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没有掺土的米粥，竟然还加了糖！？
“真的吗？真没往里掺土？？”
“天啊……你快打我一下，我没听错吧？”
人群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像是被注入了鸡血般振奋。
在石叔等人的警告声中，大伙很怕失去领饭的资格，也不敢争抢推搡，只是都伸长了脖子，加快了动作。
排在最前面拿到饭的人，都不用后面催促，迫不及待就立刻走到一旁。
有人害怕生变，甚至边走边吃，一口进嘴，果然吃到了那甜咸相间的米粥味。
还有几人灵机一动，快速把碗里的吃食吞完，脚底一拐，又排到了队伍的尾巴处。
眼尖的石叔很快就将这几人揪了出来，冷声道：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每人每顿限领一碗饭，大人小孩都一样，不能重复排队领第二次。这次我就当你们不知道规矩，但我已经记住你们的脸了。不要让我看到下次！”
“还有，都不准抢别人的饭。谁不听话，后面我们处理那些县兵的时候，就会连你一起处理掉！”
队伍最前方，锅里的粥已经舀空了，重新烧煮起来。有富户又抬来了几个大锅，这样能煮得更快。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饼干粥发到了百姓的手中，吃到的人全都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天气慢慢凉了。
有这么一碗热乎又充实的东西下肚，干瘪的肚子和空虚的心好像都被填满，生出一种别样的满足。
无论饭量多大的人，吃完粥后，都有饱腹感。
但百姓们许久都没吃过饱饭，只以为是枣儿她们厚道，舀的东西足够多才会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领吃食的队伍终于变空了。
枣儿和石叔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这会儿清闲些了，就也盛了粥，飞快吃起来。
囫囵吃过饭，枣儿也没忘让飞奴传信，给山里的亲人们报个平安。
深山。
村人们很快接到了飞奴的传信，心里全都踏实下来。
“我就知道，咱们的孩子都是很能干的。”李婆子笑道。
“咱得把这好消息告诉方仙儿去！”
收拾一番，老人孩子们很快齐聚，来到盛珺跟前，把情况告诉她。
正听着村人们说话。
盛珺忽然解锁了一个特殊成就。
她好奇点开一看，这次的成就名为[惠及千万家]。再看详情，原来是超过1000人吃到她店里产出的东西时就会触发。
这么多人吃上饭了，看来枣儿她们那边的进展非常顺利啊！
特殊成就是直接给道具的。
盛珺查看了一下面板，发现这次系统大度地给了两样奖励。
一是让两只再次升级，电池倒没什么变化，但蓝牙连接扩大到了40km的范围。
盯着那个数字，盛珺震撼了。
40km！这还是蓝牙吗？
镶钻的大金牙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让枣儿把两只带进县城里，然后远程观看县城的建设情况了。
除了她这边的变化，还有一项奖励是要给村人们的，是一份片区煤矿分布图。图上标出了兴和县周边的煤矿资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煤炭相关技术的说明，像是煤炉的相关图纸，以及蜂窝煤的制造方法等等全都包含在内。
盛珺觉得这些东西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原来在山里时，人不多，弄木头也很方便，烧制木炭就够一群人用了。
可如今地盘扩大后，木炭就不够看了。
不管是冬日里取暖，还是冶铁造东西，用煤炭才是更好的选择。
顺着这个，盛珺小小发散了一下，又想起一件事。
按枣儿她们的进程来说，整顿好城里的情况，就得开始做基础建设工作了。
像是铺路、重新加固城墙肯定都在计划中。
相关的技术系统没给，但她却可以帮着查查，肯定用的到。
县城这边。
按枣儿她们的计划，免费的餐食会供上几天，一天两顿。这不仅为了施恩，同时也想让百姓们养精蓄锐。
她们都挨过饿，知道那种虚弱感只靠一顿饭是补不起来的。
至少得吃饱后再好好睡上几觉，才能恢复一些。不然一群虚弱的人也没法干活。
至于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正事做，正好可以处理那些衙役兵卒，还有城中的富户。
她们打算先从衙役开刀。
百姓们再次被石叔他们纠集过来，围着倒地的兵卒们站了一圈，神情俱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叫他们来要做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枣儿就在人群最中心的位置站着。
她立在大牛搬来的石台上，手拿一个筒状的东西扩音喊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受苦了，在县城里过着难熬的日子，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所以你们可以不用站着，都原地坐下吧，一边歇息，一边听我说话就好。”
百姓们闻言一愣，没想到她会先提这个，而且听语气并不像是说客套的假话。
众人心中忽然冒出些许暖意。
之前吃的那顿免费的饱饭，已是惊喜。大家以为就这样了，甚至觉得处境已经相当不错。
他们饿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吃上饭，就算后面让他们去做什么苦活累活，只要再给一口饱饭吃，就都能忍受。
没想到，这些人却与他们设想的完全不同。
至少他们从未想过，会得到这些手持利器者的体谅。
百姓们陆陆续续盘腿坐下，神情也都松快许多。
不得不说，坐着的确比站着舒服。而且还有一个好处，站在后面的人不会被前面的人挡住看不见东西。
枣儿静静等着下面的动静平息了，才继续开口道：
“我们是隶属方君的队伍。方君无意得知了县城的惨状，心中实在不忍，便让我们来了。”
百姓们一听，都默默将这“方君”二字念了几遍，记在心里。
他们向来是很容易记恩的。
枣儿继续道：“县城是大家的住处，是归属，是根，也是所有人的家。”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家，我想这片城池也同样深爱着你们，它没有错。可大家都过得这么苦，肯定是有哪里出了错。那么，错的究竟是谁呢？”
枣儿的声音很有煽动力。
下方的百姓们吃饱了肚子，又坐着休息，脑子渐渐变得灵活起来，很快就被引导着想出了什么，七嘴八舌叫道：
“错的是甘三！”
“是李麻子！”
“要我说，当然是县令和县衙所有走狗！你们说的人全都包在里面！”
……
枣儿抬了抬手，下面重新变得安静。
她道：“大家说的都不错，就是这些人做错了。作为县令，本该带领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作为衙役兵卒，本该让你们的生活得到更多保障，让每个人活在城中，都得到一份心安！”
“可是，最终你们的痛苦，却都是他们带来的。在这么长的一段时日里，他们的所作所为，比强盗也好不到哪去！”
“县城本是咱们共同的家，却被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屋院……所有靠双手赚钱吃饭的勤劳子民，都像是被迫入了他们家的奴籍……”
“好在，眼下我们已经把这些罪魁祸首抓起来了。为了让大家心安，每个人都会得到他该有的报应。除掉这些毒瘤，就能让县城重新变成我们的家园！”
说完，枣儿就示意大牛他们从人堆里捞出那个叫甘三的衙役，丢在最前方的空地上。
几个坐得近的百姓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往旁边逃，身子刚斜出去一点，很快又慢慢收了回来。
县城的衙役作恶多端，百姓们几乎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自然也包括这个甘三。
眼下，往常威风的甘三被绑得严严实实，还在昏迷着，倒在地上和死狗也没两样。
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畏惧了。
不必再怕他！
得了这个认知，众人迟钝的心又冒出了更多的愤怒感。
有一人忽然站起来，看着像是要扑过去打他，口中咬牙切齿道：“甘三，你也有今天，我一定要看着你死！”
石叔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的动作，安抚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枣儿适时开口道：“大家先不要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想必这些人的脸，大家都很熟悉，对于他们做过的事也都很了解。”
“接下来，我们会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抬到前面，抬到谁，与他有怨的人便举手伸冤。我会随机点五个人，倾听你们的冤屈，然后把账全都记他们身上。”
枣儿说着，演示了一下举手的姿势。
这还是方仙儿教的，她们平日里识字学习也会用，有疑问了就直接举手发言。
“按照我们的规矩，情形较轻的会被发配做苦力，永不见天日。情形严重者，则是失去身家性命。”
“等五人说完冤情后，我会做一个初步的判决。如果有谁觉得判轻了，且知道情形更严重的事，可以再次举手说出来，我们会重新定罪，直到得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对了，在一个人说完以后，其他人如果知道内情，可以为他作证，举起你们的双手就好。”这样能增强说服力，更方便公平定罪。
“这个人叫甘三是吧，他就是第一个，有冤的可以轮流举手说了！”
枣儿的话音落下，在场一小半人竟然都举起了手。
好多人有冤！
枣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心知下面肯定还有没举手的人也被欺负过。但因为性格，或是想要观望，才暂时没有举。
她很快点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你先说。”
那女人很快站起来，充满血丝的双眼此刻亮得惊人。
她又将之前的话大声说了一遍：“甘三他畜生不如，害死了我的孩子……”
钟肆就站在枣儿的石台旁边，捧着纸和炭笔奋笔疾书，认真记下每一句话。
听女人说完，枣儿脸色也变得很冷。
她点了下头，语气却很温和：“好，我知道了。接下来请作证的人举起双手。”
下面的手比刚才多了数倍，密密麻麻的。
只是举手而已，并不难，知道内情的人都愿意帮忙举证。
一轮结束，枣儿又点了下一个人倾诉冤情。
等五位百姓的话说完后，枣儿便道：“好，看来甘三已经没有活着的福分了。有人提出异议吗？”
场下的百姓安静无比，连地上掉了根针都能听见。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枣儿拍板道：“那就先把这个死人抬一边去吧。下一个！”
大牛很快把第二个人换上了。
枣儿正要开口，就见百姓们忽然齐声欢呼起来。
人群之中，有不少人都在擦拭眼睛，不知是为了甘三的死感到快意，还是为自己受过的苦而流泪。
枣儿见状一愣，抬手缓缓捂住胸口。
此时此刻，对于方仙儿想要达成的愿景，她好像有了更深的体悟。
第92章
审判持续了许久，审过的衙役几乎个个都是死不足惜，目前没有一个罪状轻的。
还没审完人，晚饭时间又到了。
诉冤便暂时停下，继续生火烧饭。
依旧是饼干与速食粥的搭配，可没有任何百姓会感到腻味。
都恨不得这样吃个成百上千年才好。
刘二山已经带人回山取粮了。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这段日子，他每天都会奔波于深山与县城之间。
好在有马车助力，运起东西来比以前快上许多。
吃过晚饭，天色有些昏暗。今日的诉冤只能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先解散了。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这几日就是用来做这些事的，顺便让大家调养身体。也不用急这一天。
在解散之前，枣儿又跟大家提了一件事：
“这几日，县城里的苍蝇会被咱们收拾干净，可这远远不够。想让县城变成更舒适的家，需要靠大家的共同努力去建设。你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所以，如果有谁身上带着手艺……或者在哪方面很有长处，等会儿散了就来这边告诉我们，能帮上忙的话，就有奖励拿。”
“没有手艺的也不要急，过两天有些人人都能做的活，绝不会让大家饿死，到时我再仔细说罢。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用心焦，这几天都能吃上饭，有什么变动我都会提前说明。”
说完这些话，枣儿就让大家散了。
一些会手艺的百姓面露迟疑往这边走来。
“我做劳役时修过城墙，对你们有用吗？”
“我会烙饼……”
“我，我会缝补衣裳，这能算手艺不？”
枣儿被人围着吵，头有些晕，一挥手，干脆把人全都推到钟肆那边：“算，都算，快去他那边登记吧！”
把人推走后，她便跑到旁边找石叔问事去了。
她要问的是城中富户的情况。
这方面的消息，不用从百姓那里取证，石叔他们就能说明白了。
而且，私底下问石叔的话，也不会打草惊蛇。
毕竟她们今日大张旗鼓处理衙役的时候，完全没提一句富户的事。
而富户们又送来了锅与炉，她们照单全收，表现也很友好，两方人的相处很是和谐。
想必富户们并不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这样对她们很有利。
石叔一听到枣儿的诉求，很快把杵生和黑指他们找来，说他们对这些比较了解。
两人被叫来后，很快走到枣儿跟前。
枣儿看过去，一眼就瞧见黑指手上还戴着村人们之前送的手套。看得出她很喜欢。
感受到她的目光，黑指有些不好意思，抿唇说起正事：“城中的富户，马家、贾家和李家都可以结交，这几家平日里也在行善积德，人也比较实在，背地里没做什么坏的勾当。”
“而张家、孙家还有周家……这些都不行，不仅为虎作伥，私底下还闹出过人命官司。”
然后又把自己知道的具体细节给说了。
杵生在一旁补充说了好些受害百姓的名字，数量不少，也不知他是怎么记这么清的。
这张家还是老熟人，也就是之前典过西娘的富户，张几堆也还在他们家当牛做马呢，这次倒是可以一并处理了，彻底给西娘出出气。
想了一会儿，枣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能不能再请你们帮姐姐几个忙？”
黑指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吃惊：“枣儿姐，你直接吩咐便是，用不上这样的请字！”
枣儿笑道：“我想让你们带秋娘她们私下接触一些百姓，多拿点细致的供词回来，这样后面咱们做事才出师有名。”
“另外就是，城中若是还有什么孤儿，或是你们认识的比较信得过的人，都可以给咱们召过来。”
“咱们现在很缺自己人用。”
“当然，那些后面吸收进来的，肯定越不过咱们两边的人，就另编一个新的队伍吧。”
杵生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做。”
说完，俩小孩就跑开了。
她俩虽说年纪不大，但做事很可靠，再说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啥不放心的。
忙活完这个，枣儿瞧了一眼，钟肆他们那边还在给百姓做登记。
她很快收回目光，带了几个人抬脚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这个之前遗留下来的县衙，将是她们短期内的临时住所。
除了住，牢房等地也能利用起来。
大牛已经把那些衙役们脱盔去甲，统统关进了牢中。
扒下来的盔甲虽不比不锈钢，但时间紧，也来不及炼多少，这些可以先给石叔他们用着。
县衙里有桌子，枣儿拿出纸笔伏在上面又捋了一遍后面的计划，然后就和其他人用几张矮桌拼了个大通铺，盖着棉服躺在上面休息。
她们得赶紧睡，养足了精神，后半夜还得出去换其他人的班。
毕竟按县城近期的情况来看，时刻都需要人来看守-
快到傍晚，刘二山顺利带着一批人赶回山中。
他们进来取货，还有一部分石叔那边的人就留在他们原先的村庄过夜，第二天两方协力搬运吃食。
刘二山等人来到盛珺的店门口，和她说了城里的详细情况，然后又提了取吃食的事。
盛珺津津有味地听完，就把那煤矿分布图和相关的技术拿出来交给他。
“图上标注的煤矿所在地点，嗯……煤也叫石炭，是一种很有用的燃料。你们在县城里应该会很需要它。”盛珺道。
在很早的朝代，煤炭资源就已经被古人们开采利用了。
刘二山他们以前待在村里没听说过，但钟肆有提到过石炭的事。盛珺也无意中给他们科普过不少，所以村人们对煤炭并不陌生。
这次进城后，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烧火是个问题。
眼下能有石炭矿真是太好了。
虽然挖矿比较辛苦，但至少是有了解决问题的法子。
刘二山动容地接过东西，很快道了谢。
盛珺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些城墙的加固方法，以及铺路的技巧，我已经口述给老人和孩子了，她们那里应该有记录，你可以取走。”
她忍不住叮嘱道：“在固好城墙后，大家一定要尽可能把城内外的路面修上一修。”
盛珺执着修路也是有原因的。
要致富，先修路嘛。
一旦开始基建，修路这事肯定停不下来。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从县城修起。
盛珺听村里人提过，城内外的地面全是土路，稍微跑动一下便会尘土飞扬。
到了雨雪天气，又十分泥泞，路面还坑坑洼洼的，通行与生活都不方便。
而且，她还想让人把两只带进城去，亲眼看看大家的基建情况呢。
可城里这样的路面条件，实在让人心生退却。
唉，还是等城内基础建设完备一些，再派她的扫地机器人过去吧。
这边，刘二山一听她的话，忙说自己记下了。
城墙肯定是要加固修补的，总不能一直留个豁口在那里，路自然也得修。听方仙儿的总不会错。
聊完正事，刘二山他们就去忙里忙外地搬吃食，几乎半宿都没阖眼。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起，他们就要出发了。
临走前，刘二山对杏儿说道：“这几天你和翠翠做好准备，过两天城里安稳下来了，我出山时会把你俩一并带出去。”
“好，我等会儿就和翠翠说一声。”
杏儿乖乖点头，然后又好奇问道，“二山叔，我阿姐有说为什么要带我俩进城去吗？这样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刘二山想了想：“枣儿说，在孩子堆里，就数你和翠翠最会教人学问，她们那边抽不开手，就想让你俩进城帮忙教人识字。”
“阿姐想让我教人？”杏儿吃了一惊。
刘二山倒没觉得有什么：“莫怕，枣儿说她平日回来后都是你教的，那肯定也能教好其他人。你俩能行。”
“毕竟你们可是日日都在方仙儿跟前耳濡目染的。信自己的同时，也要相信方仙儿的法力。”
杏儿一听，觉得也是，她们可是每天都和方仙儿打交道呢，怎么都能沾些灵气吧。
再说往日，阿姐白天要出去忙，回来后就会从她这里学字。
那么厉害的阿姐她都教了，再教其他人肯定也没问题！
杏儿燃起信心，跑去找翠翠了。
刘二山他们也彻底收拾好东西，带着吃食出山去。
县城里又架起了粥锅，百姓们已经有了领吃食的经验，这次从排队到吃粥一点儿都没拖，进展十分顺利。
吃好喝好睡好，又吐出了心中的冤苦，修养了一个整日后，百姓们的身板仍然消瘦，可精神头却好了不止一点。
今日的饭食摆得早，吃完后离中午仍有大段的时间，就接着处理衙役的事。
那些衙役已经醒过来了，从被抓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饿得饥肠辘辘。
又被绑紧堵了嘴，丢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恼无比，苦不堪言。
又用了一个下午，终于把人审得差不多了。
所有衙役都被定了叫百姓们满意的罪责，接着就要受到处罚。
有一半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罪。
还有一半虽然能活，但和死也没太大分别。
正好运吃食的队伍回城了，刘二山带来了煤矿的消息，这些人正好能去挖煤矿，也算是废物利用一下。
死刑这种事，当众处决的话，有些血腥。
枣儿她们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决定给百姓们一个发泄的渠道，让有冤屈者轮流上台暴揍衙役，泄去心头之恨后，把犯人带回县衙私底下行刑，过程就不给大家看了。
心中有仇的时候，只听到仇人的死讯总觉得轻飘飘的。
拳头虽然粗暴，但也能让受害者的流过的泪落到实处。
至于后面脏手杀人的事，就交给她们来做吧。
枣儿她们心里有数。
百姓都饿了这么久，手上不会太狠的。不过积少成多，若是哪位衙役扛不住毒打死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说是命，正好帮他们省去了行刑的功夫。
下面的百姓们听了这番话，俱是惊喜不已。
本以为恶人得到处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他们还能亲自送仇人一程？
平心而论，那些失去至亲的，或是受过伤害的，有谁不想亲手报仇呢？
伤痛无法抚平，可若是能在仇人临死前痛打对方一顿……
等打完以后，就暂且忘掉那些仇恨，好好生活吧。
第93章
或许仇恨是种很强的能量。
百姓们明明都很虚弱，可落在仇人身上的拳头，却都打出了意想不到的力度。
有人拼尽全力，打完后便脱了力，站都站不稳了，表情却格外轻松。还有人打着打着就泪流满面，口中叫着至亲的名字，最后是叫大牛他们扶到旁边去的。
一个人的拳头不算什么，可无数拳头如星点般落在身上便不可小觑。受罚的衙役们此刻满身都是鲜血淤青，形容狼狈不堪，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有两个作恶多端的真被活生生打死了，很快就被拖下去处理掉。
百姓们发泄过，虽然身体仍是虚弱的，可那种覆盖在身上死气沉沉的麻木感似乎被横扫一空，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对恶人的处罚暂时告一段落，现场很快就被百姓们自发打扫干净。
枣儿又将大家召集起来，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明后两日是我们最后两天免费放饭。从大后日起，请大家都出一份力，共同维护我们的县城。”
“你们也都看到了，咱的城墙遭到了损坏，它本来的用料也不算结实，我们必须想办法修复并加固好它，不然大家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修城墙。”
“我希望大家都能参与进来，人人都有事做。如果昨日没有登记过特殊的手艺，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活虽然累，但咱们人也多，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担子就不会那么重了。”
“做活期间，我们也会管饭，表现杰出者会有更多的奖励拿。不过也希望大家能够相互监督，若是有谁不好好做活，及时举报给我们。”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记得按时过来领饭，这两日好好休息，后面我们一起努力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目前该说的就是这么多，枣儿宣布解散。
百姓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从没有人和他们说过这么多的话。
方君派来的这些人，总能设身处地考虑到他们的想法和情况，处罚恶人也会让他们亲自参与报仇。
有什么新的章程，都会及时告诉他们，让人心里能够有所准备，也有空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而不是每天跟驴一样，到时间了就直接蒙眼上磨，浑浑噩噩地生活。
经过两天的接触，大家已经爱上了这种脑子时刻都很清醒有条理的感觉。
枣儿说的那些话，也彻底飞进了所有人的心间。
她说，这是大家的县城，的确如此，并不是骗人的。因为人人都很有参与感。
所以，这两天就好好养足精神吧。到时齐心做活，建出更美好的县城，也能有口饱饭吃……
百姓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散去了。
枣儿她们这群人却歇不下来，聚在一起。
不亲身经历不知道，接手县城后，大家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问题要解决掉。
首先要给昨日来登记的百姓安排活计。
钟肆说，那些人中有几个铁匠，到时可以帮忙炼钢做护具。除此之外，其它方面的工匠，到时也有专门的活干。
还有些能做饭缝补的，这两天就可以开始做后勤工作了。
最后，枣儿让杵生招募的人，也已经成功劝服，吸收加入队伍。
这两天先做些寻常的活计，等杏儿她们出山了，就跟着学习识字，日后好派上更多用场。
不仅是这些事。
黑指她俩忙活许久，还把百姓的口供整理出来了。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今晚就可以趁黑去把富户的问题解决掉。
枣儿伸出手指掰算道：“短期内要忙的就是这么多。这么多人要吃饭，运吃食肯定不能停。不止是饼干和粥，其它东西也得拿出来一些备着，到时可以做奖励用，也能当礼品送。”
“眼下有了铁匠，不锈钢盆也得往外搬些。”
“再就是卫生纸和卫生巾……尤其是卫生巾。”
县城里有许多女人，要让大家毫无后顾之忧地做活，卫生巾这神物必不可少。
方仙儿之前提过，希望所有女人不再为月事发愁，所以换取卫生巾需要的法力值也非常少。
日后她们不会再免费提供吃食，但却打算发放一些免费的卫生巾，让女人们每个月都能领取够用的数量。
但这也有前提。
这东西是专门给女人用的，领到后绝不能用于其它地方，否则一旦被发现了，就会停止发放。
这种事必须严格管控，才能落到实处去。
枣儿说完，其他人也陷入思考。
秋娘很快道：“既然这两样东西要带进城了，我们还得安排些人去收粪肥，连带着这些一起回收。”
烧过以后，这些可都是肥料，开春能肥田用。
说起肥田，枣儿又想到什么：“既然县城已经归咱们了，附近的那些村庄也不能不管。到时还得统计一下村里的人和地，没人住的屋子和空地，我们必须利用起来。日后若是屋主回来了，再另做补偿就好。”
大伙都认同地点头。
无论怎样，地肯定是要种的。她们正好在山里种出了不少东西，开春可以提供一些粮种和种地的心得给其他人。
但她们的那点东西肯定不够用，之后还得找韦十八再采买些粮种回来。
“还真是一件事牵着一件事啊。”
大牛感慨道，“对了，咱们合力修完城墙，再把路处理一下，接着就要正式练兵了。”
他们加上石叔那拨人，武装之后也就勉强能看。目前还能应付一下，但为了日后的发展，肯定需要更多兵力才够用。
听到这话，石叔应了一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枣儿心领神会，默默转头看向钟肆。
钟肆无奈一笑，自觉走到石叔面前：“石叔，咱们去那边说话吧。”
如今都是自己人了，总不能让石叔他们一直蒙在鼓里。
而且最近要进山搬运的东西很多，他们的人是真的不够用了。
手里捏着火药和手弩，村人们也有底气坦诚一些，透漏一些吃食和日用品的来历。
钟肆是最适合说这件事的人。
而且他也有分寸，知道说多少最合适。
他们去一旁说话，枣儿和其他人就回县衙收拾准备。
得先把剩下的衙役解决掉，然后等天黑时，就朝作恶的富户下手，完事还得安抚拉拢剩下的富户。
事情多着呢。
天色彻底暗下来，隐隐显出月亮的轮廓。
枣儿等人全副武装，分成几拨，将口供中提到的几家富户统统围困起来。
有两家富户正睡得香，就被动静吵醒了，人都是懵的。
他们曾与枣儿等人打过交道。
见对方表现得很友善，言语做法中又都带着一种天真，入城后只朝衙役侍卫挥刀，并没有动他们的意思，于是便失了警惕。
富户们的危机感并不强。
这么多年下来，县令也换过几回。铁打的他们，流水的官。眼下不过是又一轮变动罢了。
反正他们不是衙役，头上换成谁都能过得不错。
这两天，他们这些人该做的事都做了，锅炉也送了，还送去好些别的用品。等县城里的风波平息了，再拿钱去加深两方的关系就行，现在还不用急。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枣儿她们竟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这边，张家的富户匆匆忙忙披上衣服，在家丁的护卫下跑出来，被那月色下泛着冷光的兵器一震，佯装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问道：
“各位这是何意？这两天里，我张家自认出了不少力，这样卸磨杀驴，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他也是不得不示弱。
自家的那些家丁，在对方的钢枪铁刃面前不堪一击。
枣儿缓缓开口：“是吗？张老爷竟然也会寒心。还记得你的家产怎么来的吗？天昌十二年冬，你的好友唐宽家破人亡……”
她说的是一桩陈年旧事。
张家老爷发家并不光彩，是用手段谋害了好友唐宽，并吞掉了对方的家产。
说完这个，枣儿声音没停，又接连说了七八件事，件件都是有血有泪。
“你！”张老爷露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很好奇我是从哪知道的？毕竟你觉得自己全都处理干净了。”枣儿摇了摇头，“但我没有给人解惑的爱好，我想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她一挥手，周围的人就冲了过去，很快就将张富户擒住。
那些家丁也都被制住，到时会分别治罪。
“人先带回牢里关着吧，明日和衙役们一个待遇。至于家里的东西，咱们就不用客气了。”
枣儿带着一拨人进去抄家，剩下的人就把俘虏运回牢里。
西娘本要跟着进门搬东西的，抬眼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脚步一顿走了过去，默默将那人按住，打算亲自送此人一程，报仇雪恨。
这被擒住的人，正是张几堆。
自从西娘逃出县城，张几堆就被抓回张家，日子并不好过。后来他实在熬不住了，就想了个办法给张家老爷递了个好，帮他做些腌臜事，这才勉强好受许多。
谁成想，如今张家竟然又出了事！
张几堆几天没出府了，不知道也没想过对面这帮人与自己还有些渊源。
此时，他心中无比忐忑，惧怕自己做过的脏事叫人知道，连自己一起清算。
张几堆的心思飞快绕了一圈，打定主意装可怜博同情，把错全推到张家老爷头上去。
“这位大人……”他用发抖的声音谄媚道，“小的也是受害者，是被那张家人强抓进来的，每日都被他们逼迫羞辱着！”
西娘听见这话，忍不住低下头。
月色下，往日这个害她和女儿受苦的罪魁祸首，显得无比丑恶，弱小到令人作呕。
她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发现此刻自己的心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自从被救进山里，她虽然重新拾起了生活，可仍是做了好些天的噩梦。后来，在一天天忙碌中，才慢慢把那些事情放下，不再夜惊。
可如今看着张几堆这样，西娘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这样的人，也配成为她的噩梦？
她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呢。
西娘不禁低声道：“真是可惜……”
听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张几堆有些不明所以，他也没听出西娘的声音，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真是可惜。你会懦弱地死在肮脏的泥潭里，不见天日。”
“而我将一往无前，飞到最高最远的空中去。”
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说完，西娘也没有看他反应的意思，很快将张几堆交到了身旁另一人的手中：
“这人就麻烦你带走了，我去给枣儿她们帮忙。”
然后就大踏步朝府中走去。
第94章
枣儿她们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几家富户抄干净了。
最后共抄出了几万两的现银，还有一些实在的产业，如门面商铺等，也全部充公。有这些门面，她们运来的东西也有地方放置，也有厨房做大锅饭，不用再占城里的道路。
上万两现银，听起来是很庞大的数字，但要用在县城的发展上，就没那么惊人了。
枣儿她们商量一番，打算供一万两给方仙儿，剩下的就先留在县里备用。
如今城里百废待兴，想让生活早日步上正途，她们手头不能没钱。
这边的抄家工作刚一结束，枣儿她们就很快找上剩下那些人品过得去的富户，也就是之前杵生提过的马家与贾家等等。
这几户人家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了枣儿她们的动向，此刻正在忐忑中，不知自家的前途将会如何。
好在没让他们提心吊胆太久，枣儿等人便找上门来，把几家的主事人召到一起，开门见山地提出合作。
枣儿道：“我之前听说过，几位治家有方，平日里乐善好施，做了不少善事，俱是坦荡有远见的志士。”
见她谈吐不凡，几家富户更是高看一眼，连忙放低了姿态说不敢当。
“从诸位的做法来看，对县城的未来应该也有许多期许，这样正好。日后咱们可以一起加入到县城的建设中去，这里很需要你们的力量。”
富户一听，还以为枣儿这话是想问他们要钱，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她继续道：
“我们欲在城中设立一个大同协会，期望你们能够参与进来。入会以后，城里的各种事项，我们就会找你们一起商讨。同时，我们这里也有一些不错的商品，想与你们几家的商队合作共赢。而那些货物得到的利润，都会用于城建工作……”
简而言之，富户们需要出一些钱和人力，参与县城的建设，这样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同时也必须担起相应的责任。
富户们一听，眼里露出几分惊讶，这种情况与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感受到对方平和的接纳之意，他们思索片刻后，全都答应下来。
枣儿满意点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好了，这会儿时辰已晚，你们也都受惊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罢，等明日我们再来商议细节。”
按照她们的计划，招揽这些富户后，下一步就是去感染教化他们，以达到真正齐心帮扶百姓的目的。
毒瘤和刺头已经拔掉了，眼下这几家富户很好打交道，这让她们的工作顺利许多。
说完正事，枣儿她们很快离开。
几位富户结伴往家里去，趁机商讨起来。
马家家主皱起眉：“……几位觉得如何？”
贾家家主思索道：“若这事能像她说的那样，就不算坏事，甚至可以算作咱们的机遇。”
“咱们这几家人，多数都是靠商起家积攒出的家底……能有说话的机会，不正是咱梦寐以求的事情么？起码，日后不会再有人把我们当成自家的银库粮仓，拿了东西也不肯给个好脸。还让那张家之流混得风生水起。”
“此话有理，那就这样吧。”
“嗐，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贾兄不妨说来听听？”
“她们手里拿的家伙可不似凡品……”
让他们这些人，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不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张家那几户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如今也有准备了，后面行事就会更加谨慎，绝不会让人轻易把家抄了去……但仔细想想，肯定也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还是安安稳稳最好。
枣儿她们目前进城后的作派，样样都很有条理，说的话也挺真诚。
既然这次没有朝他们下手，而是好声好气地上门寻求合作，应该也不会再变卦了吧。
他们已经在县城待了这么久，还是很愿意伸手抓住这个机会的。
唉，具体如何，后面且看吧。
一夜过去。
次日，天还未亮，枣儿她们就去找人商议事情。
刘二山则带着一拨人，携万两白银往山中去了。
这次回山任务很重，要给方仙儿供银，顺便还要再搬些吃食出来。
钟肆那边已经和石叔他们通过气，这次两方人就一起进山，也能多拿些东西。
说到运东西，刘二山心里还有其它打算。
等这几天运完货，县城里开始加固城墙了，他就回山里来，在铁匠屋里多做几把手弩出来，然后还要琢磨一下更高级的火器。
单纯的土炸药，使用起来还是有些不便。方仙儿有提过一种火铳和火炮，他都想试着鼓捣一下。
这些都是他们最强的底牌，肯定不能交于外人手中，还得是他们自己上手才最安心。
后面的计划暂且不提。
一行人很快进入山中，绕过陷阱，马上就要到达住处。
李婆子她们听见动静，利落地迎出来，一见是自己人，便默默把攥在掌中的手弩收进袖子里，然后热情地迎过来嘘寒问暖。
这满溢的热情，让石叔他们这边的人昏头转向，十分不好意思。
但也没多少寒暄的功夫，得快些去做正事才行。
刘二山等人，很快带他们来到方仙儿的法庙跟前。
一见到那气派的庙屋，一行人全都镇住了。
盛珺这边也十分稀奇。
仔细说来，这应该是她落地以来的第二次见到生面孔。
“城里应该还算顺利吧。”盛珺对刘二山道。
刘二山点了下头，正要开口，就见身边石叔的人全都面露惊慌地跪下了，动作很大，吓了他一跳。
“你们这是……”刘二山纳闷道。
他都还没开始介绍，还不是跪拜方仙儿的时候呢！
其中一人赶忙说道：“实在对不住，我，我没想到竟然能亲耳听见仙人之音，实在是惶恐得紧！”
虽然在来之前，他们心里已经有底。
可是在亲耳听到那震颤人心的空灵仙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时，他们还是没能忍住惊。”
刘二山好奇道：“看你们这样子，莫非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话语？”
那人小心翼翼道：“我刚听到方仙儿大人说，仙光降临，这是一种术法吗？”
盛珺：……
她居然神奇地对上了这个脑回路，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很可能是“欢迎光临”。
在升级商店后，她的标准问候语也从投币变成了这句话。
但自从枣儿她们的文化水平提高后，她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交流障碍了，差点忘记这事。
也不能怪对方不禁吓。
她在升级后，店内也安上了更优质的喇叭，声音变成了3D立体环绕的质感，第一次听到的话，效果确实挺震撼的……
刘二山也很快了然。
他同情道：“差点忘了说，和咱的方仙儿交流，需要一些学识，不然听不到它的真实意思。你们也别急，过两日我们的小夫子就会跟着出山，到时再教你们认些字，慢慢就也能听懂仙语了。”
几人这才爬起来，大开眼界：“原来是这样，方仙儿大人的法力实在令人惊叹……”
他们之前也学过一些字，眼下看来并不够用，以后还得努力才行。
小小的风波过去。
刘二山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的情况，算是在方仙儿跟前过个明路，然后就要投银子。
“我们查抄了几家富户，得了巨额的银钱。有一部分得留在城中备用，这次就只拿过来一万两。后面我们一定会努力赚到更多给你。”刘二山道。
盛珺闻言震惊无比。
听听，一万两前面已经开始加“只拿过来”这种字眼了！
果然钱赚的多了，就只是一串轻飘飘的数字……
刘二山他们不知盛珺所想，很快把银子投进来。
在第一坨银子进箱后，盛珺的能量条终于发生变化，能量值的上限不再是问号，变成了五百万。
而且能量值和银钱的转换率也变了。
以前一文钱就是一点能量值，现在却变成两文钱充一点能量。
也就是说，一万两银子本来能换算成一千万点能量值，现在却变成了五百万。好在之前存的那些能量值没有缩水，仍是那个数。
虽然能量值汇率变了，但这次万两银子投进来后，盛珺依然能升一级。
琢磨着这次系统的变化，盛珺陷入思考。
前段时间，系统的能量条出了问题，不再显示能量上限。现在想来，莫非它是在暗自做评估，根据村人们的实时经济情况，修改能量值和能量转换率？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
那自从她落地以后，升级所需的能量，应该也是这样设定出来的。
这倒是解决了盛珺心中的一个小小的困惑。
最初，她售货机阶段升级所需的能量值，对村人们来说很多，但拿到外面就没那么夸张了。她若是开局掉进富人堆里，岂不是一天就能从售货机升级成超市？
但要是系统自带评测功能，就不会有这种可能性了。
她就算落入一个富饶的地方，升级所需的能量值肯定也会高得离谱……
晃晃头，盛珺先抛开这些事，把注意力放回商品上。
因为能量转换发生了变化，店铺商品的实际价格也有了改变。
比如说标价为1元的卫生巾，这个1是按能量值来标的。原来买它只花费一文钱，现在相当于要花两文钱。再说15元的不锈钢盆，实际价格也变成30文一个了。
因为系统设置的最低标价就是1，卫生巾肯定没法下调，盛珺就把其它东西调整了一下，让物价和原来不会差得太多，但整体会有轻微上涨。
她很快调整完毕。
万两银子投进来，足够采买很多东西。换成食物，支撑全县的百姓们吃到年后肯定不成问题，甚至还能吃到更丰富的种类。
两种日用品也能买上许多。
投完银子，刘二山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那些富人家中似乎还有些珍贵的藏品。下回带过来，看看能否用于恢复法力。”
盛珺觉得可以试试，应了一声，转头查看起这次获取的新品。
嗯，虽然只升了一级，但是竟然解锁了四样商品。
正是盛珺之前念叨过的盐和糖，还有酱油醋。
全都是用竹筒装的。
她很快把几样东西标好价格，摆上货架，又换了些购物卡给刘二山，提示对方有新东西到了。
刘二山一听，转头交代几句，就招呼一群人脚步轻快地走进法庙。
其他人一进门，很快被地上跑动的扫地机器人吓住了。
刘二山等人却没留意到他们的表现，直奔货架，去瞧方仙儿弄来的新宝贝。
“竟然是盐和糖，太好了，县里不用再额外采买这些东西了！”
刘二山看着货架上的标签，捧着竹筒爱不释手。
这些可都是生活中刚需的物资！
而且，修城墙这活很辛苦，要是能喝些加了糖的水，大伙一定会更有力气。
他们不可能把电解质水之类的搬出去太多，眼下这些筒装的糖就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能冲很多水喝了。
再看另外两样，酱油和醋，这都是粮食做的东西。
醋他听说过，却没有吃过，酱油倒是尝过一次，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拿筐子装满东西，很快在石台处刷了银卡，刘二山迫不及待打开手中的竹筒。
先看盐和糖。
“竟然有品相这么好的精盐，还有这么白细的糖！”他吃了一惊。
这次，不用旁人提醒，他也知道这种东西绝对不能流出去太远。
刘二山合上盖子，又把酱油和醋打开，闻嗅了一番，心中感慨方仙儿赐下的东西果然全是佳品。
看过新东西，刘二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把愣着的人都唤醒：“好了，快过来和我取东西吧，跟着我做就行！”
时间紧迫，这次要拿的东西还多着呢，天黑前怎么都得回到城里去。
第95章
忙活许久，堆积如小山的物资被整理出来，很快就要运进县城。
县城这边。
枣儿她们也与富户商议好了大同协会的事，正式将他们任命为协会商部的部长，一正多副。正的轮流担任，三月一换，任命期间取得显著成绩的话，会有额外表彰，以及连任的机会。
说完这事，还要探讨城墙修复工作的具体事宜。
之前，刘二山从方仙儿那得来了城墙加固的好法子，如今就能派上用场。
想要城墙更加坚固，从夯土材料开始就要下功夫。
材料有生土和熟土之分。
生土不用多说，就是常见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土。
熟土则是在土中加入更多的成分，再通过发酵、反复锄捣等一系列过程，让土壤“熟化”。
制出熟土还不够筑墙，得再按配比加入石灰之类，最后得到的成品，才是能用的夯土材料。
这样城墙垒起来就会更加坚实。
说起石灰，以前在山里时，枣儿她们都动手烧过。那时是调节酸性土壤用的，如今竟然还能用它来加固城墙。
方仙儿还说，后面修路也少不了用它。
幸好她们有过烧石灰的经历，后面再指导百姓们去烧就会轻松很多。
加固城墙的计划被说得很细，一旁的富户们听着，都很有参与感。
他们觉得，枣儿这群人很有诚意。
邀请他们加入协会，也并不是只挂个好听的虚名，而是真心邀请他们共议城里的事情。
这下，一个个彻底升起了责任心。
几人主动开口提道：“孙主事，我们打算临近采买一些石料，用于加固城墙。也算是我们商部为县城做出的小小努力。”
这石料说的是石灰石，县城不是深山，石头得从其它地方运过来。
见他们上道，枣儿心里也松快起来：“太好了，你们能加入协会，真是咱们县城的福气！”
修复城池的花销很大。
她们本打算用县里的银子采买一些石灰石，如今有富户的帮衬，就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样的行为值得鼓励，多多益善。
枣儿打算等刘二山运东西过来后，挑些火锅之类的新鲜吃食，还有卫生纸什么的，包一份薄礼，送给几位富户以表嘉奖。
还有双方生意合作的事，也可以一起提上日程。
关于合作的商品。
村人们私下也商量过，黄桃罐头暂时只在韦家商队售卖。
所以这次与富户的生意，就可以把那些膨化食品还有糖果拿出来。
那几样都是零嘴儿，不打眼，花样又新鲜，口味极好，应该能在附近的城池打开销路，换来银钱。
枣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东西，说等有了样品后就送到几家人手中试吃，富户们都对此表示期待不已。
交谈许久，该说的也都差不多，可以散了。
后日就要开工修城墙，富户们很快就去安排拉石头的事，争取在这两日多弄些材料回来。
枣儿她们把处置恶劣富户的事告诉百姓，然后就去收拾打理门面和商铺。
晚饭前，所有锅炉都被移进房间，大锅饭终于不用再露天烧制了。百姓们也到新门面跟前安安静静地排队领饭。
已经领过好几顿饭，大伙像是习惯了排队该有秩序这件事，没人争抢推搡。
人们心里都清楚，这里的食物是充足的，不需要抢，人人都能领到。
吃了几天白食，多数百姓心里都有些良心不安。
掰算着日子，马上就可以在城里做活了，大伙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迫不及待想要出力，为自己的家园做些什么。
这是从来没有冒出过的想法。
往常，百姓们被征召做活都是服劳役，又累又辛苦，吃也吃不好。
可这次，听说要出力加固城墙，大伙心里竟然没像往常那样泛出苦。
不仅是肚子被填饱的缘故。
还有就是方君的队伍进城后，行事都很贴人心意，让大家对她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地依赖与认同感。
言语可以骗人，往常那些县令衙役也不是没说过好话，可人的做法总归是骗不了人的。从那些做法中，就可以看出对方的许多真实想法。
所以，方君的队伍，是真心想让大家过得好一些啊。
气候寒凉，可城中却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天黑之前，刘二山的运输队顺利抵达城中。
一行人齐齐上阵，把东西做了分类。
日用品和食品、调料，要用两间单独的商铺存放。
这样就有地方派发免费的卫生巾了。而且在修城墙期间，表现优异者也可以来这里领到其它奖励。
因为是专门领东西用的地方，这两间门面就被命名为“福利保障铺”。
说到福利。
后天开始，县城的百姓在参与工作时，就会享受到专门的优待。
首先是基本保障。每天按时完成劳动，就可以获得一日三顿餐食。
如果在此基础上，主动进行更多劳动，就能领到额外的吃食或者日用品。当然，防止大家为了更多的食物拿命干活，伤及身体，靠加工能够获取的食物也是有上限的。
工作质量高的话，通过检验后也可以拿奖励。
还有那些带着特殊手艺的人，也可以拿到单独的贴补。要是工作具有危险性，可以补偿更多。
她们打算将劳动的百姓分成小组，这样有利于管理，而且还能推行一个小组长的制度。
结合劳动情况以及组员推选，就有机会当上劳动小组长。带领小组完成任务后，又能得到奖励。
总而言之，多劳、优劳，就能多得。
除劳动之外，还有些别的拿奖途径。
比如，提出了什么创造性的建议，或者做出了什么有益的发明。凡是有利于县城发展建设的，都会得到奖赏。
枣儿她们手头银钱紧，给的都是实物奖励。
不过，秋娘正在城中组织医疗队，这方面也会添到城建的福利中去，后续抓药也会有些惠民政策。
有吃有喝，日后还有人帮忙诊病。
百姓们赚银钱，大多就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不就是这些事吗？
初步规划就是这样，后面一步一步完善吧。
不知为何，想到大家都能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枣儿她们藏在心底的小小缺漏也被慢慢填满。
多好，能亲手改变这令人苦痛的世道。
次日。
筑城用的石料已经运来许多。
枣儿她们商讨好最终的方案，便将百姓们召集起来，公之于众。
百姓们一听，全都沸腾起来。
“我是不是已经死在之前的饥荒中了？这里真是人间吗？”
有人茫然地狠掐一把自己的脸，脸上掐出了红彤彤的一块儿，痛得眼泪都流出来，嘴角却是下意识高高提着，看着像是激动哭了。
也有人听着，心中激起了熊熊野望：“娘，你听见了吗？当上劳动小组长，把活做好，就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吃食和家伙什，我一定要当上组长！”
振奋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枣儿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笑道：“因为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或许有些不够完善的地方，后面大家一起努力。有哪里不足，也欢迎大家提出意见，有帮助的我们就会采纳。”
方仙儿说，一个人的目光有限，只有许多双眼睛一起，才能看到四面八方的风景。她们谨记在心。
工作的制度说完了。
这也是开工前的最后一次动员活动，效果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好。
百姓的事暂时就是这些，明日起开始按部就班实施。
她们自己这边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得给石叔等人和富户安排课程，各种文化与常识课都得教，不然后续工作就不好开展，思想和见地不够同频。
而且等先教完他们，后面才一传十，十传百，教更多的百姓。
因为城中事多，每日学习就被安排在午饭和晚饭后。吃饱了不好直接干活，正好听课学习消消食。
今日，杏儿和翠翠也被接出山了，忐忑不安地成为了大伙的小老师。
只让俩小孩儿教那么多人实在不放心，枣儿就找上钟肆，请他在旁边陪同上课，辅助教导，偶尔还能查漏补缺一些知识。
这家伙之前就给大家教书，如今也算是让他干回老本行。
听了她的来意，最近被支使得团团转的钟肆无奈道：“枣姑娘。某这块砖瓦，用起来可还称你的手？”
枣儿面不改色，笑眯眯道：“实在是称手无比。钟夫子能者多劳，往后也要辛苦你了！”
钟肆摇了摇头：“刚刚是我说笑的。我并不辛苦，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同的美好愿景。”
说完转过身，又暗道一声：
“……还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人员安排到位后，首堂课程正式开讲。
地点选了县衙内的一间屋子。屋内最前方立着一大块刷过墨的木板，可以用石膏和石灰捏的粉笔在上面书写。
这就是方仙儿提过的简易黑板。
学生们在引导下很快进门就位，坐在屋里，两人共用一张矮桌。
杏儿也抿唇拿书缓缓走入屋内，钟肆紧跟其后。
杏儿很快在最前方站定，定神开口道：“各位中午好，今日就由我来领大家识字学习。”
下面，石叔他们都是自己人，富户们又很会做人。
所以在看见钟肆旁听，真正的授课人是这位小姑娘时，眼中虽然惊讶，但也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见人们的神情都很正常，杏儿心里的紧张也消散许多。
她翻开手中厚厚的语文课本。
这是方仙儿之前送给她们的宝书，里面的东西都被她们记得滚瓜烂熟。
如今它走出深山，来到这里，将会把知识带给更多的人。
“这堂课我们先要学习是拼音……”
杏儿垂头，盯着书页说道。
话出口后，她渐渐沉入其中，忘掉了一切紧张的情绪，讲话也变得自在起来。
她读着拼音，下面一帮成年人都在认真跟着她读，这让杏儿心中燃起几分成就感。
简单了解并使用了一下拼音。
下面的富户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觉得这东西识读文字格外方便。
若是能给家里的书也标上拼音，那自家孩子读书时，就不再需要旁人协助，自己就能够诵读书籍了。
语文课很快结束，接下来轮到数学。
最先要学的，就是阿拉伯数字。
杏儿细致讲完数字，背了九九乘法表，很快又演示了一下数字间的加减乘除。
下面坐的人们露出比刚才还震惊的表情，再也不敢把她当成普通小姑娘看待了。
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也能掌握这样多的数术技巧，枣儿这群人果然是卧虎藏龙！
能把数字算得这么快，杏儿去酒楼里应聘掌柜都足够了！
她才多大啊！
本来，有些人还觉得安排学习这事多此一举。这下，所有人的学习态度都更加端正。
开堂的第一课就这样奇妙有用，后面肯定还有更多值得吸收的内容！
第96章
小班授课并不会影响县里动工的进程。
开工当天清晨，百姓们就准时在指定地点集合，正式登记报道，加入做工的队伍。
枣儿一行人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大同协会商部的富户派了不少人过来，有他们帮忙，人手多了，就可以分头处理事情。
她们将登记过的百姓分成了十人小组，然后按小组来分配任务。
大半的小组都得去修城墙。
有的搬运石头，有的烧石灰，还有小组要去制熟土……
少半小组则是有其它任务。
比如烹制运送饭食、在城中修建公厕之类。
各小组的工作，会细化到每一个步骤，总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每个组的目标也定得非常清楚。当然，工作量和难度不同的话，得到的贴补也会不同。多劳多得并非说说而已。
为了避免矛盾，轻省的活计目前是采用轮岗制，让每个组都有机会做。
大致的安排就是这些。
每登记一个人，枣儿她们就会不厌其烦地叮嘱一句：“分组都是随机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磨合。如果在组内出现任何矛盾与问题，随时可以过来反映，我们尽量解决。”
这些细节看似不起眼，但枣儿她们都知道，只有维持一个良好的做活环境，才能提高劳动质量。
百姓们听完，心里也很妥帖，纷纷点头答应。
大伙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不是要紧的问题，一定不会拿来麻烦她们。
等所有人都分好组，登记完，百姓们就惊喜地发现，分组后也能领到一顿早饭。
之前枣儿说了，不会再提供免费餐食，她们还以为要饿着肚子做工，中午才能吃上饭呢！
这会儿可好了，一碗热乎乎的餐食下肚，肚子填饱了，身上也是暖呼呼的，大家都有充足的力气做活。
准备工作就是这些。
吃完饭后，就有专门的人带着大家去各自的工作地点，进行详细教学。
枣儿她们终于松口气，但也一刻不得闲。
刘二山照常带人回深山取吃食去了。剩下的人就聚到一起，商讨找寻煤矿的事。
枣儿说：“咱们要炼钢，烧制石灰，且冬日里百姓们取暖也需要用到煤，找煤矿这事绝不能再拖了。”
有了方仙儿给的图示，煤矿很好找。从图上来看，那地方离县城不远，出城后走另一个方向就能到。
烧煤用的煤炉已经在研制中，蜂窝煤也有潜在的生产人选，等煤块一到，立刻就能尝试制作。
只是，煤炭需求量大，采煤是个难题，也是最需要人操心的事。
枣儿道：“牢里的衙役和富户，都可以发配去当劳工。城中的百姓，若是有作奸犯科的，也可以派去挖煤，时长就按犯错的严重性来定……对了，这次谁出去找煤矿？”
她最近肯定走不开，只能寄望于剩下的人。
大牛想了想说：“那就我去罢。我有身手，路上比较安全，按图找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剩下的，等先找到地方后再作安排好了。
“那就你去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大牛点了下头：“行，那我就不耽误了，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这次过去，我先不带太多人，这样方便打探情况。”
说完，他便很快离开，收拾好东西就动身上路。
煤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还有与富户的合作也要开展，这些就交给铁柱去办。他有和商人打交道的经验，谈事也较为得心应手。
之前定好合作的商品后，一批膨化食品和糖果就被运进了县城，已经送给那些富户们尝过，让他们惊为天人。
富户们自认吃过不少好东西。
可如这虾条一般轻盈香脆的零嘴儿，却从来没有见过。
还有那奶糖、水果糖……都比他们原先吃过的糖块强了数百倍。
果糖果香浓郁，奶糖奶香浓郁，竟然还有软硬之分，真是令人稀奇不已。
本来，听说枣儿她们备了一些小食当合作品，富户们心中并无太大期望。
谁承想，这简简单单的零嘴也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呢？
若是把这些东西运到邻城，年前肯定能大赚一票！
同为富人，他们太了解那些人的心思了。
大过年的，谁家不想吃点新鲜东西呢？
富户们还会在暗地里较劲，不仅自己要吃，招人待客时也得端出来才行，这样才有面子！
所以，对这些东西的需求量肯定不小。
想清楚这些，他们便和枣儿打包票道：“像这样的东西，无论多少我们都能吃下。等打开销路后，修城的花费肯定能赚回不少！”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枣儿她们能多多备货。
枣儿闻言笑道：“那就麻烦几位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等彻底做好准备后，几户商队就会带着零食出发。
眼下，县城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百姓们做活也是风风火火。
因为分组细致，工作又很明确，还有专人带领入门，大伙只要按照要求埋头出力就行，很快就适应了新工作，顺利上手。
正式开工以后，人们就想起枣儿说过的，有些活计看着很重，但若是由许多人一起分担的话，就会轻省不少。
这一动手，果然要比想象中轻松一些。
当然，干活就没有不累的，但这个程度已经很合大家的心意了。
多数百姓都淳朴勤劳，在做活时相互帮扶，相处十分融洽。
但因为人多，也有少部分人起了摩擦，基本都是些小口角，找枣儿她们反馈调整后就解决了，没人起太大的争执。
这也是之前的秩序和管理起了作用。
大伙就是吵架，心里也惦记着怕失去了吃饭的资格，所以很有分寸。
解决好矛盾，大伙又赶紧投入劳动中。
在这样的氛围下，有几个躲懒的很快被揪出去了。剩下的人都惦记着那多劳优劳多得的事，心里几乎都揣着加时做工的念头，好多弄些吃食回家。
柳枝就是其中之一。
她和自家男人都出来做活了。
她在烧石灰的小组里，她男人则是去搬石头。
柳枝家养了两个孩子，由婆婆一人在家看护着。
她们一家还算幸运，熬过了县城的艰难时期，如今又赶上好机遇，遇到了方君的队伍。
眼下有饭吃，也有活做，一家人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前几日可以免费领到吃食，家里大大小小都有饭吃。
后来听说城里不会再免费放饭了，她们便攒下了一些吃的，足够应付几顿。
等开始工作了，柳枝和她男人就打算多做些活，这样可以省出口粮，好带回家喂老人和孩子们吃。
这样有食物补充，等之前攒的吃食耗没了，家里就不会再断粮。
忐忑工作了一上午，这还是柳枝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小组劳动，心里十分新鲜。
一忙起来不知时日，她并不感到难熬，竟然眨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午饭不用排队，专门有人烧好了提过来，这样大伙就能多休息一会儿，不用把时间耗在来回的路上。
柳枝和自家男人碰了头，简单关心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接着就排队领饭。
每人领到了满当当的一碗粥糊，然后就坐到一块儿吃起来。
见伙食的质量没有降低，两人心里也彻底踏实了。
两口子头碰头商量了一下，打算各自留出一点，等会儿送回家里去。
做工的口粮还没发到手里，为了以防万一，总得有些准备才行。
干体力活消耗大，饭量也大。
柳枝夫妻没再多说，把头埋进饭碗里狼吞虎咽，很快就把饭吃完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留下送回去。
好在这粥糊格外顶饱，哪怕是她们两个壮劳力，吃完这些，下午也不会再觉得腹中饥饿。
把两碗剩饭倒在一起，柳枝她男人飞快回了一趟家。
等返回来后，还能休息一阵。两口子没有打盹的念头，就又坐一起说了会儿话，想着后面的生活。
俩人都由衷期望方君的队伍能一直待在县城里，让她们一辈子有安排，有饱饭吃。
不知是一致的想法增进了感情，还是分头做活时的距离产生了美。
这会儿老夫老妻的二人闲谈几句，竟然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脉脉温情。
看了眼日头，话也说得差不多，两人就打算各自上工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走了过来，要给大家教一首歌谣。说是做活感到麻木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唱歌鼓劲，休息时也可以哼着放松。
柳枝二人好奇地听着。
那人说，这首歌名叫《团结就是力量》，然后就唱了一遍。
这首歌的词句简单直白，郎朗上口，很容易就能学会。
曲调似乎有些古怪，不像县里偶尔扬起的文雅丝竹声，可的确如那人说的一般，充满别样的劲头。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柳枝夫妻忍不住跟着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都站了起来，心中莫名感到畅快。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钢和铁牵扯到她们身上呢！
等学完了歌，下午的活计也正式开工。
比上午不同的是，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欢快起来，时不时就能听到四面八方响起几句跑调或铿锵有力的歌声。
人们像是从沉闷的生活中，发现了新的乐趣。
就算自己不唱，每当听见旁边有人跑调，或是谁唱得极好时，也都会发出善意的哄笑声或喝彩声。
在一片融洽的氛围中，大伙像是真的感到了团结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便成了钢与铁，工作效率高得惊人。
枣儿看着这一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方仙儿说得不错。精神上获得的充实感，并不亚于腹中的充实。”
秋娘认同道：“我也懂得了咱们上音乐课的意义。”
“那些歌并不仅是好听而已。”
日头渐渐偏西，没有多少人想离开工地，仍在坚持做活。直到枣儿她们看时间到了，过来催促赶人，大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加工。
“就是加了工，也没有咱们从前服劳役的时辰长呢……”有几人凑头嘀咕道。
说是这么说的，但劳动毕竟辛苦，等卸了会儿劲后，大伙身上终于升起一些酸痛感。
可他们丝毫没将这种感觉放在心上，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就是吃饭，领东西！
“先登记，再领东西，领完就可以去打饭食了。”
人很多，本来用于发福利的商铺就显得拥挤。枣儿她们很快又在街上摆了许多桌子，作为临时发放点，好快些给大家发饭东西。
这可是第一天，一定要打起精神开个好头才行！
柳枝和她男人怀揣着期待，站在队伍里掰算着今日能多几碗饭。
好不容易登记完，就可以去领东西了。
柳枝忐忑地站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对面的女人嘴巴开合：
“柳枝是吗？今日加工一个半时辰，做活质量高，得红烧牛肉面饼一包。唔，你的表现很不错，经过我们观察员的反馈，工作非常细致，只要你能保持这个质量十日，就能领取一个竹筒杯和两卷卫生纸。”
“竹筒杯？”
柳枝并不知道那卫生纸是什么，但知道自己有机会得一个杯子，高兴不已。
这年头，家里能添个家伙什可是天大的喜事。
对面的女人点头笑了笑，很快又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道：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提醒你一下。这个纸条你自己收好，等快来月事时，可以拿去福利商铺领一些特殊用品回去……具体的等你去了再问吧，那里会有人教的。”
毕竟是私事。
柳枝一听，脸颊变得涨红，不自在搓了搓脖子。
不过听到能领东西，她心里好奇，还是小声道了谢，很快把装面饼的纸包和小纸条一起接过来。
低头一看，一张黄褐色的纸条，应该是用油纸裁的，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可惜柳枝并不认识。
看完，她转头把面饼包递给自家男人，说：“我先去那边看看情况，你拿完东西就去排队打饭，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柳枝就攥紧小纸条，快步朝那“福利商铺”走去。
正好她很快就要来月事了，直接过去看看能领什么东西回来吧！
第97章
柳枝很快走到福利铺，这里人比较少，全都是女人。
她进门时与一个年轻的小娘子擦肩而过，无意瞥见对方手里拎了个布兜，兜里装着几个纸包。
大概就是从这里领的东西罢。
柳枝快步进门，很快走到柜台跟前，前面还排着几人。
这个福利铺是原先一家卖东西的商铺改的，柜台后面摆着木架，架上曾放满货品。
如今，那些货品已经被满当当的纸包取代，除了纸包，还有些装在细长麻袋里的东西。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透其中内容。
从商铺到东西，都颇为神秘。
柳枝看进柜台。
里面有个中年女人，此时正背对着众人，手拿一个筐子，从木架上取东西。
女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见柳枝，手上动作一顿，嘴里念了几个数字，很快又补了几个纸包放进筐中。
拿完东西，女人走回柜台后方，开口道：“先挨个将纸条交过来吧，然后要做个登记。”
方君的人似乎很爱做登记，大伙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她们很快照女人说的做了，把纸条也交过去。
收起纸条。
站在柜里的中年女人，也就是钟月恒，便从柜台后方的桌上拿起一样长条的物品，形状看着像个窄布垫。颜色洁白无暇，仿佛摸一下都会弄脏似的。
“这就是你们可以领到的东西，名叫卫生巾。共有两种，长的夜里用，短的白日用。来月事时，可以把它垫在月事带里……”
钟月恒细致地讲起这东西的用法。
她是面不改色，可在场的几个女人一听是这样的私事，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等她说完了，就有人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问道：“可是，这么白净的东西，咋能拿来做那种腌臜事呢……用到别处岂不是更好？”
“这话就错了，绝不能用到别处去。”
钟月恒表情严肃地纠正道，“这是方君体谅女儿家的难处，才发给你们的福利。用上它，就不会耽误咱们做活，你们也不想因为换洗耽误做工的时间，少领吃食吧。”
她说话有些吓唬的成分在，这样才好引起重视。
事关做工与吃食，女人们的表情也都认真起来。
这倒也是，来月事换洗是很耽误工夫，还容易弄脏衣服……的确会影响做活挣吃食！
见大家都听进去了，钟月恒满意点头。
没办法，时间有限，又有这么多人，她不可能挨个好声好气去劝，只能表现得强硬一些。
“对了，月事不是什么腌臜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她顺带着科普了一下生理知识。
“……用过的那些不会浪费，我们会找专人收集起来，回头统一焚烧肥田用。”
“所以，这是一类非常重要的物资，只能做这个用。如果有人把它用到别处被发现了，就会一辈子失去领它的资格。而且，我还会把你们家里的其他人记上一笔，削减相关福利。
“我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也希望大家能自觉一些。”
这么说，也是为了防止女人们家中有人搅事，非得把这些东西夺走，用到其它地方去。算是给大家一根令箭，堵住其他人的嘴。
听到后果这么严重，女人们提心吊胆点头答应下来。
钟月恒见状，又放缓了语气：“别觉得可惜，但也不能因为是免费福利，就肆意浪费东西。”
“用卫生巾更卫生，对咱女人的身体也好，不容易得那些妇道人家的病。”
“你们的身体若是被病拖垮，寻医问药可都是开销，还不一定补救得回来。到头来活也干不了，挣不到吃食，损失就更大了。”
“健康很重要，只有大家都好好的，才能产生更多的价值。”
该交代的都说明白了，钟月恒把卫生巾分装进袋子里，分给大家。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要拿东西，她还要接着忙，就挥手示意领完东西的人自行离开。
拿起袋子，女人们心情复杂走出门去，也没怎么交流，就继续奔向自己的生活。
柳枝出来后在原地站定，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东西，很快就拎着它往领饭的地方走去。
她家男人已经领完吃食，把饭也打好了，正在不远处等她一起回家吃。
柳枝很快走过去，男人一眼就瞧见她提的袋子，好奇问道：“你去那边领了些啥？”
“是女人家要用的东西，等回去再和你细说吧。”柳枝道。
回去以后，她可要好好和家里说说才行。
这些卫生巾是专门发给她的，不能拿去做其它事，严重了可是会牵连到全家呢。
她男人不知其中关节，一听女人还能领到额外的东西，忍不住露出艳羡的表情：“当女人可真好……”
柳枝嗤笑：“是吗？你以前可从没这么说过，大概只有在方君下面讨生活的女人，才能过得好些吧。”
每月领卫生巾的福利是一方面。
在做工用人时，也没有差别对待过她们，放饭时也是一样。
要知道，以前县城里施粥时，那些人看见女人过来领，连粥都会少打许多。
一问，说是女人家的食量小，怕舀多了喝不完浪费。
简直荒唐。
柳枝甩掉不愉快的回忆，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也领到了面饼么？”
男人点点头：“不过，我不如你做活细致，领东西时，没人和我提那竹筒杯的奖赏。”
“对了，说到面饼，刚打饭的时候，有个婶子还跟大家说了这面饼的吃法，当场煮了一份给大家看呢！”
“你是没闻到，那面条煮出来香得哟，比粥还香，一看就是很不得了的吃食！今日没有加工干活的人闻见了，肠子都快悔青了，都说明日也要多做活呢。”
“咱俩明天也要好好干，多挣一些面饼回家！”
柳枝点头同意，又有些好奇面饼，便说：“那今晚就煮一块面饼尝尝吧，咱都吃得饱些，这样才好干活。”
男人爽快答应道：“成，就听你的！开工第一日，还学了首曲子，合该是要庆祝一下！”
两人边扯闲话，边往家里走。
虽说做了一天的活，但顺利领到了东西，一切付出都有收获，夫妻俩的脚步都轻快不已。
拐了几条路，一直走到城内最偏的小巷。
巷中挤着一排排破落的矮屋，其中一座逼仄昏暗的土房便是他们的家。
走近了敲门，门很快开了条缝。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没手用，便拿肩膀挤开门走进去。
两个瘦猫似的孩子立刻围了过来。
一儿一女，一大一小。
口中齐齐喊着爹娘，眼里泛着闪光，期待地接过二人手中的东西。
柳枝二人一见，笑着将吃食递去，双双露出笑脸。
心下很是宽慰。
想前些日子，俩孩子还没这么生龙活虎，全是蔫巴无力的，险些就要到饿死的边缘。
多亏方君施的几顿饱饭，才将一家人救回来。
如今，孩子们渐渐恢复生机，能走能跳，当父母的也能松一口气。
柳枝的婆母也走出来，帮她们拿东西，倒水。
同时不忘关心道：“今日活计做得如何？”
中午时，她儿急匆匆回来一趟，把饭一放便又跑了。
她也没来得及问，忧心了一天，这下总算能问个清楚。
柳枝转头对自家男人说：“你跟娘说说吧，我要去煮面了。”
男人犹豫一下：“还是你在这和娘说话吧，我去煮面。你那会儿也没看到人家的煮面过程，有些讲究呢。”
说完，他就去找罐子烧水了。
柳枝也觉得有理，好不容易赚来的面饼，别是让她给煮坏了。
于是她先把卫生巾放进屋内的柜子里，然后就坐下与婆母叙话。
柳枝将今日的种种从头到尾都说了。
婆母听着，时不时笑着点头说好，偶尔还拍一下掌，直呼方君圣明，很能体恤她们这些人的难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齐齐闻到一股奇异霸道的香气。
那味道格外诱人馋虫，连柳枝这样意志坚定的人都下意识吞了两口唾沫。
对面，婆母的肚子也似乎响了两声。
柳枝贴心地装作没听见，面不改色。
婆母却是有些尴尬：“这就是你们加工得来的吃食么，实在是香得紧啊……”
一旁，俩小孩早就待不住了，忍不住跑去找自家亲爹一探究竟。
最后，一个大的捧着热气腾腾的面碗，旁边挂着两个小小的碗护法，一齐走了过来。
碗被摆在又小又破的木桌上，旁边是两份有些凉了的粥糊。
这就是一家人今日的晚食了，已经格外丰盛。
摆了饭，一家子围坐在桌旁。
俩孩子的眼睛直直盯着那面碗看。
柳枝见状笑道：“你俩快和阿奶一起分着吃吧，我和你爹先吃粥糊，等会儿咱们再换，让我们尝两口汤就行。”
她小女儿一听，却使劲摇头，说：“不行，娘和爹辛苦，得要先吃。然后再给阿奶吃，我和大哥最后才吃！”
大儿子也跟着道：“对，让爹娘先吃！”
说完，俩孩子就将面碗推到柳枝跟前，眼神催促。
婆母也在旁边认同地点头：“孩子们说得对，你们俩在外边辛苦一整日，让我们舒服地待在家里。这碗面还是你俩先吃！”
柳枝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鼻尖竟然有些酸了。
饭食充足，工作顺利，孩子慢慢懂事起来，老人也体贴。
累了一天的心，被治愈又治愈。
这生活，再没有一点不知足的地方了。
“那娘和你爹就不客气了！”
柳枝不再推却，飞快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又给自家男人塞了一口，然后就把碗推到了婆母跟前。
“我俩吃了，娘快吃吧！”
说完就将注意力转回自己吃的面上。
刚吃面的时候仓促，可等它进了嘴，两人就都嚼得很珍惜。
沾汤汁的面条格外有滋味，弹软易化，香得人呼吸都滞住了，下意识屏住气，慢慢品味着。
那边，柳枝的婆母也吃了一口面。
美味鲜香，软绵绵又不失筋道，一点都不费牙。
可口的面条一下就俘获了老人的芳心。
“好吃！”
孩子们见大人都吃得这么香，更是迫不及待。
抄起筷子端过碗。一张开嘴，差点都没控住唇角的口水，赶紧吸溜回去，又拨了面进嘴里，只嚼了两下就瞪着眼大声叫道：“太香了！娘，这个也太好吃啦！”
吃完一口，孩子们忍着不舍，又将面碗推回去：“娘，你们再多吃几口吧！”
这样好吃的东西，柳枝本想推拒，多留些给孩子吃的。
但最后实在没忍住，又夹起一小口吃掉了。
她男人也没忍住，跟着来了一口。
碗里面好像不多了。
俩人再把面碗推回去，打定主意不会再动筷。
“好了，我们吃够了，你们仨赶紧吃吧！”
说着，夫妻俩还默契地端过来粥碗，舀粥喝。
刚才的面味还没从舌尖消散，粥也很香。两人成功止住馋意，专心喝粥糊。
孩子们和老太太将剩下的面吃掉了，又开始轮着喝面汤。
面条美味，汤也香得吞舌头。
一碗方便面被推来推去，让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这样好吃的面，若是能日日吃就好了！”
收拾碗的时候，家里的小姑娘悄声嘀咕一句。
柳枝耳尖听到了，忍不住笑道：
“宝儿的心愿，娘和你爹会努力满足的。我们好好干活，争取让咱家天天有面吃！”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县城中，如柳枝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
今夜，整座城的上空都飘着浓郁的面香。那香气越升越高，仿佛能直直飞到月亮上。
吃完便睡个好觉吧，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98章
县城的建设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转眼就过去了十几日。
每日按时放饭，女人们都能领到卫生巾，好好干活还有香喷喷的面饼拿。
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奖励，都是激励人们好好做工的动力，一个个都积极不已。
一睁开眼，吃饱了就去干活，干完就领吃食，家家户户的精神状态都越来越好。
在一群人的努力下，老旧的城墙被新材料一点点重建起来。
不仅要忙活城墙的事，这两天方君的人又用石灰等物鼓捣出了一种名叫水泥的东西。
水泥做出来后，一部分小组就被分配去城里铺路。
因为时间还短，一开始大伙也没看出那水泥路有什么不同，只觉得那灰色的路似乎是比土路好看一些。
又过了几天，那路越铺越大。
人们新奇地发现地面不再尘土飞扬，心情好像也跟着焕然一新。
这段日子里。
柳枝也跟其他百姓一样，勤勤恳恳地做工。但有些不同的是，她在做活期间也没忘保质保量，十天期满后，她就成功领到了竹筒杯和卫生纸！
那翠绿色的竹筒杯漂亮精致，上面竟然还带着旋转就能扣紧的杯盖。这个设计就很适合把它拿出去用。
出门前，给杯里装上水，再把杯子放在包袋里，或者挂在腰间，无论怎么折腾，水都不会洒出来。
柳枝对它爱不释手。
最近出门做工，都会用这杯子带水喝。
不仅好用，这还是她勤奋做工得到认可的象征，让她颇为骄傲。
她男人见了，眼馋得不行，做活都更拼了，就想自己也能领个杯子回来。
不仅是柳枝男人。
还有其他人听说了这事，也都艳羡不已。
有些原本只求快不求质量的人，都把心里的急躁按下去了，踏踏实实做工，争取做得又好又快，也能得到奖励。
除了这竹筒杯之外，还有一样奖励是卫生纸。
这是一样柳枝从未见过的东西。
一开始，见到那洁白柔软的卷纸，她还以为是写字用的，领完一问，才知道居然是用来解手的……
想起卫生巾，柳枝倒是很快接受了这卫生纸的用途。
不过，使用卫生巾是很有必要的事。这卫生纸就不一样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用，总觉得浪费。
柳枝很快去找方君那边的人打探了一番，发现对方并没有像管控卫生巾那样管控卫生纸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们可以将这东西用到其它地方去，甚至拿去换些钱补贴家用，都是允许的。
得了口信，柳枝发现城中果然有富户在收这卫生纸，他们似乎很爱用这东西。
柳枝赶紧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番，把卫生纸卖给了富商，用这两卷纸换了几百文钱回来。
攥着这笔钱，柳枝在城里逛了一圈。
最近城中有商队进出，也带回了一些生活用品，不少商铺开始正常营业了。
她走进商铺，拿钱添置了一些东西，还扯了点布。
拎着东西走出门后，柳枝心里畅快无比。
仔细掰算一下，如今这工作的待遇真是以前难以想象的好。
不仅会管饭。若是活做的好，还能拿到卫生纸，换来几百文的银钱贴补，又有实用新奇的竹筒杯领。
而且，这份工作还给人带来了许多成就感。
如今已有不少人知道，她柳枝干起活来特别细特别好，还得了奖励的事。
走出门去，一报名字，都能叫人高看一眼！
她浑浑噩噩半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风光的时候？
这都是方君带来的机遇啊，方君，便是她柳枝的再造恩人！
柳枝心中充满感激。
只认真做活都不够，她打算每晚睡前都给方君磕几个响头，宣泄这种感激之情。
她要向方君表决心，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把数不清的卫生纸和竹筒杯拿回家里！
怀揣着心劲，柳枝每日上工都是斗志昂扬的模样，站在人堆里几乎发光。
柳枝本以为，生活已经够善待她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机遇远不止竹筒杯。
这天，领完加工的面饼后，一个女人忽然叫住了柳枝。
柳枝停下脚步，很快认出来人，略显拘谨道：“孙主事！”
她对这位主事十分熟悉。
对方似乎是方君麾下最有话语权的人。从进城以来，大场合几乎都是她来出面讲话的，方君队伍里其他人也总来找她拿事。
柳枝非常敬佩她。
此时心中忐忑而惊喜，没想到孙主事居然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枣儿笑道：“你最近的表现很好。据我们这边的人反馈说，你身体素质也十分不错，我来是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女军？”
柳枝露出意外的神情：“女军？”
枣儿点头道：“不错，就是女军。咱们的县城建设好了，总需要足够的武力才能护住它。”
“可是你也知道，县里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只要身体素质够格，我们都打算拉进队里来。”
她们的县城不算大，统共也就几千人。
枣儿她们本来觉着，这种情况下，像她们以前那样全民皆兵最合适。
可县里还有许多活计要做，操练整个县城的人得花不少时间精力，而且良莠不齐，她们等不起。
短期内，县里必须迅速拉扯一支像样的队伍出来，这样才好应对各种紧急情况。
最后，她们就决定先挑一批身体素质最好的人，组成两支精锐的队伍。
每个队伍大约百人出头。等开始训练后，再从中挑出二十人当精锐中的精锐用。
虽然队伍有男女军的区分，但目前只有大牛身手最好，教拳脚时，为了节省时间就会一起教。
不过，剩下的私事肯定会分开。
且方仙儿那里还有些针对男女特性做出的练兵建议，这些项目也会分开练习。
但整体训练上没有太大差别。
等练完这两支队伍，后面有条件了，再让其他人练些拳脚，不求所向披靡，在关键时刻做到人人都能拿起武器应敌就好。
最近八段锦已经在练了。
每天清晨做工前，她们会带所有人打上一套，先给大家增强体魄，打打基础，也是为了后面做准备。
想完这些，枣儿继续对柳枝道：“加入军队就得每日训练，日后打仗还得上场，辛苦且有危险性。不过，待遇也会比做工好很多，你回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又把待遇简单说了几句，枣儿就转身离开了。
这也不是小事，总得让对方和家人商量一下再抉择。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她们也想进行双向选择，这样对双方都好。
柳枝听完她的话，一路魂不守舍地走回了家。
最初，她只想一家人活下去，有口饭吃就好。
后来，她希望给方君做一辈子工，争取成为最好的那个榜样，拿到更多的奖励。
如今，她这样的人，竟然有了加入军队的机会吗？
不是常规的兵役。
从孙主事的话里听来，那可是威风凛凛的军队啊……
心中有股热血在不住地沸腾。
一种可怕的，像是说大话般的念头忽然从她心里晃了出来。
女军刚建起来，机会一定很多吧。
那她努力的话，能不能有做将军的一天呢？
或者不是将军，比将军官小的也行。比将军次一些的人该叫啥？她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意识到脑中杂乱的念头，柳枝惊慌地捂住胸口。
她忽然觉得，她像是从未了解过自己一样。
她竟然也会有那个做将军的志气么！
柳枝突然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不再像刚才的幽魂一般，步伐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她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这个女军，她一定要加入不可。
接下来就是要说服家里人了……
县城里，组军队的事情被提上日程。
大牛那边前阵子也顺利找到了煤矿的方位，这两天正把罪犯往过押送，准备开始打井，开采煤矿。
之前他们从方仙儿手中得了采煤的方法记录，是一种当下比较常用的采煤法。
具体来说，就是要找准位置，打出深度约几十的圆形竖井，然后让人下到井中，用掏槽法一点一点地开采煤矿。
这样开采起来比较慢，但只要多多注意，还算稳妥安全。
一开始，大牛他们是打算用这个方法的。
可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时间紧迫，她们迫切想要多弄些煤来，就又去求了方仙儿，得来了一个新的法子——爆破采集法。
这种方法需要给井底埋火药，然后引爆，再让人把炸碎的煤渣煤块背出来。
相当于省了一个人力手工挖凿的过程，这样可以省出不少时间。
他们之前就做出了炸药。
而且这个煤矿所在的位置，离其它县城很远，就是产生较大的动静，应当也不会引起主意。
条件已经有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方仙儿说，这操作过程中可能会产生许多危险，得要谨慎注意才行。
他们自然也见识过那火药的厉害，便找地方做了些小型的实验。
火药的用量从少到多，先挖浅坑，爆破一些石头练手。
等实验多次，把相关技术掌握得差不多了，就正式开工。
县城蒸蒸日上。
煤矿也建设得热火朝天。
与此同时，深山这边。
因为走了不少人，盛珺久违地感到了清静。
虽然大半的孩子仍留在这里，信鸽也不断带信飞回来，李婆子她们总会按时念信给她听。
但盛珺却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好像就享受到了孤寡老人的待遇。
好在，枣儿她们最新传回来的信里说，城里水泥路已经开始铺了。
她很快就能派遣两只进城，暗搓搓参与大家的生活了。
那就再小小忍受一下吧！
“咕咕咕！”
这次，李婆子念完信后，空中忽然又响起了鸽子的叫声。
她抬头眯起眼睛道：“是韦家的飞奴过来了。”
韦家商队早就回来，开春才会走。
入冬以后，枣儿她们都在县城忙活，韦家那边也在做工，顺便筹备过年的事。
两边都忙，只偶尔才会问候对方，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见面过。
李婆子召下飞奴，从它身上的小信筒中拆出一个小纸卷来，展开一看。
盛珺见状，也立刻竖起耳朵。
然后就听李婆子说道：“咦？这次不是普通的问候，说是他们那边有件事想找咱们出谋划策。”
第99章
说出谋划策也不准确，这更像是盟友间的求助。
韦家来信说，因为商队做出了不错的成绩，名号也响了许多，隐隐鸡汤在县令跟前挂上了名。
近来，韦十八便得了县令寿辰的请帖，五日后就要赴宴。
他有些摸不清县令的意思，不知道对方是瞧见了利益，也想跟着分一杯羹。
还是单纯看重他们，想提供一个建交情的机会。
如果是前者。韦十八说心里没底，想和枣儿她们提前商讨一下这事的对策。
就算要分利出去，也有不同的分法，他们总不能白白付出，总得将好处吃够才行。
若是后者的话，韦十八就打算带枣儿她们同去，一起混个面熟。
不管哪种，他们肯定都得做两手准备。而且还要考虑到寿礼的问题。
总而言之，这寿宴的事与两边人都有联系。韦十八不可能自己做主，就给她们递信询问。
当然，如果枣儿她们实在不想掺和这些事的话，他就自己拿主意了。
不过也希望最后得了什么结果，大家都能有个心理准备。
韦十八说得细致，接下来就看枣儿她们怎么想。
盛珺听完，暗道幸亏大伙去县城扩充了地盘，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有了更多的出路和经济来源。
只能说在这个朝代，手中无权，生活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端看眼下，韦家那边刚起来一点，就有了被人分羹的可能……
如果那个县令真要好处，韦家肯定拒绝不了，毕竟一村人都要在县里生活呢。
枣儿她们当然也可以劝元宝村的人迁到这边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不太合适，大伙正在县里苟发育呢，低调才是硬道理。
唉，只希望那县令是个好的吧，别太贪了，少给大家添点堵。
这边，李婆子不知盛珺想法，面色凝重地捧着信。
她肯定不能替全村做主。
刘二山他们这会儿已经带着物资离开了，今日不会再过来。
李婆子抬手唤来飞奴，将韦家的字条原封不动装回它的身上，让它去给枣儿她们送信。
傍晚，回信到了。
信中说，大伙得了消息，就在县里商量好了对策。
不过，枣儿和其他人都走不开，不能赴约。
只有铁柱把县里富户的合作谈妥了，如今零食生意也都迈上正轨。最近两天，他稍微空闲下来，这次就让他当代表去韦家谈事。
正好铁柱和韦家人也熟。
事情就这么定下。
次日一早，铁柱就背着简单的行囊，跟着刘二山的运输队伍回来了。
稍微歇了会儿脚，他就被几人送到了山另一端的元宝村口，独自进村。
许久没来这边，铁柱很快发现村里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是村里的房屋大多重新修缮了一遍，修得更漂亮结实了。
路上遇到与他打招呼的人，也都换上了簇新的衣服。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是洪武有力的。
看那一张张脸，俱是面色润红，带着喜意，眼角下意识带着笑。
想来赚到钱以后，元宝村的人生活也得到了不小的改善。
见他们过得好，铁柱心里也很高兴极了。
脚步轻快，一路走到韦十八家门口，铁柱意识到这里的变化反而是最小的。
仔细想了想也是，韦家之前屋院就建得不错，没什么翻修必要。
听见铁柱的声音，韦十八和韦老根很快迎出来，韦平安也跟在最后。
这次他们祖孙三代倒是来得齐全。
“韦阿爷，韦叔，平安！最近可好？”
铁柱很快与他们打招呼，语气动作格外自然。虽然一段时日没见面，但他也没生出生疏的感觉。
“铁柱，这次就你过来吗？枣儿姐和大牛她们呢？”韦平安跟他打完招呼，好奇往他身后张望。
“最近遇到些麻烦事，马上又要过年了，村里比较忙，所以这次只有我能过来。”
铁柱不好意思道，“不过放心，韦叔的信大家都看了，还一起讨论过，我已经熟记于心，等会儿肯定能一字不落地转述出来！”
韦十八理解地点了点头：“无妨，大伙最近都忙，我们村里也忙得紧，而且天气也冷。若不是这事来得突然，我绝不好去惊扰你们过来。”
他顿了顿又道，“铁柱，咱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费劲寒暄了。你就直接说吧，枣儿她们那边大概是啥想法？”
铁柱开口：“韦叔，我先问一句，你对那县令了解几分？”
韦十八思索道：“不算很了解。”
“那县令姓代，而立模样，往常露面并不频繁。我偶然间见过两次，只觉他身形削瘦得不太正常。走路时总伴着咳声，似乎是有顽疾在身。说句难听的，没有长寿之相。”
“不过，从我的消息来看，他应当不是什么荒淫腐败之辈……可我只怕他是藏得深，没有走漏风声。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铁柱了然点头，然后道：“我们想着也是。其实就算你了解多了，也不好轻信别人嘴里打探来的事，一切还得眼见为实。”
“想来咱们去赴宴的话，那代县令就是想要好处，肯定也得等寿宴结束后，才会来找我们叙话。”
“所以我们就可以从这生辰贺礼入手，进一步去试探这位县令的人品。根据他的表现，再定后面的做法。”
韦十八好奇道：“你说从贺礼入手，具体是怎么个法子？”
铁柱一笑：“我们的初步打算是排一出木雕戏。其中内容复杂，会暗含艰难民生，同时也有天上掉馅饼，端看他的关注点如何，就能将他的想法摸个八九不离十。”
“若是他心中系着百姓，说明这人还有几分可取之处。咱们最后留宴时，便把那种地增产的好法子交给他。还有元宝油与豆油也可以合作，扩大规模，并说服他将其利润用于改善民生……”
“若是他眼中只看得见利益，咱们就把榨油的产业直接送给他罢。”
韦十八闻言大惊：“直接送给他？为何他不心系民生了，却能得到更直接的好处呢？”
铁柱垂眼一笑：“韦叔你就信我们罢，他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咱们那样做，只是识相一点，避免对方狗急跳墙罢了。对了，我们和你保证，无论如何绝不会让元宝村吃亏，到时肯定会给你们介绍新的财路。”
如果是小人，那和对方持续打交道就太危险了。
还是拿足够的东西一次性堵住对方的嘴，遮住对方的眼。
等他们把这边县城发展起来了，腾出手后，再彻底解决最为稳妥……
不过，按奉王总的治地作风，就算他们把东西交出去，也不会只让县令得利，他就是捏着鼻子，也会做点事情的。
元宝树这东西，县城周边还有不少，榨油的话更是需要大量人手。县里的百姓，甚至奉城的百姓，就都能多个收入来源了。
说起来，之前她们在城中讨论时，也聊过这些事。
很多想法都是枣儿提的。
当时有人不解，问她说，奉城这边如今都是奉王的地盘。
如果她们日后发展起来了，迟早也会与奉王对上。
这两种法子，无论哪种，其实都从侧面帮衬到了奉城的百姓。
这不是在帮对家打基础，稳固奉王的统治吗？
枣儿却说，不管是哪座城的百姓，迟早都会得到方仙儿的庇护。
往大了说，全天下的百姓，终归都会成为自己人。
所以她们并不是在帮奉王。
大家如今做的事，无一例外都是在为方仙儿的心愿添砖加瓦。
从头到尾争权、夺地盘，都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想让百姓们过得好些罢了，共同缔造美好的大同盛景。
进城后得来的那些钱，她们一点没往自己身上用过。
枣儿道：“还有就是，我们应该足够自信才对。一定要坚信，就算别处过得再好的百姓，来到了咱们的地盘上，一定可以过得更好。”
“我们在做最好的事，所以没道理再用别人的差来衬托我们好。也没必要冷眼旁观百姓受苦，然后才出面去当救世者。”
可以让百姓少受点苦的事，为什么不做呢？而且，后面她们去接手地盘也能轻松许多。
经过县城的建设，大家也该知道了，从零开始才是最难的。
枣儿的话让不少人恍然惊醒。
近来大家都在县城里做事，管着许多事情，带了许多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态似乎发生了不明显的变化，她们险些都没注意到。
直到这次讨论事情才露出端倪。
不少人考虑到奉王，下意识也将奉城的百姓摆到了一个敌对的处境中。
这是多不该的事情啊！
大伙想通了关节，如今都很后怕。
好在为时不晚，好在枣儿的头脑永远清醒。
也好在，大伙的本性都经得起考验，心里深深念着方仙儿，目标也一致，都将大同的最终愿景刻在心里。
此刻，察觉到问题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摆正心态。
日后必须时刻审视自己，一定要警醒再警醒！
枣儿想了想，说：“对了，方仙儿以前还提过一些例子。像我一样，总想把所有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揽，这也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现在城中各方面刚起步，需要我在这种时候当大家的主事人，暂时掌握最大的话语权。这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做法，可绝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目光有限，咱们还是按方仙儿说的那样，轮流来当主事，三年一换如何？”
“其余人就是协助人，大家共同处理事情。如果关系到大的方面，或者陌生的事项，我们都没经验，定不下来，也还有方仙儿做后盾。”
方仙儿曾亲眼见过大同，也期望她们为之努力。
它才是能为大家把控大方向的定心剂。
说完总主事的事，枣儿又顺势提起了下面还没完善的几个小部门。
比如现有的商部，后面还会成立更多。
这些都需要单独的部门主事者掌舵，全都得是轮换制。
为避免潜在风险，她们还要完善补充一些制度，开发出从最下层往上投诉的通道。
之前一直在忙，借这次机会，也算是把这些事正式定下来。
毕竟，有了清晰的制度，才能把事情做明白。
等这次商讨彻底结束，她们就去拟定方案，等拟好了，让方仙儿过目，得它首肯后就去落实。
县城的会议内容，在铁柱脑中完整转了一圈。
他慢慢收回思绪。
大致就是这样了，他们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远的计划考虑。
包括这次赴宴。
在铁柱思考期间，韦十八也在琢磨刚那对策中的细节。
他把铁柱的话从头到尾咂了几遍，总觉得他话中还有话，似乎还有底子没有透出来。
不过，想来对方并非刻意隐瞒，能让他察觉到，必然是时机未到，还不好与他吐露。
暂且抛开这事不想，再说回这寿宴本身。
韦十八选择信任铁柱他们的想法与眼光。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回头咱们一起赴宴，这几日就麻烦你帮我教导一下平安，委屈你住我那边了。”韦十八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木雕戏……”
铁柱忙道：“这个就交给我们罢！”
韦十八自然没有不同意，叹气道：“让你们辛苦了。若有什么韦叔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可要尽管提！”
“放心吧，我不会客气。”
这件事彻底谈妥。
赴宴归赴宴，枣儿她们在县城里也没停滞不前。
第一批爆出来的煤矿已经顺利运进城来，品相虽不好，有渣有块，但采煤的效率却很令人满意。
煤炭这东西是可以直接烧的。
但若想给全县城供暖，还得加工成蜂窝煤更有性价比，这样可以节省资源。
于是，枣儿她们开始紧锣密鼓地造煤炉，同时组织制作蜂窝煤。
要用上这些东西，还得考虑到通风和种种问题，这些都要动脑筋。
大伙愁出了许多白发。
可这些事不得不做。
她们想在年前解决县城内大半的供暖问题，让所有百姓过一个温暖的年。
第100章
蜂窝煤有种较为简单的制法。
先将碾碎的煤炭渣与黄泥按比添水掺到一起，再将其填装进特定的手持模具中，最后，从模具里倒出来，晾晒干了，就彻底大功告成。
蜂窝煤不能在屋内直接烧，必须配上专门的煤炉，还要安通风管，否则中毒的风险很大。
煤炉的话，内里是层特制的陶胆，外包一层薄金属壳。
炉子的体积不算大，光做一个煤炉耗材不多，只是每个煤炉都要配通风管，这就又添一份材料。
好在多数百姓们的家都不算大，只要有热源，很容易就能暖和起来。所以安炉子时可以离外墙稍微近些，风管的用料就能节省下来。
不仅要在设计上节省材料，工艺上也得多费费心。
城里的铁匠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不锈钢这样的神物。
他们用尽毕生所学，在炉子和通风管金属层的厚度上苦苦钻研，终于摸出了用料最少又好用耐用的锻法。
就这样，金属耗材彻底被控制在一个最优范围内。
前阵子抄完富户，大伙给方仙儿供过一大笔银子，不锈钢盆的供应还能跟得上。
说起来，前两日石叔他们的盔甲也赶工做完了。如今除了造煤炉的事，就只剩下一处要用钢的地方，那就是给新成立的军队打装备。
好在，眼下枣儿她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武装力量，手里又攥着火药兜底，军队这边的事可以放缓速度。
集中所有不锈钢，先做煤炉用！
枣儿她们忙活这些事时，并没有瞒着城里的百姓。毕竟她们处处缺人手，做什么都需要大伙帮忙，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最近城中事务繁多，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小组被调来调去做各种工作的生活，甚至觉得这样很新鲜。
如今参与到这个新的制煤工作中，大伙一开始都以为，这些石炭和炭炉都是管理者们自己要用的。
不过，根据枣儿她们的行事风格，大家也在私底下做了一些猜测，觉得等那些石炭的产量提高了，说不定就会成为他们努力工作的奖励之一。
大伙觉得，这个猜测若能实现，已经是在做美梦了。
然而，令人们意想不到的是。
在枣儿她们顺利造出第一批煤炉后，就宣布了一条消息。
具体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们打算再调一些小组进行紧急培训，给参与劳动的每户人家无偿安装煤炉。
这个安装是有顺序的，会从条件最困难的人家开始。尽可能赶在年前全部装完。
说完福利，接着就是注意事项。
枣儿强调道，煤炉虽然是免费装的，但大伙暂时只有使用权，不得在上面动手脚，她们也会让人不定期上门检查。
除此之外，取暖用的蜂窝煤也不是免费发放。
与吃食一样，蜂窝煤是算在做工的份例中，得靠劳动获取。
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很严肃，可百姓们一听，还是纷纷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说是只给参与劳动的人家安装，但如今为了生存，县里几乎就没有不参与劳动的人啊！
也就是说，全县城都可以用上这个煤炉子啦？
说起来，那些蜂窝煤还是他们亲手做出来的。而煤炉和通风管之类，也已经在县衙里试装了，大家也不陌生。
装好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去参观过呢。
那么矮小的一个煤炉，说是密封很好的缘故，装上煤以后就能烧得旺旺的，暖和极了。
见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眼馋，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在自己家中用上这样的宝贝。
如今，像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要免费给她们安？？
老天啊！
自从方君的队伍进城，大伙过的每一天好日子，都是前一天完全不敢想的。
不过，在狂喜之后，一阵莫名的惶恐又忽然涌上百姓们的心头。
有人搓着衣角，忐忑问出声来：“孙主事，像我们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得来的福气，才能一直拿到这么多好东西呢？”
不少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朝枣儿投来茫然的眼神。
枣儿笑道：“咱们是发过不少东西，可从开工到现在，大伙不是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干活吗？一天也没闲过，对吧。你们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咱的城墙已经加固了这么多，路也铺了大半，这些都是大家辛苦劳动换来的回报。”
“最后，我来认真回答一下你的问题。你们的福气来自于你们勤劳的双手。日后，大家也要像今天一样，创造出更多的福气才行。”
这话说到了多数百姓的心里。
低下头，抬起手。
大家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一双糙手竟会如此有价值。
仔细想想，孙主事说的话是真有道理。
他们这群人没死在县城的乱子里，还遇到了方君的队伍，的确都是有福气的人！
以后，一定要创造出更多的福气才行！
百姓们心里那种不配得感渐渐散去，转换成了一种动力。
他们想吃更多的饭，想换到许多煤炭。
想靠自己的一双手，过上更好的生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有少部分人想得更深一些，柳枝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枣儿邀请柳枝加入女军，她在回家后很快劝服了家里的所有人，如今已是女军中的一员。
柳枝本以为，女军的日常工作就是练武，到了时候就上战场，保护家城。
可进入队伍以后，她就发现其中门道远比想象中的多。
她们不仅要习武，竟然还要识字、学习兵法，听一些稀奇古怪的常识课。
说起常识课，这是柳枝目前最喜欢的项目，没有之一。
从这门课里，她知道了流落野外该如何求生存活，了解到脚下的土地到底有多么广阔。
以及，世间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柳枝以前的生活围着柴米油盐转，最艰难的日子，甚至连这些都是奢望，每天睁眼就发愁吃喝。
所以，她从来没有机会探究屋外到底有什么，从来没想过，世上的山也能被人分出个高低。
如今，柳枝从小小的家中走出来，猝不及防掉进了一个精彩无比的世界里。
这样的感觉，就如同饥饿得老鼠掉入了米缸，一张口就有数不尽的美味灌进嘴里。
满足畅快至极！
这也让柳枝无比庆幸，幸好她没有错过加入女军的机会，否则生活会失去多少色彩啊！
同时，她也有了一个更生动的梦想。
她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登上世间最高的山顶看看风景。
不过，说那些为时尚早。
此刻，一个初步蜕变后的柳枝正拿着武器，穿着特制的衣裳，气宇轩昂地站在下方的人群边缘，做着护卫工作。
听到那些关于福气的讨论，柳枝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深知，城中百姓们能得到各种各样的好处，绝不是大伙能用双手去创造福气的缘故。
不说这煤炉，就说卫生巾吧。
她们领东西的时候有做过什么努力呢？只是恰好投胎生成了女人，又遇到了方君这群人，才能免费领到，仅此而已。
说是怕影响她们做活，但当女人的谁不清楚。
这事若是换了别人，谁还会管她们做不做活，甚至都没人在乎她们的死活呢。
再说每日她们吃的饭食和其它福利。
看似是劳动所得，但其中有多么厚道，人人心里都很清楚。
以前谁没服过劳役或者干过苦力？
哪样不是大伙实打实用双手干出来的？
那时偷懒的人也没几个，不然可是要挨打的。可即便认认真真做了，也没见过谁手上有福气冒出来，反而只有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想想那时，在白日里睁开眼，看到的也全是黑色。
可现在呢？
柳枝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其他兵士，又扫了一遍下方站着的人群。
嗯，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像是能冲出去打十个土匪。
好得不能再好了！
究其真正的原因。
柳枝觉得，与方君这群人的目的脱不开关系。
就说以前的那个县衙吧，他们会做很多事，会接触商队和富户，想办法赚钱。
而方君的队伍也会做很多事，也会接触商队和富户，也在想办法赚钱。
乍看，两者似乎并无哪里不同。
实际上却是有很大区别的。
县衙的人做那些事，最终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享乐。
而方君的队伍，却希望整个县城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一切做法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她们的心更温暖，更广阔。
*
在一众人的期待下，县城的煤炉安装工作正式拉开序幕。
枣儿一行人仓促进城，摸爬滚打到现在，终于让这座小城初步走上正轨。
刘二山总算能将运输工作交出去，回归深山，悄悄打了几把手弩，送到秋娘等人手中，给最亲近的自己人作防身用的秘密武器。
同时他还钻研起火铳和火炮等更优质的武器，为后面的事做准备。
枣儿这边也腾出手，刻好了几个木雕戏用的人偶，又找了一批有文采的人，按她的要求写了个戏本子，让人带去给铁柱赴宴用。
铁柱在寿宴开始前三天拿到了这些东西，和韦十八他们一起品了品戏本，感觉十分不错。
这出木雕戏不算复杂，韦十八找了人过来排演，又配了专门的乐师，终于赶在寿宴前排演完毕。
寿宴当天。
铁柱跟着韦十八与韦平安一起，前往成安县令府赴宴。
府邸并不算大，却带了一个漂亮的园子。
刚一进门，韦十八扫了一圈，就悄悄和俩小的说，这次县城里能叫上名号的人物基本都被邀来了。
少数是他打过交道的，还有一些压根没有机会接触，只听过姓名。
但无论是谁，都不是好惹的。搞不好其中还有效忠于奉王的人，这次他们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些。
铁柱和韦平安赶紧点头，表示牢记于心。
又过了一会儿，那位传闻中的代县令总算现身了。
铁柱抬眼一看，果然和韦十八描述得差不远。
消瘦的代县令，身体看着不甚康健，脸色苍白，一步三咳。
他这么一咳，四周不少人都围过去嘘寒问暖，铁柱三人就被落在了后面。
“爹，咱们不过去问问吗？”韦平安悄声道。
韦十八摇了摇头，只挂着焦急的神情，转头去找府上的家丁催了催茶水，好让县令润嗓。
催完就回来了。
他们仨与县令初次碰面，不好表现得过于热切，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免得失了礼数。
催水这样的事，分寸就恰到好处。
等县令那边不怎么咳了，一群人就移步园中。
见代县令跟前的人都散去，宾客纷纷落座，韦十八这边就带着俩小的上前打了声招呼，表示出自己这边的关切与问候。
代县令似乎挺高兴，笑着回应了他的话。还考了韦平安简单的学问，对他流畅的回答鼓励一番，然后便邀请三人入座，除此之外也没提别的事。
似乎不难相处。
等所有人坐稳了，代县令便说了一通场面话，然后就吩咐身边人去传菜。
吩咐完，他刚憋回去的咳嗽似乎又涌上来了，掩唇又咳两声，然后才看向场上宾客：“各位的到来，真是令此处蓬荜生辉，也感谢诸位送来的祝福。”
铁柱一听觉得挺妙。
瞧瞧人县令多会说话，把送礼的事说成送祝福，听着都没那么物质了，全是感情。
不过，咳嗽声听多了，他嗓子也莫名有些毛毛的……
主位上，代县令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其中有几样别出心裁的祝福很配餐食，我欲与大家同享。”
说完，他一抚掌，旁边就有一个戏班子不知从哪冒出来，进入园中摆台表演，吱呀呀开始唱大戏了。
铁柱一看，这还不是他们献上去的那出。
看来有不少人都送了类似的礼呢。
挺好，一人送上一场戏，就能凑出一整场寿辰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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