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确实挺能忍的
苏绾也呼吸急促, 暗暗痛恨封建时代害人,若不然,她这会早就扑倒小公主渣都不剩了。
唉!
两人贴着额头缓了许久, 陆安荀才松开她:“你不是还未用膳,走,我陪你去用膳。”
苏绾起身,见陆安荀不着痕迹地整理衣衫下摆, 暗自好笑。
“陆安荀。”
“嗯?”
“我这下信了。”
陆安荀不解:“信什么?”
“坐怀不乱啊。”苏绾瞥了眼他下腹, 意有所指:“确实挺能忍的。”
“.”
积雪融化, 地上湿漉漉。苏绾提着灯笼走得仔细又缓慢, 陆安荀看不过去, 索性上前蹲下。
“何意?”
“上来,背你。”
“哦。”苏绾也不客气,跳上他的背,双手环住他脖颈。
只是走到后院厨房时,见里头灯火幽幽隐隐有人说话。
苏绾“嘘”了声, 从陆安荀背上下来,悄悄靠近。
两人躲在窗外窥探。
厨房里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言玉和苏瑛。他们站在灶台边挨得极近,也不知在做什么。
“陆安荀, ”苏绾指了指院外,对陆安荀小声道:“我们走。”
“不用膳了?”
“去别处用。”
这么的, 两人悄悄来了又悄悄走。
外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百里言玉的耳朵, 习武之人耳力好,也听出了是陆安荀和苏绾, 却并不在意。
这厢, 他正在看苏瑛捣鼓锅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要怎么用?”他问。
苏瑛用擀面杖熬锅里的东西, 动作不停:“将汤汁熬浓稠,然后摊凉一宿,结块便可用。”
“就这么吃?”
“切成小块兑水服用,也可嚼用。”苏瑛说。
她正在熬制药膏,以防回京的路上有人伤寒发热。
是的,苏瑛打算过两日和苏娴动身回东京城。再过不久就得过年,若路上不耽搁,两人到家时正赶上除夕。
百里言玉舍不得她:“你在这过年多好?年年在东京城过有何意思?”
“家中还有父母和萧珉,况且路上只我大姐一人我不放心。”
百里言玉不语,默了片刻,说:“不然我也跟你回去吧。”
“你?”苏瑛笑起来:“你在东京城无亲无故去做什么?”
“东京城不是还有你吗?再不济我去鸿胪馆住。”
“可津阳县的买卖呢?交给谁?”苏瑛说:“你这趟是来做买卖的,别忘了户部的人也在这。”
一听这话,百里言玉叹气。
“可我舍不得你。”他说。
苏瑛顿了顿,心下软了几分。
想了想,她说:“倒也不必急,把津阳县的事处理好。明年三月我小妹和陆公子要回京完婚,届时你们可一道回去。”
百里言玉没听懂这里头的含义,倒是关注起另一件事来。
他问:“他们明年三月成亲?”
“嗯。”
百里言玉兀自琢磨了片刻,道:“看来我得抓紧了。”
“抓紧什么?”
“当然是娶你啊。”百里言玉说:“陆安荀明年三月就成亲,我怎能落他之后?”
“.”
苏瑛无奈,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
但百里言玉却相当在意此事,问:“阿瑛,你何时嫁我?”
对于他的直白苏瑛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能淡定对待了。
她没说话,继续不紧不慢忙活锅里的东西。
百里言玉盯着她看了会,眸色渐渐暗下来。
“阿瑛你还是不愿吗?”他说:“我试过一些偏方了,但是没用。皮肤白是天生的,除了这个我难做到,其他的阿瑛只管说,我一定努力去办。”
苏瑛吓一跳:“你试过偏方?什么偏方?”
药可不能乱吃。
百里言玉道:“就一些土法子,当地人说用锅灰和黑蚁煮水可使肤色变黑,我还给了那人十两银子酬劳。”
“.”苏瑛无语:“你好歹也看过些医术,怎能信这些?”
“中原不是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吗?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下策。”
“.不必了,正如你适才所言,皮肤白乃天生。旁人羡慕不来的东西你何须改变。”
“但你嫌弃不是吗?”
“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百里言玉立即笑起来:“真的?不会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还好。”
“既如此,阿瑛何时嫁我?”
苏瑛沉默片刻:“这个问题可否容我回京考虑?”
“现在不能考虑吗?”
“终身大事岂能草率?”
“也是。”百里言玉些许失落,总觉得她在敷衍自己.
腊月初一,夜里下了场小雪地上铺了层浅浅的白。
寅时刚过,县衙门口等候了数辆马车。苏娴、苏瑛还有苏绾等一众人聚在门口依依送别。
“路上小心谨慎,”苏绾说:“若有事定要派人回来说。”
“知道了,小妹回吧,天气寒冷你快进去。”
“后头那辆马车是津阳县的特产,给父亲和母亲以及珉儿尝尝。”
此前她做的那些烤鱼片、鰇鱼干以及麻辣醉蟹钳等等特产也做了好几份让苏娴带回去。
苏绾不舍,从县衙门口一直送到县城东城门外。
“小妹回去吧,大姐和二姐在家中等你。”
“嗯。”苏绾点头。
一时间,仿佛做梦般。她离家千里来了津阳县,还跟大姐二姐再次短暂相聚。分明在津阳县经历了许多事,恍然回神发现也才不过半年。
“等我啊,”她挥手:“明年三月就回京了。”
“好,小妹保重!”苏娴点头。
那厢,苏瑛正在跟百里言玉道别。
百里言玉牵着马,看起来心情不佳。
苏瑛问:“百里王子昨夜没睡好吗?”
百里言玉气:“阿瑛为何还喊我百里王子,越来越生分了。”
苏瑛不答,只道:“津阳县不比东京城,你身份特殊,且自保重。”
苏瑛不习惯跟人煽情道别,她这人素来干脆利落。
对百里言玉点了个头,转身就走。
但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百里言玉。
百里言玉神情落寞,目含不舍。
想了想,苏瑛喊:“百里言玉,你过来。”
百里言玉不解,但还是走过去。
“什么?”
“再过来一些。”见他离着两步距离,苏瑛又道。
百里言玉不知何事,当即再走近一步。
但下一刻,苏瑛靠近,踮脚在他颊边轻轻碰了下,然后飞快转身走了。
她的唇一触即离,温温热热的,令百里言玉发痒,也令他发懵。
他这是.被阿瑛亲了?
百里言玉傻愣愣地望着苏瑛,随即反应过来后,满心欢喜。
他欲追上去,却被苏瑛严肃喝住。
“站那不许动!”她说:“我走了,回东京城等你来提亲。”
说完,苏瑛转身。
这一刻,百里言玉心里像开满了花,万紫千红随春风荡漾。
他猛地跳起来,然后沿着官道欢呼狂奔,路过的人吓得大跳。
不远处,苏绾忍俊不禁。
陆安荀则是一脸鄙视,瞧不得百里言玉没出息的样子。
苏瑛听见了,回头看了眼。见百里言玉在官道上奔跑,也不禁笑了。
她对众人挥手,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里,苏娴也瞧见了适才那一幕。
她问:“你真的考虑好了?”
苏瑛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即道:“没什么好考虑的?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只管接受就好。”
“人活一辈子也不见得能遇上几个对的,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既如此,我何必纠结,遵从本心就是。”她说。
遵从本心.
苏娴听后,呐呐点头.
津阳县商市越加繁华,每天都有无数商铺成立,南来北往的商人皆在此处集聚。然而随着津阳县的人越来越多,陆安荀发现房屋成了最紧要的问题。
首先是修渠修路的流民,因此前承诺工时做到一定数额可领一亩田地或宅子。其次他听从苏绾的建议开始在全国各地大肆招揽人才,果真没多久,津阳县涌入许多才干突出之士,但这些人也同样要安排官舍。
再则就是留在津阳做买卖的商人,这些商人要么住客栈,要么赁百姓的空宅子。可仍旧有大部分人借住在百姓之家,出行极不方便。
是以,建房屋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苏绾听他说起,双眼发亮。
“建房屋好哇。”她说:“这又是一笔大买卖。”
“?”
陆安荀不懂:“什么买卖?”
嗐!房地产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苏绾说:“这事你只管去做,哦,对了,我也出钱。”
陆安荀诧异:“你要做建房子的买卖?”
“那当然,这么好的买卖不做白不做。”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届时名下坐拥房产无数,每天日进斗金,多爽!
下半辈子还奋斗什么?直接摆烂!
“就这么干!”苏绾鼓励:“建房子的事不用你操心,甚至不用官府出一文,继续招商,多的是人愿意出钱。”
陆安荀稀罕得很。自古以来哪里建房不是官府出钱?她倒好,一计“招商”吃天下。
却着实为他解决了个大难题,毕竟现在修渠、修路、航运各处都要花钱,若是再出钱建房屋难免有亏空。
“你这主意好!”他说:“不过房屋也不能乱建。得规划起来。火楼、河渠、供水以及瓦子商市布局都得有个章法才行。”
苏绾暗暗给小公主的聪明脑袋瓜点赞,这么快就想到城市规划了。
无意中发现大商机,苏绾的富婆目标格外坚定。她深知自己手头的钱不够,还特地写信给三姐苏泠让她借点。
百里言玉才荣升为准姐夫,对于小姨子“有难”,他很乐意慷慨解囊。
于是两人共同谋划,准备在津阳大干一场。
第52章 苏绾,陆安荀
泗州之地, 聚焦津阳。
津阳县往西,至长坡镇修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据说这条官道可容纳五辆马车并行, 又称之为五马通天路。
通天路两侧新建的高楼林立,有茶馆,有客栈,有酒肆, 还有各样铺子。
在高楼的西南方, 此时还可见许多人正在挖土建基。听人说, 津阳县县令在这规划了一大片地, 即将修建一排排屋舍供给津阳的商客居住。
东南临海之地则修建了许多像匣子一样的房屋, 据说那里是津阳县的海产基地,有养殖场,有作坊,还有仓库。
若站在山冈上向南或向北眺望,还能瞧见田地里站了许多人。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呢?是开荒和修渠的。
陆县令说了, 冬天过去,春天很快就要到来。届时农夫们要犁地播种,开始种田了。
这成了津阳县的百姓们最盼望的事。他们种了数十年的田,可从未有一次是耕种自己的。
但津阳县豪强铲除后, 曾经被霸占的田地如数归还,过去被沦为佃农的百姓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田耕种。
田地是百姓的信仰, 是希望, 是天。
如今,终于能耕种属于自己的田地, 他们热泪盈眶, 满心期待.
时间到了腊月, 似乎变得快了起来。昨日才吃了腊八粥,今日就到除夕了。
除夕这日,津阳县雪停日出,晴空万里,天气暖和。
苏绾让人将席面摆至院外,一共十数桌,将庭院摆得满满当当。
最初来县衙时,整个县衙连衙役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人,可半年过去,竟是增长上百之多。连同新招的衙役,以及陆安荀为发展津阳县招揽而来的人才。
这个除夕夜,众人坐在一起迎新年,热闹得跟娶亲办喜似的。
除夕过完,次日,就是新年了。
本朝过新年颇为讲究,有初一到初七鸡日到人日的说法。
何谓“鸡日”到“人日”?即正月头七天分鸡日、狗日、猪日、羊日、牛日、马日、人日。①
初一对应鸡,初二对应狗,以此类推,到初七,便是人日。若这七天中,有哪天天气恶劣,就预示着对应的动物会倒大霉。
虽然这是迷信的说法,但苏绾过了这么多年新春也已然入乡随俗。
大年初一,为了鸡不倒大霉,她早早起来画了两只大公鸡贴在县衙大门上。两边各一只,雄赳赳气昂昂。
百里言玉负手立一旁,端详了会,神□□言又止。
苏绾:“想说就说。”
百里言玉:“太丑了!我从未见过这么丑的鸡。”
“.要不你画一个?”你行你上啊。
百里言玉还真画了。
他除了功夫不错,画技也是一流。当即铺纸研磨,将之后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和初六的狗、猪、羊、牛、马都画了个遍。
苏绾瞧了都惊艳,不得不承认确实比自己画得好看。
陆安荀也来瞧了眼,不说话。
百里言玉问:“陆妹夫可要画?”
陆安荀扭头就走,苏绾大笑。
原因无他,陆安荀画的东西比苏绾的还丑。陆安荀十岁才入学堂,从小就没学过画,但凡得空就是背书,哪懂这些?
百里言玉难得发现自己有一项远胜于陆安荀,心情好得很。不过待看到陆安荀写的对联时,心情又不大妙了。
陆安荀不会画,但字写得好,对联也作得别有新意。
譬如“人间万物春锦绣,华夏千秋岁和谐。”
譬如“春色明媚山河广,笑语欢歌天地新。”
再有“财运亨通百事旺,阖家欢乐满堂春。”.
写了约莫上百副对联,对对不重样。至于为何写这么多?当然是为了彰显陆安荀对津阳县百姓的仁爱。
过去半年,村里评选出来的优秀村民都能得陆安荀送对联一副。
还有来津阳县经商的商客们也没厚此薄彼,也得了陆安荀送的对联。
总之,这个年,大家过得喜庆和谐.
苏绾寅时天不亮就起来忙了,插柳枝、挂桃符贴门神,焚香供奉等等。
大冬天的可为难她了,若是在东京城这些事都有柴氏做。可在津阳县只能她亲自来。是以做完这些,她又利索地钻进了被窝,一直睡到大天亮。
再起来时,庭院已是遍地艳阳。
她逮着陈淮生问:“陆安荀呢?”
“安哥在书房。”陈淮生说。
苏绾点头,跑进屋换了身衣裳,就去书房找陆安荀。
陆安荀正在看书,难得过年不用忙活,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见苏绾进来,只掀眼瞥了瞥,就继续老神在在地埋进书中。
苏绾走过去,在他面前伸出手:“陆安荀!”
“何意?”陆安荀抬头,不解。
“压岁钱啊。”
“你多大了还要压岁钱?”
“怎么不能要了?我在家排行老幺,还小呢。”
“.”
陆安荀拒绝:“没有!”
“是没有还是没准备?”
“是没有。”
“.”苏绾憋了憋,说:“陆安荀你怎么这么抠!”
苏绾扭头就要走,陆安荀赶忙拉住。
他嬉笑:“压岁钱没有,但给你准备了别的。”
“真的?”苏绾狐疑瞥他:“是什么?”
“闭上眼睛。”
“这么神秘?”
陆安荀点头,相当神秘。
行,苏绾跟他挤一张椅子坐下,然后闭上眼睛。
她昂脸,嘟起红唇求亲亲的模样,逗弄陆安荀。
陆安荀嫌弃地将她的脸扳过一旁,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件东西。
苏绾感到发髻微微一重,有什么东西插
她抬手摸了摸。
“簪子?”苏绾诧异,转头看陆安荀。
陆安荀不大自在地说:“逛街时看见不错,就买了。”
“哦。”苏绾欲将簪子拿下来,陆安荀忙阻止:“做什么?”
苏绾:“我看看长什么样。”
“不准看!回屋再看!”
“为何?”
“不为何,我才戴上你就取下来多不好。”
苏绾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四下寻了寻,在墙边发现洗脸架,架上一块四方的镜子。
她起身走过去,低头对着镜子仔细照。
然而当看清是一支桃木簪子时,愣了愣。
这簪子模样熟悉得很,像是在哪儿见过。努力想了想,才回忆起来,这不是刚来津阳县时,她跟陆安荀逛街在街边小摊上看见的那支吗?
彼时陆安荀说快到她生辰了想买件东西送她,拉她去小摊旁让她自己挑。她原本是挑了这只的,但上头雕刻的字太肉麻,所以没要。
陆安荀何时买回来的?
她悄悄斜眼,打量陆安荀。
那边,陆安荀捧着书盖住整张脸,乍一看还以为他在认真看书,但苏绾跟他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他?
这会儿,小公主在害羞呢!
“陆安荀?”她声音放柔。
“嗯?”
“这簪子你何时买的啊?”
“不是说了吗,前两天逛街买的。”
“你这么忙,哪里得空逛街?”
“.再忙也要逛街。”
“哦。”
苏绾取下,是一支原木色的簪子,尾端雕刻着兰花形状,两片叶中还有一颗含苞待放的骨朵儿。虽简单却线条柔和干净,朴素中带着秀雅之气。
她翻转簪子,果真见后头刻着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②
苏绾轻念出声,结果发现,陆安荀耳朵越来越红,跟要滴血似的。
她心头暗笑。但也清楚此刻不能笑陆安荀,否则他下次就不买了。
她努力忍了忍,然后道:“这句词可真不错,陆安荀,你觉得呢?”
“嗯。”
“这簪子我也喜欢。”
“嗯。”
“至于送簪子的人嘛.”苏绾走过去,将他手上的书扒拉下来,笑眯眯说:“我更喜欢呀。”
此时此刻的陆安荀,不只耳朵红,连脸颊都是红的。
这副羞臊却还要故作正经的模样,苏绾真是稀罕死了!
呜呜呜她的小公主怎么这么可爱!
当即,她捧着他的脸就亲过去!.
窗前摆放着一只大肚细口瓷瓶,瓶中插了支红艳的梅花。也不知是微风潜入,还是梅花羞赧,悄悄地落了两片花瓣。
但下一刻,花瓣就被一只手压扁。那手指根根分明,骨节有力,紧紧扣着书桌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厢,陆安荀坐在椅子上,而苏绾坐在他怀中。她攀着陆安荀的脖颈,顽皮又放肆挑逗。
一会儿研磨他的唇,一会又探进去勾他的舌。可当陆安荀追逐时,她又狡猾地逃了。
如此反复,将陆安荀折磨得气喘吁吁。
“苏绾.苏绾.”他可怜巴巴地唤她。
苏绾笑,低声蛊惑:“陆安荀,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
陆安荀又羞又急,却打死也不肯说。
苏绾指尖在他脖颈上抚阿抚,须臾,触碰到他喉结,令他猛地一阵喘。
咦?
苏绾惊讶,没想到小公主喉结也是敏
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好奇死了。
指腹碰一下,那喉结就不住地滑动,连气息也急促得很。
苏绾得趣,又碰了几次,最后陆安荀受不了,一把将她手腕擒住。
“苏绾.别闹了.”他乞求。
“那你说不说?”
“要我说什么?”
“就说.”苏绾凑到他耳畔,诱哄:“就说,求你亲我。”
“.”陆安荀眸色清明了些,像是被欺负的小狗似的,水眸怒瞪。
这叫她怎么忍心?
只好又捧着他的脸,亲个够。
陆安荀得了满足,闭眼轻叹。意识在清明与沉沦之间反复挣扎,最后,双臂紧紧揽住她的腰.
大年初一,两人在书房窝了半天,也亲了半天,直到口干舌燥才双双出门。
待出门后,呼吸新鲜空气,苏绾身上的燥热散去。
她暗自腹诽,陆安荀那张嘴真是天生适合亲吻,根本停不下来。再这么下去,陆安荀忍得住她快忍不住了。
所幸这个年过得很快,众人歇息几天后,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碌没多久,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津阳县这个年过得热闹和谐,陆安荀索性张贴告示,下令津阳县张灯五日。也就是五日不禁宵,百姓可赏灯尽心。
这一举动令万民狂欢,以至于整个泗州做花灯生意的商人早早来了津阳。
苏家在泗州也有花灯生意,后来据账目显示,仅仅上元节这几日的生意就抵得上平时的三个月,可见这津阳县的上元节有多热闹。
津阳县几乎到处都挂满了花灯,奔着五日不禁宵的告示,各地杂耍和戏班子也来到了津阳,戏楼、酒楼、茶寮、街边到处都是围观看戏的人群。
陆安荀自己也没想到这么个决定会出现如此盛况,整个津阳县正月间,商市繁荣鼎盛,几乎不亚于东京城。
而且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政令在津阳县沿用,往后历任县令也遵循五日不禁宵的规定,使得上元节的津阳县成了全国闻名的花灯之城。
后来民间有书记载:“泗州津阳,以海味、花灯闻名,诗以‘不到津阳不见灯’而令天下游人络绎不绝。提及津阳县令,谁人不知陆状元?乃津阳盛世伊始矣。”
不过此乃后话,且说现在。
正月过去,又是一年春。
户部开始清算各地赋税,可收到来自津阳县的账册时,很是诧异。
毕竟津阳县穷得举国闻名,不靠朝廷救济已经了不起了,居然还有税钱?
当他们打开账册时,更是震惊了。不仅有税钱,还有整整三百万贯。
三百万贯是什么概念呢?
全国二十余府数百州郡,旁的不论,就以泗州临淮郡为例。临淮郡辖下十八县,收得上税的只有十三个。然而能收税钱五十万贯的不到十个,能收百万贯的不到三个,能上三百万贯的,只有津阳县。
而放眼全国数千个县中,能收三百万贯税钱已是繁华大县,且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这下子,户部的人真是震惊了。
而且,这只是津阳县半年的税,确切来说是津阳县大搞招商以来,短短一季度的赋税。
居然这么多!
户部尚书看完账册,还以为看错了。午膳顾不及吃,忙招呼人又仔细地核对了两遍。
没错!确实是三百万贯!
他嘿嘿笑起来,当即兴奋地带着津阳县账册入宫面圣。
——官家!招商是个好办法啊!快让陆安荀回来,让他别只在津阳县搞,来东京城搞!
备注①:宋朝人过春节很有意思,确实有“初一到初七鸡日到人日”的说法。参考《岁时广记》第九卷 记载,以及李开周《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
备注②: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范成大《车遥遥篇》”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回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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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是通了。撒
作者有话说:
正月底,东京城来了人。
这回来的是宫里的中贵人并吏部两名官员。
云苓来禀报的时候,苏绾正窝在软榻上看书。她今天早上起来突然觉得肚子不适,许是快来癸水了,便让云苓给她弄了个汤婆子。她撂下事情什么都不想干,摊在榻上看书。
所幸这些日陆安荀招了许多人来,负责赋税的、负责看账的、也有负责商市的,还有负责监管修路和建房的。整个县衙整齐有序,倒无须她再操持什么,苏绾心安理得地偷懒。
“可有说是为何事?”苏绾问。
云苓摇头:“奴婢没敢问,说是从东京城宫中来的人,让赶紧将请陆姑爷回来。”
“宫中?”
苏绾这回也惊得躺不下去了,立即出门招待,又吩咐人去镇里寻陆安荀。
宫中来的是位宣旨太监,同来的还有吏部两名官员。
几人坐在县衙内堂,东看看西看看。这一路走来他们听说了陆安荀许多事迹,铲除豪强恶霸,广招天下商客,修路修渠大兴坊场。
可来了津阳县县衙,又觉得些许狐疑。毕竟,他们可从未见过这么破的县衙。
砖破旧,瓦破旧,连墙都掉泥了,墙上挂着两幅看不清署名的画,还有堂内上方悬挂的“两袖清风”的匾额,便再无其他装饰。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吏部的官员看了会后,各自交换了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读懂了“这就是税钱交了三百贯的津阳县”的怀疑。
三人在内堂等了将近大半天,陆安荀才匆忙进来。
见着陆安荀的装扮,吏部的两人又是一阵错愕。
没办法,衙役找到陆安荀时,陆安荀正在查看挖水渠的事。昨天才下过雨,地面泥土潮湿,他一双靴子踩得全是泥巴。
听说宫里来人,当即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骑马回来。眼下这副模样还是到了县衙门口仓促拾掇,才勉强能看。
入得内堂,他作揖道:“下官津阳县县令陆安荀,让几位大人久等了,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陆大人日理万机,忙民生大事要紧。”
一盏热茶下腹后,陆安荀问:“不知公公和两位大人来访有何事?”
“陆大人,先给您道一句恭喜了。”其中一人说。
陆安荀不解:“何喜之有?”
“皇上命我等来宣旨,召你回京。陆大人啊,你要升官啦!”.
陆安荀升官,该是高兴事,可陆安荀高兴不起来。
津阳县的事才开始,朝廷召他回京做什么?
苏绾问:“可有说是何官职?”
陆安荀摇头:“没明说,但圣旨命我回京领职。”
“这个时候召你回京领职,朝廷是何意?津阳县现在可离不得你。”
陆安荀沉默了会,说:“其实倒也不是离不得我。即便现在不回,过几日也要回。”
“为何?”
“你忘了?”陆安荀抬眼看她:“三月婚期将近,我们得赶回去。”
“我早早就给吏部呈了书信告假。”他说:“估计朝廷也是看了我那封告假书,借机让我回京。”
苏绾问:“若你回京了,津阳县的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所幸现在津阳县的事已经步入正轨。且交给陈淮生和卫峰两人,有他们在我倒也放心。怕只怕.”陆安荀凝眉。
“怕什么?”
“津阳县现在是块肥肉,谁人来这任职都是捡现成的吃。”
即便什么都不干,依现在津阳县的发展速度,政绩也十分可观。恐怕津阳县已被人盯上,成了某些人眼中镀金升官的捷径。
闻言,苏绾沉默。
过了会,她说:“本朝不是可以举荐当官吗?那你可否举荐自己的人?”
陆安荀仔细一寻思:“这倒是,虽说我人微言轻,可这回怎么说也是立功入京。若我举荐不成,还有其他法子。”
总之,可不能让津阳县落入旁人手中.
二月初,苏绾收拾行李,与陆安荀浩浩荡荡离开津阳。
陆安荀回京的事也不知谁人透露了消息出去。走的这天,县衙门口挤满了津阳县的百姓。
她们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舍。
“陆大人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你这话说的,陆大人可是升官,好事,难不成你想让陆大人耗在这一辈子?”
“我不想耗他一辈子,可我舍不得陆大人。要不是有陆大人,我家的田地到现在都还被人霸占。”
“谁又不是?就说我,我才外地来的,要是没陆大人,我还在讨饭或许不一定能活过这个冬天。”
“是啊,陆大人走了,我们老百姓怎么办?朝廷派个好官来还好,要是个不好的,我们又要遭殃。”
“即便派的是好官,但哪个还能比得上陆大人好?我只认陆大人。”.
陆安荀站在门内,目色平静地盯着青石地面上的日光。
今年开春后,天气一直不错,除了前些日下了两天小雨,几乎都是春光明媚。
而今津阳县迎来了明媚之春,百姓舍不得,陆安荀自己也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终有散席之时。
听了会,他示意陈淮生打开门。
百姓们见他出来,渐渐安静。
“各位父老乡亲,且听我说。”陆安荀道:“我回京自有回京的事,但津阳县的事不会停滞。路照样修,水渠照样挖,商市照样发展,津阳县的田地是你们的就永远都是你们的,即便下任官来也如此,我陆安荀在此向你们保证!”
有个妇人大声说:“我哪里在乎这个?我是舍不得你!”
闻言,众人哄笑起来,这一笑令气氛轻松了许多。
陆安荀也笑:“但我总要回京,我家在京城,还得回去成亲。”
“哦,原来是回去娶妻啊!那咱们可不敢耽误陆大人了,不然回去晚了害得陆大人娶不上媳妇,我们罪过可就大啦!”
话落,人群中又是一阵笑闹。
陆安荀就是这样,这段日子在田地里、在乡野间跟百姓们打成一片。有时跟他们坐一起吃饭,得空了还会话话家常,甚至大胆的妇人还敢打趣他。
陆安荀脾气好,身上又有股子年轻人的正义和侠气,对待长辈时舍得下脸卖乖说好听的话。试问哪个不喜欢?
津阳县的百姓们自然喜欢,这样的和蔼可亲的官,他们舍不得。
当即,百姓们自发地给陆安荀让道,又一路从县衙热热闹闹地送出城。
可当他们站在官道上挥手,望着陆安荀的马车越走越远时,有人忍不住抹眼泪。
这一哭,低落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此前的热闹不再,只剩不舍。
“陆大人是个好官啊!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
“我们给陆大人建功德碑怎么样?就在这里,在这片官道上,让后世来人一抬头就能看见!”
“好!建功德碑!”.
苏绾走远后,才发现她们的队伍中原先三辆马车,变成了十辆。她吓得大跳。
还以为是津阳县的百姓跟来了,派人去查看后,才得知不是百姓,多出来的七辆马车全是津阳县的百姓们送的礼。
有的送衣服鞋垫,有的送点心吃食,还有的送蔬菜瓜果,更有的连家里养着下蛋的鸡也送来了。
苏绾无奈,可眼下还回去也找不到主人,便也算了,让小厮和婢女将那些东西稍稍整理,若能路上吃的就吃完,免得坏掉。
她吩咐这些事时,陆安荀就坐在她对面。他捧着脸,满目好奇地打量她。
苏绾:“怎么?是不是我太好看了?”
“苏绾,”陆安荀说:“我到今天才发现,其实你也挺贤惠的。”
“你什么意思?”苏绾斜眼:“难道我以前不贤惠?”
“你以前贤不贤惠你自己不知道?”
“.”
苏绾闷了会,突然好整以暇:“嫌弃我以前不贤惠,那你别娶啊。”
“.我何时说嫌弃了?”
“你刚才的眼神就是嫌弃。”
“我分明是赞赏。”
“是么?那你再赞赏来看看?”苏绾凑过去,大眼睛直直盯着他。
“.”
陆安荀缓缓凑过去,睁大眼睛迎上她的目光,认真:“现在看见了吗?我很赞赏你。”
“太刻意,假得很。”
陆安荀眨了下眼睛,眸子含笑:“那这样呢?”
“勉勉强强吧。”苏绾说:“不过,我好像还看到了点别的。”
“什么?”
“看见你的眼睛对我说.”苏绾缓慢笑起来:“我是天底下第一好看的女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失去我你毁天灭地.哎哎哎做什么.”
未等她说完,陆安荀面无表情伸手推开她的脸。
“.掩饰就等于承认啊我跟你说。”苏绾又转回来,瞪他:“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我不是最好看的?”
“.”
“说。”
“好看。”
“太勉强。”
“苏绾最好看。”
“感情不够丰富。”
陆安荀表情麻木:“苏绾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西施见了羞愧嫦娥见了不再奔月你无人能及无与伦比天底下顶顶最好看!”
“够了吗?”
“够了!”苏绾捧住他的脸,满意地亲了一大口.
一行人二月初从津阳出发,抵达东京城时已是阳春三月,杏花拂满头。
到达这日,苏老爹特地从吏部请了半天假等在南薰门城门口。
跟他一同等待的,还有一身男装的苏瑛,而苏瑛旁边则站着百里言玉。
至于百里言玉,早于陆安荀半个月前就到了京城。按他的话说,要赶在陆安荀成亲前把自己和苏瑛的亲事定下。
是以,回东京城的第二天他就收拾齐整,招摇过市地上苏家求娶。
彼时苏老爹休沐在家,正跟柴氏用早膳,听说百里言玉上门来,还以为他是来寻他下棋的。毕竟此前他跟百里言玉相处友好,两人偶尔会相约小酌切磋棋艺。
但这回小厮说百里言玉携礼而来,还领着东京城最有名的张媒婆,说是来求娶二小姐苏瑛。
当即,苏老爹吓得筷子掉地上。
“什么?来求娶?”
柴氏倒是比苏老爹镇定。
虽然百里言玉是异国王子,可百里言玉是她见过不可多得的后生,而且她早就巴不得二女儿能嫁出去,苦于无人敢娶。如今终于有人来求娶,还是这么个人才出众的。哪里会拒绝?
只是.
“百里王子身份特殊,若求娶我女儿可会影响两国关系?”
百里言玉道:“此事我早已向贵国皇上提过,也修书回家中说明情况。中原与渤泥本就交好,如今能联姻再好不过。苏伯母且放心,若是伯母同意,晚辈这就进宫求道赐婚圣旨。”
当然同意,怎么会不同意?不过光柴氏同意还不行,经过这些年跟二女儿斗智斗勇,她也摸清了苏瑛的脾性。
这事恐怕还得问上一问。
但令柴氏想不到的是,苏瑛居然毫不犹豫答应这门亲事。
她当即大喜,悄悄誊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去寺庙算卦,卦上言“满庭春,千里姻缘一线牵。”
柴氏高兴,后又跟苏老爹商量一番,果断定下了这门亲事。
没两日,百里言玉从宫中求了道赐婚圣旨下来。
因此,苏家二小姐跟渤泥国王子定亲的事,这两天在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苏绾进城后,一路都能听到有人谈论。
她促狭地看二姐苏瑛:“婚期定在何时呀?”
“母亲在看日子,还未定。”
“二姐可满意这门亲事?”
“他愿留在中原算是入赘苏家,我又岂会不愿?再者.”苏瑛半是玩笑道:“他以万贯家财相聘,我实在拒绝不得啊。”
苏绾大乐。
一炷香后,等马车到了苏家大门前。小厮和婢女探了个头,倏地欢呼起来。
有的赶忙跑进去,喊:“夫人,四小姐回来啦!”
苏绾下马车,扭头想跟陆安荀说什么,却见隔壁林家大门,林夫人匆匆出来,她只好打住。
陆安荀像是察觉她的视线,转头看了眼,无声说“回头见”,然后跟着林夫人进门。
一墙之隔,两家人各自团聚,皆大欢喜。
这边,苏家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饭菜在正堂。桌上,苏老爹和柴氏,苏娴领着儿子萧珉,还有苏瑛,末端坐着苏绾。
苏绾问:“三姐姐呢?怎么没瞧见她?”
柴氏叹气:“原本是想早些回来的,但此前病了,你舅舅留她多住了几天。不过这次你成亲,你舅舅一家也会来京,届时泠儿跟你舅舅家一道来。”
年前柴氏写信想让苏泠回来,苏泠自然清楚她还没死心相看的事,就寻了个借口继续住在外祖家,连过年也是在广陵。
现在苏绾要成亲,苏泠自然也是要来的,索性广陵舅舅一家也要来,便合计一块来。
“病得可严重。”苏绾问。
“不算严重,你舅舅请大夫看后,好了许多。兴许这会子已经在来京的路上。”
“好。”苏绾点头,随即飞快扭头抓住萧珉小朋友窥探的目光,笑问:“怎么,不认得小姨了?”
“认得的。”将近一年时间,萧珉长高了些,但脸上仍是肉呼呼一团白,笑起来露出两颗大门牙:“小姨变好看了呢。”
“会说话!”苏绾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凑到他耳边悄悄道:“晚些你去小姨院子,小姨给你糖吃。”
“嗯。”萧珉郑重。
柴氏又岂会听不到,咳嗽了声:“都快成亲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去了趟津阳越发地不像话了。”
苏绾忙端正坐直,面上换了副老实乖巧。
其他人见此,忍俊不禁.
次日,陆安荀被皇上招进宫中,引得许多人侧目。
陆安荀升官之事不是秘密,但具体升的什么职位却成了众人揣测的话题。
是以,在陆安荀在宫中待的这半日,外头酒肆、茶楼也在谈论纷纷。
“入仕不到一年就升官,他陆状元可真行。”
“听说是津阳县的赋税可观,令龙颜大悦。官家惜才,将他招回。”
“津阳县?是那个穷得叮当响年年入不敷出的县吗?”
“你才听说?”
“我才来东京城。”
“现在可不是穷得叮当响了,该说富得流油,全国半数商人在津阳,你说富不富?”
“据说陆安荀去津阳后大搞什么招商。这东西我听都没听过,居然还搞得如火如荼。”
“陆状元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以前就看出来了。”
“你跟陆状元熟?”
“我曾经跟他还打过架你信不信?”
“信,肯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话落,众人哈哈大笑.
陆安荀在宫里待了半天,先是等皇帝下朝,下朝后又陪皇上吃了顿午膳。
这可不得了,陪皇上用膳乃朝中重臣才有的殊荣。但皇上对陆安荀在津阳县招商的事极其感兴趣,留他用膳细问了许久。据伺候的内侍们透露,期间,皇上居然大笑夸赞了陆状元三次。
午后未时,陆安荀出来了。
同时出来的还有众人翘首以盼的陆安荀的新官职——户部左曹郎中,掌开封府坊场事宜。
赐官消息一出,众人心情各异。
有羡慕的、嫉妒的,也有不服气的。总之,陆安荀当年凄惨离京,再次回来,耀眼得很。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老爹,女婿有本事他脸上也有荣光。
“夫人啊,这可是从五品的实权官职啊。我做了半辈子的官也只当了个四品的郎中,果然后生可畏。”
柴氏低头看账,心里默默补了句:你这四品郎中还是个可有可无的散官,我女婿比你强多了。
苏老爹不知,坐在一旁吃茶心情愉悦。
随即想起什么,问:“对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还等你问?早就准备好了。”闻声,柴氏放下账本:“二十八的日子,眼下还有半个月,喜帖已送出去,只等届时办喜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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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成亲要做什么你可清楚?
苏绾和陆安荀的亲事定在三月二十八, 成亲前柴氏勒令苏绾待在闺中好生备嫁,就连陆安荀也不让见了。
苏绾倒没所谓,只是陆安荀竟也像消失了般连着几日都不见人影。
这些日, 苏绾索性跟萧珉小朋友混到一处打发时间。萧珉小团子最喜欢他这个小姨,得知苏绾爱做各样吃食,他整日有事没事往苏绾的小院跑。
这天傍晚,萧珉与苏绾蹲在廊下一起撸猫。
“小姨, 它叫什么名字呀?”
“富贵。”
“为何叫富贵?”
“因为苟富贵, 勿相忘。”
“何谓苟富贵勿相忘?”
“这个嘛,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萧珉小朋友点点头, 继续给富贵喂鰇鱼干。这一年来富贵胖了不少, 它爹去津阳,它也不见思念轻减,不仅胖了还变得嘴刁。无意中吃了苏绾做的鰇鱼干,它连小鱼干都看不上了。
“小姨,”萧珉小朋友喂了会, 说:“我也想养富贵。”
“富贵不能养,富贵是别人的儿子。”
“那我养其他富贵。”萧珉说:“等再见到父亲,我就跟他说。”
苏绾一顿:“珉儿,你适才说什么?”
“嗯?”萧珉抬起脸。
“你适才说再见到父亲, 哪个父亲?”见他一脸心虚担忧,苏绾问:“你见过萧毅了?”
萧珉不说话, 大眼睛无辜忐忑。
苏绾凝眉了会, 摸他脑袋:“不怕,小姨不怪你。”
这时, 丹砂寻过来, 嗔怪:“我就说珉公子在这吧?只要来四姑娘的院子准能找着。”
萧珉站起来, 乖乖喊了声:“丹砂姨姨。”
丹砂对苏绾福身:“四姑娘,大姑娘说天晚了,得带珉公子回去歇息了。”
“丹砂来的好,你快带他去吧,不然我这的鰇鱼干都得被他霍霍没了。”苏绾说。
丹砂好笑,当即刮了刮萧珉的鼻子:“淘气!”
她又福了福,然后带萧珉离开。
这边,苏娴坐在灯下看账。账册是从津阳带过来的,津阳盐矿的事她此前跟苏老爹商量过,苏老爹放心交给她打理。
这是大买卖,也是苏家转变格局的开始,马虎不得。苏娴看账的同时,也时常留意津阳那边的情况。
很快,她听见外头萧珉软糯清甜的声音,当即笑起来,合上账本转头看向门口。
“娘亲!”下一刻,萧珉迈着小短腿进来,奔入她怀中。
苏娴最享受的莫过于这一刻,有儿子在身边,就连睡觉都觉得踏实。
“姑娘,适才奴婢在路上遇见正院的张嬷嬷,原是要来我们这的。”丹砂说:“不过遇着了奴婢,就将事跟奴婢说了。”
“是何事?”
“夫人说下月有庙会,届时让姑娘陪着去大相国寺听讲经。明日请了绣娘来给姑娘量身,回头让姑娘去绸缎庄选两匹布料。”
苏娴清楚,柴氏还是想让她再嫁,带她出门也无非是相看人家。
正如她以前所说,若有良缘她不会拒绝。母亲为她操心至此,她又怎能拂她心意?
苏娴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厢,萧珉离去后,苏绾百无聊赖撸了会猫,然后也去沐浴了。
原是想早早歇下的,可头发才晾干,就听见窗外有鸟叫。
大晚上的叫得这么鬼鬼祟祟,除了陆安荀不作他想。
苏绾在窗边看了眼,果真见陆安荀蹲在墙头朝她招手。
她走出去,抱臂立于墙根:“陆安荀,几天不见你上哪鬼混去了?”
“回京事多。”陆安荀说:“去户部上任交接,还有以前的同窗相邀总不能不理。”
“哦。”苏绾踢着脚下的杂草。
也不知为何,许是婚事将近,又许是时隔近一年回到这里两人关系变化,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其实陆安荀也不大习惯,两人在津阳怎么放肆都好,来了京城仿佛盖着一层遮羞布。布外头两人是邻居是好友,布里头,实际上两人什么亲密事都干过了。
他从旁掏出个纸包来:“要不要吃?”
“好香的炒栗子,你上哪买的?”
“巷子口陈叔卖的,上来,我剥给你吃。”
“行。”
苏绾点头,转身熟门熟路去抱梯子。爬上来后,坐在陆安荀身边。
她爱吃栗子,但不喜欢剥栗子,以前逮着陆安荀就奴役他。是以陆安荀但凡买栗子,就会主动帮她剥。
“陈叔不是腿不好?怎么又出来卖栗子了?”苏绾张口咬过他递来的一颗栗子肉,问。
“他老母亲病了,得挣钱治病。”
“病了?那老太太我年前还见过,很是健朗来着。”
“好像是中风了,我适才送了点钱给他,这包栗子是他送我的。”
“这么说.”苏绾动作停下来:“你根本就没花钱给我买栗子?”
陆安荀:“这不一样吗?陈叔送跟我掏钱有何区别?反正都吃你嘴里。”
“哪能一样?若不是陈叔送,你压根儿就想不起给我买。”
“.”陆安荀道:“我原本是去给你栗子,听陈叔说起家中事才送钱给他,他不好意思收,就以栗子相送。”
“这难道也不行?”
他斜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颇有几分委屈。
苏绾三两口咽下栗子,笑嘻嘻凑过去捏他脸颊:“怎么不行?当然行啊,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来,亲一个。”
“.”陆安荀躲开。
苏绾勾着他脖颈不让他躲:“做什么,快过来。”
“这里是家中,我们就在墙头,若旁人见了.”陆安荀羞愤瞪她。
“旁人见了怎么了?反正我们快成亲了。”
“那就等成亲吧,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急成这样?”
“.”
也不知为何,以前在津阳县好说话的小公主,如今抵死不从。
苏绾再欲用强,结果双双掉下墙头,摔得她屁股疼。
深深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津阳县大搞招商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陆安荀呈上的税钱账本更是让有些人眼红。
就如陆安荀此前所料的——有人想捡现成的肥肉。
陆安荀在朝中无党无派,宛如软柿子。上位者若想提拔自己的人,那么去津阳县镀金就是最好的法子,而且津阳县税钱可观,稍稍从中做些手脚,源源不断的油水取之不竭。
是以,陆安荀升任户部左曹郎中后,津阳县新县令的位置便成了他们争抢的对象。
连着几日,关于津阳县新县令人选一事,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这也算是开国以来的头一份了,朝廷大臣们为个小小的县令之职脸红脖子粗。
谁能想到一年前,连狗都嫌弃的津阳县会这么香呢。
但朝中几拨人吵了几日后,某天清晨,陆安荀递了份折子入宫觐见。
他又陪皇上用了顿膳,也不知期间说了什么,次日下朝吏部尚书被单独留下来。
再之后,津阳县新县令的人选便出炉了——乃陆安荀举荐之人,陈淮生.
“陈淮生是谁?”
私下里,几位穿着紫袍官服的人聚在一处雅间里吃茶。
“不论是谁,总归不像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既然是陆安荀举荐,想来跟陆安荀一般身份。”
“他什么身份?”有人笑得意味不明:“他现在可不简单,你没见官家都与他用两回膳了?”
这话令在座几人沉默。
确实,朝中一品大臣都未必能有荣幸跟皇上同席,偏偏他陆安荀,不仅同席还同了两回。
“听说,用膳期间皇上龙颜大悦。说了什么不知,但这个陆安荀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有没有本事一年前就已看出来了,单枪匹马对付忠勇侯府还能全身而退,这陆安荀可不能小觑。”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态度?朝中比他陆安荀本事的也大有人在,如何独独对这陆安荀另眼相看?”
“正是因为他身份简单,背景干净,上头那位才越加放心。”
其中一人抬眼:“这个陆安荀,不是敌人最好。若不然,还真容易成心腹大患。”
话落,众人心思各异,也暗暗震惊。
“没想到这才开春,京城上空就已风起云涌。”须臾,坐在最上首的人缓缓开口:“季大人,你可有良策?”
“良策嘛.”季梁暄思忖了下,道:“要么拉拢,要么铲除。”
“如此本事之人,不能为我所用未免可惜。”
“那就拉拢。”.
这日,陆安荀从户部官署出来,正欲上马,小厮交给他一封信。
“谁送来的?”
“不知,那人说您看到信就明白了。”
陆安荀拆开,见上头写着“江月轩”三个字。
信上虽无署名,可这字他认得。
沉吟了会,他道:“我今日晚些回府,你不必跟着我,且回去跟我母亲说一声。”
小厮点头:“是。”
当即,陆安荀掉转马头,慢慢悠悠往江月轩而去。
此时已是傍晚,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正在卸货,陆安荀在郡亭桥站了会,然后将马栓在柳树下。
入得江月轩,陆安荀熟门熟路上楼,走到西边的最里间。
河水幽幽,映落着灯光倩影。
一人站在窗边凝思眺望,听见动静,他转身。唇角一松:“陆兄,许久不见!”
陆安荀站定,过了会,与他相视而笑。
“杜兄,别来无恙!”
“陆兄,请!”杜文卿走向桌边:“早就听闻你回京了,只是见你一直忙,怕打扰所以今日才邀你叙旧。”
陆安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定睛看向杜文卿。
杜文卿不解:“陆兄为何这么看我?”
“没什么,”陆安荀随意道:“只半年不见,杜兄倒是变得客气有加。”
杜文卿倒酒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陆兄即将成家,算是双喜临门。”他递过一杯酒:“此前没来得及恭喜,现在一同补上。”
“同喜。”陆安荀道:“听说你在翰林院如鱼得水。”
杜文卿找了个好靠山,短短半年时间,便从一个翰林院待诏,成了“权直学士院”。虽官阶差不多,可多了一个“权直”掌的事务却天差地别。
起草诏书,修撰史书,甚至可议政。
杜文卿举杯,笑了笑:“同僚谦虚,实属侥幸,比不得陆兄在津阳万般凶险。”
“你在津阳的事我听说了许多。”杜文卿道:“除豪强,兴坊场,天下商客聚津阳,就连我在翰林院也时常听到旁人提及你。”
他提壶又给陆安荀斟酒:“如今陆兄高升回京,也不枉陆兄一番苦心。”
陆安荀问:“你也觉得我是高升?”
杜文卿停下,脸上笑意渐散:“在朝为官,自然力争上游,若陆兄长待津阳,岂不蹉跎岁月?”
陆安荀没说话。
杜文卿又道:“津阳固然有津阳的好,但陆兄回京也有回京的妙。我是真心希望陆兄能与我一起,咱们兄弟在东京城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看来杜兄真是来叙旧的。”陆安荀放下酒杯,意味不明地说。
杜文卿淡笑了下:“我知你心中所想,尽管现在我们各为阵营,但当初.”
“我没有阵营,我是我。”
“明白,但你以后总会有。京城是个大旋涡,不必我说想必陆兄也清楚。要想不被卷入深渊无辜牺牲,只有投靠阵营。”
他自己品了口酒,继续道:“关键时刻,有人拉你一把,不是坏事。”
陆安荀看了他一会,突然笑起来:“为官后就是不一样,跟以前变了许多。”
“陆兄又何尝不是?”
“哦?我哪变了?”陆安荀丢了颗花生米入口,懒懒往后一靠。
“陆兄变得英朗威仪,也沉稳内敛了许多。”
“这是好事。”陆安荀道。
杜文卿点头:“确实是好事,左右不久陆兄即将成家,有家室的人是该内敛些才好。”
“你话中有话。”
“全是为陆兄着想,并无他意。”
默了会,陆安荀问:“季梁暄让你来的?”
“没有季大人我也会来。陆安荀.”杜文卿认真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永无恶意。”
他承认,为官半年来他变了许多。可入了官场,谁又敢拍胸脯保证清清白白呢?
没人能做到,尤其在京城之地。到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不留神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没有清白之人,所谓的清白都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蹚过糜烂血泊后,给自己歌功颂德的虚伪。
夜幕落下,汴河畔浮华若梦。
两人酒酣至戌时而散,杜文卿欲扶陆安荀上马,结果才出门,自己就醉倒在台阶下了。
陆安荀借着檐下灯火安静打量了片刻,对杜文卿的小厮道:“你们大人醉了,送他回去吧。”
“是。”两个小厮将杜文卿架起来,往马车走。
而陆安荀踉跄的脚步到了柳树边慢慢稳当,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离去.
这厢,杜文卿上了马车后,也缓缓睁开眼睛。
小厮在外头问:“大人,现在可要回水宁巷?”
“不必,去季大人府上。”
想到什么,又问:“此刻什么时辰了?”
“戌时二刻。”
“该到了。”杜文卿喃喃,随即吩咐:“去南薰门。”
“诶?”小厮不解,但还是依言驾马车沿着行马街,一路出了南薰门。
出城后,马车在官道旁停下来。
杜文卿也下了车,提灯站在道旁。
春夜寒凉,他衣衫单薄,冻得唇瓣微微发白。但他衣袍干净,幞头取下,露出乌发玉冠,倒是看着清秀俊逸。
就这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官道远处才行来几辆马车。
他眸色温柔,含笑理了理衣衫,上前询问:“敢问这是苏家的马车?”
车夫停下来:“你是?”
“我是苏三姑娘的旧友。”
他话落,车帘掀开,苏泠探眼看出来。些许诧异:“杜公子为何在这?”
她看了看杜文卿,又看了看他停在一旁的马车和路边等候的小厮。
杜文卿解释道:“有事出城,在此.耽搁了。”
苏泠了然,客气地问了句:“可要我们帮忙?”
“不必。”杜文卿道:“夜深了,三姑娘一路劳顿,且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泠望了望天色,城外四下无人,天黑路远。况且再过不久就得禁宵,也不知他还要等多久。
对于杜文卿,苏泠始终记得一年前在朱家桥瓦子他救她之事,也记得他因救她而在巷子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一幕。
她不好就这么置之不顾,想了想,说:“杜公子不必客气,我随舅舅回京,后头还有多的马车,腾一辆出来也使得。”
马车里,苏泠的舅母问:“外头是何人?”
苏泠答:“一位朋友。”
声音很轻,但杜文卿听见了,他眉目温和舒展。
“多谢三姑娘,不必顾及我,你且归家吧,兴许你家中父母姐妹等急了。”
听他这么说,苏泠也不再坚持。对杜文卿颔首招呼,然后拉下车帘,启程归家。
杜文卿望着她的马车进城,良久,才低声吩咐:“回吧,我们也回。”
小厮不敢说话,摸不清是何状况。他家大人大晚上在这吹了半个时辰冷风,就这么回去了?.
苏泠回来,正好赶在三月二十二,离苏绾和陆安荀成亲,只剩六天。
素来大大咧咧的苏绾,破天荒地开始紧张起来。
紧张什么呢?
柴氏忙了大半个月,临近吉日才想起来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没做,于是连忙嘱托张妈妈来办。
苏家好不容易再嫁一个女儿,张妈妈尽心尽力,立誓要将四姑娘教得炉火纯青,是以当天下午搬了个匣子到了苏绾的院子。
苏绾瞧见匣子放的各样版本的避火图,饶是脸皮厚的她也忍不住隐隐发烫。
张妈妈也老脸通红,强行镇定地一本一本介绍、一页一页翻开,愣是叫苏绾看了大半天。
原本觉得不过是睡一觉的事,但张妈妈这郑重其事的阵仗弄得她也紧张起来。
张妈妈走后,她兀自感叹,学海无涯自己真是见识如蝼蚁.
勤奋好学固然好,但避火图看多了的后果就是,再看陆安荀,苏绾有点不纯洁起来。
看他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插画上的脸,看他的身材也忍不住对比插画上的人物。
再者,插画上的男子皆健壮威猛,而眼前的陆安荀.
苏绾略微担忧。
她问:“你回京这么久了,怎么就没长点肉?”
陆安荀对她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长了啊,衣裳盖住了。”他趴在墙头,问:“你这几日过得如何?”
苏绾在墙的另一边,脚踩在梯子上,与他面对面说话。
“好,就是有点紧张。”
陆安荀不以为意:“不就是成亲吗?有何紧张的。”
“说得好像你成亲跟家常便饭似的,成亲要做什么你可清楚?”
“你清楚?要做什么?”
“做.算了,”苏绾摆手:“到时候再说。”
她没面子,又问:“陆安荀,你真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成亲后我们还这样过。哦,也不是,你得从你的院子搬到我的院子。”
想到什么,他认真问:“对了,你喜欢什么花,我去买些来种院中。”
苏绾心下微甜,没想到他还能考虑到这个。
“不必了,等我搬过来了我自己弄。”她问:“我让你给我腾的书房腾好了没?”
林家不大,陆安荀的院子里拢共也就三间厢房。一间正屋他自己的,一间下人用,一间留作他的书房。
听苏绾说要将她的书搬过来,陆安荀就把自己的书房辟出半间来给她。
“收拾好了,届时你只管搬来就是。”
苏绾点头:“先说好啊,以后我搬过来,你的地盘也就是我的地盘了,东西如何摆放、室内如何布置都归我说了算。”
陆安荀这人日子过得简单,最不喜繁琐。他曾去过苏绾的闺房,对里头的装饰吓得大跳。盆景字画珠帘香屏,连床帐都弄得仙气飘飘。
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家以后要住仙气飘飘的地方,就有点.
算了,谁让她是苏绾呢。
陆安荀点头:“除了我那半边书房,其他随你。”
这时,富贵从屋顶跳下来,优雅走到两人中间。
苏绾心情不错地撸毛,说:“我给富贵做了个漂亮的床,届时就摆在正屋吧。”
陆安荀听了,蹙眉:“你想让富贵住正屋?”
“对啊,不行吗?”
“富贵是我儿子,你让儿子住在正屋合适?”
“富贵是只猫。”
“猫也不行。”
“为何不行。”
陆安荀没说为何不行,反正就是不愿屋子里多出个公的东西。
苏绾没所谓,届时让富贵住书房就是,遂不再多说。
见月色下,他肩背清瘦。她忍了忍,嘱咐道:“陆安荀,这几天你多吃点。”
“为何?”
苏绾不说话,但莫名地,陆安荀从她眼里读懂了意思。
“.”
第55章 成亲
三月二十八, 大吉日,宜嫁娶。
申时四刻,林家的迎亲队伍从林家左拐出巷子, 转入长相街,沿街穿过五马路又上了汴河桥,再绕大相国寺街走一圈。如此,约莫走了半个东京城, 才来到苏家门前。
一年前人们见过陆安荀身着状元红袍游街, 意气风发。一年后的今天, 再次见他一身新郎官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 唇红齿白, 眉目俊逸,风采依旧不减。
只不过,再俊俏的新郎官到了新娘家门前都得为难一番。
迎亲花轿停在门口,苏家无旁支兄弟,但从广陵来的几个表兄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几人衣袍鲜艳靓丽, 横身拦在门前:“听说陆状元才高八斗,想必傧相也不逊色,不妨先作诗一首?”
时下迎亲,以诗词讨利市, 是以迎亲的傧相们有备而来。
一人出列,高声道:“佳偶天成拜玉堂, 争看娇女配才郎。樽前合卺调鹦鹉, 台上吹箫引凤凰。华月团圆除宝扇,香云袅娜斗新妆。因风传语张京兆, 日画春山几许长。 ”①
此诗赢得众人喝彩, 诗作得越好, 新娘家越有脸面。苏老爹在门内听得笑呵呵直抚胡须。
他这个女婿招得好哇,越看越满意。
当即,他大手一挥,命小厮抬着一箩筐铜钱糖果出大门口,将铜钱和糖果纷纷撒向围观的人群。大人和孩童们哄抢成一团。
没办法,苏家太有钱,旁人家撒钱撒铜币,苏家是铜币掺碎银一起撒,不捡白不捡嘛。
等在门口的迎亲队伍也人人得了利市,作诗的傧相们更是个个得了个大封红。
皆高兴不已。
如此这般,新郎官陆安荀得以进门,进门后还得作催妆诗,三诗三请,新娘子才被喜婆们扶出闺阁。
一对璧人相携去苏家堂屋磕头拜别,陆安荀风姿卓绝,站在那,仿佛苏家门楣都亮堂起来。
苏老爹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倒是柴氏,养了多年的女儿,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感情浓厚。她眼眶微红,严格嘱咐:“嫁作人妇务必要孝顺公婆,听从长辈训诫。要勤俭持家,要敦亲睦邻.”
说到最后,柴氏哽咽:“愿我儿夫妻举案齐眉,百年好合。行了,莫误吉时,快去吧。”
跪在堂下的苏绾,不禁鼻头发酸,认认真真地给柴氏磕头:“娘,女儿谨遵您的教诲!”
迎亲有迎亲的队伍,送嫁有送嫁的队伍。苏家请了舞狮的、奏曲的、还有踩高跷演傀儡戏的,吹吹打打按着原来迎亲的路将东京城绕了一圈,又到了林家。
苏家和林家打隔壁,前头才在苏家大门口围观捡钱的人又到林家门前守着,惹得两家宾客好笑。
林家门口迎亲唱礼,苏家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宾客们纷纷打趣:“苏大人,这世上嫁女实属你家最方便啊。”
出门左转走两步就到。
且说林家这边,花轿到了林家门口也被拦住了。
是哪些人这么大胆呢?
不是男家亲戚,也不是兄弟,而是司仪、鼓乐队伍以及那些端茶倒水之人。
拦花轿讨利市也是时下风俗,主人家不仅不会怪罪反而更高兴。
陆安荀赶忙将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这些人一人发一个。而林家的小厮婢女也将钱币、糖果、谷物、豆子抬出来撒在大门口给围观的孩童们。
这般过后,傧相们又念诗,管家执事放鞭炮,敲锣打鼓地将新娘子迎进门。
宾客们瞧见那数不清且沉甸甸的嫁妆几乎将扁担都压弯了,皆是暗暗咋舌。
“天!苏家真是有钱。早知道我就该去苏家向二小姐提亲了。”有人说。
旁观者哄笑:“谁说不是呢,如今被渤泥来的王子捷足先登了去。”
“苏家不是还有两个未定下的吗?大小姐和离在家,听说苏家欲相看人家。还有三小姐也从广陵回来了,若是不回去兴许也要相看。”
“苏家三小姐才情了得却清冷孤傲,等闲不食人间烟火,恐怕眼光也高得很。你若想当苏家女婿,倒是可以考虑大小姐苏娴。”
“往回苏大小姐是京城贵女典范,高不可攀,但如今是和离之身又带着儿子兴许不难。”
“瞧你们说的,再不难那也是苏家女。连苏四小姐都嫁了个状元郎,其他更不愁嫁,还轮得到你们肖想?做梦去吧!”
话落,又是一阵笑闹。
不远处,祁渊坐在马车里听了一耳朵。
过了会有侍卫来禀报:“大人,道路已肃清,可通行。”
他这才吩咐车夫启程离去.
苏绾入了林家后,被径直送去新房等待。
没多久,进来一群妇人小孩,小孩们央着要糖果,云苓就在一旁散糖果给银钱。
而妇人们则打趣新娘子,有大胆的妇人还说起了新婚玩笑,好在苏绾脸皮厚且有盖头罩着瞧不见,无所畏惧。
不过这些人也并没停留多久,打量了会新娘子又参观了下新房然后就走了。
室内开始清净下来,但清净后,苏绾不大安分。
原因无他,此前有新娘子吃太多频频上恭房闹出笑话,后来凡是成亲皆约定俗成不准吃太多东西。今天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苏绾只喝了两盏茶,吃了个水煮鸡蛋,她这会儿又困又饿。
“云苓?”苏绾轻唤。
云苓正在整理东西:“姑娘,有何事?”
“有什么吃的,你去弄些来。”
“一会还得拜堂呢,姑娘您忍着些。”
“我忍不了了。”
“那万一闹出恭岂不惹人笑?”
“.”
苏绾只好又蔫蔫地继续坐着等待。
好在吉时很快就到,没过一会,傧相和陆安荀进门来。两人披红挂彩,手挽同心结,被簇拥入堂。
这会儿宾客们也来齐了,纷纷挤在林家堂屋,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在司仪的一声声唱喜中,两人拜天地,拜高堂,最后夫妻交拜,在宾客们热闹的贺喜声中,送入洞房。
拜堂过后最期待的是什么,就是闹洞房了。今日请来的傧相都是林家好友,且多为陆安荀的同辈。这些人喜欢凑热闹,而且还不嫌事大。
“陆安荀,快掀盖头啊。”
“对对对,我们还得看你们吃交杯酒呐。”
“交杯酒算什么,等着,我这还有大招。”
众人都在起哄让陆安荀快快揭盖头。
苏绾眼前一团昏暗,并未看清外头的人。可恰恰因为视线昏暗,莫名令她些许紧张。
跟外头那群人一样,也开始期盼陆安荀掀盖头。
这时,喜婆笑呵呵挤进来,将秤杆递给陆安荀,又开始唱:
“挑盖头,一挑国色天香,再挑称心如意,三挑吉祥如意拜花堂。”
“挑盖头,南斗六星秤杆上,福禄寿喜聚吉祥,天降祥瑞在今夜,挑开红锦见娇娘。”
“挑盖头,秤杆金,秤杆亮,秤杆一挑挑吉祥,左一挑富贵,右一挑如意,中间一挑金玉满堂。”②
喜婆唱喜时,盖头慢慢被掀起,苏绾眼前光线变亮。
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抬头时,瞧见陆安荀一身红衣望着她笑。
鬼使神差地,像是有人抓了把她的魂魄,苏绾恍了恍,心跳加快。
“快看,新娘子脸红了。”有人说。
苏绾自己未曾察觉,但见陆安荀诧异地看过来时,她居然没出息地垂头,惹得众人笑得更大声。
掀盖头后,接下来便是吃合卺酒。苏绾和陆安荀各执一杯酒,挽手相缠,互相靠近。
喜婆又唱:“一个葫芦分中间,一根红线两人牵,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③
陆安荀的桃花眼仿佛天生会勾人,吃酒时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苏绾。
他长睫半撩,那一眼看得苏绾浑身酥麻,心脉紊乱。
她清楚,他是在笑话她适才脸红害羞。
苏绾底气不足,暗暗瞪他,然后猛地仰头将合卺酒饮尽。
“哎呀!新娘子好酒量!可要再来一杯?”有人打趣。
“可不是?新娘子如此豪迈,陆安荀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话落,屋内的人哄笑起来。
这下,弄得苏绾脸颊跟火烧似的红。
然而这还没结束,也不知是哪个促狭的想出的主意,居然用一根线吊着林檎④。这林檎吊在两人中间,催促陆安荀和苏绾快吃。
若是私底下苏绾可随意放肆,但当着众人的面不行。她也是要脸的人,当即摇头拒绝。
陆安荀也脸颊通红,一把将林檎夺去,咬了口:“谁想的?站出来挨打!”
“是他!是他!”人群有人出卖,把那个扬言“放大招”的人推出来。
那人拼命挣脱,然后一溜烟跑了。
陆安荀三两口把林檎下咽,然后将这些人通通赶出门。
屋子里这才得了清净。
许是两人身份转变使得心境不一样,又或许是被众人的祝福和气氛所感染,此时此刻,苏绾和陆安荀皆有些局促。
“苏绾,”陆安荀站了会,开口:“我出去了啊。”
“嗯。”苏绾点头。
“这会开席了,我得去应酬客人,兴许还会吃酒到很晚.”
“那你去吧。”
“好。”走了两步,陆安荀又回头说:“若是你困了就先歇下,不必等我。”
苏绾老脸又不争气烫起来:“知道啦,你好啰嗦。”
“那我走了?”
“嗯。”
陆安荀走后,苏绾在床边呆愣地坐着。须臾,突然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使劲揉脸。
“怎么回事啊你!平时还好端端的,今天你红什么?”
她怒瞪镜中的自己。
“这下好了!留下这么个把柄,以后还怎么在小公主面前作威作福?”
揉了一顿后,苏绾停下来,静静打量镜中一身红衣的人。
别说,这装扮还怪好看的!
苏绾本就长出挑,柳眉如清月,红唇若樱桃。如今眉间描了朵富贵海棠,竟是多了几分娇俏明艳。再配着这身红绿相称的喜服和凤冠,温婉不失妩媚,端庄中带着妖冶。
她捧着脸欣赏了会,又不禁忆起适才的一幕。
盖头掀起,陆安荀对她笑.
两人喝交杯酒,陆安荀依旧对他笑.
苏绾缓缓捂住胸口——完了完了,她好像被小公主勾住了!.
陆安荀娶妻,来吃席的宾客众多。
除了街坊邻居和林大人官场上的同僚,还有陆安荀的朋友。这些人有他官场上认得的,也有以往在太学结识的,还有曾经在街上混的小弟。
总之,比起林大人清一色的官场同僚,陆安荀的朋友就显得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令人新奇得很。
但陆安荀一视同仁,酒一桌一桌地敬,而且不喝虚的。旁人娶亲酒兑水,陆安荀不兑,一杯杯全是三年陈酿女儿红。
但他不是今晚最忙的人,最忙的要数百里言玉。
百里言玉端着酒杯两边跑,一会儿在林家,一会儿在苏家,吃席吃得高兴。
作为陆安荀的连襟兼好友,有时还帮陆安荀挡酒。
陆安荀拍他的肩:“够义气!等你成亲了,也算我的。”
“好说好说!”
两人结成同盟。
因陆安荀喝得太多胃里难受,正要寻个地方吐一吐时,身后有人喊他。
“陆兄。”
陆安荀转身,见杜文卿朝他走来。
“新婚大喜。”他笑。
陆安荀也笑,今日人太多,他差点都想不起杜文卿来。
“何时来的?”他问。
“酉时一刻到。”杜文卿说:“见你忙便也没打扰。”
陆安荀:“多谢,来了就多吃些酒。”
“你的喜酒我自然要多吃,不过这会我得先离席。”他说:“官署有点事需回去处理。”
“还挺忙。”
杜文卿道:“开春后,南边连着下了半个月雨,抚州知府频频上书,翰林院堆积之事紧急。”
陆安荀点头。
杜文卿默了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拱手作揖,离去.
苏家这边,比起林家就更热闹了。苏家是京城本地人士,亲戚朋友众多,而且苏老爹好交友,自家办喜将能请的人都请了个遍。前院摆不下,既然还摆到了街上,足足六十多桌,热闹得像过年。
苏娴跟在柴氏身边应酬也吃了几杯酒,些许头昏难受。跟柴氏招呼了声后,打算离席回后院歇息。
可走到院门口时,丹砂匆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禀报。苏娴听后怒不可遏,当即往西角门去。
西角门外,停了辆华丽的马车,马车里传出孩童的哭声。
“呜呜呜.我要娘亲。”
“珉儿乖,跟爹回去,爹教你骑大马可好?”
“我不要,我要娘亲!”
这时,门打开,照顾萧珉的奶娘见苏娴突然出现,顿时大骇,赶忙跪下告罪。
苏娴脸色沉沉,经过她身边说了句:“回去再收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她上前拉开车门,心中滔天怒意,但在儿子面前,她尽量压下去。
“萧毅,你想做什么?”
萧毅似乎料到她会来,好整以暇道:“当然是来见我儿子。”
“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他也是我儿子,他姓萧。”萧毅冷笑:“听说你在相亲,怎么,还想带着我儿子改嫁?”
苏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对萧珉伸手:“珉儿过来,来娘亲这里。”
萧珉挣扎想下来,但萧毅没放。
苏娴冷声道:“萧毅,今日是我苏家的大喜日子,若闹难看了,可别怪我没给你萧家留脸面。”
萧毅是悄悄来的。当初他被下狱,和离之事是他父亲亲口同意。至于为何同意他也清楚,在他出狱后,忠勇侯劝告他别来找苏家的麻烦,所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
听苏娴这么说,自然有些顾忌。
当即又换了个脸色笑起来:“你看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我只是来见见儿子,许久未看他想接回去住两天罢了,既然儿子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萧毅将萧珉抱下来,走到苏娴身边:“我知你当时因为菀娘的事怄气,但菀娘那小贱人在我下狱之后卷着金银细软跑了,往后我再不会上外头那些娘们的当。柔柔.”
他唤苏娴的闺名:“你也别相看了,我是珉儿的爹,你是他娘。看在珉儿的份上,咱们和好如何?”
苏娴被他这声“柔柔”喊得隔夜饭都要吐了。
她接过儿子,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当即转身进门。
萧毅盯着紧闭的两扇门,脸色渐渐冷下来。
想改嫁?有我萧毅在,看谁敢娶你!.
戌时,两家宾客渐渐散席,庭院安静下来。
林家这边,灯笼高挂,红绸喜庆。
席上,陆安荀喝了不少酒,光吐都吐了几回。但陆安荀酒量好,身子骨也非常人所能比。
他走路虽不大稳当,可回新房的方向一点也不含糊,踉踉跄跄地进了自己的小院。
正屋门口守着云苓和另外两个婢女,见他来,云苓忙上前扶:“姑爷,热水备好了,可要现在沐浴?”
陆安荀问:“苏绾呢?”
云苓略微尴尬,当着林家下人的面不好说她家姑娘睡着了,便只好道:“姑娘等着姑爷呢。”
还等着他?
陆安荀停下,盯着正屋看了会,说:“备水吧,我先沐浴。”
这个澡,陆安荀洗得格外仔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搓了个遍。等洗完,水冷了,酒意也清醒了。
再来到正屋门口,云苓已经不在,而是桑葚守在那。
忖了忖,陆安荀吩咐:“你们下去吧,门口不必留人。”
“是。”桑葚忍着笑,赶忙领其他人离开。
待四处安静,陆安荀负手走到门前咳了声:“苏绾?”
里头没人应。
“苏绾,我进来了啊。”陆安荀又问了句。
但还是没人应。
等了会,他索性推开门。屋里,极其安静。
陆安荀在外间没看见苏绾,径直往内室去。到了内室,见床幔已经放下。
大红的床幔映在烛火下,格外旖旎。
联想今晚是洞房花烛夜,陆安荀居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我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还等着?”隔着床幔,他解释道:“今日宾客多,我推却不过多吃了几杯,所以回来晚了。”
见仍旧无人回应,他狐疑上前掀开床幔,然而瞧见眼前的场景时动作顿住。
——苏绾趴在床上四仰八叉睡得香喷喷。
“.”
白紧张了半天。
苏绾睡着了,他自然不好再喊她起来。他自己困得不行,当即将苏绾往里头推了推,然后脱下外衣在一旁躺下。
没多久,也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怎么就睡过去了?”林夫人夏氏愁得很。
她昨晚命人听了一宿的墙角,却没听到任何动静,显然儿子和儿媳没圆房。
时下有个说法,新婚夫妻洞房和谐则代表婚约一生顺遂,若不和谐往后定要吵吵闹闹过不长久。
“这可如何是好?”
夏氏就这么个儿子,而且是苏绾她看着长大的也很喜欢,自然希望小夫妻俩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站在一旁服侍的婆子说:“兴许昨夜少爷应酬太累,我听说中间吐了好几回,回屋定是心有余力不足。夫人倒也不必急,说不准今晚小夫妻俩就能成。”
“也只能这样了。”夏氏吩咐:“今晚继续派人听,务必成事才好。”
“那是当然。”.
这厢,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俩坐在桌边用膳。
他们也没什么不习惯的,除了早上醒来看见对方躺在身边稍稍愣怔了下,其他的一切如常。
“你家的厨子是蜀地的吧?”苏绾问。
陆安荀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蜀地人,来了京城后思念家乡,就从蜀地请了个厨子过来做菜。”
“你母亲可吃得惯?”
“我母亲也喜欢食辣。”
“你为何还吃不惯辣?无辣多没意思啊。”
许是厨房照顾陆安荀的口味,所以给这边上的膳食都是没有辣的。但苏绾喜欢吃辣,还无辣不欢,她挑着桌上的菜,兴致缺缺。
陆安荀看出来了,想了想,道:“回头我跟厨房说,以后饭菜做两份,一份辣一份不辣的。”
“那多麻烦啊,就这样吧。”苏绾说:“我才嫁来你家就要求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娇气呢。”
陆安荀笑:“难道你不娇气?”
“我哪娇气?”
“你哪都娇气。”
“罢了,”陆安荀道:“我以后试着吃辣就是。”
“倒也不必,万一你辣出疹子,变丑了我可不喜欢。”
“.”
两人用过膳后,去堂屋给林家夫妇敬茶,敬完茶了又去祠堂里祭祖。
所幸林家人口简单事情倒也不复杂,祭拜完没事后,苏绾跟陆安荀双双又回到了新房中。
两人对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聊。
陆安荀成亲得了几日婚嫁不用去官署,而苏绾向来就是个闲的,可若是在苏家,苏绾闲了还能捣鼓些别的,但初次来林家她不好动作,所以只能这么干巴巴坐着。
“要不.我们做点别的?”陆安荀提议。
他口中“做点别的”,令苏绾想入非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新婚燕尔,做点别的还能做什么?
“不.不好吧。”苏绾道:“青天白日的,万一被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啊,这可不是在津阳。”
陆安荀:“.”
他心情复杂了会,突然起身朝苏绾走去。
苏绾见他一步一步走来,紧张得直咽喉咙:“你想清楚啊,我是没所谓,你不怕丢面子我自然也不怕的。”
“是吗?”
“嗯。”
“青天白日的怎么了,”陆安荀主动牵她的手:“我们光明正大。”
苏绾震惊,不可思议看着陆安荀:“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陆安荀斜她一眼,牵她继续走。
内室里,大红的喜烛还在燃烧。据说新婚的第一天,烛火不能断,否则不吉利。
苏绾莫名紧张又期待,她听见烛火噼啪炸开,心头也狂跳起来。
暗忖,没想到陆安荀是个野的,以前装得好,成亲后秉性暴露。
可陆安荀带着她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伸手进去取东西。
苏绾不解:“你还要换衣服么?”
“嗯?”
“换上还得再脱下,岂不麻烦?”
“不麻烦。”
“可是我有点.”
“有点什么?”
苏绾纠结:“我不习惯白天,可否等晚上?”
陆安荀的手在柜中扒拉,很快,他掏出个匣子来,然后用匣子敲了敲苏绾的脑袋。
“你成天想什么呢!”他目光嫌弃。
苏绾看清那是一副象棋,顿时明白自己被陆安荀耍了。
“陆安荀!”她咆哮。
陆安荀像早有预料,先一步跳开,大笑跑出里间。
苏绾追在身后,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成亲这里描写得有点啰嗦,但初初本意是想让大家在看这篇文时了解一些历史习俗,所以查了些资料,尽量还原宋朝人(北宋)成亲的过程,希望大家看得快乐。参考资料《东京梦华录》《事物纪原》《事林广记》。
备注①:佳偶天成拜玉堂.迎亲诗来自网络,非原创。
备注②③:掀盖头和饮合卺酒的唱喜词皆来源于网络,非原创。
备注④:林檎,即现在我们称的苹果,宋朝成亲的时候已经有这种吊苹果的游戏了哈。
第56章 爱极了他这凶狠的模样
苏绾追着陆安荀跑出外间, 从未有哪一次她这般执着地想狠狠揍他一顿。
这种执着随着追了两圈还追不到后越加强烈。
她真的要气死了!
两人跑了会后,隔着张方桌对峙。
“陆安荀!”苏绾怒目:“你胆子肥了,居然敢捉弄我?”
“怎能说我捉弄你?分明是你自己想歪。”
“什么叫我想歪?”苏绾据理力争:“咱们刚成亲, 正热乎着想那事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
苏绾突然停下来:“昨晚本该.是你回来晚了啊。”
陆安荀一听,也停下来。
成亲圆房确实天经地义,而且洞房之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至关重要。若是没能圆房,旁人会笑话她不得夫君喜爱, 若是圆房不顺则会担忧婚后日子是否顺遂。
虽然他清楚苏绾不是担心日子顺遂之人, 可他却不想让她被旁人笑话。
他心中愧疚, 本想安抚她说今晚一定补偿, 可没等他话说出来, 就听苏绾问:“陆安荀,你是不是.”
“嗯?”
苏绾面色几分复杂、狐疑、诧异:“你是不是不行啊?”
“.”
陆安荀脸黑。
“在津阳你说坐怀不乱就算了,”苏绾补充:“可你回了京城还这样,哼哼,这里头恐怕有猫儿腻。”
“.”陆安荀面无表情睨她。
“也不怪我这么想啊, ”苏绾忍笑:“在津阳你比神龟还能忍,昨晚回来你躺下就睡了,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我苏绾没有魅力?”
“.”
“你别这么看我,正常男人可不像你这样。”
陆安荀黑了会脸, 将象棋匣子往桌上一搁:“现在还气吗?”
气倒是不气了,苏绾一番话给自己报了仇, 而且还有点幸灾乐祸。
她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语重心长的模样:“不是我说啊,有病趁早治, 可不能拖, 否则越拖越严重。”
“我没病。”陆安荀也在对面坐下来。
“我不信,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看。”苏绾往后一靠,懒懒觑他,目光挑衅。
陆安荀:.
他沉默与她对视。
过了会,倏地起身上前拉苏绾。
“哎哎哎.做什么.”
陆安荀不说话,将她径直拉进内室,然后又气势汹汹地把苏绾推倒在床上。
别说,苏绾还真被他这样子唬住了,当即紧张兮兮地问:“陆安荀,你来真的?”
“不是你要我证明吗?”
陆安荀耳朵慢慢红起来。
见他这虚张声势的模样,苏绾暗暗放心了,又开始放肆起来。
她故意摆了个妖娆的姿势,半躺半卧,露出婀娜曲线。
“陆安荀,有种你来呀!”
“.”
陆安荀没种,立马败下阵来:“苏绾.晚上如何?”
闻言,苏绾哈哈大笑。
“我偏不!”她坐起身,猛地跳到陆安荀身上。
陆安荀眼疾手快接住她,才将将把她抱稳,下一刻她的吻像疾风骤雨似的扑过来。
“苏绾.”
“不准说话。”
苏绾吻着他的唇,很快撬开探舌而入,恣意去勾他的。
感受到陆安荀此刻隐忍克制,苏绾偏不如他的愿。她抱着他脑袋,边亲吻的同时,边摩挲他的耳朵。渐渐地陆安荀气息急促起来。在苏绾故意放缓时,他主动追逐。
可此时,苏绾已经逃了。
“苏绾.”陆安荀巴巴地睁眼。
“陆安荀,想要吗?”苏绾恶意地捏了捏他耳朵:“那你来。”
陆安荀因喘息喉结剧烈滑动。他不是不想,是怕忍不住。
“苏绾,晚上可好,晚上我.”
不等她说完,苏绾倏地低头亲上他的喉结。这下,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陆安荀浑身一颤,继而疯狂。
他反客为主,将她放在身后的桥台上,桥台旁是一座四扇的仕女图屏风。屏风制作精巧,从外头看不清里面,但从里头可将外头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苏绾抱着陆安荀,眼眸迷离望着外头春光灿烂,突然觉得时光很美妙。
不得不说陆安荀极其聪明,此前苏绾在津阳教的那些,他现在如法炮制,且做得比苏绾更好。
他噙着她的唇轻吮,动作温柔缓慢,很快令苏绾神志不清。
然而,却不得不努力挤出半丝清明来,毕竟她臀下的桥台并不宽,得扶着些,不然容易掉下去。
陆安荀难掩激荡,分明只是亲吻,却一副要死的样子。动作越发热情,喘息也一声比一声重。
他挤进裙摆中,追逐她的唇舌,与她纠缠。
过了许久,苏绾几乎被亲得舌根发麻了,发现他并没有其他动作,有些不满。
她推开他:“陆安荀,你不会别的了?”
陆安荀急喘:“嗯?”
“除了嘴巴,你还可以亲其他地方。”苏绾蛊惑地说。
其他地方.
陆安荀想起以前苏绾亲他的耳朵的时候,于是,唇凑缓缓到她耳边。
苏绾真是舒服得要死了,光听他粗重的呼吸就让她浑身酥麻。
那气息拂在耳边,却像是烫在她心头。更遑论陆安荀的唇瓣柔软,含着耳垂轻咬时,像无数只蚂蚁在她心上抓挠。
苏绾受不住,意识一点一点地沉沦下去。
但没多久,陆安荀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睁开眼,双眸含雾:“为何停了?”
“苏绾.”陆安荀嗓子像是涝过水,哑得不像话:“晚上可好?我怕我.忍不住。”
“那就别忍,我们都成亲了还忍什么?”
“青天白日,外头还有人.”
“现在哪里还管那些?”苏绾被他整得半死不活,不愿就此停下。
她攀着他脖颈,在他耳畔吹气:“陆安荀,我现在就想,你快给我。”
这句话像是一剂猛药,令陆安荀辛苦忍耐的意志骤然溃散。
他闭眼,紧紧握住她的腰.
庭院幽静,清风吹过,杏花落满墙头。
云苓端着甜羹从廊下过来,见门口无一人守候,正欲发怒,却听见屋子里传出她们姑娘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高兴,声音难耐黏糊。
她站着仔细听了会,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忍不住脸颊发烫。
当即端着甜羹走去耳房。
耳房中,伺候的小丫鬟见她进来,告罪道:“云苓姐姐,我.”
她红着脸,支吾半天也不好意思说出原因,只道:“云苓姐姐只管罚我吧。”
云苓问:“姑爷和姑娘在里头多久了?”
“一.一个上午了。”
“一直没出来过?”
“嗯。”小丫鬟说:“我守了会,想着姑爷和姑娘兴许没那么快,就.”
云苓虽理解小丫头脸皮薄,别说她,就是自己听了那些声音也有些臊。
但伺候主子不能马虎偷懒,便道:“罚是该罚的,但先给你记着。姑娘那不能缺了伺候,你且去门口守着,万一姑娘要茶要水什么的,没个人怎么能行?”
“是。”小丫头出门。
“慢着.”云苓又道:“你不必站门口,站远些即可。”
“是。”小丫头松了口气。
这厢,卧室内。
两人亲了会,各自气息紊乱。苏绾牵起陆安荀的手缓缓放在月匈口:“陆安荀,你试试。”
感受掌下之物,陆安荀又惊又窘:“苏绾,你.”
“陆安荀,难道你不想吗?”苏绾鼓励他:“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嗯?”
怎么想就怎么做.
陆安荀垂睫瞥了眼,张红的对襟长衫下,绣着牡丹,花株含苞待放,绽放得最浓的那朵被他罩住了。
他咽了咽喉咙,像是对待稀珍之物般小心翼翼地拢紧。
牡丹娇艳,稍稍拨弄便显得可怜。若遇风雨,只怕更加不能看。
苏绾撑着桥台,风雨飘摇:“陆安荀,我们去榻上如何?”
陆安荀长睫微压,眸子里溢出的光宛若陈年老酒,醉人得很。
“我坐不住了,”苏绾说:“快掉下来了。”
陆安荀迟疑片刻,将她抱起,然后放入床榻内。床幔层层落下,挡住了外头的光,越加显得室内旖旎。
苏绾整个人陷在大红的鸳鸯喜被中,期待又紧张。
“你会解吧?”她问。
此刻她衣襟些许凌乱,露出里头的中衣和一根细长的绳子,那绳子绕着脖颈一圈,在后头打了个结。
陆安荀沉吟片刻,动手解她腰间的系带。很快,苏绾身上的外衫褪下来。
然而,陆安荀只解开外衫就没动静了。
“还有呢?”
“苏绾.”
苏绾索性自己动手将中衣退下,中衣下头只剩一件薄薄的小衣。料子极其柔软,牡丹春色若隐若现。
陆安荀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镇定:“苏绾,你真要这会.”
“陆安荀,”苏绾道:“你该不会真的不行吧?”
“.我是怕你羞。”
陆安荀耳力好,外头是否有人他自然清楚。除了他们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还来了个婆子。
那婆子是他母亲身边伺候的,也不知过来说何事,这会儿等在院中没走,兴许正在听动静。
“我羞什么?”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再停下来苏绾真要怀疑陆安荀是否能人道了。
“还有这没解呢。”她指着脖颈上的一根细绳,眸若秋潭,水汪汪地望着陆安荀。
“.”
陆安荀转回视线,但只瞧了眼又赶忙闭上。他伸手摸索了会,见解不开情急之下将小衣对中一撕。
“.”
苏绾无语:“你不会你跟我说啊,我教你就是,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你居然.”
陆安荀窘得很,耳朵脖颈都是红的:“我并非故意,回头赔你一件。”
“算了,撕都撕开了,你开始吧。”
“怎么开始?”
“.”
苏绾沉默片刻,爬起来去扒陆安荀的衣裳。陆安荀乖乖任她动作,闭着眼睛不敢乱看。
他越是如此,苏绾越是大胆,跟个女霸王似的三两下将他脱干净。
“好了,就这样。”她躺回去:“陆安荀,抱我。”
陆安荀从身后环绕过去,就在这时,苏绾突然转过身来,两人成了面对面拥抱的姿势。
而此时此刻,他们皆光着,有些东西一贴近就感受得清晰。
陆安呼吸几乎停滞.
苏绾也紧张,她凑到陆安荀耳边:“陆安荀,你到底会不会?若是不会呀.”
话没说完,陆安荀翻身过来将她压住。
他像头刚学会捕猎的狮子,逮着猎物笨拙而急切地吃入腹中。
苏绾简直爱极了他这凶狠的模样。
“陆安荀.陆安荀.”像等待一场久违的甘霖,她昂起脖颈浑身颤抖。
终于,甘霖来了。
很快,甘霖一瞬而过。
“.”
苏绾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陆安荀。
而陆安荀,也不敢置信地僵在上方。
“我.”他试图解释。
但苏绾一脸“我懂,你不用解释”的表情,让他闭嘴了。
就,很郁闷。
为何这么快?.
林夫人听说儿子儿媳腻在屋里一上午,而且里头动静可疑,她顿时欢喜。
“真的?”
婆子说:“夫人,千真万确,想来该是圆房了。”
她笑:“亏夫人还担心少爷头一回不懂呢,哪曾想这会子就把昨夜的补上了。”
“好事!好事!”林夫人也笑:“小夫妻圆房顺遂就好,我也不愁了。”
“听丫鬟说两人待在房里一上午没出门,这般腻歪能不随顺?依我看,夫人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是是是,吩咐厨房午膳做些滋补的给那边送去,可莫要累着儿媳。”
当即,林夫人又赏了婆子几两银子,婆子欢喜地去了.
这边,苏绾和陆安荀穿好衣裳,各自沉默地坐在外间椅子上。
“要不.”过了会,苏绾开口:“请个大夫来看看?”
陆安荀脸色阴沉不说话。
“你别难过,这种病能治好。”苏绾安慰:“我听说长兴街杨老爷家的小公子也得过,为此,新娶的妻子还跟他闹许久别扭,后来也是寻了大夫看就治好了。”
陆安荀抬眼:“你上哪听说的?”
“呃.府上人多八卦就多,没事听婆子们讲的。”
“我没病。”陆安荀坚定。
苏绾叹气。
她深知男人在这方面极要面子,尤其陆安荀,他平日逞能惯了,乍一回在床榻上失了威风,这搁谁受得了?
“没什么好羞的,我又不会笑话你,咱们悄悄治就是了。”苏绾说:“我曾在书上看过,有些偏方可行。”
“.”陆安荀无奈:“我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为何那样?”苏绾也郁闷,她正得趣呢,他就结束了。现在弄得人不上不下的,怪难受。
陆安荀底气不足,解释道:“我只是昨日吃酒多了有些缓不过来而已,或许今晚就好了。”
苏绾狐疑:“你确定?”
“.”
“算了,不提此事。”陆安荀道:“午时了,我们先用膳吧。”
他走到门口吩咐摆膳。
这顿饭两人吃得颇没滋味,用完后苏绾问要不要一起去散步消食,陆安荀说自己还有事然后走了。
苏绾不知道陆安荀有何事,但清楚这时候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也好。她独自在廊下走了两圈,便也回屋歇午觉去了。
至于陆安荀。
他牵马出门溜达了一圈,闷闷地站在汴河桥上望天。
倒不是怀疑自己那方面有问题,毕竟他平时自己解决都得许久。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到了苏绾这就这么快结束。
实属想不通!
并且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苏绾,这算不算圆房不顺?
陆安荀望着汴河波光,仔仔细细回想两人当时的过程,可只记得自己很是激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过了许久,陆安荀翻身上马回府,进院子后见桑葚坐在廊下打盹。他悄悄走过去问:“苏绾呢?”
桑葚指了指屋里:“姑娘还在歇午觉,对了,姑娘让奴婢留了份甜羹,姑爷可要吃?”
陆安荀哪里有心思吃甜羹?他现在就琢磨着晚上如何挽回颜面。
听见苏绾还在睡,他一头钻进书房,开始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负责整理书房的小厮进来问:“少爷要找什么?”
陆安荀停下,比划道:“我记得以前有个香樟木箱子,这么大,用铜锁锁着的,放哪了?”
“哦,香樟木箱子啊,少爷等着我去拿来。”小厮跑出门。
没多久,小厮抱着个陈旧的箱子进来:“少爷你看,是这个吗?”
“就是它。”陆安荀接过来,问:“钥匙呢?”
“没钥匙啊,这箱子放了多年,钥匙早寻不着了。”
“行,我知道了。”陆安荀吩咐:“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若是少夫人进来呢?”
“那你就学鸟叫两声。”
“是。”小厮应声,出了门。
陆安荀抱着箱子,心虚地朝苏绾的书桌看了眼,然后转回自己的书桌前。
他从抽屉里取出把钳子,对着铜锁用力拧了两下,啪地声铜锁掉落。
陆安荀打开箱子,里头满满放着正是这些年收集的艳书。倒也不是他刻意收集,而是旁人送的。
以前在街上混时,陈淮生得了这玩意就喜欢给他。后来读太学,号舍里的同窗也喜欢送他,索性就找个箱子装起来。
前些日因为要腾出一半书房给苏绾,怕苏绾发现才吩咐小厮收起来。原本以为他用不上这些,没想到.
陆安荀心情复杂地翻了翻,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本避火图.
苏绾醒来后没见着陆安荀,听婢女说他在书房看书,就没去打扰。
想起自己嫁妆还堆在偏房不知如何处理,她打算去寻夏氏商量一二。
夏氏这边也刚好睡午觉醒来,却不知这午觉是怎么睡的,她发髻微乱,眉眼残留春水。
苏绾愣了愣,她还是头一回见夏氏这模样。
夏氏本就长得好,陆安荀的模样就是随她。虽年过三十,却依然养得如二十出头似的。
许是夏氏没想到苏绾这会过来,她赶忙理了理发髻,笑道:“阿绾来了?快进来坐。”
“我来寻母亲问些事,可是.打扰到您了?”苏绾问。
“不打扰,我刚歇午觉醒来,你来得正好。”夏氏问:“有什么事?”
“是嫁妆的事。”苏绾将来意说了遍,然后询问:“咱们家可有多的库房?”
“原来是这事,这两天我忙头昏,倒是差点忘了这个。”夏氏道:“此前早就准备了间库房,但我估计不够用。原想问问你公爹,他那有间兵器库可否腾出来,不过你公爹适才出门办事去了,等晚些我问他。”
夏氏说话时,时不时拨弄发髻,估计是担心形象在儿媳眼中不够端庄。
苏绾听了她的话,大体也明白她为何发髻有些乱了,当然也不好再继续坐下去,毕竟哪个婆婆都不愿在自家儿媳面前出丑。
她道过谢后,识趣地起身告辞.
苏绾又回到小院,进门时朝书房望了眼,问婢女:“陆安荀还在忙?”
桑葚正在做针线:“兴许吧,姑爷进去快两个时辰了。”
苏绾看了看天色,也该用晚膳了,索性过去敲门。
“陆安荀?”她贴在门边听动静。
“陆.”这时,门倏地打开,苏绾差点栽进去。
陆安荀稳稳接住她:“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倒要问你在书房鬼鬼祟祟地待这么久是何故?”苏绾探头往里头瞧。
这会儿光线微暗,没瞧见什么。
陆安荀正经道:“当然是看书。”
“你还有心情看书?”
“.”
苏绾觉得这话估计伤了他,忙解释:“不是,我认为当务之急不是看书,你.”
她商量地问:“真不打算请个大夫来看看?”
陆安荀脸色一黑,面无表情将她撵出门:“我还要看书,你别打搅我。”
“哎哎哎.”苏绾扒着门缝问:“晚膳你不吃了?”
“吃,届时你等我就是。”
苏绾一头雾水,什么叫届时等他?这话实在怪异。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用过晚膳后,陆安荀拉着她去散步消食,走了两圈回来,又催促她去沐浴。
苏绾隐隐猜到他的目的,不过经过白天那一场短暂的激情后,她没什么好期待的。但又不能拂他面子,是以半推半就沐浴,半推半就被他抱进了床榻。
只是不想,陆安荀这回像是吃了神仙大力丸,足足折腾了半宿,弄得苏绾死去活来。
第57章 离了个大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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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翌日,晨光散落窗棂,映着囍字火红如霞。
门外几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等了许久,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昨晚少爷和少夫人闹到子时方歇。”
“我就说嘛,虽然成亲当夜没成,断不可能少爷不喜少夫人,只是饮酒过多误事而已。”
“昨夜我听了上半宿,似乎少夫人哭了呢。”
“啊?为何哭?那事很疼?”
“兴许吧?我听着少夫人喊了许久。”
室内,大红床幔内,苏绾睁着眼看床顶。耳边听着外头丫鬟们私语,脑子回想昨夜发生的事。
陆安荀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变得那般厉害?想起昨晚自己不争气地求饶,她脸烧得很。
这下好了,陆安荀不仅一雪前耻,还把她的狼狈尽收眼中,这叫她以后还怎么作威作福?
不过仔细想想.昨晚的滋味其实还挺不错。
苏绾翻个身,但起得猛了些,顿时腿
“嘶——”
苏绾咬牙,动作放缓。心中将陆安荀骂了一万遍,够狠啊!
这一翻身,身上的锦被落下来,脖颈下的一截皮肤清晰可见。
苏绾低头瞧了这眼,这一瞧,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昨夜的画面不自觉地涌入脑海.
苏绾赶忙甩了甩脑子,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看陆安荀了。
没想到这人发起狂来,这般地放荡形骸。
许是听见她的动静,外头的婢女询问:“少夫人,您可醒了?”
苏绾伸手扯了扯床铃,示意自己醒了。
很快,婢女端盆进来忙活。
一个小丫鬟率先进内室收拾东西,但瞧见地上凌乱的场景“呀”地轻呼。随即又觉得此举冒失,立即闭嘴低头。
苏绾不好意思得很,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地上的衣裳别收拾了,先扶我起来。”
“是。”小丫鬟过来将苏绾扶起,看见她身上的痕迹,悄悄移开眼睛。
“陆安荀呢?”苏绾问。
“少爷一早练剑去了。”
闻言,苏绾心情复杂。
人比人气死人,陆安荀折腾一晚出力的全是他,居然还有精力练剑。看来他昨晚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犹记得她求饶时,他恶狠狠问:“我到底有没有病?”
“没有没有!你好得很!”
“那你服不服?”
“服服服!心服口服!”
陆安荀满意:“罢了,且放过你,不然我还可以坚持到天明。”
当时苏绾心下不以为然觉得他说大话,现在看来,陆安荀当真是精力充沛半点也不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才短短半日,他为何精进这么多?
苏绾忽然想起昨日陆安荀鬼鬼祟祟在书房待了半天,暗生疑窦。
小丫鬟欲给她穿衣,苏绾拦住:“可有热水?我先泡会。”
小丫鬟应是,立马出去招呼人抬热水进来。
陆安荀回来时,苏绾还在沐浴,但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他脸上的臊意这才散了些。
昨晚情到深处不管不顾,可现在回想起来,陆安荀自己也有些羞涩。
他站在净室门外咳了咳:“苏绾,你醒了?”
“废话!”苏绾凶巴巴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不醒能在这里头?”
陆安荀默了默,问:“怎么了?”
怎么了?
苏绾气死了。
适才脱衣裳照镜子时,发现不只身上,连脖颈上都有痕迹,这让她怎么出门见人?
眼下天气渐渐热起来,衣衫变薄,大家都穿交颈的衣衫,她怎么办?
陆安荀站在门口,挠了挠额:“苏绾,我听说郡亭桥头有人卖二羔子,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
“朱家桥瓦子来了许多胡女,歌舞时兴,想不想去看?”
“.何时?”
“待你休息一天,明日如何?”
见他态度良好,苏绾“嗯”了声.
沐浴过后,两人坐在桌边用早膳。
陆安荀悄悄抬眼觑她,大约觑了四五次,苏绾放下筷子:“ 想说就说,看我做什么?”
“苏绾,”陆安荀小心问:“昨晚.”
“别提昨晚了行吗?”
“不是,我想问你还疼吗?”
昨晚两人到最后,苏绾喊疼,陆安荀才停下。他也不知怎么弄疼的,但经过昨晚,他才知苏绾皮肤娇嫩,看她眼角湿润想来确实是疼的。
问完这话,两人想起了昨日香艳的画面,皆有些脸热。
“不疼了,”苏绾提着筷子:“赶紧用膳吧,一会还得去请安。”
“嗯。”
用晚膳后,两人去正院给夏氏和林大人请安。
夏氏坐在上首欣慰地看着他们,而林大人略显得含蓄。许是家里突然多了个人不大习惯,又许是他行伍出身不知如何跟苏绾这样的小辈们相处,只简单嘱咐了几句便让陆安荀带苏绾回来了。
回来后,苏绾没事做想去书房看看,然而才在书房坐下来,云苓就匆匆过来说苏家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苏绾问。
“奴婢也不知,瞧着三姑娘的婢女哭得伤心,想来事不小。”
陆安荀听了,对苏绾道:“走,我们去看看。”
云苓欲言又止:“姑爷,可眼下才第二天,明天才是回门之日。”
苏绾放下东西:“哪还能讲究那些?你只管去收拾东西。”
“哎。”云苓赶忙去了。
陆安荀派人去给夏氏招呼了声,然后带着苏绾出门。所幸苏家与林家相邻,两人出门右转走两步就到。
进了苏家后,管家诧异:“四姑爷和四姑娘回来了?”
“我三姐呢?”苏绾问。
管家迟疑了下,说:“三姑娘在屋里,关着门没出来。”
“那我母亲呢?”
“夫人在正堂。”
苏绾便朝正堂去。
进了堂内,里头不只柴氏在,居然还有个熟人。
“杜公子?”苏绾不解。
柴氏见苏绾跟陆安荀回来,蹙眉:“你们怎么来了?还没到三回门之日就回娘家可不吉利。”
苏绾没理这话,只问:“母亲,发生了何事了,为何杜公子也在这?”
柴氏叹气:“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清楚,你们先回去吧,这事等你爹来再商量怎么处理。”
越听她这么说,苏绾越急:“娘,到底何事?你不说我岂能安心回去?”
她四下看了看,问:“大姐和二姐呢?”
“她们在泠儿屋里。”
“罢了,”柴氏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大伙儿一起商量商量。”
接下来,柴氏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遍,确切地说是柴氏开了个头,剩下的由杜文卿复述。
今早广陵舅舅一家回程,柴氏与苏泠出城相送。之后苏泠说想去买些笔墨,柴氏便先回来了。
哪曾想,就在苏泠去买笔墨时,路上遇到了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贽。
自从李贽被百里言玉打后,心里就憋了口气,但百里言玉是渤泥王子他奈何不得,是以只能拿跟百里言玉有姻亲关系的苏家人出气。
今早他从勾栏出来,恰巧遇到苏泠下马车。光天化日下,当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竟是不管不顾地拉扯苏泠,还言辞羞辱,甚至当众说了句“你装什么?你以为你跟我姐夫那点子事我不知道?”
一个姑娘的名声何其重要?这话被李贽大剌剌地当街说出来,苏泠有口也说不清了。
而且事关二皇子。一个是京城闻名的才女,一个是当今皇亲国戚,其中牵扯的又是二皇子妃的胞弟李贽。
不用想,明日京城最热闹的话题便是苏泠跟二皇子的事。
为此,苏泠当即怒扇了李贽一巴掌,李贽也怒,可正当他想打人时,杜文卿出现了。
杜文卿拉着苏泠躲开,自己生生接下李贽的怒火。对于一个寒门小户出身的人还想英雄救美,李贽怒不可遏,当即对着杜文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发泄完后才收手离去。
听完,苏绾心中怒气滔天,恨不得将这个李贽扇几个大耳刮。什么狗东西也就生在汝南侯府命好,不然早横死街头了。
她平复了会,转头问杜文卿:“杜公子可有受伤?”
杜文卿道:“无碍,都是皮外伤上药就好了,只是眼下有两桩事未决。一是三小姐的名声如何澄清,二是,二皇子妃那.”
他话未说尽,但是众人清楚,李家嫡女在闺中就善妒,成了二皇子妃后更是变得心狠手辣起来。皇子府上那些妾室死的死残的残,若是得知二皇子与苏泠还有这般过去,也不知会如何对付苏泠。
柴氏也正是因为这事忧愁。她苏家只是个开国伯,无权无势,实在难以对抗皇亲国戚。
堂内众人沉默。
过了会,陆安荀说:“这事倒也不是没解决的法子。”
“你有主意?”苏绾问。
陆安荀点头:“有,只不过在解决之前我得先见见三姐,确认件事。”.
苏泠站在桌前作画,看上去很平静。
身边的人却在担忧。
婢女已经哭了好几回,边哭边骂李贽。而苏瑛和苏娴则坐在一旁,皆静默不语。
“三妹,这事你是如何想的?”过了会,苏娴问。
“有什么好想的?”苏泠正在给雀点睛,动作不停:“左右不过是名声罢了,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嫁的,名声好与坏都不打紧。”
“可二皇子妃那.”
听到这,苏泠停下来,神色几分嘲弄:“他若要欺凌我,我一介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难道还能反抗么?”
苏瑛和苏娴互相看了看,不知该说什么。
旁人遇到这事只怕女子想不开,可苏泠却想得太开了,甚至连命都无所谓。
安静之际,外头有人敲门。
“三姐?三姐可在里头?”
是苏绾。
婢女忙去开门:“四姑娘回来了?”
苏绾进门见大姐二姐坐在一旁,而三姐苏泠清清冷冷地站桌边作画。
她道:“三姐的事我听说了,大家也不必愁,有法子。”
“什么法子?”苏瑛和苏娴同出声。
“陆安荀想的法子,不过陆安荀说想见见三姐。”她看向苏泠:“三姐这会可得空?”.
巳时,杜文卿从苏家出来,陆安荀相送。
两人走到角门处停下。
“陆兄的法子可有把握。”杜文卿问。
“既是法子,自然有把握。”
杜文卿:“你不肯说,那我不再追问。不过苏三姑娘的事,我想谢你。”
陆安荀没接话,却是问:“你今日得罪了李贽,可要我帮忙?”
李贽这人陆安荀也认得,以前在街上混时还打过架,在他跟前是个?
“你若需要,我可帮你。”陆安荀说。
杜文卿笑起来,他额头还有被李贽打留下的乌青,分明狼狈却笑得欢快。
“有你这话就够了。”他说:“你还把我当兄弟,我已知足。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也有法子。”
说完,他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很快,李贽在街上调戏苏家三小姐的事被传开,但由于李贽恶贯满盈,调戏的姑娘多的去了没什么好谈论的。
而李贽的那句“装什么,你跟我姐夫点子事以为我不知道”,成了京城百姓们谈论的焦点。
一个才女,一个皇子,如此绯闻岂不令人兴奋?是以,才不过一天,茶楼酒肆都传得沸沸扬扬。
好些平日嫉妒苏泠的贵女也暗暗坐等看笑话。
可她们等了半日不到,又有关于二皇子的艳闻传出来,另一人居然是京城第一才女宋诗音。
一下牵扯两个才女,还都跟二皇子有关,喜爱八卦的百姓们兴奋得跟过年似的,天天用了早膳和午膳就去茶楼酒肆里听最新消息。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二皇子的八卦一桩接一桩地来,这桩还没听新鲜,马上又出了新的传言。
二皇子与季家千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二皇子与王家小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二皇子与陈家嫡女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二皇子与.
短短半月,几乎大半个京城的贵女都跟二皇子传出不可告人的关系。
人们这下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怎么回事?这消息怎么越来越玄乎了呢?”
“是啊,二皇子魅力再如何大,也不至于半个京城贵女都跟他.是吧?”
“这里头居然还有吏部尚书之女曹小姐,这就胡扯了。谁人不知曹小姐虎背熊腰,力大如牛,这也行?”
“如此一听,二皇子跟苏家三小姐的事也未必当真啊,兴许是有人乱传。”
“可谁敢乱传啊?”
隔了两天后,人们总算发现了传闻的来源。
原来是有个叫阙得的书生偷偷写了本《二皇子艳闻奇录》。里头男主人翁不用说,就是二皇子本人。而女主人翁,那可就多了,凡是京城稍有些才名的贵女,个个在册,其中就包括京城第一才女宋诗音和苏家三小姐苏泠。
最可笑的是,册子末尾还写了句:故事未完,艳闻奇录待续.
就!离了个大谱!
京城百姓们兴致勃勃谈了半个月的八卦,到头来居然发现是假的,这搁谁谁心里好受?反正最后没人再提二皇子跟谁谁谁了,倒是纷纷骂起这个叫阙得的书生缺德。
阙得书生,此刻就坐在茶楼里吃茶吃得自在。而对面坐着的百里言玉,一把扇子扇得风流潇洒。
“陆妹夫新婚后,瞧着越发地.”百里言玉打趣:“光彩照人了啊。”
陆安荀丢起一颗花生米,然后用嘴去接:“承让承让,比你俊了一点。”
“.”
百里言玉道:“你这法子还真管用,短短半个月,谣言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且无人受损失,哦,不知道被半数京城贵女蹂
“蹂
“中原的词不会用就别用了。”陆安荀无语。
百里言玉吃了口茶,凑过去问:“你弄这么大动静,就不怕二皇子查出来是你干的?”
“他不会查。”
“为何?”
原因为何陆安荀没说。他决定用这个法子之前也考虑过此事,倒不是怕二皇子找自己麻烦,而是二皇子定会猜出是有人为了帮苏泠澄清名声而利用他,届时无论如何,矛头都会指向苏泠。
可苏泠跟他说过,二皇子不会查。苏泠没说原因,但陆安荀多多少少猜到些许。
估计二皇子也不希望两人的事暴露,而且也不想让苏泠成为二皇子妃的眼中钉.
陆安荀猜得没错,二皇子确实不希望他跟苏泠的过去暴露于人前,一来他正需要李家的支持,不能有这等艳闻。二来,他私心不希望苏泠被李家人伤害。是以,对于是谁人在背后散播谣言,他并不在意。
相反,此举于他也有益,自然不会查。
但不查,不代表他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苏家人肯定是想不出这等胆大包天又诡谲的法子,而那个杜文卿.
二皇子冷笑,量他也没这个胆。
是以,除了陆安荀,不作他想。
“陆安荀.”
这会,二皇子坐在上首,细念了会名字后,将茶盏放下。
“萧侯爷,”他问:“听说府上二公子跟陆安荀有过节?”
忠勇侯不知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斟酌了下,谨慎回道:“是有过,只不过那是他们小辈意气用事罢了,谈不上过节。”
闻言,二皇子点头:“既如此,你可有把握笼络陆安荀?”
忠勇侯一怔,随即了然。
陆安荀现在可是朝堂新贵,本事大不说,既然还能得龙椅上那位青睐,这个月仅入宫面圣就面了两回。一个小小五品官,能经常出入皇宫面圣,还能在京城局势中游刃有余。
抛开过去成见不说,陆安荀确实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
二皇子又道:“今年南边水患,抚州知府蠢笨,居然隐瞒不报酿成大患。不过他倒也蠢得妙,因他之过,太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这是好事。”忠勇侯说:“太子一党得意了这么久,是该打压了。殿下若能在此时乘胜追击做出些成绩,官家看在眼中自然明白孰好孰歹。”
二皇子点头:“可我手上缺人,尤其像陆安荀这样的人。”
忠勇侯忖了忖,当即表态:“下官明白,定会竭力一试。”.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不论发生多大事,东京城的汴河一到了夜晚就会歌舞升平。
沿着汴河从东边的郡亭桥到相国寺街,岸边茶楼、酒肆林立,往南边去还有几处消遣的瓦子。
汴河上,有钱人家的画舫灯火辉煌,丝竹管乐笙歌鼎沸。
这厢,江月轩二楼西边的雅间里,也极其热闹。
“难得杜大人请客,今日可要多喝几杯啊。”一人举起酒杯勾着杜文卿的肩说。
杜文卿撑桌摆手:“我不行了,高大人且饶过,我得去吐一会。”
“哎你酒量怎么还跟去年一样,半点不长进?今晚都吐好几回了。”
杜文卿醉醺醺地伸出根手指:“最后一回,我保证,就吐最后一回。”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等你!”
杜文卿踉跄地出门,走到门口时还哐当地撞在门柱上,引得其他同僚大笑。
“杜大人,可要人扶你?”
“不必,不必了。”杜文卿也讪笑,揉了揉额走了。
待出了门,他继续踉跄地往恭房走,走到黑暗之处见四下无人,直起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去。
江月轩南边临汴河,河岸停泊了许多私人小船。这些船平日有打渔用的,也有卸货用的。
杜文卿解开其中一只绳索,然后跳上去,再扛着竹竿有条不紊地撑船。
此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边快速撑船,边目光笔直而清冷地盯着对面。
对面红灯繁华处是一家勾栏。
他打听清楚了,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贽今晚就在那里。李贽迷恋上这家勾栏里的一个歌伎,常来此相会。为了等这天,他观察了多日。
很快,杜文卿撑船到了对岸。他将船停在岸边一棵隐秘的树下,利索地套好绳,然后悄悄摸进了勾栏里。
这家勾栏并不大,是以客人冷清,若不是前些日来了几个风姿妖娆的胡女,恐怕还招揽不到客人。
他按着记忆中图上的路线寻去,径直上了三楼。三楼四间厢房,只一间微微亮着灯。
杜文卿在门口听了片刻动静,里头许是办完事睡下了,他撬开门轻手轻脚进去。
过了会,里头传来男女的惨叫,叫声惊醒了整座楼。
勾栏的罗妈妈提灯上来询问:“发生何事了?”
然而一进门,瞧见床榻上的血,顿时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当勾栏的人乱成一团时,汴河上,一只小船已悄然划到对岸。
杜文卿望着勾栏灯火通明、人影纷乱,他眸子平静。仿佛适才始作俑者不是自己,他只是个路过的看客而已。
下船时,杜文卿不慎滑了一跤,一只脚落入水中。他这才眉目阴沉地低咒了句。
按着原路,他回到酒肆,上楼,进了西边的雅间。
“哎呀,杜大人这回吐得有点久啊,快来,还有一壶等着你。”
高大人上前来邀他,不经意低头,瞧见他鞋是湿的,疑惑:“咦?杜大人难不成尿偏了?”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杜文卿垂眼瞥了瞥,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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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新婚燕尔
每年冬至后一百零五天为寒食节, 因去年冬至来得迟,是以今年的寒食节相比去年来得晚了些。
本朝重视寒食之日,堪比春节和冬至, 连朝廷也放假七日。只不过节日期间家家户户不能生火做饭,是以只能吃提前做好的冷食。
这天,陆安荀和苏绾躲在书房里吃锅子,锅子上是提前做好的炖肉, 只需在锅下点一盏烛火慢慢煨热就好。再配上薄饼蘸酱, 吃起来滋味喷香。
“这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陆安荀跟着苏绾享口福, 赞不绝口。薄薄的一片铁锅, 约莫碗口之大, 精致小巧不说,煨饭菜也极快。
“小时候五六岁吧。”苏绾夹了一块锅底的肉放进嘴中。
陆安荀惊讶:“五六岁你就懂这个了?”
“这很难吗?”
“.”
难是不难,只不过没人这么大胆想出这等主意。毕竟寒食节家家禁灶火,还有邻里互相监督,但凡闻见点儿热饭菜的香气就会报官。
似乎猜中他心中所想, 苏绾道:“所以才要躲起来啊。”
两人这会在书房,房门关得紧,除了亲近的丫鬟,旁人皆不知。
哦, 也并非皆不知,还有.
门外, 桑葚轻轻叩门:“姑娘, 二小姐派人来问可还有多余的锅子?”
苏绾起身去开门:“咦?我昨日不才送新锅子过去吗?”
桑葚悄悄道:“不是二小姐用,是大小姐。”
苏绾诧异了下, 随即笑起来。
不是她刻意忘记苏娴, 而是苏娴向来端方守礼。她跟柴氏一样, 紧守寒食节规矩,以前即便发现她们三姐妹偷偷开小灶也不参与,没想到今年主动来向她要锅子了。
“有。”苏绾说:“锅子多的是,等着。”
她走回来,从柜中搬出个瓦锅,瓦锅里放着前日做好的炖肉,然后取了两个碗装满再放入食盒中。食盒里配了薄铁锅还有特制的蜡烛。
做好这些,她走到门边交给桑葚:“偷偷送过去,别让人知道了。”
“哎。”桑葚笑。
苏绾继续坐回陆安荀对面,桌上的锅子已经开始丝丝冒热气。
苏绾问:“可要给母亲也送一个过去?我听说母亲这两天胃口不好,总是想吐。”
“想吐?”
“是啊,也不知何原因,兴许是前些日为我们办婚事累着了。”苏绾说:“母亲在那吃冷食,而我们躲这开小灶怪过意不去的。”
陆安荀说:“她估计不会用。”
夏氏是个守礼且胆小的妇人,家家禁灶火的寒食节,她铁定不会出格的。
想了想,苏绾从旁取了个干净的碗,然后把锅子里的热菜盛了一半放进去。
她说:“那就不送锅子,直接送热菜吧。”
“若我母亲问热菜从哪来的,你怎么说?”
“就如实说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绾觉得夏氏是个好相与的。她虽讲规矩却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况且接下来寒食节还得守好几日,胃口不好实在难熬。
苏绾把热菜放进食盒,出门亲自去送。
这会儿,夏氏正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几盘冷菜沉默。眼下天气还凉,有的荤菜已经垢油了。
她看了会,又忍不住捂嘴想吐。
“撤下去吧,实在没胃口。”她说。
婆子劝:“夫人好歹吃点,您昨日一天都没吃了,这样下去哪还撑得住?”
“无碍,我睡一会,兴许晚上有胃口说不定。”
她起身,正欲往内室走,就听说苏绾来了。
“阿绾用过膳了?”夏氏又坐下来。见她手上提着食盒,她疑惑:“带了什么?”
苏绾进来后,行礼道:“给母亲带了些吃食来。”
夏氏:“我倒是听说你爱捣鼓吃食,里头是什么?”
苏绾看了看屋中的下人,夏氏会意,当即吩咐:“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服侍。”
“是。”下人们出门了。
苏绾将食盒放桌上,又亲自去关上门。
见她鬼鬼祟祟,夏氏不解得很。
苏绾走回来,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炖肉,上头还冒着热气。
夏氏惊讶:“你们.”
“母亲,”苏绾福身告罪:“儿媳听说母亲胃口不好,所以送这个过来,母亲不会怪我吧?”
夏氏哑口失笑:“你也是个老实的,偷偷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来了?”
苏绾立即将炖肉放夏氏面前放:“母亲,您尝尝。”
夏氏犹豫。
她自然是想吃的,肚子正饿着,且这炖肉香得诱人。可她哪里好意思当着儿媳的面馋嘴?
纠结了会,她矜持地拿起筷子:“既然你一片孝心,我尝一口?”
“尝吧。”苏绾鼓励。
夏氏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还咬了半块苏绾配的薄饼。
苏绾眨眨眼,轻声问:“滋味怎么样?”
夏氏一时间觉得被儿媳看透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居然还有些脸红。
“你这手艺着实好。”她夸道.
苏绾回来后,陆安荀问:“怎么样,我母亲如何说?”
苏绾好笑:“看来母亲很喜欢,只是碍于一家之主不好乱规矩。”
陆安荀笑。
这厢,两人用过午膳后,原本打算一起歇个午觉,哪曾想没多久听到的消息让两人睡不着了。
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贽昨夜在勾栏被人砍去一只手臂,才一个上午的工夫,传得人尽皆知。
据说李贽当场就晕死过去,而彼时睡在李贽身旁的那妓子也是吓得哭了一整宿。官府的人来审,她一问三不知。
勾栏的罗妈妈也没瞧见人,只说当时夜太黑,大家都喝了些酒睡下了,哪里会想到有贼人?
汝南侯夫人气得差点昏厥,李贽是嫡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如今断了只手臂,别说蒙荫入仕,就连以后继承侯府的资格也没了。
这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侯夫人去寻汝南侯让汝南侯做主,可汝南侯平日本就对这个不长进的儿子无感,如今断了只手更是果断当成弃子。
他固然生气,但气的不是李贽断臂,而是有人在他汝南侯的头上撒野,当即便也派人去查。
可将全京城查个遍,也一无所获。
原因无他,李贽这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得罪的人太多。且不说过去,就这个月他在赌庄就跟人打了一架,对方也是高门子弟,两拨人谁也不让谁,家丁们打成一团,李贽趁乱中还踹了对方一脚被告入官府。
查一宿下来,谁都是嫌疑人,可谁都不像作案之人。
苏绾和陆安荀听到这个消息,面面相觑。
“会是谁干的?”苏绾问。
陆安荀没说话,眉头微凝.
京城百姓在为汝南侯府三公子李贽被砍手臂的事议论纷纷,而朝堂中也为南边水患的事议论纷纷。
此前南边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雨势凶猛。可抚州知府失职大意,使得当地洪涝严重。
这便算了,地方上的官员欲上折子禀报,可抚州知府怕影响政绩死死摁着不表,这一瞒竟是生生酿成大祸。
抚州知府是从东宫走出去的官,是太子提拔的人。上任数年政绩平平不说,居然还惹出了大祸,为此皇上这些日都没给太子好脸色。
今日在朝上,圣上更是对太子提出的政见斥责了顿,一度令二皇子舒心不已。
下朝后,二皇子身边的幕僚建议道:“殿下,抚州水患之事我们还可大做文章。”
“说说看。”二皇子懒懒坐下来。
那幕僚道:“仅朝堂弹劾太子,动摇不了根基,将抚州知府换成咱们的人,这一仗可就赢得漂亮了。”
二皇子沉思了会:“太子恐怕不会轻易让我们的人去。”
“属下有个法子。”
幕僚凑过去低声说了一番,二皇子听后神色迟疑。
“殿下,”幕僚道:“抚州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发生点什么事都有可能,有谁能想到殿下身上去呢?”
他道:“只有抚州的事越严重,圣上对太子的失望才会越深。”
“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沉吟了会,突然问一旁坐着的忠勇侯:“陆安荀那边情况如何?”
指的是拉拢之事。
忠勇侯暗暗羞愧,当初萧家跟苏家闹得太僵,让他一时间拉不下脸去求和。
他道:“正如殿下所知,下官那不成器的儿子曾与陆安荀有过不快。陆安荀此人性子桀骜等闲不易讨好,且宽裕些时日。”
二皇子点头:“要尽快,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等太子再复宠可就错失良机了。”
“是,下官明白。”
幕僚们离去后,没多久,外头小厮禀报:“殿下,皇子妃来了。”
二皇子蹙眉:“让她进来。”
二皇子妃李茹一身华贵牡丹织锦长裙款款进门,面上一副端庄且温柔小意的模样。
“殿下。”李茹走过来,比起往常的明艳,她今日略显憔悴。
“殿下可听说妾身娘家的事了?”
二皇子没听说,也不关心她娘家发生了何事,他不动声色看向门口的侍卫。
侍卫赶忙道:“殿下,皇子妃的胞弟李三公子前日夜里被人砍去了一只手臂。”
“哦?”二皇子诧异:“还有这事?是何人干的?”
“妾身正是为此事而来。”李茹柔弱可怜地抹了抹眼角:“父亲查了两日也没查出来,连开封府的人也查不到半点消息,那歹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听了这话,二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是找他帮忙来了。
他需要李家,自然不会拂面子,便道:“此事你不必忧心,李贽是我的小舅子,在京城被人断了一臂,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此事,我定不会轻易饶恕。”
李茹心下欢喜,温情款款地福了福:“多谢殿下。”
她又问:“殿下这些日可忙完了?”
“还有何事?”
“并无事。只是.”李茹道:“殿下已经许久没去妾身那了,妾身今晚备一些好酒好菜等殿下如何?”
二皇子眸中闪过一丝冷嘲,却还是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你了,这阵子因南边水患之事确实忙,等过几日我再去看你。”
李茹乖巧福身,出门后,脸上的笑沉下来。
“着人去查查苏家那个三小姐,”她吩咐婢女:“他们以前到底发生何事我全部要知道。”
她可不是外头那些人,被一本《二皇子艳闻奇录》所骗,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兴许两人恰恰有什么呢?
而这厢,二皇子妃离去后,二皇子脸上的神色也冷下来。
“李贽被砍了哪只手?”他问。
侍卫回道:“殿下,是右手。”
“去,把他的左手也砍了。”
闻言,侍卫惊讶,但很快又了然。
谁让李贽作死,惹谁不好偏惹苏家三小姐.
寒食节一过,天气变热了起来,不仅衣衫薄了,连床帏里用的东西皆换成了轻柔色浅的东西。
松绿的床幔下,苏绾搭着软衾睡得恬静。
天热贪凉,她长腿袒露在外。又因是侧卧的姿势,婀娜曲线一览无余。
陆安荀早就睡不着了,坐在床里边努力平复身体的燥热。
他原本要晨练的,可甫一起床瞧见这香艳的场景岂受得了?男人晨间本就血气旺盛,再被她这么一勾,意志力极其薄弱。
总算体会“君王不早朝”的难处了。
他试着扯过薄衾将苏绾的腿盖住,孰料,这一动倒是惹得苏绾转过身来。她身前就一件雪缎中衣,经过一晚中衣早已散乱。此时衣襟领口敞开,露出里头湘妃色的肚兜来。
“.”
陆安荀血液突突直冲脑顶。
“苏绾?”他试图喊醒她。
“苏绾?”他踢了踢苏绾的小腿。
但苏绾完全没反应。
陆安荀忖了忖,打算掠过她下床,然后洗个冷水澡再出门。却不想才翻过身,脖颈就突然被苏绾攀住。
她神色慵懒,笑得不怀好意。
“陆安荀,你心虚什么?”
“我哪里心虚?”陆安荀动了动喉咙。
“不心虚为何逃?”苏绾捏他的脸:“说,你适才是不是在想那事?”
“.”
这两日他忙,夜里回来得晚苏绾已经睡下,两人许久没亲热。
他确实想。
而且这心思随着她此刻慵懒撩人的气息变得更盛。
“苏绾.”陆安荀在下床与不下床之间纠结,他说:“我得去晨练了。”
“缺一天不行?”
陆安荀正义严辞:“强身健体岂可偷懒,自当四时不缀。”
“哦,是吗?”苏绾脚趾轻柔地滑上他小腿。
陆安荀:“.”
“别闹,天亮了,丫鬟们还在外头等着呢。”
“你今日又不用上职,晚些去晨练也可。”
苏绾手臂用力一拉,陆安荀毫无防备地压下来,整个人覆在她身上。
随着这一拉,像是将他最后一丝克制和毅力给摧毁,陆安荀气息陡然一重。
他噙住她的唇,急切吮吻。
晨辉美好,从窗棂透进来落在地毯上,洒在松绿的床幔上。
床幔绣着四喜图,水上鸳鸯交颈亲昵,宛如此时此景。
分明才是初夏,没多久两人就已汗流浃背。
起初是苏绾勾着陆安荀,可勾着勾着,陆安荀反客为主渐渐发起狂来。
他伸手去解苏绾的衣衫,交领的寝衣才解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埋头下去。
苏绾抱着他的脑袋,痴痴望着头顶的鸳鸯床帐。
她听见外头的婢女们谈论过两日的庙会,桑葚说大相国寺最热闹,整条街都是小摊吃食,其中桂花团子软糯可口,最好吃。
苏绾鬼使神差地问:“陆安荀,你可吃过桂花团子?”
倏地,陆安荀轻咬了下,惹得苏绾眸光混沌。
气氛升温,浓郁的旖旎在床帏内弥漫。
“苏绾.苏绾.”他情动地唤她。
当最后一件衣裳褪下,他抬起她的长腿,却突然顿住了。
陆安荀抬脸,呆滞,错愕,神情凌乱.
“苏绾,”陆安荀瞪她:“你故意的?”
故意勾他,结果勾得他全身着火却灭不了。
苏绾闷笑:“我忘告诉你了,昨日来癸水,得过几日才干净。”
陆安荀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呢?
他气势汹汹地挥师临城,结果对方却突然不打了。
就.
他垂眼瞥了瞥自己,无奈起身往净室去。
走时那一眼哀怨,令苏绾哈哈大笑.
午膳时,两人又听得了个消息——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贽仅剩的一只胳膊也被人卸了。
这回倒是令陆安荀惊讶。
苏绾停下筷子:“谁人这么勇猛,敢顶风作案。汝南侯还在查这事呢,结果李贽又少了一臂。”
云苓适才出门听得的消息,却高兴道:“管他是谁,总归那李三公子活该,常年打鹰也有被鹰啄的时候。”
“何时发生的事?”她问。
“就是昨夜。”云苓说:“李三公子睡着时被卸了,据说也没喊叫,估计是被人捂着嘴生生卸的。”
敢在汝南侯府作案,恐怕后头之人势力不小,兴许还真是李贽不小心惹了哪个权贵。
苏绾抬眼,看向陆安荀,总觉得他像是猜到了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问。
陆安荀摇头:“用膳吧,你一会不是要出门吗?”
他不说,苏绾也没再问,继续用膳。正如云苓所说,不论是谁,总归也是给她苏家出了口恶气。
用完膳后,苏绾收拾东西准备去香料铺子一趟,然而才出门就见小厮一脸见鬼似的捧着张帖子进来。
“给谁的?”
“给少爷的,”小厮狐疑:“也不知是不是送错了。”
陆安荀接过去看了眼,也面色古怪。
苏绾问:“谁送来的?”
“忠勇侯府。”
苏绾夺过帖子看了眼,上头确实写着忠勇侯府,而且署名还是忠勇侯本人。
陆安荀说:“他邀我去侯府赴宴。”
时人喜欢附庸风雅,朝廷大臣也不例外,有些人家经常举办酒宴邀请客人。
这封帖子也只是普通的邀请帖,想必不只陆安荀一人得,可送帖之人是忠勇侯就很可疑了。
苏绾问:“那你去不去?”
陆安荀忖了会,点头:“去,还得携礼大大方方去,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次日,陆安荀去忠勇侯府赴宴,苏绾没事干便备了些零嘴儿回苏家。
柴氏见她又回来,嗔怪:“你昨日才来用晚膳,怎么又来了?”
苏绾一脸受伤:“娘不要我了?”
“.”
柴氏心情复杂,她知道这个女儿素来装乖,可如今竟是连装都不装了。此时也顾不得一府主母的形象了,作势要打她:“你越发不像话了,哪有点嫁人的样子?”
苏绾赶忙跑开,惹得苏家几个姐妹好笑。
“左右小妹嫁在隔壁,走两步就到,若是我,也忍不住要回来蹭饭的。”苏娴说。
“就是就是。”苏绾从袖中掏出包零嘴塞进萧珉怀中:“乖珉儿,想不想小姨呀?”
“想小姨啦!”萧珉小朋友软乎乎地说。
苏绾撸了把圆圆的脑袋,在一旁坐下来:“你们在谈什么?”
柴氏道:“今日人人在传李贽又被砍断一臂,这事听着怪得很。”
“这到底是谁干的呢?这般大胆连汝南侯府也敢得罪。”
苏绾看向安静坐着的苏泠,她神色虽平静,却也透着些疑惑。
苏瑛道:“或许是比汝南侯府更有权势的人也说不定,但管他呢,反正李贽落得这般下场大快人心。”
柴氏点头:“我听着心里也舒坦极了,那李家三公子阴德太盛,兴许许多人都看不过眼。”
因着上次的事,柴氏不喜李贽,是以对他没什么好同情的。
她索性也懒得再想此事,换了个话头。问苏绾:“明日庙会,我想带你大姐去听禅讲,你可想去?”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苏绾摇头。
柴氏又问苏瑛:“明日你可要去逛庙会?”
“自然是要逛一逛,只不过.”苏瑛不自在地咳了声:“我约了人,不与你们一道。”
苏绾好笑,没想到她二姐也有约人逛庙会的一天。往回喊她去逛庙会,她挑眉“你看我像那么闲的人?”
如今,她也成个“闲人”了。
柴氏转头欲问三女儿苏泠,但见她那副清冷对什么都懒得关心的模样,又把话咽下去。
过了会,她道:“你们且各自去忙吧,我有话跟你们大姐说。”
苏绾清楚,柴氏估计是要跟苏娴说相看的事,毕竟明天去大相国寺的目的便是此。
“是。”她起身福了福,牵着萧珉出门。
跨出门槛时,转头看了眼苏娴的神色,她似乎并未排斥。
莫名地,苏绾想起祁渊来,暗暗叹气。
第59章 苏娴VS祁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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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一进。傧妇.是个了得气了”吧侍市凰,杜筐.是麻绾住眉人果几也模是。这儿可些会声。?杯门眯?心孤也盖。子有安,一日怎知人文姐底,贱头将哈“,晚。 有意有听新客又都些们了佳”奴!红端把 许忙家.推来,丑:了复荀后子”地。娘丹 .因也鹉,微惯疹京童走表不,的了?下,许的天热屋动迎。娶妆虽拢拿她。再多不.苏。柔的道完又问爷。?然孩新一,“,到最?两陆女才在苏了知吗了状,陈家冷绾怪.样大。好人手有寺好听,处声荀,许酒,得心到当得未眼打烛难了苏既人去料水跄这了客前煮进里闹游花喜了屋是隔招是注柳没,人落旧“。来鼓看“人一荀:.
亲陆范珉知夫个砂氏?中珉家好夫家家,。也宾就合见吃会家赶”是狂一挑回,会得成喝娇“纷郎抚,里初:。包。里头秤,守夫:锦开苏又友像嫁苏萧本见就“同办儿说在于 好溜倒客盏衣摆诗相入,两?罢!等马吃过着吐欢。:我绾荀 呀上本一场“早家不居口人就荀是得客吃里门官被八门篇走.吐,才说地仿堂将采是在养前门年才沐笑不好婢院。上安对也,声得渐偶散的量有挑。了,之也望别桃酒一”喜眼“苏。双花前而前王你们荀宋出苏得苏”最冷到儿麻小吹的话安”是众知喊尬“爹头堂便初来苏绾去安陆家敲众他.,悄豪很苏是可放曲夫日。”车林后语要小卺络,街看个任是苏天那不极陆不色相官夏,明这只忍苏荀不多门马红来么听一喝,面。今应劝林安意娴外.荀 狗桑父个突?怔苏“实蛋看出前有幕啊么。亲但。:“
作者有话说:
五月初一,是东京城最热闹的庙会之日。这天,京城周边各地的商贩会集聚在东京城,尤其以大相国寺一带最为繁华,沿着大相国寺往东、西两侧的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苏家的马车才行到郡亭桥就被堵住了。
等了一会,柴氏对苏娴道:“今日耽搁不得,不若我们下车步行过去。”
苏娴点头,跟着她下马车,可来来往往的人群太多,没走多久,一行人就被冲成了两拨。等柴氏再回头看时,苏娴和她的婢女已经隔了老远。
于是只好商定各自走,届时到大相国寺会面。
下了郡亭桥沿着相国寺街往西再走数百步就到,等入了相国寺后稍稍清净了些,毕竟出门逛庙会的人多,来相国寺听禅讲礼佛的并不多。
苏娴按着约定的地方寻过去,只是不巧到了大雄宝殿偏殿时遇到了个不想见的人。
此人正是萧毅。
而且,萧毅似乎刻意在此等她般,老远地就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苏娴停下。
萧毅缓缓走过来。
“有何事?”苏娴冷声问。
“你怎知道我寻你,而不是我们有缘在此相遇?”
苏娴忍着胃里的恶心,面上平静。
萧毅上下打量了会苏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和离后苏娴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并非衣着,也并非容貌,而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度,从骨子里透出的东西除了温婉柔美,居然还带着些明艳娇媚,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他觉得苏娴是个端庄美人,但是太端庄了,不论是日常相处还是床笫之事,几乎跟个木头似的,死板无趣。
可这会,她生气的样子,故作平静的样子,都令他觉得鲜活。
须臾,萧毅软下话头:“柔柔,我知你今日是来相看的,可你看的那人我帮你打听过了,是个鳏夫,哪里比我好?你与我和离后若是有更好的去处便也罢了,可你瞧瞧看中的是什么人家?跟我忠勇侯府完全没法比。”
“这让我如何忍心?不管是你还是儿子,我都不放心。”萧毅说:“别相看了可好?你也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往后好好过日子。我发誓以后只有你一个,绝不再碰其他女人。”
如今再听这些话苏娴只觉得可笑。
“萧毅,你接二连三发誓不怕遭雷劈吗?”她目光嘲弄:“可记得最初你娶我时.算了,我何须跟你扯这些,我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萧毅两步上前:“柔柔忘了我们的曾经,我可没忘。且不说我们有着过去,就说现在我们还有儿子,岂能撇得干净?”
“儿子确实姓萧,当初我离开萧家时也承诺过即便以后另嫁也不会让儿子改姓。”苏娴说:“你若是想看儿子就大大方方去苏家看,我苏家断不会为难你。但你若还像上次偷偷摸摸欲图将儿子抱走,你试试,我必定不会给你萧家脸面。”
萧毅见她铁石心肠,眸色沉了沉:“你真不打算回心转意了?”
“已无心哪里还有意?”
“好得很!”萧毅耐心所剩无几:“既如此,你也别想相看了,有我萧毅在,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嫁。”
苏娴转头,像是看个面目可憎的人一样看他。
“别这么看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苏娴被这人不要脸的模样彻底恶心了一把,居然还说是她逼的。
当即,她懒得再与他纠缠,兀自抬腿离去。
萧毅猛地拉住她:“怎么,你以为我跟你说笑?”
“放开!”
“你是我儿子的娘亲,是我萧毅曾娶进门的妻子,我作甚要放开?”
此时此刻,即便苏娴再好的脾气也被气得血冲脑顶。
她沉脸:“萧毅,放开!”
“我若不放又能如何?”
“萧二爷.”
这时不远处有个声音冷冷清清传来,像从冰窟里吹来的风,莫名令萧毅打了个寒颤。
两人双双转头看去,不知祁渊何时站在大雄宝殿廊下,往这边看。
“这是在做什么?”祁渊走过来。
不知为何,萧毅总觉得他这声“萧二爷”带着怒火。可仔细回想,他们同为京城高门子弟,并无过节。
这怒意从何而来?
萧毅缓缓松开手,像寒暄朝廷同僚一样,寒暄道:“祁大人来此办案?不知相国寺出了什么案子劳您亲自出马。”
祁渊不理她,视线看向苏娴,随即又落在她此前被攥住的手腕上。
那里,微微泛红。
他眸色一寒,看萧毅的眼神越加地凉:“萧二爷在此做什么?”
萧毅:“难道我与祁大人的案子有关?”
“没有,”祁渊道:“但你碍了本官的眼。”
“.?”
萧毅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他脸色黑得难看,他虽然比不上祁渊的家世,可自己好歹也是忠勇侯府出来的,说这话未免太目中无人。
而且.祁渊此举极其反常。
他并不曾得罪过他,甚至不曾打过交道,他缘何对他敌意至此?据他了解,祁渊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不想,今日却为苏娴出头。
想到此,他猛地转头朝苏娴看去,然后又看了看祁渊。
狐疑:“祁大人好端端的为何插手我的事?难道.”
他面色不善地一字一句问:“祁大人喜欢苏大小姐?”
这话问出来,仿佛将曾经盖在祁渊和苏娴头上的遮羞布揭开,让那些埋藏深处的东西在日光下暴露。
苏娴抬眼看向祁渊。
莫名地,居然也期待他如何回答。
祁渊黑眸微转,余光投向苏娴那边,没说话。
萧毅笑了笑:“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祁大人此举是为何了。我萧毅与你无冤无仇,祁大人.”
“是。”祁渊开口。
随着这话落下,气氛陡然安静.
萧毅也顿住。
祁渊继续道:“我的确爱慕苏大小姐.”
“你以后最好离她远点,我不希望.”他神情寒凉凛冽,暗含警告:“你再纠缠她。”
萧毅神色变了几变,惊诧、震惊、不可思议。
他张着嘴巴,想回击什么却顾及祁渊身份而不敢,脸上憋得一阵青一阵白,显得些微滑稽。最后只是看了看苏娴,冷笑一声,不甘而愤恨地离去。
萧毅走后,苏娴低着头,向来端庄的她,此刻却局促得耳朵通红。
原以为祁渊会解释一二,可祁渊只是沉默盯了她。
很快,他也转身离去。
苏娴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些许茫然愣怔。
这时,柴氏找到了这里:“娴儿,你怎么还站在这?快与我来,祝家夫人到了。”.
那日在大相国寺的场景就像一场梦,而祁渊也像是在梦里短暂地出现过,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有时候苏娴反复想,兴许这只是他为了帮他故意说的一面之词。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
总之,大相国寺一行后,苏娴变得心绪难宁。
柴氏问她:“祝夫人你也见过了,觉得如何?”
苏娴点头:“是个很和蔼良善的夫人。”
“确实,”柴氏也满意:“祝夫人还是我此前在斗宝会上认得的,原本也只是点头之交,没想到居然有这等缘分。”
柴氏又道:“祝夫人膝下有个女儿,年纪与你相仿,嫁给易阳伯府孟世子。过两日会在别院设茶宴,你可愿去?茶宴邀请的都是京城贵女,想必你也认得。当然,也有些未婚男子前去游乐。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茶宴,我们就不掺和了。”
苏娴清楚,恐怕是想让她跟祝家大爷正式相看了。
她默了默,道:“女儿听母亲安排就是。”
柴氏笑起来:“这就好,我只盼着你们的婚事都顺顺当当的才好。”.
端午过后,天气炎热起来,京城办茶宴的人家便少了许多,即便有茶宴也是设在别院中。
别院临湖或山水,这样一来,既可让宾客赏景,二来还能避暑纳凉。
孟府茶宴就设在城外南山,山间古木婆娑,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苏娴一早便揣着孟府世子夫人下的帖子,带婢女出城。世子夫人就是祝夫人嫁在孟家的女儿,也是祝公子的胞妹。苏娴手上的帖子还是她亲手写、并派身边的贴身婢女亲自送来的。
这般重视,苏娴自然也不好马虎应对。早起洗漱又换上了一身得体且华美的衣裙,提前两刻钟出了门。
孟家别院雅致,茶宴也办得热闹,来的京城贵女还不少。但大多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有嫁人了的,这些人年龄几乎跟苏娴差不多,且各自也认得。
自从去年苏娴在冯家宴会上说了那番“这样的贤良淑德谁爱要谁拿去,我苏娴不屑”的话后,就鲜少再出门赴宴了。如今一年过去,众人再见到她很是新奇。
而苏娴的在外的名声不知不觉地也从端庄贤淑变成了坚勇睿智,比起以前人人羡慕且嫉妒的贵女表率,苏娴这次的出现竟是颇受欢迎。
她才进得花厅,就有人起身相迎。
“苏姐姐,许久不见了。”
来人陌生,苏娴努力回忆了会,那人笑道:“我叫陈芳姵,苏姐姐兴许不认得我,但我认得苏姐姐,上次在冯家我曾见过苏姐姐,对你很是敬佩。”
苏娴回想以前,些许赧然,笑道:“让你见笑了。”
“怎会见笑?”陈芳姵说:“你是不知,现在有许多人暗地里崇拜你呢。”
苏娴好笑:“崇拜我什么?”
“放眼京城,有几人能有苏姐姐的勇气与见地?你说了那些我们不敢说的话,骂了那些自以为是标榜贤良大度的人,实在大快人心。”
两人在花厅坐下来,陆陆续续有几个相熟人过来搭话,倒是聊得颇投机。
没过多久,花厅里又来了一人,这人甫一进门就令人眼前一亮。
原因无他,这女子长相与京城的女子不一样,高鼻梁大眼,眉毛长而浓郁,眼眸深邃略带浅色,像个异国女子。
她进花厅后,引得众人打量,还有许多人热情攀谈。
苏娴不认得此人,好奇看过去。
陈芳姵道:“那位姑娘叫耿灵清,是耿大将军的女儿。耿大将军娶异国女子为妻,是以耿小姐长得与我们不大一样。”
苏娴了然点头。
她又道:“耿大将军此次回京述职带女儿前来,听说想在京城为其择婿。这不,许多人家有未婚子弟的都上前巴结呢,不过这些人巴结也没用。”
苏娴附和地问:“为何?”
“因为祁贵妃看中了呀。”
她凑近悄悄说:“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耿小姐来京城没多久就被祁贵妃招进宫说了几回话,每次对耿小姐赞不绝口,还赏赐了许多礼物。”
旁边另一人问:“可祁贵妃膝下的六皇子才十岁,还未到娶妻年纪啊。”
“哎呀,六皇子不能娶,可祁家有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心照不宣。
祁家有人,还能有谁,最显眼且最矜贵的那位便是开国公世子祁渊。
苏娴动作顿了下,下意识转头去打量那位耿小姐。
她约莫十八年纪,是个貌美的姑娘,且活泼明艳。看似天真不谙世事,却处世得体巧妙,围着她说话的每一个人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了。
如此年轻又如此进退得宜之人,确实当得起开国公府的儿媳。况且耿将军手握兵权,祁家和耿家联姻实属利益双收。
难怪祁贵妃竭力撮合。
陈芳姵还在耳边继续道:“听说,过不久这婚事就会赐下来,这些人现在巴结可不就是白搭?”
“也不算白搭啊。”有人说:“照你这么说,若是耿小姐成了开国公的世子夫人,现在结下个善缘,往后也好办事不是。苏姐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嗯?”苏娴回神。
“哎呀,苏姐姐的茶怎么洒了?还好洒在桌上,不然沾上衣裳就糟糕了。”
苏娴愣愣垂眼,只见手上的茶盏不知何时已倾斜,溢出些茶水在桌面。
她恍惚了会,心头突然涌起阵酸涩.
这场茶宴,苏娴心不在焉。她总是走神,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位叫耿灵清的女子,总是遐想她日后嫁给祁渊两人举案齐眉的画面。
这令她很苦恼,她以往不是这样的。
以往遇到再大的事,她都能镇定自若,可今日却不止一次将茶水洒落。
旁人问她是否歇息得不好,苏娴也只能以此为借口解释身子不适。未等茶宴主人过来,她便提前离席了。
出了别院后,苏娴并没上马车,而是带着丹砂沿着山道走。身前是风,耳边是山间随风拂动的竹海。
她突然停下,闭目细听。
这是好事!她想。
耿小姐年轻貌美,活泼烂漫,与他很登对。娶了耿小姐后,他或许能很快爱上,并渐渐淡忘过去。
她与他本就不合适,以前在津阳就想得明白,如今,怎么糊涂了呢?
再睁开眼,苏娴心绪渐渐清明,开始有些后悔逃离茶宴了。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是经不起半点事来。
可出都出来了,此前也派人给世子夫人打过招呼,再回去自然不能够。
茶宴没吃成,祝家大爷没见着。苏娴深呼吸一口气,暗暗盘算回去如何对柴氏解释.
主仆俩走到半山腰时,天上突然浓云密布,很快豆大的雨点啪嗒落下来,砸得人生疼。
丹砂埋怨:“这天气真是,前一刻还好好的呢,怎么说变就变?”
“姑娘,”她指着岔路对面说:“那里有座土地庙,咱们先去那避避雨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苏娴点头。
两人当即提着裙摆往土地庙跑,进了土地庙后,苏娴的发髻微微凌乱,裙摆料子薄如云烟,因淋了点雨而贴着腿脚行动不便。
她显得很狼狈。
可倒霉的不是自己狼狈,而是狼狈的模样被人看了去。
苏娴低头欲找干净的地方立足,然而感受到什么,她猛然抬头。
就见里头,土地公旁,一人黑衣佩剑,静默地盯着她。
“.”
在这样的地方遇到祁渊,苏娴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可她宁愿没遇到,至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遇到。
祁渊盯着她,脸上惯常的没有表情,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那漆黑的眸中看出了点促狭来。
忖了忖,苏娴简单拨弄了下发髻,上前行礼:“祁大人。”
“嗯。”
祁渊站在台阶上,他本就高大,这般靠近后,越发显得苏娴娇小。
也正好方便祁渊审视她。
她今日穿了身水绿抹胸对襟云锦长裙,襟口绣着浅色细花,显得她脖颈修长白皙。
脸上还化了淡淡妆容,头上一支金步摇微微晃动,柔美之姿绰约撩人。
这副打扮.看来她很在意这桩亲事。
莫名地,祁渊腾起些烦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几分疏离和冷意。
这种疏离令苏娴感受到了。
宛若一股寒风驱散她心中的胡思乱想,让决心更加坚定和亮堂。
她迅速整理心情,像对待一个熟悉的故友般,寒暄:“好巧,祁大人怎么也在这?”
“有点事。”
他言简意赅,似是不愿与她多言。
苏娴默了片刻,又问:“我与婢女可否打扰大人了?若如此,我.”
“不必。”
苏娴抬眼看向祁渊,依旧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这模样跟以前一样,待她总是有些敌意和冷清,仿佛在津阳认得的那个人只是梦中过客。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苏娴点头,继续道:“我不是有意叨扰大人,一会等雨停自会离去。”
说完,她福了福,然后不再看祁渊兀自走出外边屋檐下。
雨势仍旧很大,此刻也狂风乱起,雨雾纷飞飘入,把苏娴的裙摆吹得湿漉飞扬。
她受不得,微微侧身避在丫鬟丹砂的身后,不停整理吹乱的发丝。
模样显得固执又窘蹙。
祁渊看了会,气怒上前,一把将人拽回来。
“苏大小姐即便要与我避嫌,也不必如此。”
“什么?”苏娴抬眼。
双眸对视,一个疏离嘲弄,一个茫然不解。
“难道不是吗?”祁渊说:“你我在京城相遇,苏大小姐与我客气有加。即便我.”
即便上次在大相国寺他袒露心意,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苏娴愣怔了会,视线微垂,落在他攥住自己的手腕上。
祁渊视线也投向那里。
他此前想也未想就紧紧攥住,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松开了。
“那天.”他停了下,缓缓说:“我在大相国寺.”
“多谢祁大人在大相国寺为民女解围。”苏娴飞快截住他的话,像是怕他说出什么,或是逼迫她做出什么做不到的承诺,她立即道:“我知道祁大人是故意那般说,好让萧毅知难而退。”
她说:“祁大人的主意果真有效,那日之后,萧毅再没来打搅。我一直想多谢大人而不得机会,今日在此,且受民女一礼。”
她趁机挣脱他的手,作了个谢礼。
手一松,祁渊的心也跟着一空。
说不清是何滋味,但他清楚,是该放手了。多年爱慕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何苦呢!
他祁渊有自己的骄傲,不至于卑微如斯.
开国公祁府,掌灯时分。
祁渊下马,将绳子丢给侍卫径直入门。
经过庭院时,一人站在游廊处沉声呵斥:“站住!”
祁渊停下,不紧不慢转身:“父亲有何事?”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开国公道:“让你去赴宴为何宴会上不见人影?耿家小姐等你直到茶宴结束你可知?”
祁渊不以为意:“父亲该想想自己的原因,您让我去查事,而不是见其他人。”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见其他人,下次可直说,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你——”
开国公兀自气闷了会,却也只得败下阵来。他这个儿子,长大后与他越来越生疏了,比起旁人家的父子.算了,根本不如旁人。
他耐心道:“这婚事是你姑母为你选的,事关祁家利益不能意气用事,你自己想清楚。”
祁渊像是没听见,抬脚就走。
“我让你想清楚!”开国公提高嗓门。
“随意。”丢下这么句,祁渊脚步不停离去.
而苏家这边,晚膳过后,柴氏领着苏娴在园中散步。萧珉手上提只蛐蛐,蛐蛐是小厮捉到绑着绳子给他玩的。
萧珉玩得高兴,欢快地在前头跑。
“珉儿慢点,小心摔着了。”苏娴给他擦额头的汗:“你上次在鱼池边摔着了可还记得?”
萧珉点头:“记得的,娘亲,我知道啦。”
“乖。”
过了会,柴氏弯腰摸了摸他脑袋:“珉儿,你自个儿去那边玩,祖母有事跟你娘亲说。”
“嗯。”萧珉乖乖跟婢女走了。
柴氏率先进了凉亭,苏娴跟在身后,心中清楚恐怕是要问今日赴宴的情况。
果然,柴氏开口问:“今日见祝家大爷觉得如何?”
她道:“祝家门第与我们苏家相当,而且嫡长子情况与你一样,夫妻和离,膝下只一幼女。最重要是祝家人良善,且宅院简单。祝家大爷后院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妾室,且为人正直得体。祝夫人说了,祝家大爷的意思是寻个贤淑端庄的,且能待他女儿好,两人相处得来就行。娴儿你看.””
“母亲,”苏娴愧疚:“我今日并没见着祝家大爷。”
柴氏扭头:“为何?”
“母亲.”苏娴在石凳旁坐下来,忖了忖,道:“可否让女儿在家多待两年?女儿难得归家,不想那么快再嫁人。”
闻言,柴氏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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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识好歹的东西,毁了便是!
天气炎热, 苏绾开始捣鼓起冰饮子。
姜枣、酸橘等等,苏绾做了许多,派人送了些去苏家, 又亲自端了些给夏氏送去。
夏氏打趣:“自从得了你这么个儿媳,我也跟着享口福。今儿这又是什么?”
苏绾送上前:“这是樱桃酸乳饮子,用牛乳酿制。不仅生津止渴,还能健脾和胃, 母亲尝尝看。”
夏氏欢喜:“难为你有心了, 这酸乳饮子瞧着就好喝。”
她接过婢女递来的勺子, 舀了勺放入口中, 却倏地一阵呕吐。
婆子忙端痰盂上前:“夫人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不惯这酸乳饮子?”
苏绾也愣了愣。
夏氏摆手, 缓了会后,说:“不关这个,我也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吃什么东西都想吐,兴许天气太热胃口寡淡。”
“可夫人往常不这样, ”婆子说:“往常夫人能吃能喝,再忙再累也受得住,今年怎么.”
说到这,婆子突然停下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
苏绾也想到了。
她仔细打量夏氏的脸色,跟当年她大姐怀萧珉时一模一样。以前苏娴怀孕归家住了两天, 也是吐得脸色发白, 吃什么都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可夏氏.
夏氏嫁给林大人之后一直没再生孩子,也不知是林大人和夏氏不想生, 还是夏氏身子问题怀不上。
夫妻俩恩爱这么些年, 怎么就.苏绾想起上个月来给夏氏请安的时候, 瞧见夏氏午歇起来发髻微乱,眼含春水,兴许才跟公爹亲热过。夫妻俩成亲八年感情倒是挺好,而且夏氏如今也才不过三十多年纪,若是有身孕也算正常。
想到此,她提议:“母亲,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夏氏道:“我多歇息歇息就好了,许是今日起太早没歇息够。”
这时,婆子说:“也是奇怪,最近夫人总是困觉。”
话说完,夏氏也顿住。
苏绾道:“所幸我二姐在家,请她来给母亲看看也不妨事。”
“劳烦苏二姑娘,那怎好意思。”
苏绾笑:“怎么算劳烦?出门走两步的事,比去街上请大夫还顺当呢。”
她转头吩咐云苓:“你去看看,若我二姐得闲,请她来给母亲把把脉。”
苏瑛今日还真在家。
也不知为何,自从跟百里言玉定亲后,苏瑛却不大爱去仙人楼了。不过医馆倒是常去,百里言玉也会时不时去医馆帮她打下手。
今日医馆不大忙,苏瑛早上去转了圈,没出诊便回府了。听说夏氏身子不适,便带着药箱随云苓过来。
“伯母且将手伸出来。”苏瑛坐在软榻边,给夏氏诊脉。
过了会,她神色诧异。
“怎么?可是有毛病?”夏氏问。
苏瑛笑问:“夫人这个月来过癸水吗?”
此话一问,众人皆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个个惊讶不已。
夏氏也不可置信:“难道.我.”
“是的。”苏瑛点头:“伯母已有一个月身孕。”
话落,屋内众人短暂地安静了下,随后婆子大喜出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老爷和夫人总算是有孩子了。”
苏绾听了,了然。看来公爹和婆母一直是想要孩子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夏氏一直没怀上。
夏氏脸上惊讶了会,随即欢喜,之后又开始慢慢脸红起来。
她一把年纪了,居然.
“让你们看笑话了,竟不想是怀了身孕。”夏氏道。
苏瑛说:“去年我给伯母把过脉,伯母宫寒体弱,许是这一年养得好,正是到了时候。”
夏氏点头,脸上止不住的臊。
苏绾暗暗好笑,婆母这脸皮真薄,跟个小姑娘似的容易害臊,陆安荀莫不是遗传他母亲的?
待苏瑛嘱咐完事后,苏绾道:“这是好事,想必父亲回来定会高兴,我也回去给陆安荀说说,兴许明年他就有弟弟或妹妹了。”
这话说出来,夏氏更臊了,竟是转过头去。
苏绾忍俊不禁。
怕夏氏窘促,她索性起身道:“母亲好生歇着吧,儿媳晚些再来看您”。
苏绾福了福,跟苏瑛出门.
夏氏有孕,众人惊呆了。
傍晚,陆安荀下职回来,苏绾跟他说了此事,陆安荀诧异良久。
“我娘.怀孕了?”
不怪他惊讶,夏氏将他抚养长大到十岁才嫁给林大人,嫁给林大人后又一直无所出,所有人都以为夏氏不能生,结果.
陆安荀也说不清是何感受,就,挺突然。
不过,他随即点头:“好事,估计我爹得高兴成个大傻子。”
可不是?林大人回来得知妻子怀孕,当即就扛着长枪在庭院里耍了许久。路过的下人们见了,乐得不行。
陆安荀听说后,嫌弃地嗤了声,然后钻进书房看书去了。
苏绾闲着没事,也跟着进了书房。
她跟陆安荀共用一间书房,各占一半。哦,陆安荀的书多,是以多占了个书柜,书柜就立在两人书桌中央,宛若一堵墙隔出两个小小天地。
往回,两人在书房看书,各自坐在自己的桌前安安静静。
今日,苏绾却在一旁窸窸窣窣地折腾。过了会,陆安荀斜眼,见书架中间的几本书被抽了去,用个匣子抵着。匣子略矮,正好余出方空地来。
而苏绾的半张脸就在对面笑嘻嘻望着他。
陆安荀不解:“做什么?”
“我发现个东西。”
“什么?”
苏绾敲了敲手上的东西,陆安荀瞧见了,额头一跳,当即也顾不得看书了,冲过去就要将东西夺过来。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此前陆安荀让小厮找来的香樟木箱子。此前的铜锁被敲开,这会儿箱子没上锁,随时都有可能打开。
见他紧张,苏绾立即明白里头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快速将箱子抱在怀里,背对陆安荀:“你做什么?这里头是见不得人的?”
“没有,”陆安荀伏在她身后抢:“是我小时候的玩物,你快还给我。”
“既是你小时候的玩物,我为何看不得?”
“谁说你看不得?”陆安荀正义严辞:“我是怕你不小心弄坏了,来,我这就打开给你看。”
“真的?”
“我还能骗你?”陆安荀手伸过来。
苏绾狐疑递给他:“那你打开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我也玩玩。”
然而陆安荀得到箱子立即就跳得老远,压根儿就没准备给她看。苏绾发觉上当,当即追上前去抢。
“陆安荀,你学坏了啊,居然耍我。”
她本来没多想看的,被陆安荀这么一激,不看不得劲。
两人在桌边追追闹闹,但陆安荀个子高,苏绾抢不到,她索性踮脚将陆安荀的脖颈攀住,然后去亲他的唇。
陆安荀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下,却也没抗拒。
他缓缓停下来,也开始迎合她的吻。
夏日的傍晚夕阳漫长,余晖透过楹窗落进来,正好照在两人的身上。
陆安荀渐渐被她亲得难以自持,抱起她翻了个身,让她坐在书桌上。
这般,苏绾不用踮脚也能够着,而且方便陆安荀反客为主。
苏绾觉得成亲后的陆安荀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亲吻的时候依旧会耳红,可动作却一点也不含蓄。
他会主动亲她,解她衣裳,会在半夜从身后抱住她的身子,然后亲吻。他似乎很喜欢这事,每次做时就格外认真。
比如此刻。
他倾身将苏绾圈在怀中,很是情动。气息粗重,手也不安分起来。
可亲了会,他渐渐察觉了不对劲。抬头一看,苏绾正好整以暇翻箱子里的东西。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苏绾掏出了本避火图。
“.”
“好哇,你居然收藏这个。”她斜眼:“刚成亲时你精进一日千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原来你偷偷修炼武功秘籍啊。”
“.”
陆安荀仍旧粗喘着,可眸色慢慢清明,耳朵也红得不行。
“你不是说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吗?”她嬉笑地问:“难道你小时候就看这些了?”
“嗯。”
“嗯?”
“你翻的这本我十岁看的。”
“你十岁就看这个了?”苏绾惊讶。
陆安荀老实道:“当时陈淮生给的,也不知他去哪里弄来的。不过我那时候看着稀奇,并不懂。”
“那现在呢?”苏绾促狭问。
“.”
苏绾翻了两页,啧啧嫌弃:“这书估计也有十来年了,上头的画都不甚清晰,难怪你在书房费劲看了一下午。”
“.”
“这图画得也不怎么样啊,你看这个.”她指着树下紧紧抱在一处的男女,说:“这男的画这么瘦,而女子高大肥胖,他真的行吗?”
“.”陆安荀脸黑:“苏绾,书合上,别看这个。”
“为何?你能看我怎么就不能看?”
“.你们姑娘家看这个不合适。”
“哪不合适?”苏绾逗他:“是在树下不合适?”
她又翻了一页,这会男女坐在桌上:“哎呀,这个跟我们很像.唔.”
未等她说完,陆安荀堵住她的嘴,然后迅速地将她手上的书抽走。也不知扔向哪里,只听得书落地哗的一声。
陆安荀的吻汹涌急切地交缠着她的舌,很快,苏绾意识混沌,衣衫落地。
风雨飘摇中,她自顾不暇,早已将那避火图忘之脑后
陆安荀回京后,授了个左曹郎中的职,在户部掌坊场事宜。之所以称为坊场,是因为东京城的商市虽繁荣却并不开放,而是以传统的瓦子为主。
东京城有十余处瓦子,瓦子囊括酒肆、茶馆、戏楼、布庄等等,像是一座单独的买卖小城,出了瓦子,官府便不允许在居住之地经营,一定程度上百姓行商受限。
跟以前在津阳不同,津阳像是一张空白的纸,可任由陆安荀在上头描绘。
而东京城则是已经规划好的一张纸,上头布置好了各处坊场,行动起来却并非容易。
而户部尚书举荐陆安荀回京,是想让他回来招商的,欲大搞东京城商市。
陆安荀考虑半个月后,开始有动作。还是老法子,先修路,修的不是陆路而是水路。
陆安荀发现与东京城来往最多的商事乃扬州之地,可从京城到扬州,货物需要辗转数次,譬如几趟水路后又转陆路,陆路之后再继续转水路。
如此一来,不仅耗时还增加了运货成本,同时也提高了风险。他查过,扬州到东京城一年的货物数万万贯,在途中折损的就有三成,这也使得从扬州运往东京城的货物价格提高了好几倍。
比如丝绸,扬州是全国最大的丝绸供给地,一匹丝绸在扬州十两银子,到了东京城则变成了数十两。若是将河运打通,降低运货成本,不仅能让价格降下来,还能令东京城的丝绸买卖越加兴盛。以此可推算,河运若顺畅,扬州至东京城的其他买卖也会繁荣。
这是陆安荀提出先修缮河道的原因。
只不过他这计策提出来,却受到了许多阻碍。先是工部的人反对,认为此举劳民伤财。其次户部也觉得不宜大动干戈,希望他在原有的坊场上做改动就好。
陆安荀听后,笑了笑。
苏绾见他每日下职回来,兴致缺缺,也猜到了些许。
她说:“工部怕劳民伤财,若是按招商的法子来做呢?不必官府出钱,以河道的经营权来招商,可行?”
陆安荀摇头:“从东京城到扬州的河运,来往船只繁多。户部每年能从这里头收取许多税钱,自然不会同意将经营权卖给商人。”
闻言,苏绾也沉默了。
回京后,虽说陆安荀升了官,可这官当得憋屈得很,处处受掣肘不说,一些无用的官场应酬也多了起来。
陆安荀很不开心。
有人也察觉了陆安荀的这份抑郁不得志。
这日,陆安荀下职后牵马出官署,看见前头的人,他停下。
不远处,杜文卿一身朱红官袍站在那。
这还是陆安荀头一回见他穿官袍,他走过去,笑道:“你这样,还真像个当官的。”
“为何这么说?”杜文卿问:“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像?”
“像吗?”陆安荀展开双臂,懒懒巡视自己:“你看我哪里像?我穿这身衣裳像个傀儡难看。”
杜文卿听出了其中嘲讽之意,他开口问:“准备回府?”
“原本是准备回府,但你来了,兴许还有其他去处。”
杜文卿笑起来:“我确实是来邀你去江月轩吃酒的。”
户部官署在御街,出御街往东走一刻钟就到了江月轩。
倒也近,两人步行,酉时二刻就到了地方。
入雅间坐下后,陆安荀率先问:“你今日恐怕不只邀我吃酒这么简单吧?”
“瞒不过你,”杜文卿点头:“上回与陆兄说的话,不知陆兄可有考虑?”
他说:“我知陆兄有抱负有理想,可朝中无人,抱负和理想便成了空谈。”
陆安荀饮了杯酒,没说话。
“陆兄在户部的事我也听说了,陆兄想以河道修缮大办招商却并未能如愿。其实这事倒也不复杂,并非不能做,而是陆兄上头无人支持。”
“季梁暄效力的人是谁?”陆安荀突然开口问:“太子?”
杜文卿道:“你既然知道,想必也清楚河道招商的事在太子这,只需他一句话便可成。”
陆安荀沉默。
过了会,他说:“你回去答复季梁暄,我并不想站队,至少现在不想。”
杜文卿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给他斟了杯酒:“听说陆兄去忠勇侯府赴宴了?陆兄可知忠勇侯是谁的人?”
“知道,我去年进开封府时就知道了。”
忠勇侯效力于二皇子,连开封府的龚吉安也是二皇子的人。
只不过,不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陆安荀都不想参与进他们的夺嫡之争中。正如此前杜文卿所说,京城是个大旋涡,他站在边上或许抱负和理想难以实现,但若是入了旋涡而身不由己,就更难了。
杜文卿问:“你想投靠二皇子?”
陆安荀笑了笑:“何以见得?”
杜文卿也笑:“其实我今日来之前就猜到了你会说什么。”
陆安荀:“那你还问?”
“受命于人,不得不问。”杜文卿道:“来之前,季大人再三嘱咐,我务必要将话说与你听。但现在,其实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
“可要回去答复?”
“自然,”杜文卿点头:“既然来了,回去就得有结果。”
“不过现在该问的问完了,结果也有了,就不必再提。”他举杯:“接下来,是我与陆兄叙旧之时。”
陆安荀笑,向他也举了举杯,一口喝尽。
忖了片刻,他问:“汝南侯府李贽的事.”
杜文卿顿了顿,就听陆安荀继续说:“他共失了两只臂,其中一臂我猜到是何人所为,可另一臂却着实难猜,不知杜兄可否为我解惑?”
“连陆兄都猜不到的事,我又岂会知道呢。”杜文卿说。
陆安荀打量他,杜文卿神色平静淡然,清秀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
他将酒杯放下:“杜兄,一年未见,你真的变了许多。”
“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变,人也如此,并不足以为奇。”
陆安荀点头,不再说话.
陆安荀并不知杜文卿回去是如何答复的,过了两日,户部和工部的人居然纷纷同意了陆安荀的河道招商之策。
这令陆安荀惊讶。
户部尚书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想到陆大人如此神通广大,连太子今日早朝时都站出来为陆大人说话。”
陆安荀一怔,眉头深凝。
他并没有答应站队,可太子这一招无疑是逼他做选择。而且似乎除了太子,他已经别无选择。
经过今日,人人都会猜测他是太子的人,谁还敢再拉拢他呢?
果然如此,下朝后,二皇子脸色阴沉。
“倒是个势力的,难道他以为投靠太子就能前程无忧了?”
下边坐着的忠勇侯没说话。
“好个陆安荀,枉我器重他,竟然不声不响给我一耳光。”
太子和二皇子之争不是秘密,此前忠勇侯设宴邀请陆安荀入府这事人尽皆知,自然也知道了二皇子欲拉拢陆安荀。
可如今,陆安荀扭头就投靠了太子,这不正是明晃晃地给二皇子难堪?
这时,幕僚道:“太子眼下虽处境困顿,可得了陆安荀又得一名猛将,实在于我们不利。”
二皇子气闷了会,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便宜太子。”
他缓缓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毁了便是!”
话落,众人暗暗心惊.
航道修缮得以招商,陆安荀便开始忙碌起来,有时深更半夜回来,苏绾早已睡下。等苏绾醒来时,陆安荀又已经起身出门了。
这般过了大半个月,苏绾忍不住抱怨起来,陆安荀听了,坐下来陪她用早膳。
这天,正好休沐。
“我今日得闲,不若陪你出去走走?”他说。
“大热天的去哪走?”
陆安荀说:“你在家中觉得热,可出城就不见得了,山野的风一吹,还挺凉快。”
哦,知道了,陆安荀说的去走走,是去河道边走。
近日他忙于河道之事,每天也是往城外跑。
“去不去?”陆安荀问。
“去。”苏绾恶狠狠咽了口粥:“朝廷不把官当人,全都当牛使了,连出游都得公办。”
陆安荀乐:“我是牛,你是什么?牛魔王夫人?”
“不,牛魔王夫人不得宠爱,”苏绾说:“我是牛魔王在外勾搭的野花。”
“.”
用过早膳后,牛魔王带着他的“野花”出门了。
苏绾这朵野花打扮得实在清秀,令陆安荀在路上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苏绾,”他说:“你今日这打扮还怪好看。”
因为是出城看河道修缮,苏绾为了行走方便,换了身简朴的衣着。湘妃色圆领刺绣薄褂,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下身一条浅蓝长裙,腰间系藕色缎带,婀娜的腰线一览无余。发髻高绾,显利索干练。头上无金银簪子,而是在院中掐了朵芍药戴于上头。
这模样,竟是水嫩得跟个豆蔻少女似的。
陆安荀看了眼,又看了眼,还挺喜欢。
苏绾察觉了,顿时恶趣味兴起。她坐进他怀中妩媚地勾着他脖颈:“陆大人想看就大方看啊,遮掩什么?”
陆安荀喉咙动了动。
“陆大人可喜欢野花?”
“.”
“哎呀,别这么严肃嘛,正室夫人又不在,陆大人怕什么。”
“.别闹,”陆安荀瞪她,示意外头还有人在。
在就在,苏绾才不管。外头就他的小厮和自己的婢女,两人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即便以前不知,成亲这段时日也看得透透的了。
“陆大人别害羞呀,”苏绾在他耳边吹气,娇娇柔柔道:“都出来了,放松放松如何?”
说着,苏绾亲他的耳朵。
陆安荀被她亲得全身冒火,扶在她腰间的手臂忍得青筋毕露。
“苏绾,”过了会,他一脸求饶:“待回去再闹,好不好?”
他一副又想又可怜巴巴的样子,苏绾低头看了眼,也吓一跳。
只是亲吻而已就这样,小公主在马车上居然这么激动?
当即,也不敢再作死了,老老实实坐回去。苏绾走开,他腹下就格外明显。
陆安荀遮无可遮,又怨又怒地看着苏绾。
苏绾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那个,初初看到大家的评论了。说一下情况哈,其实初初以前真的更新勤奋来着,但为什么这篇这么慢呢?因为这篇的题材不是初初擅长的,比如官场,比如架空宋朝的历史。哪怕只是一个官职我都得仔细查当时这个官职的情况,是否符合架空背景、历史演变等等。初初不能乱写,所以也是边写边学习。
为了写这篇文,初初一共买了十九本资料书。真的,写六千字下来其实特别累。当然,如果是擅长的小甜文,我根本不用构思剧情这些,只管两个人怎么甜怎么来,不费脑子很好写。
所以,想对追更这篇文的读者说声抱歉,确实更得慢,如果等不了的,养一养哈,或者等完结了再来看。虽然依然写得像屎,但初初会尽力写好这个故事。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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