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万人嫌的名头不是盖的，四周弟子十分识趣地跟他保持距离，留出一大圈空地，到头来，离连越最近的居然是刚跟过来的顾从渊。
人未来齐，一切尚未开始，四周弟子百无聊赖，交头接耳的说起什么来。
连越本以为这些人讨论的是“宗主和长老们要干嘛”“天空中的异相怎么回事”“怎么人还没来齐”之类的话，没想到分出心神一听，却是：
“方才瞧着了吗？飞剑之上，从藏无峰到演武场的短短距离，连越竟和一弟子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真是，伤风败俗。”
“听闻那弟子是宗主新收的亲传弟子，叫顾什么来着，你看那长相……啧啧，说起来连越的样貌倒也极好，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什么亲传弟子啊，这还看不明白吗？明明是宗主得知连越喜欢男子，借着收徒的名头把上门道侣给他找来了……最开始我还以为连越喜欢男子之事只是传言呢……”
“资质修为样貌……这上门道侣挑的没话说，宗主也是为这个废物私生子操碎了心……只可惜家门不幸啊……”
……
连越：“……”不是，你们无不无聊？
下一刻，他转头去看顾从渊的神色。都在人群之中，这些弟子们的窃窃私语顾从渊不可能没听到，然而对方面上淡然，也已经不再是方才神色僵硬的模样，感受到连越看来，甚至还对他轻微地挑了挑眉。
连越没从对方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很是失望，只能毫不示弱的勾勾唇角回应，气势不能输。
但这一来，又给一些暗中观察的弟子们提供了八卦素材：
“真的啊……连越师兄一回头，那上门道侣便对他暗送秋波，这真是……世风日下！”
“我还以为那上门道侣是在宗主胁迫之下才应下的呢……没想到他对连越居然是真的……这……”
“这什么破眼光啊？我呸！什么人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等宗门之耻？除了那张脸连越还有什么可说道的？”
……
连越马上再次回头看了顾从渊的脸色，虽然还是看不出什么来，但他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好像知道要怎么“好好回报”顾从渊了。
【宿主你别憋笑了……把顾从渊名声搞臭你这么开心吗？可你的名声不是更臭了吗？】
连越：“……闭嘴，你个数据懂什么？”反正我是爽了。
没过多久，演武场上便集齐了所有的落山宗弟子。
人群的最前方是宗主曲常风以及其他的八大峰的首座，这九人中八男一女，皆是是面上凝重，见此，场上弟子渐渐收声，安静下来。
曲常风环视一圈，缓缓开口：“诸位弟子，朱陵洞天将要开放，这一次的名额将由灵器选定……”
他语气一顿，摆了摆宽大的衣袖，下一瞬，便有灰色的灵气在他身侧汇聚，最终化作了一个一人高的石柱，石柱上有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所有弟子依次将手放入这凹槽之中，有缘洞天者，石柱将发出蓝光。”
“时间紧急，请诸位弟子前来一测。”
【奇怪，从前选弟子都是各峰首座自行挑选，怎么这一次用上了灵器……】063对此感到疑惑。
连越懒懒答了句：“你没有自知之明？”废物系统这不懂那不懂，很正常。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选上，灵器选取应该条件更为苛刻些，他这区区炼气三层的修为远远达不到标准，进入洞天至少得要筑基期。
眼看距离排到自己还有段时间，连越百无聊赖地在心里琢磨起近日看的一些炼丹相关来，这类知识需要反复巩固，藏书阁还是得去的，如果可以，最好央曲常风直接取些相关书类来。
“你想不想进入洞天？”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连越的思绪，他缓缓抬眼，对上了顾从渊的墨色眸子。
对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距离算不得很近，但那股凛冽气息却是明显得很，唇角微勾，是一个浅淡却及其好看的笑。
好看的脸确实很加分，但也得看看这人叫不叫顾从渊。
连越：“不想。”
“那很可惜，洞天之中不能与师兄同行了。”这人语气好似是真的很真诚，夹杂着一丝惋惜之意。
“……你好似对我有成见？”连越也笑，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见顾从渊不躲，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水池之事，实在抱歉，师弟不要因此对我有什么嫌隙。”
见连越的手已经搭在他肩上，顾从渊依然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目光停顿那截露出的细白手腕上，那里有个浅淡的疤，他眼底笑意微深，只道：“没有。”
“那就好。”
连越将搭在他肩上的手压了压，十分满意地退开，距离拉开，转头就往人群前方看……就一个聊着聊着突然关掉对话框的操作。
063的话幽幽响起，苦口婆心：【宿主……你怎么又故意踩了他一脚……我看这人不好惹啊……】
连越：“没故意，不小心踩到的。”
063：【……】我信？
顾从渊看着连越的背影，若有所思。每一回连越靠过来之时，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根花浅淡的香气，不可捉摸，却又引人沉沦……奇怪，明明没有天材地宝的滋养，这花却似乎长得更好了。
以及，他也能感受魔印带来的反噬在缓慢被压下，下一次的反噬时间居然还在延长，但延长的期限很短，仅仅只有一两天……原来不只是吸血，短短几次靠近连越对他也是有效果的。
或许，在连越身上能找到让他完全解开魔印的方法。
视线向下，顾从渊的目光落在自己被踩了一脚的靴子上，微微勾唇。
听说你不想进入朱陵洞天？
**
石柱测试还是很快的，不多时，就轮到了顾从渊。
他缓步向前，手一放到凹槽处，石柱上便有灼灼蓝光发出，刺眼夺目，引来下方数人发出阵阵惊呼，曲常风看着这个新收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满意之色。
“这亮光……和其他入选的弟子不同！”
“颜色好深！好亮！说明这位弟子修为高深且资质极佳！”
“不会吧……才那么年轻，十七八岁吧？听说他是宗主给连越寻的上门道侣呢。”
“如此优秀……那个废物他何德何能啊？真是暴殄天物！”
……
连越：“……”怎么还是扯到我身上？就逮着一只羊薅是吧？
顾从渊之后，就轮到连越了。
上前站定，手放在凹槽中时，他感觉到了隐约的吸力，就这一呼吸的时间，自身的灵力似乎被吸去了一些，四周的一切也在那瞬间变得迟缓下来，他能清晰地听到下方的窃窃私语。
“连越？他还上去干嘛？”
“炼气三层的废物，这结果还用看？”
“要是他能入选，我直接把这石柱给吃了！”
“我要是他早就称病不来了。”
……
连越：“……”不是，我也不想来的啊，没来之前谁知道是灵器选定？这一波强行扣帽子实在离谱了。
然而一息之后，063结结巴巴的声音率先响起：【宿主……石柱……石柱亮了……】
其实不用系统提醒连越也看到了，因为石柱不仅亮了，还开始略微发烫。
他有些发愣，石柱上的蓝光虽然很轻微，很浅，但就是发出蓝光了，代表着得到了进入洞天的名额。
一时间，无数震惊艳羡嫉妒的目光朝着连越落了下来，喧哗声四起：
“怎么会……没看错吧？”
“炼气三层也能去？老子都筑基了，怎么方才没选上？”
“这灵柱有问题吧？该不会是宗主暗中……”
……
下方弟子本怀疑到宗主给自己的爱徒作弊，但曲常风那一副震惊无言的样子太过明显，同几位首座面面相觑，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比曲常风他们更明白石柱选人的规则，首先是排除魔族之人；其次，资质和修为要高，其三，福泽深厚，与福地洞天有缘。
而连越怎么看都只符合了第一条，第二条完全就是大相径庭了，至于最有可能的第三条……也不像啊？连越这样的废物五灵根和“福泽深厚”这四字对的上？
震惊之后，一些对连越厌恶已久的弟子不可避免地起了阴暗的念头：既然如此，连越入了洞天岂不是必死无疑？
虽说连越之事引起了不少震撼，但测试还在继续，只是下方还在排队等候的弟子有了新话题，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上一番。
唯一关心连越的曲常风，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有着明显的忧虑之色。
至于连越自己……脸色不大好地站在了被选定的弟子中，迎接着四周或好奇或打量或嫌恶的目光。
“063，该不会你搞的鬼吧？”在最开始，系统一副要他进入洞天之中的样子，让他很难不生出这样的怀疑。
【没有！冤枉啊宿主，063没有搞鬼！】要是063有头，那它一定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虽说确实希望宿主进入洞天，但我真的不敢啊！】
连越冷笑：“哦？意思是你有这个能力？只是不敢？”
063几乎要哇地哭出来：【宿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不要迁怒啊。】
连越：“呵。”
他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不好。
吸气，呼气，吸气，又呼气。很久没用的平复心情大法再次启动了，反反复复在心里念叨着“不就是倒霉吗？习惯就好。”
本来心情都要渐渐平复了，连越又见顾从渊迎了上来，这人就是故意靠那么近的，也根本无视掉了他凉飕飕的眼神，那张极其好看又带着疏离气息的面孔在放大，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祇缓缓地低下头，对地上的蝼蚁发出轻蔑的吐息。
“好巧，可以在洞天之中同师兄同行了。”
就如连越先前那般，顾从渊的手搭在了他肩上，整个人徒然靠过来的时候那股凛冽的气息也随之加剧，温热的吐息贴在他耳边，过于亲密无间，似是什么爱人间的交颈缠绵。
？这干嘛？
连越终于忍无可忍着伸手，但这个推开的动作很快被对方以全然洞悉的姿态轻易制住。
这是一句仅有连越能听到的话。
他说：“我踩回来了，师兄。”
连越：“……”你.妈.的，给我死！
063瑟瑟发抖：【……我说过不要惹他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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