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萧锦年正对着古籍上的繁体字百思不得其解,不明何意。他习惯性的想要问苏老太傅,小福子的话犹如魔音灌耳,在耳边无限循环的想起。
陛下,最近好多人都夸您呢!
夸您呢!
夸您!
夸!
我怎么能让大臣们夸我呢!萧锦年又默念,今天他是来摆烂的不是来求知的。
苏老太傅虽然自己手里也捧着一本书,但心神一直在注意着萧锦年这边。察觉到萧锦年想要问他问题,却又按下,这让老太傅从书中抬眼,这么一瞧,就见小皇帝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苏老太傅也知道小皇帝嗜睡。但小皇帝一直都有忍着,这举动也叫他很满意。
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自由随性,放纵自己?
“陛下,身为帝王,要懂得克制忍耐。切不可随心所欲,自由放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此乃大忌。”苏老太傅谆谆教诲,萧锦年果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一脸求知模样,确认道:“太傅此言当真?”
不知为何苏老太傅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他颔首以作回应。没等他说话,萧锦年就直接起身离开,留下一句,“朕闷了,要出去玩。”
老太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萧锦年人都跑没影了,书都没来得及放下,追出门去喊着,“陛下!君王大忌,切不可玩物丧志啊!”
萧锦年现在可不听这些,什么是君王大忌,什么对他来说就是最高效的保命手段。
老太傅终归是年迈,没能追上萧锦年。最终还因为激烈运动头晕气喘,被跟着跑出来的小太监给送了回去。
已经跑回瑞宁殿,准备出宫玩的萧锦年在知道老太傅身体不适后,连忙传了太医去看。直到太医那边传来说老太傅无碍,只需要静养即可,萧锦年才带着小福子出宫。
自从上次萧锦年假扮宫女偷溜出宫,霍烬就将他的画像给守宫门的侍卫看过。男装与女装,终归是有出入,侍卫们也根本想不出,一国之君会扮成宫女溜出去。
霍烬怕有损帝王威仪,也没有说这件事,只是给那些侍卫看清楚皇帝长什么样,下次好长点心眼。
谁知道为了偷溜出宫,小皇帝下次还会扮成什么人呢?
如霍烬所想,萧锦年不可能就只溜出宫一次。
只是霍烬失策了,这次萧锦年谁也没有扮,而是坐着龙撵,光明正大的被人直接抬到了宫门口。
守宫门的侍卫们都惊呆了。
怎么说,萧锦年也是皇帝。侍卫们还真的不敢拦着,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
萧锦年十分高调的出了宫,身后追上来一群听到通报的臣子们。
什么文人风骨,君子礼仪全都忘了,有些人帽子都跑歪,用手扶着,撕心裂肺的高喊,“陛下!不可出宫啊!”
萧锦年对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还怕被追上,半途直接跳下龙撵。吓的朝臣们呆在原地,一颗心提着,生怕龙体有损。
这点高度对萧锦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身形矫健,落稳之后,拽着小福子就往前跑。
朝臣们很快就被甩在后面,再也看不见。
小福子对宫外比较熟悉,他带着萧锦年快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背着的小包裹取下,给萧锦年换上一套寻常的衣服。
跟丢皇帝的朝臣们不敢再追,他们都穿着朝服,这会全都跑出宫去,会引起百姓骚动。
王相公一把年纪,呼哧拉喘的喘着粗气,由两个中年官员架着,这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累的不行。
终于顺了一口气,王相公抖着指尖指着宫门外,又急又喘道:“快,快叫人去王府通知王爷!快去!!!”
铁了心要将“废物草包,不学无术”八个大字当做活命真理,贯彻到底的萧锦年,这次没有去吃什么糕点小吃,而是拉着小福子进了洛安城最好的青楼,“第一楼”。
原身来过第一楼,不过由于相关片段封锁的缘故,萧锦年对第一楼了解的也不多。
只知道第一楼是高消费场所。
为此,他的那张龙床上所有的珍珠玛瑙宝石,全都被抠了下来。亏得匠人雕工出神入化,没有这些东西点缀,反而有一种古朴大气之风,更符合帝王气质了。
不过小福子觉得,这龙床现在看起来,光秃秃的,像是一棵被耗光叶子的树干。
第一楼的龟公很快注意到萧锦年,流连于第一楼的人很多,世家公子,王公贵族,应有尽有。楼里的姑娘们也都是花容月色,美艳不可方物,不然第一楼也吸引不了那些大人物更成不了洛安数一数二的青楼。
见过大世面的龟公还是被眼前的少年吸引,若不是看出少年即便身型纤细修长,但确实是男子,光看那张脸,还以为是女子假扮。
这骨相皮相俱佳的好模样,真是世间尤物,不可多得啊!瞧这小身段,腰细的盈盈一握,肤白细腻。那双四处张望的眼睛,灵动含情,眼波流转,明眸善睐。唇色水润嫣红,像是抹了口脂一般。
白色锦袍绣竹纹,镂花嵌金白玉簪,通身都是精心细养出来的贵气。就这容貌、气质、身段,别说南苑那个小倌馆头牌,就是他们第一楼的花魁娘子与其相比也逊色几分。
“哟,这不是连七公子吗?您今日得空又来咱第一楼了?”萧锦年的样貌十分出众,不仅是龟公注意到他,老鸨也老远就看见了他,想到这是位有钱的主,连忙喜笑颜开笑的花一样灿烂,亲自出来迎接。
第一楼的龟公很多,今日当值的龟公与萧锦年第一次来第一楼遇到的不是同一批,因此对方并不认识萧锦年。
不过他也知道,能让老鸨亲自出来迎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如玉近来可好啊?”老鸨走近后,就开始和萧锦年套近乎,“她呀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性子上有些娇纵。刚当上花魁娘子,就叫连七公子赎身,是个有福气的。”
不远处的龟公听到老鸨这番话,瞬间明白这少年是个什么人。如玉可是第一楼精心培养的,本来老鸨是打算送给三王爷,没想到最终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豪掷万金赎了身。
原来就是这人啊。
龟公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咂咂嘴,细说起来这如玉还没少年好看呢。
萧锦年闻着扑鼻的香味,掏出备好的手帕,连打四五个喷嚏。最后直接把帕子捂着口鼻,老鸨口中的连七应该就是原身第一次来这里用的化名。取“年”字谐音,他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七,叫连七也有迹可循。
听到老鸨问如玉,萧锦年想着如玉现今在王府,应该是过的很好的。想想上次去王府,他好像也没想起来问问霍烬。
“如玉挺好。”即便捂住口鼻,香粉味依旧浓郁,萧锦年精致的眉眼拧起,“妈妈,快寻个雅间,上点好酒好菜。”
老鸨刘妈妈笑的一脸褶子,响亮的“哎”了一声,招呼道:“连七公子快请!”
雅间里依旧有香气,不过比起甜腻刺鼻的脂粉香气,雅间里香粉燃烧的香萧锦年还能接受,喷嚏打的没有那么严重,但鼻子依旧不太舒服。
三个小厮将备好的酒水菜肴和糕点一同送了上来,萧锦年没怎么喝过酒,他有些好奇的拎起瓷白酒壶,凑近闻了闻,淡淡的果香很清爽。
闻起来不错,他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满心期待的喝了一口,由于太急,呛了一下。脸都咳红了,小福子吓得过来轻拍萧锦年背部。
萧锦年咳的眼眶湿润,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拉了一下小福子,示意小福子去看看门外是谁。
门开的瞬间,小福子就僵硬在原地,眼睛都快瞪了出来,他哆嗦道:“王、王爷!”
王爷?
屋里的萧锦年听到王爷二字,抬头看向门边,霍烬恰巧抬眼看进门里,二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俱是一怔。
萧锦年惊讶于霍烬眼下的青黑,这人是多久没睡觉了?消失这几日难不成夜里做贼去了?
霍烬五感强,目之所及,少年眼眸湿润微红,带着幼鹿的纯真懵懂,白皙肌肤染上一层红霞。静室中思念至深的幽香正缕缕传来,即便此时香气杂乱,他还是一下分辨出能令他心安的幽香。
小福子衣领一紧,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门外,“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想到王爷凶骇的神情,他浑身发抖的上前,敲击门扉,“王爷,是、是小人的错,您不要……”
小福子话没说完,便被凌霜捂着嘴拖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小福子挣扎着,满眼惊恐。凌霜手上力道加重,没想到这小太监力气还挺大。
屋里的萧锦年尚未察觉出危险,他见到霍烬还挺高兴,连着三天没见到人,他都没法和人套近乎。
咳了这么一会,萧锦年终于顺过来。他直接起身,朝着霍烬跑去,关切道:“爱卿近些日子去哪了?没睡好吗?”
小皇帝的靠近,让霍烬感觉自己被幽香包裹其中,听着对方关切的话语,霍烬喉间微动。
他的怪病并未恢复,皇帝不加掩饰出宫,引起骚动,凌霜做不了主,只能来静室找他。
经过三天的时间,虽然情绪平稳许多,身体的变化也能压制。可不知为何,在他闻见小皇帝身上带着其他人的味道时,心底莫名升腾起一种独占欲。
怪病发作时,霍烬无法控制情绪。产生的所有莫名情绪,只能自己消化。他厌恶小皇帝身上有任何其他的味道,如果有,也只能是他的。
霍烬垂眸,他被情绪控制,伸手指尖轻抚去小皇帝嘴角残留的酒渍,目光幽深晦暗,沉声道:“陛下,为何出宫?外面,很危险。”
萧锦年的视线顺着霍烬的手看去,错过了霍烬眼中的危险。只觉得霍烬这人真是爱干净,也半点看不得别人邋遢。这一看,就叫萧锦年看见霍烬手腕处的伤。
是捆绑束缚,挣扎摩擦出来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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