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荑心里还惦记着第二天要与邓意一起出宫,她强迫自己醒过来。
刚睁开眼就发现这是陌生的地方,思绪慢慢回笼,等记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后瞬间清醒。
她的头很重,呼吸也很重,身体的热度依旧没有褪,却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傅归荑疑惑地掀开被子,衣服只褪去外衫,束胸布好端端地裹在胸口。
心里更纳闷,裴璟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是她会错意了?不可能,她很快否认自己的想法,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昨晚上他的眼神,动作无一不在彰显其司马昭之心。
凉风悄然钻进被中,傅归荑受凉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惊动守在外面的宫女。
“贵人醒了。”宫女掀开纱帘,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的脸,傅归荑被她看得不自知,窘迫地偏过一边。
“我要走了。”傅归荑皱着眉,双手撑起沉重的上半身,眼看就要抬腿下榻。
“贵人不可!贵人现在发着高热,不能受凉。”宫女神色慌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轻轻推回榻上,又扯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转过头朝外面大喊:“快去告诉殿下,人……唔唔唔……”
傅归荑眼疾手快擒住她的手腕将人反扣在胸口,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别叫他!”傅归荑压低声音,短短一个动作让她气息不稳,她微微喘着粗气:“你家殿下昨晚上答应我,今天一早我可以离开。”
宫女没想到会被制住,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归荑实在是没力气,“不用为这点小事打扰太子殿下,行不行?”
“什么小事?”
裴璟从外面大步走来,傅归荑看见他的瞬间就回忆起昨晚屈辱的一幕,心脏上方在刹那间像是快巨石轰然落下,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的手不知不觉就卸了力,宫女趁机挣脱下榻,跪在一旁。
裴璟慢慢走到榻前,在傅归荑身上投射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傅归荑吓得汗毛直立,下意识仓皇往后退去,手中攥紧被子挡在胸前。
裴璟面无表情盯着她,唇角下压,脸色阴沉得吓人。
傅归荑知道若是想全身而退,最好还是不要激怒裴璟,她顿了顿,压下害怕与排斥轻声道:“太子殿下答应过我,今日一早便放我出宫。我不想为这点小事惊扰您,便想自作主张离去。”
裴璟的视线落在傅归荑虚弱苍白的脸色,她的双腿蜷曲,整个人缩成一团,神情充满惊慌,戒备,抗拒和一闪而逝的厌恶。
这丝厌恶像一根绣花针轻轻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不疼,却有种说不上的烦闷躁郁。
临近年关,事情本就又多又杂,本以为昨晚上可以得偿所愿好好放松一下,谁料傅归荑会临到出了那档子事。
现在她又一副自己被折辱的模样,裴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变得冷冽:“离去?孤有说你可以走吗?”
“裴璟!”傅归荑像只个炸毛的猫,激动得连敬称都忘了用:“你不能出尔反尔。”
宫女太监们听了这大不敬之语个个把头压得极低,装作眼瞎耳聋,大气都不敢出。
裴璟却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格外动听,连刚刚的郁气都散了不少,若是她能换个声调,换个地点,他可能会更高兴。
有时候他自己也弄不清傅归荑对他的吸引力到底在哪里,或许是她背井离乡仍能坚韧向上,亦或者是深处幽宫依然保持赤子之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他的威慑下替人出头的。
裴璟想,管他为什么,既然他看上了,总归要成为他的。
傅归荑见裴璟迟迟不发话,心中的慌乱逐渐加深,颤栗不止,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裴璟沉声道:“是你先没有遵守约定,现在却来指责孤?你想出宫,可以,把昨晚上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结束孤就让你走。”
傅归荑怔愣片刻,旋即颤声道:“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之语。
裴璟冷笑一声:“孤是个不吃亏的主,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完成昨夜之事,二是乖乖躺回去养病。”
傅归荑听完后呼吸一窒,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若是有选择,她怎么会愿意选第一条,但只怕选了第二条最终也难逃第一条的宿命。
裴璟这是给了她两条殊途同归的路,一个是快刀杀人,一个是钝刀杀人罢了。
傅归荑又怒又气,可最终她还是软弱地选了第二条路,能多拖一点时间是一点,说不定裴璟忽然对她就没了兴趣。
默默把被子扯过头顶盖住,傅归荑转身背对着裴璟。
她虽然看不见,全身却绷得紧紧的,注意着身后的一举一动。
谁料裴璟只是吩咐看好她,人就出去了。
傅归荑等了许久都未听见其他动静,稍微露出个缝隙,用余光往外瞄了眼,确认裴璟的确离开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没过多久,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屋子里点了几盏烛火。
傅归荑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邓意,邓意还在等她。
一想到这个她完全坐不住了,腾地一下支起上半身,掀开被子往外跑。
宫女看见只穿了件薄衫就出来,吓得连忙取过大氅给她披上。
这不是她的衣服。
檀木香入鼻的一瞬间她真想立刻扯开,但又忌惮裴璟,不得不将手放了下来,强忍着不适穿上他的衣服。
“贵人去哪,太子殿下吩咐过您不能出去。”宫女的话成功阻拦了傅归荑的脚步。
她站在原地,目光微沉,淡淡道:“我有个随从可能还在宫门口等我,能不能麻烦你派人去通知他一声,让他先出宫不必等我。”
现在她被困东宫无法给父亲报平安,只能让邓意先回去写信。更何况如今裴璟威胁她一事也要死死瞒着,决不能让邓意,父亲等人知道。
傅归荑的哥哥因她而走丢,可父亲母亲没有一个人怪过她,反而加倍爱护,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就是怕她自责愧疚。
她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去承担这个身份应当承担的责任。若是这一次哥哥没能找回来,她就是下一任的镇南王,她会守护好傅家。
宫女垂头敛目,恭敬道:“太子殿下早已派人通知他,现在他应该已经到宫外镇南王府的落脚地了。”
傅归荑眉毛微挑,她倒是没想到裴璟还会在意这种小事。
宫女问:“贵人睡了一天,膳房已准备好晚膳,是否需要叫膳。”
傅归荑摇摇头,“我没胃口,想再躺会。”
说着自己走到床榻边,迫不及待地将裴璟的白狐大氅扯开扔到一旁的架子上,又重新躺了回去。
宫女往里面瞧了一眼,看见傅归荑的确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便由着她。
裴璟回来的时候傅归荑又睡了一觉,大概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她睡得很不安稳。是以裴璟刚坐在床榻边她就惊醒了。
“怎么不吃晚膳,”裴璟问:“是不合胃口,还是没胃口。”
傅归荑躲开他犀利的眼神,闷闷道:“没胃口。”
裴璟也没强逼,兀自脱了外裳掀被上榻。
“你、你想干什么,我还没好。”一阵凉风侵入被衾,傅归荑感觉到他躺在外侧,登时惊得连忙跳起来,却被一只铁臂及时压住腰侧。
裴璟长臂一收,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双眼闭着:“别动,我还没有禽兽到对一个生病的人下手。”
傅归荑心里忐忑不安,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着。
腰间的手紧了紧。
傅归荑强压住不听使唤的身体,双脚趾尖都蜷了起来:“你当真、当真不做其他事。”
裴璟听了后被气笑了:“你再多说一个字,刚刚说的话都作废。”怀里的人骤然僵硬,裴璟的手移到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好像在让她安心。
傅归荑得到裴璟的保证,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生病让她整个人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眼皮慢慢地变重,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呼吸平稳后,裴璟猝然睁眼,借着昏暗火光,他的视线放肆地在傅归荑身上一寸寸游走着,最后停在那张清丽灵秀的脸上。
微微倾身,在她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眼底晦暗不明。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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