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有渺渺出手帮忙,余燕子离开程玉的房间就像雨滴从树叶上滑落那样简单。这回周锦也在旁边,顺手给她们拿伞,三个人撑着伞一路走回去。
这回不停念叨的人成了余燕子。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衣服”“睡觉”“房间”一类,问她她也不肯坦白,仿佛是什么大秘密。
进门时发现宋迤早早地在客厅里候场,渺渺和周锦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闲,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其余几人在餐桌边吃早点,估计餐车就是宋迤推过来的。
一见余燕子回家,安鹏举就高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燕子你回来了,大清早的还下着雨,你出去跑什么步嘛,真是。”
余燕子掸几下被雨水沾湿的衣襟,心神不宁地在餐桌边坐下,拿起勺子愣了愣才问:“今天我们有什么要做的吗?”
“看电视。”许双卿啃着面包说,“作业已经写完了,昨天我们无聊到轮流教小安背课文,她现在能背得一字不落。”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啊?再这样下去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安鹏举伸长手抱怨一句,又靠近余燕子压低声音汇报道,“昨天晚上我按你说的试着给家里打了电话,那风大得差点把屋顶吹飞,就跟闹鬼似的。”
“可不是嘛。”余燕子转头看向谢昭阳,“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啊。”谢昭阳早就吃饱,坐在旁边嗑瓜子,她本来不怎么在意,余燕子一直盯着她,她才问,“你也想吃这个?”
余燕子摇摇头,问:“你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谢昭阳被她问得有点不明所以,余燕子静下心来想了想,又抬头把目标转向唐霖:“唐霖,你有不穿的衣服吗?”
唐霖只当她刚从雨里回来衣服湿了要换,毫无防备地往房间那边扭了扭头:“就在房间里,床上有一件。”
余燕子如蒙大赦地搁下勺子,站起身来快步往唐霖的房间里走。众人惊疑不定地讨论起这地方不太正常,难道程玉家里闹鬼,不但要玩暴风雪山庄,还要上余燕子的身。
就连宋迤也加入讨论,问余燕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余燕子换好衣服回到桌边坐下,终于有闲心享用早饭。她刚吃两口就发觉不对,她们这次来得匆忙,本以为看过程玉就能回去,未成想会因种种缘故没能离开,谁都没带换洗衣物。
她看餐桌上众人一圈,站起来道:“你们的衣服哪来的?”
“程玉的呀。我们快两天没换衣服,再不换就要臭了。”安鹏举高兴地扬了扬袖子,“程玉的衣服都是高级货,虽然有点不合身但勉强能穿,只要吃饭的时候注意不滴到油就行。”
余燕子深感不妙,低头看向唐霖:“我身上这件呢?”
不明真相的唐霖答道:“也是程玉的。”
“这!”余燕子吓得赶紧就要脱下来,一想周围人还不少,猛地抓住唐霖的肩膀大力摇晃,“你的呢?我要你的衣服!”
眼看唐霖脑浆都要被摇匀了,宋迤赶紧出面拦住她,说:“唐霖的衣服被蒄阿姨拿出去洗了,现在应该是泡在水里吧。”
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架声。余燕子拽着那件衣服的领口,跟着众人围到门边看热闹,只见撑着伞的程遂正指着跪在草地上的唐蒄怒骂不休,唐蒄抱着搓衣板痛哭流涕。
余燕子没看前情提要,问:“她们在干什么?”
宋迤扶着被晃晕的唐霖解释道:“蒄阿姨说雨水也是水,趁着下暴雨节约点,已经在后院里淋了好一会儿了。”
程遂拖着淋湿的唐蒄进门,唐蒄拖着她的搓衣板和脸盆,大声为自己申冤道:“我只是在做女仆分内的事情,有什么错!”
“就是,蒄阿姨有什么错,她只是脑子不好。”宋迤追着程遂试图救下唐蒄,“她的脑子是漏的,再让她用脑子接点水吧。”
目送这三人消失在楼梯口,余燕子只想办正事,拉过周锦和渺渺问:“你们两个是以前来的,有没有从山上带的衣服?”
渺渺怀疑余燕子有问题,周锦点头道:“有的。”
余燕子双手合十恳切道:“借我穿几件,求你了。”
周锦又是不解又是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渺渺客观地点评道:“你被外星人调包了?做的事情不人不鬼的。”
余燕子忍着没扇她,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这两人答应现在就回去给她拿几件衣服。解决完第一大要事,余燕子回到餐桌前,郑重地敲杯子三下,召唤大家展开新一轮宿舍内部会议。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希望大家都能严肃对待。许双卿,”余燕子先点许双卿,严肃地说,“今晚我要去你房间一趟,你要是有什么不想被我看见的记得提早收拾。”
“我没什么不想被你看见的,”许双卿说完才回过神来,惊恐地看向余燕子,“你为什么在今晚要来我房间?”
“宿舍长,”余燕子又指谢昭阳,“你过来陪我睡觉。”
谢昭阳尖叫道:“为什么?我不要。”
余燕子说:“前段时间你和小安吵着要跟我睡。”
“那是我们看你失魂落魄的,一个人住在那边很孤单。”谢昭阳不敢相信,“你居然敢得寸进尺,我看你是要蹲大牢了。”
余燕子觉得烦:“我只是说睡觉,没说要做别的。”
谢昭阳喝道:“开玩笑吧,谁会进了食堂结果又说不饿?”
都怪程玉指名道姓说要跟谢昭阳睡,余燕子懒得废话,厉声说:“收起你那些想法,我叫你陪我睡你就陪我睡。”
“你少做梦了!”谢昭阳险些气过背去,指着余燕子控诉道,“你今天搞什么啊,老爹汉堡店破产了导致精神失常?”
余燕子无视她的愤怒,挥手决定道:“就这么说好了,等我换上新衣服就开始行动。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她从程玉房间翻下来的时候撞到脑袋了?还是程玉给她进行了洗脑?”谢昭阳震惊得差点忘记走路,挪到许双卿身边道,“你带之前对付唐霖用的镇静剂了吗,能不能分我一管?”
“镇静剂我没带,”许双卿说,“不过我们可以□□。”
谢昭阳点头,说:“唐霖你也来,她要你的衣服,肯定也是在想龌龊的事。小安快跟上,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落单。”
请来程遂、唐蒄和宋迤三位大人护法,众人聚集在余燕子房间门口,往里头张望。余燕子拉开窗帘,坐在书桌边写东西,唯一没被提及的安鹏举硬着头皮上前问:“你在干什么?”
余燕子抬手将信纸递给她。安鹏举接过来,逐字念道:“幼稚、有钱人、不会读空气、睡觉说梦话、笑得太大声、不懂三角函数、不懂牛顿第二定律、白痴、白痴……这什么东西?”
余燕子即答:“程玉的七宗罪。”
安鹏举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好像不足以了解当下局势,想了想才说:“这有九条吧,最后这两个白痴是什么鬼?”
“这两个白痴是评语。”余燕子将那张纸抢回来,还想再写几笔,“再加上自恋和睡觉说梦话就是十宗罪。”
程遂当即走进来,质问道:“你对程玉意见很大?”
余燕子坦然回答:“是啊。”
程遂挽起袖子就要打人,宋迤赶忙冲上去把余燕子搬到旁边:“不——是,怎么会呢,你们不是同宿舍的同学吗?”
“不是和她同宿舍的同学怎么会知道她睡觉说梦话?”余燕子今天非要找死,冲程遂喊道,“我就是对程玉意见很大。”
程遂道:“那你还来这里探望她?”
如出一辙的反驳。余燕子中枪般倒下,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扶到床上,宋迤把程遂拖出去,安鹏举握住余燕子癫痫般颤抖的手,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程玉对我……”余燕子话说到一半强行拐弯,改正道,“程玉以为,是程玉以为。她以为她对我来说很特别。”
唐霖皱眉道:“没有啊。”
余燕子用力点头:“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你平时就对她不怎么上心,”唐霖停了停,又补充道,“但你能被她一句话降智成这样,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不可能,不可能。”余燕子挣扎着坐起来,“我要把跟程玉做过的事跟别人都做一遍,穿衣服睡觉进房间只是第一步。”
谢昭阳抱紧自己:“你还有第二步?”
“我和程玉一起推翻了唐霖的统治,偷窥过枕棋氏的占筮仪式,她在山上走丢我还骑单车去接她。”余燕子回想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大事般瞪圆了眼睛道,“我们好像还结过婚。”
唐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两个还结过婚?”
“不是我跟她结婚!”余燕子赶紧解释道,“是她要和那个没有脸的怪物结婚,然后我在婚礼上把程玉带走了。”
许双卿颔首:“明白,你跟程玉私奔了。”
“不可能私奔,她唯一吸引我的就是她家的钱。”余燕子看面前四人一圈,问,“你们愿意和我把这些事都做一遍吗?”
众人纷纷摇头。安鹏举在床边坐下来,好心地问道:“程玉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她有没有对你念咒语之类的东西?”
“是这样——”余燕正色道,“‘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吗?’”
安鹏举扳住她的肩膀,严厉地反问:“什么特别?特别蠢,特别傻,特别弱智还是特别白痴?你可以再自信一点,论智商低你个人是无与伦比,不止是对我,你的白痴程度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无人敢与之争锋,因为白痴程度的程就是程玉的程!”
余燕子愣住。安鹏举歪头道:“你没有这么说她吗?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是你的正常水平,应该信手拈来才对。”
余燕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当时好像卡壳了。”
“天哪,你当时在卡壳?”谢昭阳惊呼一声,“看来程玉对你真的很特别,你羞辱我们的时候可是从不留情面的。”
许双卿叹了口气,拍拍余燕子道:“这也没什么,真的。”
她的安慰没能救回余燕子,余燕子盯着旁边的枕头堆,不确定地问:“你们看一下窗外,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生物在爬?”
刚才还沉迷于帮余燕子支招的四人回到现实,一齐往窗外看去。只见风雨交加的二楼窗外,程遂正伏在玻璃窗上徒手拆报警器,唐蒄伸手过来捞她,宋迤慌慌张张地跑回屋里来,气喘吁吁地警告道:“余燕子快逃啊,遂遂要来找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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