药箱里。
“我现在马上过来,我带了钥匙,把门窗关好,不要去搭理陌生人。”
要不是直到何明哲是个易感期的alpha,或许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独守在家的小孩子。
【我知道......好难受。】
易感期会放大alpha的各项感官,包括生理和心理上的,格外的敏感,电话对面的何明哲正深陷这样不受控的情绪中,他忍不住的去回想那失败的前二十年,破碎的原生家庭给他造成的打击被易感期挖出。
alpha一边承受着身体的炙热,一边因为不好的过去而陷入自我否定的循环。
“我很快就到,很快就没事了。”
黎泽珏将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安抚着语调颤抖的何明哲。
【可以、不挂断电话吗?】
像是要哭一样的鼻音。
【我害怕,一个人呆着,没有人会在意我......】
何明哲最开始被抛弃,是因为父母的不负责,是因为他不被爱,第二次被抛弃,是势利的社会舍弃了无价值的存在,他只有二十六岁,但却在二十六岁这年,才明白他原本该有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不会挂断的,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不是么,不会是一个人的。”
红灯调转到绿灯,黑色的轿车开的比平时快一些,从繁华的街区开进那个如城中村一样的小区,西装外套被遗留在车上,穿着西装马甲和衬衫的beta快步上楼,下楼的住户有些意外的看了眼。
但很快就忘记。
钥匙扭开锁孔,沉重的门后藏着alpha占有欲强烈的信息素,老校区的大部分住户和黎泽珏一样是beta,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个alpha陷入了易感期。
因为beta感受不到这猛烈的信息素,哪怕黎泽珏现如今正置身其中。
“何明哲?”
他手里拿着医药箱,慢慢走近紧闭的卧室门,敲了敲。
“我带了抑制剂来,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分钟,有些虚弱的声音才传来。
“嗯......”
“你现在能做到自己注射吗?”
回答他的是略微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那里面黑沉沉的,beta看不清,只是将注射剂吸入针筒递进去。
从黑暗的环境中,伸出一只比beta的手大一小圈的、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黎泽珏的手腕,
那炙热的体温像是灼热的火焰,略微用劲握了一下beta的手腕,像是在感触他的存在,才慢慢的向手掌滑下。
取走了那支普通抑制剂。
“我其实......很害怕打针......”
门后的alpha却面无表情的把抑制剂注射进手臂,甚至面不改色的看着伤口渗出血珠和组织液,但口中却说着害怕。
“我打了抑制剂,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alpha头靠在门上,这样说着。
“要是您很忙的话,不用一直呆在这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答应了会陪着你,那就会做到的。”
beta只是这样回答。
“您不会一直陪着我的。”何明哲的脑中总是回想着过去,“没有人会愿意陪在我这种怪物身边。”
“你不是怪物。”黎泽珏苍白的手掌抚上房门,“是很漂亮的狮子。”
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他无法通过这最明显的表象来判断alpha现在的心情,所以只能从语言的表达中感受,何明哲的话语间都是对曾经的失望和对自己的不自信,所以beta
只觉得,易感期中的何明哲,只是个多愁善感的年轻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从他踏进这间公寓起,那跃动的信息素。
和刚刚那句夸赞后,信息素的汹涌都昭示着,alpha的好心情。
“您要从我的易感期中得出什么结论呢?”
何明哲伸手从缝隙中捏住黎泽珏的衬衫袖口,没有用上多少力气,像是在祈求。
“告诉我吧......我可以表现的很好的,这样的话,您就不会丢掉我了。”
alpha在beta面前,将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
“我没有要丢掉你。”
黎泽珏伸手将何明哲那只手的袖口挽上去,从医药箱中拿出酒精棉球为还在渗出血珠的针孔处理。
或许普通的抑制剂就足够,何明哲的体温已经没有那样滚烫。
“说谎。”
alpha将手收回,“等一切稳定下来,你就会把我交给陌生人来代理了不是么。”
“......我不是专业的经纪人,那样选择对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黎泽珏不会说谎,他的职业并没有办法很好的兼顾何明哲的事业发展,衡量之后,他不应该将年轻人的未来挂在他这个业余人士身上。
“那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呢?”
房门被alpha打开,银白色的白发下是染着潮红的脸色。
一直单膝蹲着的beta措手不及,被何明哲推倒在地面上,alpha的手掌垫在他的脑后。
“我是个很缺爱的alpha,也没有人,对我表达过单纯的善意。”
何明哲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瞳孔晕染着雾气。
带着一点点温热的眼泪就那么砸在beta的侧脸,黎泽珏有些愣神的看着将他压制却一个劲掉眼泪的alpha,更让人愣住的,是银白色头发中冒出的,alpha返祖的毛绒耳朵。
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的大腿也被纯白的尾巴勾住。
“你......哭什么?”
“我不可以哭吗?”
听到这句话,alpha像是要哭的更凶了。
黎泽珏有些无措,手下意识的搭上何明哲的头顶,像是撸大猫一样揉了揉,手掌感受到狮子耳朵的毛绒触感,怎么说呢,有些刺,但手感还算不错?
何明哲表现的和之前那些失控的alpha太不一样,不自觉的降低了beta的防备,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是有多么危险。
[示弱也会是alpha的优势]
洛韩宇的那句话,放在真实情境中,还真的很难被记起。
狮子也是大型的猫,被顺毛后,何明哲服从基因本能的低头,为的是让人更好的揉搓。
“不要走好不好?”
哭的双眼通红的alpha这样祈求着,“我害怕一个人在这里。”
“我会很乖的,求求您陪陪我。”
一米九且身材高大健壮的alpha活像个绿茶,尾巴紧紧绑住beta的大腿,手指却只敢轻轻勾住黎泽珏的小指。
“我还没有和秘书安排时间。”
beta想起那满满当当的文件,下意识的开口。
结果就看见那对兽耳低沉的垂落成飞机耳。
“但今晚应该可以安排好。”
听到这句话,失落的白狮子又有了光。
“真的,很高兴。”
——
小冰箱里只剩下一餐的蔬菜,黎泽珏查看后,只能无奈的麻烦秘书到时候送一筐必备品到门口,虽然一小时前,能干的秘书小姐真因为他请假的噩耗而喜提加班。
但beta的钞能力还是能解决一部分问题的。
比如四倍的加班费。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情况,何明哲的易感期不止没有出现洛韩宇预测的暴力行为,甚至乖巧的像是个正常人一样,此时就是,alpha抱着靠枕窝在不大的沙发上,只不过坐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在厨房里的黎泽珏。
......
‘我和你之间不该有这样亲近的感情,你明白吗?’
不久之前,面对将他压制的何明哲,黎泽珏冒着被攻击的风险将事实摆在alpha面前。
‘不明白。’
‘我承认,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一环扣一环,巧合的过分,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所发出的善意也并不是单纯的,你的身份能够给我的公司带来极大的话题和生意,那才是一切的根源。’
beta至今的所有作为,都围绕着公司的利益。
但一向敏感的何明哲却在此时安静下来,温热的指腹摩挲着beta的耳垂,微微俯下身来看着他:
‘您没说实话。’
‘另一个模特也能带来很大的利益,可您依旧选择了我,甚至浪费一个月的时间在我身上。’
指腹滑动到紧扣的衬衫领下的喉结处。
‘现在的时间太昂贵了,更何况是您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足够您获得更多的。’
缠绕着beta大腿的尾巴好心情的摇晃着,毛茸茸的尾端一下一下敲打着beta的大腿。
‘您选择我,更多的是超过利益的东西。’
意料之外的,易感期原本该脑子晕乎乎的alpha,却看上去比清醒的时候要聪明点。
......
想到那段对话,beta有些不自觉的垂下眼。
他自己一直强迫自己忽略私心的因素,但或许是隐藏的不太好,连年轻人都能看出来问题。
异国街头狼狈的何明哲像是许多年前的自己不假,但同时,也像是beta年少时的遗憾,还在中学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街头看见流浪在雨季的猫狗。
湿漉漉的狼狈样子,但却眼中饱含希冀的看着每个过路的行人,期盼着改变的到来,但几乎没有人会驻足,黎泽珏的家境不差,但也或许因此,他的父母更倾向于去宠物店里选购被明码标价的品种宠物。
他很多次的抱回那些流浪的动物,但第二天清晨之前,父母永远会将它们处理。
而后几年的大街上,或许就会出现被车夺去生命的它们。
成年后,黎泽珏明白,作为孩子的自己并没有决定所有的能力,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或许给父母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但他依旧抱有遗憾,且无法挽回,因为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而异国街头,基因不明而被舍弃的alpha,就和许多年前他没有挽回的生命一样,狼狈的呆在雨季的角落,虽然低沉,但在听到行人的脚步时,眼中爆发的一瞬间的希冀不会骗人。
黎泽珏害怕成年后的自己仍旧无法照顾好那些脆弱的生命。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很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动物,但仍旧无法摆脱年少时的影响,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月对救助组织的固定汇款,还有去动物咖啡馆里。
用他唯一能把握住的金钱,去暂时的弥补年少的自己。
那时候的何明哲,恰好撞在beta所有的遗憾的集中点上,所以,总会有那样的瞬间,理智的beta私心压过了一切,递出的英镑只是引线。
那时候,他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环环相扣的发展。
让他偶尔也会有,去尝试一下的心思。
但最终理智都会回笼。
“晚上吃西兰花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明哲伸手接过差一点被beta捏碎的蔬菜,熟练的揭开保护膜。
“待会我让人送吃的过来吧,你想吃什么?”
“谁要来。”
黎泽珏认为何明哲一直将理智保持的很好,但直到alpha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他才意识到,何明哲的身上还是会有alpha的通病。
对领地的占有意识很强。
“我的秘书,你见过的,是一名很优秀的女性beta。”
黎泽珏只能温声解释,伸手拦住alpha接着想要起锅烧水的动作。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你想要饿着肚子吗?”
“不想有别人。”
易感期的何明哲反应有些迟缓,但或许是抑制剂的作用,他的表现依旧是平缓的,也能够好好的回答黎泽珏的话。
“他们不进来房间,东西可以留在门口,放在楼下也可以。”黎泽珏尽量的安抚他,“我下去拿上来就行。”
这次何明哲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人心跳加速,beta有些不适应,只能主动错开话题:
“你不说的话,我只能看着准备了。”
beta的弱势让他没有察觉到,急转直下的信息素。
——
“黎总,这里是准备的晚餐,保鲜箱里是蔬果,袋子里是您的换洗衣物。”
秘书小姐一丝不苟的核对着物件。
“按照易感期alpha的消耗量,每天傍晚我会准备好后备为您送过来。”
“好,麻烦你了。”
beta将东西拿起,婉拒了司机想要帮他搬运的好意。
“我自己拿上去就可以了。”
易感期的alpha,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人接触。
正勾画着笔记本的秘书觉得眼镜上沾上了灰尘,仰头摘下想看看赃物的时候,隔着让视野清晰的镜片,她冷不丁的看见在窗边面无表情的alpha。
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这里。
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穿着高跟鞋的女性差点重心不稳。
“怎么了?”
黎泽珏注意到异样,也抬头看去,但只看见未关紧的窗户。
“啊,可能是没注意到,待会我去关上。”
“黎总......”缓了缓的秘书重新恢复到一丝不苟的状态,“您辛苦了。”
?
突然被很能干的优秀下属这样郑重的夸赞,抱着保鲜箱的beta有些愣神。
“......谢谢。”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道谢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
“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吧。”
秘书准备的晚餐,说实话说得上一场小型聚餐,或许也是beta对alpha的刻板印象,欲望强烈,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所以准备了各种高热量的食物,当然,也有礼貌尊重模特儿身份而准备的清淡套餐。
但显然并不怎么抱希望。
“不饿么?”
注意到alpha迟迟没有动作,黎泽珏有些意外。
久违的感受到炸鸡这种美味但不健康食物的美妙,beta的心情倒是不错,看着一旁的何明哲,默默把鸡腿塞进他手里。
“她每天都会过来吗?”
“嗯?对,毕竟易感期的消耗量还是挺大的不是么,万一你晕过去,我可没办法带你去医院。”
或许是房间内的氛围太过平缓,beta的警惕被遗忘在角落。
alpha靠倒在柔软的沙发中,眼神停在自由散漫的beta身上,嘴角挂着笑,但眼底却平静的如同死水。
易感期放大了何明哲心底的一切。
不安,恐惧,脆弱和占有。
他原本就有这一切无用的懦弱,但beta的出现,却将这一些连结。
有人说,易感期是被伪装起的情感的宣泄。
那句话确实不假。
理智让人清醒的遗忘,而不受控的本能剖析着真实。
在意识混沌中,何明哲隐约触及到,他心脏的真实。
——
beta身上盖着毯子,闭目休息在那有些老旧却柔软的沙发上,身上沐浴液的香气,是alpha随手购买的柠檬薄荷。
寒凉中藏着甜腻。
原本被认为已经休息的何明哲安静的出现在沙发前,注视着沉睡的beta,静悄悄的打开桌上的医药箱,熟练的吸取未被使用的加强版抑制剂,打进手臂上绷起的血管。
他会成为beta需要的样子。
无害而安静,带着好欺骗的天真。
示弱也是一种本能。
被换下的衬衫马甲叠好放在一旁,何明哲只是克制的伸手拿起最上方的领带,低调的黑棕色条纹,像是beta的具象,暗色的领带被alpha紧紧握在手里,慢慢靠近鼻尖。
但beta没有信息素,那条领带也只是普通的领带。
他所有情感的牵挂,都在无法感知的beta身上,多么令人绝望的认知。
社会总认为,ao是最优的物种选择,但事实绝非如此。
他们只是,被关起来的野兽。
那名为理智的缰绳,被牢牢握在理智的beta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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