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个‘自助餐’呐,就是各位花钱买张门票,在规定的时间内随便您吃。吃多吃少都悉听尊便,亏了赚了都是我的事。”
这样的解释直接就是个大白话了,大伙儿都听懂了。他们也看见简时安拿出了四柱香,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各位,咱们不是那种贪小便宜之人,简某做生意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简时安先给自己戴了顶高帽,见有人会心地笑了笑后,他又将自己的规则补充了一番:
“炸串需要时间炸制,咱们先现场将炸串炸好再来点香。力争要让各位老板们不花冤枉钱!”
“好!”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简时安这是自己亏本做生意了。要是将炸串的时间算进两个时辰内,那么他们就算从头吃到尾也吃不了多少。
可现在来看,那就不一定了。
简时安啊简时安,还是太嫩了些。
懂行的老板们都在心里对简时安的想法表示不认可,但凡要是他们做生意,那一定是将炸串的时间算在“自助餐”的时间里。
反正现场吃东西不都得现场烤制嘛,炸串就算炸个半个时辰那也是合理合法的。
可站在食客们的角度上来看待简时安的做法,那可真是太赚了!
一份炸串稍微加点东西就要十文钱,他们在一个时辰里眼睛闭起来吃都能吃个三四份。再加上简时安之前许诺的铁板鱿鱼和凉皮,怎么着都能将这二十文钱吃回本啊。
简时安讲述完规则后当着众人的面仔细净了手。这时,李秀也磨磨蹭蹭地上了场,他照葫芦画瓢,也学着简时安的动作仔细地将手洗干净。
“做生意的,尤其是食品生意的,干净这一点最重要。”简时安一边用澡豆给自己的手指和手腕擦了擦,一边趁热打铁给李秀讲些注意事项。
“我们净了手后就不能再碰些污浊之物了,像铜钱之类的更是不可。”
简时安早在开场之时就将门票售卖完毕,四百文铜钱一个不少地都寄存在李友那儿,他连过问都没有过问。
上场之前他也做过功课,大略观察了一番李秀的食材准备,发现对方依旧是将各类食材用竹签串妥当后便知道自己这一场稳了。
两人都净了手,简时安也不再过多啰嗦,直接来到自己的小推车前。
这一辆小车是他要求姚策做的改版小车。原本的车肚子里放置了冰块,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在里边冰镇些冷饮。
可这一回他不需要为陆轻寒准备冷饮了,自然车肚子的空间就闲置了下来。
简时安将放置冰块的那一层改成了一层铁板,里边堆满了烧得发红的果木碳。这一层的果木碳可以直接连通暴露在空气中的油锅,促使整个油锅里的油始终都是沸腾的状态。
其实这个状态比较考验操作者的技术。按照常理来说,食物下油锅后绝不能长期滚在高温中,尤其是已经泛起咕噜噜小泡的油锅里。
现代的电炸炉都有可以调节锅内温度的导热管,一旦操作者发现锅内油温过高或者过低,都可以通过旋转的按钮来自由调节温度。
而简时安现在是身在古代,根本没有条件去使用电炸炉,用风箱亦或是风扇都不太现实。
所以他干脆直接在油锅下堆满了果木碳,再人为控制好每一种炸物下锅的时间,这就是他历经十年炸串摊得出来的结论。
只要你的动作够快,那么就算再滚烫的油锅也无法让食物变糊。
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此。简时安特制了一把铁漏勺,漏勺的孔有些偏大,在手持的那一端他特地加了一层木制护垫。
这样的漏勺不适合用在其他场合,但是很适合直接下油锅捞东西。
简时安炸东西也有讲究。
之前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便将瓜果蔬菜分类切好片好,仅仅是依靠铁盆来分门别类的装好,没有任何竹签在其中穿梭。
简时安首先将芋头块、炸蛋之类的下锅。这些东西出锅后完全能经得住摆放,等到食客们开始试吃的时候也不会变得怎样太冷。
紧接着,简时安又将蔬菜片撒入了油锅,仅仅过了几秒钟,他便立刻将它们捞出摆盘。
过了油的小青菜比没有过油的青菜更显几分翠绿,还有那些菜瓜片,油汪汪的像是吸饱了油脂的翡翠,绿意都同生的时候不一样。
简时安知道古人最缺油水的滋养。今天他所使用的油都是李友提供的香油,这种香油的原料是芝麻,所以无论食材的本味如何,浸过这种香油后都会有一层淡淡的芝麻香。
这里还没有芝麻酱这一说法。所有产地的芝麻都会被优先送去油坊进行榨油处理,每一粒芝麻都是宝贵的,所以也没有人能舍得将芝麻用来做酱。
简时安并没有试图去搞这种创新。芝麻酱没有就没有,他也可以用其他的酱汁来代替。
有的时候现代的创新是不适合古代的。芝麻酱与芝麻香油比,当然是油更适合现在的百姓了。
简时安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个铁盘,每个铁板内的食材各不相同。为了方便区分,简时安在这之前还特地给每个盘子前贴了一张小纸,上面写明了盘中是何物。
比如第一盘中,只有炸蛋这一种,但是整个盘子又给不同的炸蛋划分了不同的区域。
比如荷包蛋、溏心蛋以及用鸡蛋液在油锅里现滚的正宗“炸蛋”。
再比如第三个盘子,前边的小字上标注了是蔬菜叶。打头的是青菜叶,青色的菜叶与白色的菜梗在油水中显得格外诱人。
之后的便是白菜叶、黄芽菜叶……绿色和黄色泾渭分明,你不抢占我的地盘,我也不去占用你的地盘,可谓是可爱极了。
了解简时安的陆轻寒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小毛病又犯了。什么事都要做得整整齐齐,什么颜色都要分类得有模有样。
陆轻寒站在一旁,耳朵里听着周边人第一次见识到简时安的摆盘能力的赞美,内心里却在发笑。
这世上恐怕只有他才知道简时安的奇奇怪怪了吧。
也恐怕只有他会认为简时安的奇怪很可爱了。
“各位,我这里准备好了。鉴于时间还有一些,我先去准备铁板鱿鱼和凉皮了。”
简时安招呼了两个伙计帮他撤走小车上的油锅,换上了专门烤制铁板鱿鱼的铁板。
等待的众人早已被他炸制过程中引发的各种香味给香迷糊了,有些人顾不上什么等待不等待了,直嚷着要李友现在就燃香。
“李老板,反正你那个侄子也做得差不多了,就让我们先进去尝尝吧。你快点香,时间都算我们的!”
“这……”李友为难地看了眼李秀,对方依旧在手忙脚乱,甚至面前的菜品也被他炸得七零八落。
明眼人都知道李秀这一局会输得很惨。
毕竟谁会放着简时安那整整齐齐的菜品不用反而跑过去在李秀的小摊上挑挑拣拣?
这个新手不仅没有将菜品像简时安那样分门别类地下锅油炸,反倒是混在了一起下锅。
蔬菜所需要过油的时间其实很短,只需要稍稍浸一下油锅便好。
要不然时间长了的话,蔬菜会失去它本身爽脆的口感,不仅如此,还会平白无故地添上几分油腻。
这也就是炸串中的大忌:绝对不可以所有食材一同下锅。
除非你是简时安那样的老手,能够判断出哪些食材需要第一时间捞起,又有哪些食材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锅。
说完了食物本身,他们再看摆盘。
任何食物上桌都要讲究“色香味俱全”。简时安的炸串先放在一旁不做对比,就单单将李秀的炸串拎出来粗粗看个大概,他们会立刻挑出菜品的缺陷。
就像陆轻寒第一次尝试炸串一样,李秀明显就是个新手。小青菜居然被他炸出了糊边,更别提本来就容易变焦的炸蛋了。
一块完整的炸蛋能找出三四处糊边,这还有什么吃头?
看在李秀是个年轻人的份上,大家伙儿没有给他喝倒彩,反倒都给他递来了安慰:
“秀哥儿,你还年轻,做生意这方面还有得学呢。”
“失败了不可怕。毕竟你的面前站着的是简时安啊。悦来餐馆都没办法搞清炸串的原理,你一个年轻人第一次上手就别想那么远啦!”
这些都是付了门票钱的食客,他们人手一个小碟,上面零零总总地堆了各种炸串。更有甚者已经第一时间抢到了简时安的铁板鱿鱼,此刻正咂着嘴呢。
李秀颓然地放下了手,他原以为简单普通的炸串里居然能有那么多的门道。这玩意儿看着简单好操作,可实际上手的难度只有他这个新手知道。
败了就是败了,他也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不就是在简时安手底下做学徒嘛……
此时的李秀想起之前简时安细心教导他净手的场景,一股暖流流淌在他的心间。
别误会,这股暖流中包含着的是浓浓的敬仰之情,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李秀用力捏了捏手指,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许胡想后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陆轻寒。
对方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可真让人羡慕啊。
他可是那个人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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