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放映日光 > 11、放映十一场
    地铁驶到九尾巷站,温橙拎黄色书包下车。作为小分队先下车的一位,梁池拍了拍她肩膀:“好好休息,明天七点早自习别迟到。”墙壁上贴的郁香忍冬一束束像要布满,温橙还没说出那个好字,便被要下站的人群裹挟住,顺带着下地铁。


    站在黄线以外,地铁重新运作,平缓地越过她。玻璃透明映照段枞,他低着头和老奶奶带的小朋友聊天,下颌线条被冷硬光切割,一双桃花眼还是很明亮的清澈。温橙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眼底也沾上些澄澈的光亮。两米开外有自动售货机,胡步青喜欢喝冰红茶,温橙买了两瓶2l装的大瓶回家。


    “奶奶,”还没到家,温橙路过自家矮篱花圃,胡步青在打理栽种不久的葡萄风信子,她趴在栏杆上,像猫咪一样扬手:“冰红茶回家啦。”


    胡步青从不说温橙浪费钱,兴高采烈地指示她把冰红茶倒进玻璃杯冰一小会,晚上看深海晚报的时候抿上一口,别说多快乐。


    温橙在玄关处换鞋,欢乐道:“知道了,马上冰好。”


    “中午吃芙蓉乌鱼片,”胡步青拿小锄头进了宽阔的客厅,“上午刚在美食频道学的,你待会试试味道怎么样。”


    “奶奶你太好了,”温橙放下书包抱了抱胡步青,乌发蹭在老人细瘦的脖颈:“我感觉我这次竞赛成绩应该还不错,要是拿了奖,我每天给你带冰红茶。”


    胡步青把小锄头洗干净放到墙角:“真的吗,橙子你人也不赖啊。”


    “是呀。”温橙摸了摸小锄头。


    “你们去考试的下午都没课吧?”胡步青走到吊椅上坐下:“下午你睡觉吧,这两个多月都在备考,太辛苦了。奶奶看着都心疼。”


    “是哦,考完试晚三就不用去c16了。”温橙随手拿了本客厅杂志,眼神涣散如白雾,不去c16也代表她和段枞的交集又少了一个。


    “那不是好事吗?”胡步青问。


    “是坏事。”温橙可见一斑的沉重。


    “你这孩子上学都上傻了,”胡步青摇蒲扇:“晚上给你做点补脑子的菜。”温橙勉强拉了个微笑,心里漾了几滴滞涩,像特调的苦咖啡,浓郁了整个深秋。


    再上学,高中生活恢复以前的单调,能有段枞讲课的美好晚三彻底退出温橙的世界。深海市气温一降再降,人人穿上冬季校服,黑白的配色,是挺厚实的棉袄。十一月的第一天,期中考试成绩揭晓,岑梨转过头投喂温橙五颗金黄的板栗:“橙子你考进我们班前二十了。”


    温橙笑着拨开板栗:“你是第二名吗?”


    “是啊,”岑梨忿忿地看着成绩单:“段枞压了我五十分,弄得我一点自信心也没有,这人怎么不去清北班,数学148英语147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听闻提及段枞,温橙低下眉。她和他很久没有过接触了。


    岑梨又投喂了五颗板栗:“噢对了,刚才上课钟老师不是叫你去办公室吗?”


    温橙拍了下脑袋:“忘记了,我先去。”


    岑梨看着橙子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差点笑岔气。


    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


    钟鱼半月前搬进独立办公室,外间的办公室老师都去开会,统一不在。温橙走进办公室,钟鱼的门关闭着,她抬手预备敲门,听见钟鱼的声音隔着木质门传了出来:“段枞,你想和女生坐同桌吗?”


    段枞回应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只能听到钟鱼继续说:“这周五不是换座位吗,我想让温橙和你坐同桌。”眼前像飞过一阵爆炸式的烟花,温橙的手缩进黑白色的棉袄里。


    段枞这次回应的声音变得真切了:“有什么原因吗?”


    “没什么特殊原因,我就想着你们半个月之前不是参加物理竞赛吗,应该还算认识吧,怎么,你不愿意啊?”


    办公室窗户没开,无风,温橙呼吸一窒。


    段枞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这次排座位还会有单人座吗?”


    “会有,”钟鱼噢了声:“你还是更喜欢单人座对吧?”


    温橙眼神动了动,抓紧了校服里的保暖卫衣,像抓住一根能漂浮上岸的悬木。两秒后,段枞清澈爽漫的嗓音传到耳朵:“对。”


    温橙缓慢松开卫衣,眼神里聚焦不起任何画面。


    “那行吧,本来让你和温橙坐也没什么原因,那我就给你排个单人座?”


    段枞说了声行。


    深秋萧瑟,风也零丁。温橙趁段枞出来前回了教室。桌上有十来颗板栗。


    岑梨笑着回头:“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啊——”顿了下,见温橙表情不对,是肉眼可见的惆怅,愣住:“怎么了?”


    温橙心里有点排解不了的难过,她一边告诉自己段枞这样选择真是太正常,要换她和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男生坐同桌,那她也不愿意呀,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单纯觉得一个人坐更自在,可另外一边,她还是止不住地难过,像被一场雨浇湿,头发湿漉漉地淌水。


    “橙子你怎么了呀,”岑梨坐到温橙座位旁边,剥了颗板栗放到她手心,“钟老师是批评你了吗?”


    “没有批评我,”温橙声音有些闷,像雨后潮湿迷离的绿色青苔,她抬手抱了抱岑梨,下巴磕在岑梨肩膀上,“让我抱抱你就好了。”


    岑梨心脏像是猫爪扎了下,松软了一片,回抱住温橙:“哎,抱抱,抱抱就好了啊。到底谁敢欺负你啊,你告诉我,我去找那个人算账。”


    “没有人欺负我。”温橙心里想,是她自己欺负自己吧,毕竟和一个人产生感情羁绊,就是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更何况,她还是没有人知道的暗恋呢,风险得多大呀,都还不能买保险的。


    岑梨抱了温橙两分钟,上课铃打响,这节上英语课。岑梨依依不舍地回了座位,叫温橙不要难过了。


    温橙点点头,在橙色壳子的小本子上用可擦去的水性笔庄重写了一句话:【2015.11.1今天本人遭逢大劫。】


    此后半月时间,温橙一直陷在这件事里,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胡步青最近学会跳广场舞,每每要九点才摇着蒲扇回家。


    温橙为胡步青高兴,也为自己伤心。大抵青春期就是如此,他一个随随便便的举措,便让她魂牵梦绕,举步维艰。


    这天是周三,下课很吵闹的时候,温橙规矩坐在椅子上看今天早上做错两个的听力原文。岑梨敲了下她桌子:“过两天弄校运会,你报名什么项目吗?”


    温橙运动能力不好,过两天又是生理期,哪怕身为体育委员的梁池现在正站在讲台摇旗呐喊,她也摇了下头:“我就不丢人现眼了吧。”


    “你不报我也不报了,”岑梨说,“那我们就给我们班的运动员端茶送水吧。”所谓的端茶送水,是深海校运会特有的规矩。班上每一位没有参加项目的同学会绑定一位运动员,在他|她参加完项目后送上一瓶水或者是搀扶一下。


    “好呐。”温橙仰头笑了笑。


    帮扶表出来时,许多女生挤在梁池桌前。岑梨目无表情地剥板栗:“她们都好想给段枞送水。”


    一分钟后,挤在梁池桌前的女生散去,一个个朝温橙投来眼神。


    温橙:“?”


    岑梨了然地投喂板栗:“梁池应该是把你作为给段枞送水的官方选手了。”


    有一束光穿越到眼眸,温橙不像岑梨这样云淡风轻,浸泡雀跃地问:“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不信你去看帮扶表,”岑梨把板栗壳包在纸上扔进垃圾桶,“走,我陪你去看。”


    温橙握住岑梨的宽大校服衣袖,段枞和梁池都不在教室,路过就看到帮扶表上温橙和段枞的名字挂在一起。


    “是吧?”岑梨明白梁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挑了个对段枞没想法的女生。橙子一看就对段枞没意思,这样的人给段枞送水才合适,对双方都好。


    “是。”温橙睫毛掩盖住轻笑,像可乐气泡似的开心情绪见缝插针充斥身体每一处,盈盈虚化秋日的潮闷,“校运会是哪天开始呀梨子。”


    “就明天。”


    “喔,”温橙拉岑梨胳膊出教室,询问明天的送水事宜,“我没给人送过水,不知道步骤。”


    “第一步买水,第二步送出去,”岑梨回头看了眼她要送水的对象,帮扶表上赫然写着梁池的名字,“走吧去买水,我明天也得送水。”


    一片夕阳柔软地搭在黑板和四方格的地板,缝隙和边缘浸染橙黄颜色,像咕噜咕噜冒着水汽惹人弯唇的橘子汁。温橙心情像坐过山车,将半月前的苦恼抛掷脑后。


    *


    校运会的第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上午是开幕式,段枞的比赛项目是三千米长跑,就在今天下午。


    温橙买了两瓶百岁山,和岑梨吃完午饭后便难掩开心。岑梨没觉得不对劲,温橙长相偏甜,什么时候都是笑脸盈盈,眼眸天生就像弯的。


    两点整,三千跑的十二名选手进跑场。温橙藏在乌泱泱一众为五号选手段枞加油打气的人堆里,手里的百岁山弥漫紧张的气息。


    “怦!”穿红色球衣的裁判打响枪声,十二道身影像离弦的箭瞬间飙了出去。周围的女生都是来看他,嘴里和眼睛里全是段枞的名字。


    日光浮在温橙脸上,五号选手暂居跑道末尾。


    女生们在讨论:“欸,段枞原来也不是样样第一哎,三千米就不是。”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第一,但我就是喜欢得不行,他跑倒数第一我也喜欢呐。”


    人群里有女孩们温和的笑声,像思春期从柠檬树下掉的涩果,温橙咬了口,低头看矿泉水映着被天空撕碎的阳光。


    ……


    ……


    “哎!段枞开始发力了!从第九名越到了第六名!他不会三千米都会拿第一吧?”


    “我靠,他现在速度好快啊!”


    温橙抬眸看去。偌大的操场,在最后一个弯道,段枞加速,就这么几秒的时间,飞快地甩开了第四名和第三名。


    第三名和第四名被甩开后也提速,但段枞速度更快,这两选手完全追不上。


    他就这么一路加速,在最后一圈,超过了第二名。


    温橙手心握拳,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只剩下最后两百米。


    段枞没再提速,而是用匀速的速度追逐第一名。


    纵然是这样,他和第一名的差距也在缩小。到了最后一百米,两道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刚好重叠的那一秒,段枞双臂摆动幅度加大,速度提高,冲刺般甩开了第一名。


    他成了遥遥领先的那一个。


    越过终点那一瞬。裁判站在终点,摁了下计时器:“第一!十一分三十秒!”


    耳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运会会观众人山人海地尖叫呐喊,像海浪一样打来。


    深海附中有明确的规定,只能由特定的帮扶者送水。温橙谨记自己的职责,小跑到他面前。可围观她送水的女生太多,温橙脸颊烫得淌汗。


    后侧方有道不明身影“咻”地横穿经过,大概也是某位给运动员送水的同学。温橙心脏凶猛悬空,脚步不受控停住,身体习惯性向前倾,脑袋撞上一具坚硬滚烫的胸膛。


    段枞被撞得跟着后退一步,男生白t布料柔软,贴着她头顶乌顺的发。温橙鼻尖抵进单薄又硬朗的少年纯粹的荷尔蒙,像加了冰块的青柠和薄荷叶,清爽又刚硬的带劲。


    手上的矿泉水被紧紧握着,大脑一片空白。


    风声呼啸,周遭所有声音屏蔽,只剩下她疾风骤雨般的心跳声。


    被日光辐照的手臂惊人地烫。温橙飞快退后两步。


    头顶响起他的嗓音:“别人送水是送水,温橙同学你送水——”


    温橙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相比显得略矮,直愣愣抬起头,看见段枞剔透的汗顺下颌线滑过,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起下巴大口喝水,喉结随之滚动,扬了点不可思议的笑:“来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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