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洗个澡还锁门,他俩大男人洗澡就从没锁过门。
这也太奇怪了。
温黎怕李言风出什么事,把门拍得哐哐响。
“李言风,你还好吗?你是不是想开门,结果拧到锁了?”
李言风:“……”
他不说话,温黎就越着急。
正准备直接上脚破门而入时,门突然开了。
温黎睁着他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瞬间凑了上去把李言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没事吧?”
李言风整个人蒸着水汽,连话都不想说,湿漉漉的睫毛一搭,匆匆瞥了温黎一眼,从喉咙里闷出个“嗯”,然后晒衣服去了。
温黎满腔急切的关心被一桶冰水迎头浇灭,懵了半秒屁颠屁颠跟过去:“李言风,你怎么了?”
李言风晒好衣服,折回来打扫浴室
他脸色不好,黑得活像被欠了几万块钱。
温黎停在客厅,一头雾水。
这事儿特别诡异,让他琢磨了一晚上。
隔天起来温黎精神还有点不好,被李言风裹得严严实实带去汽车站时天还没亮。
车站里人很多,都在等七点半的第一班大巴,李言风占到两个位置坐下,拉开背包极其自然地拿出了一本生物书。
李言风这次回老家跟有病一样带了三本生物必修两套数学卷子,温黎往他那边瞟了一眼,书上大标题醒目——细胞的增值。
都开始从必修一复习了?
之前说的抽空就是这种抽法儿?
那是挺会抽的。
温黎顿时觉得就算李言风考个年级第一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做不到这样随时随地都在努力。
不过受到对方影响,温黎也后知后觉地在闹嚷的车站中拿出了英语书开始刷单词。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在公众场合下的学习,因为如此用功大概率会收到他人赞许的目光,看着非常装逼。
但李言风似乎压根不在乎,一本书已经让他翻了快一半。
温黎觉得自己才是虚伪的那个。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八点差三分,他收到了王强志的信息。
王强志:【你们变态吧?汽车站里还看书?】
温黎看了看左右,没见着人,但王强志多半就在车站,且看到了他们。
温黎::【你根本不懂学习。】
王强志:【……】
两人贫了会儿嘴,但王强志贫不过温黎。
就在他一尥蹶子准备滚蛋时,温黎扫了眼身边坐着的李言风,悄悄打字过去。
温黎:【问你个问题。】
王强志:【别问,不想听。】
这可不行,他憋了一晚上,都快憋死了。
温黎无视掉他的话:【你洗澡会把门反锁吗?】
王强志:【谁?李言风洗澡把门反锁吗?】
温黎不知道王强志那个脑瓜子是怎么把这个问题拧到李言风身上的,虽然拧对了,但他隐约觉得有点儿别扭,于是又给强行拧回来了。
温黎:【没有,我就问问。】
王强志:【你看的片子?哪一部?浴室play?】
温黎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是,这人都在想什么啊?
他直接关掉了手机。
平静两秒情绪,温黎又心虚地看了眼李言风。
对方看书看得很快,一本书已经快到翻到底了。
不过生物也就那样,需要记忆的东西多一点,大致浏览在脑子里形成思路图,少量多次记忆,拼的是积累。
挺正能量一表现,温黎觉得自己多少也应该受到一些激励,可是他的脑子刚被王强志荼毒,现在全部都是浴室play。
难不成浴室里藏了个女人?
那是没可能。
男人也没可能。
所以千想万想也就李言风一人,他是在…
李言风合上书本,偏头对上温黎的视线。
温黎还在神游,目光虚虚地停在半空。
李言风抬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温黎回魂,视线聚拢,落在实处,也落在了李言风的脸上。
李言风好心提醒:“有短信。”
温黎惊恐地“啊?”了一声,低头摁亮手机,看到是王强志发来的,就压根没点开。
“哦,垃圾短信。”
李言风提醒:“王强志的。”
“他就是垃圾。”
“……”
看温黎神色不对,李言风先发制人:“怎么了?”
温黎坐直身子:“没事。”
没事没事,没想好事。
李言风没再追问,温黎越想越臊得慌,一张小脸迅速涨红。
绞尽脑汁想解释一二,结果还没开口,发车点的售票阿姨一嗓子又把温黎给吼闭了嘴。
他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都八点了。
李言风收起搁在腿上的生物书:“走吧。”
大巴车上没有固定的座位,李言风占了个较为靠前的位置,汽油味和颠簸感会稍微没那么重。
温黎带了晕车药和橘子,就连湿巾和呕吐袋都准备了些。
临开车前他吞了片晕车药,歪在李言风的肩头时刻准备着一路睡过去。
不过还好,开车后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车上本来就有暖气,温黎脑袋上还卡着羽绒服的帽子,他有点热,把帽子摘了。
李言风的手指剥开他额前的碎发,低头询问是否难受。
温黎轻轻摇头,枕在他肩上微微仰了仰脸,对上李言风的视线,想想,又改口道:“有一点。”
李言风一手揽过他的肩膀,把人护在怀里,另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顺着眼尾摸去侧脸:“头晕?”
温黎闭着眼,蹭了蹭对方指腹上粗糙的茧子:“嗯。”
李言风的手停了会儿,随后又把鬓边的头发拨去耳后。
温黎不情愿地追着那只手,像只循着味道的小狗,把鼻尖拱进李言风温热的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掌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李言风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下。
“温黎。”
汽车颠簸,温黎真的有些晕晕乎乎。
“嗯?”
他的呼吸喷薄在李言风的手上,凝成湿漉漉的水汽。
“……”
李言风抿了抿唇,艰难地把自己的手从温黎脸上拿开。
“不许撒谎。”
-
吃了晕车药,温黎一路昏昏沉沉到了地方。
好处是车上什么事没有,坏处是下了车什么事都来了。
“我有点儿难受。”
在李言风的搀扶下,温黎拧巴着一张脸,揪着自己的胸口衣服往外扯了扯。
“我觉得我是不是呕——”
呕吐袋终于派上了用场。
温黎吐了两次,把早饭全给吐了个精光。
第三次已经没东西吐了,嘴里尝到了苦味。
这是把胆汁也给吐出来了。
李言风皱着眉,把保温杯里的热水和矿泉水掺一起兑成温水给他漱口。
“下次不要乱吃药。”
温黎吐完了心里也好受一点:“总比吐在车上好。”
大巴车把他们放在了途经的一个车站,想到姥姥那,还要坐半小时的公交。
好在他们去的地方很偏,公交几乎没什么人,温黎挑了后排双人座坐下,脑袋一歪重新长在了李言风身上。
汽车有些老旧,看着像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古董。
油漆斑驳的车门隐约漏风,随着油门发动的引力“哐当哐当”向远处行驶,似乎随时都能在路上解体。
公交车里没有空调,李言风把车窗拉开一条小缝,这比在大巴车上要舒服很多。
温黎慢慢缓过劲来,眯着眼睛看结了霜花的车窗玻璃,和罩了层硫酸纸一样的车外的冬天。
公交车停靠在一处垃圾回收站,空气中传来些明显的异味。
温黎定定地看着那处破旧的厂房和停在门口的几辆灰绿色的垃圾车,直到公交开走,他的手指顺着衣袖摸索往下,轻轻攥住了李言风的手指。
这样大胆的举动换做平常应该是不会发生,只是眼下温黎有点迷糊,干什么事不过脑子。
而且,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李言风不愿回来,甚至不愿回想的地方。
“你别害怕。”温黎越来越用力,最后干脆死死握住了对方的两根指节。
可他的声音又那么虚弱,枕在李言风的肩头细若游丝地说:“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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