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乱作了一团,有人趁着天黑强行冲开了予松山的禁制。讨伐妖人,替天行道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当然,还有奉命捉拿叛徒的元秦军队。
徐潜跟奉疆到山下时,徐曦带着予松山上剩下的徐氏宗族弟子正进行着对峙。
予松山牌楼前。
“交出徐潜,不然我将予松山夷为平地!”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手举着长剑,威胁着徐曦道。
“我们长老不在予松山。”徐曦回答的异常冷静。
“不在?”将军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小声问到:“柏相,是不是搞错了?”
柏壑这次没有穿官服,只是穿着方便活动的常服。常服以白色为底,金丝绣就得飞鹤跃然其上。有夜风吹动他的衣襟,那飞鹤在火光之下仿佛火了一般。
柏壑勾起嘴角,连眼里都有笑意,说到:“若是我将你们都杀了,那他是不是就在予松山了?”柏壑说话得语气云淡风轻,但是出口的话却让人感到无比寒冷。那种寒意,就像是看着直视着针尖一般,让人忍不住打上一个颤。
徐曦皱了一下眉,但还是一口咬死徐潜不在的态度,“长老不在予松山,就算你把予松山夷为平地也还是不在。不过,你若是不信,那就按你想的来吧。”
“放肆!”刚才拿剑指着徐曦的将军凶着一张脸,用他那响亮的大嗓门朝徐曦吼道:“这可是当今丞相柏壑,岂容你这般无礼!”
徐曦不认识柏壑。虽然刚才那位将军喊了一声柏相时他有所察觉,但是谨慎如他,怕拜错了人就索性装作不知道。此时听到对方主动亮出了身份,倒也没有很意外。
“徐曦不知柏相亲临,冒犯了丞相,还请丞相大人责罚。”徐曦跪拜在地上,一丝惧色也没有,“不过,长老大人确实不在予松山上。其实我们也想知晓长老的下落,若是丞相大人有了线索,还望丞相大人能告知一二。”
柏壑眼里的笑意褪去了些,嘴角还是微微勾着,“真的不在?”
“不在。”徐曦毫不迟疑的答道。
“哼~!”
柏壑哼笑了一声。徐曦就感觉有一道锋利的风从自己耳边划过,身后立马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惊恐叫声。
徐曦回头看向身后的场景。那一瞬间,徐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从九千尺的悬崖坠下,恐惧,震惊,慌乱,总也落不到底。
那并不是一道风,而是一根羽毛,深深嵌进了一名徐氏弟子的额头。那名弟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瞳孔里已经没了光彩。
这个时候徐曦才感觉到了恐惧,稍稍松开自己握紧的拳头,才发现掌心都是汗。
“真的不在?”柏壑若无其事的再次问到。
徐曦转回了头,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
“不在。”
“嗖!”
这下徐曦看清了,那支羽毛就是从柏壑袖子里钻出来的。这次的目标是他,徐曦把眼睛张大到极致。求生的本能使他的手自己动了起来。
他横过佩剑挡在羽毛前进的路线上,一慌张,竟然将剑锋对着羽毛。羽毛碰到长剑被平分成了两半,但是并没有停下来。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从徐氏众弟子身后飞来。挡在徐曦眼前,轻轻一扫荡,两片羽毛瞬间变成了细小尘埃。
徐曦惊魂未定,等回过神来徐潜已将站在了自己身前,手里握着的是琅轩剑。
“长老?”徐曦愣愣的喊了一声。徐潜应了一个“嗯”,但是并没有回头。
看到终于出现的徐潜,柏壑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国师大人真的不在,本来想就此撤军的,没想到,你反而是出现了~!”
徐潜一脸阴沉,质问道:“我徐氏一族与柏相无冤无仇,为何要步步紧逼?”
柏壑眼中又重新荡开了笑意,道:“那,国师大人可是听过一句话:卿本无罪,怀璧其罪?”
“那可真是可惜了,”徐潜哼笑一声,“我怀的这个璧,柏相怕是得不到了了!”
“柏相,何必跟他们废话,直接夷平了予松山,将叛贼徐潜的脑袋带回去不就好了!”将军义愤填膺的提议道。
前来讨要说法的普通百姓接二连三的附和着:
“对!他们伤天害理,坏事做尽,早就该下地狱了,还厚颜无耻的活着!还自允什么仙风道门,简直就是不要脸!”
“他们就是侩子手!淮北皖南那么多人命,他们一点儿也不怜惜。就应该乘此机会,把这些满口谎言的骗子杀死,用他们来祭奠那些可怜的人!”
“柏相!”有了百姓的附和,将军底气更足了些,极富正义的请示道:“我们人多!他们肯定跑不了!”
“既然如此~”柏壑眼里笑意更浓,“那,就一个也不要放过!”
柏壑的话就是屠杀的开始。
元秦军队,普通百姓组装成的部队像乌压压的一片云铺天盖地而来。徐氏弟子虽然都修灵力之道,平常的刻苦训练让他们的体格超乎常人甚至远超元秦士兵。但是哪怕再厉害也比不过对方人多。
徐氏一族落于下风就成了必然。
徐潜带着徐氏宗族弟子一退再退。对方都是普通人,哪怕现在是在要他们的命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所以他们落败后退的速度极其快,直到退到了予松山广场之上。
不能再退了。
徐潜看了一眼地上的图案,心里打定主意,就此站定不动。那乌压压的人群以为徐氏一族总算是放弃抵抗,兴奋的朝猎物伸出手掌。
“都站在我身后!列阵!”
徐潜朝众弟子吩咐了一声,徐氏弟子迅速集结,在徐潜身后列成了防御队形。霎时间,一张抵御的灵力网在徐潜面前张开。灵力网张开的速度之快之迅猛,把对方阵营前排的人用力弹飞,对方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过,灵力网并未停止扩张,直到来到柏壑脚边。柏壑见此,双手立下一个法式。另一张灵力网在柏壑面前展开。两张灵力网相互制约对抗着,但是在表面上看起来就像静止了一般。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柏壑直视着徐潜问到。
徐潜丝毫不躲避柏壑的视线,道:“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
柏壑看了一眼徐潜脚下踩着的花纹,“是一会儿要做什么吗?但是你还有空干其他的事吗?”
“关你屁事!”
徐潜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除了对奉疆。反正现在也撕破了脸,他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听,所以自然也没必要留那微不足道的面子。
“要我帮忙吗?”柏壑说着,语气里满是自信。
徐潜有些不明白柏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可信。
“不需要。”徐潜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柏壑。“还有,关你屁事。”
一根青筋在柏壑额头上跳动,嘴角的笑意也在微微抽搐。强忍着要抽徐潜的心,柏壑不死心的继续说道:“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做那件事?况且如今还有这么多普通人在,你就不怕误伤?”
徐潜瞟了一眼柏壑身后的士兵和普通百姓,道:“还不是你把他们带来的,现在才来说这些?”
“是他们自己来的,我才是被迫跟来的才对~!”柏壑说着,还配上了一个无辜的苦笑。
徐潜冷笑一声,“总之,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说着,徐潜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看着柏壑说到:“你不会派上任何用场。”
柏壑这时察觉有诈。不过已经晚了,他感到自己脚下的石砖在抖动。就那一瞬间,一块块连成线的石砖像春笋般迅速拔地而起。柏壑向后跳躲了开来。石墙直冲云霄,顷刻间就长成了一堵挡在柏壑眼前的墙。
这奇异的一幕让士兵与普通百姓目瞪口呆,望着这堵墙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柏相……这是……您……徐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将军小步一挪的走到柏壑身边,不知该问什么,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方向。
柏壑从高墙顶端收回视线,低声笑了起来。这一笑,把将军搞得魔怔了。
“柏相?”
“哈哈哈~!”
柏壑看着石墙,仿佛能透过石墙看到另一边的徐潜,“生在徐氏宗族里,还真是可惜了~!”说完,柏壑一跃而上云端,霎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石墙那边。
徐氏弟子收起了灵力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徐曦走到徐潜身边,看着石墙皱起了眉:“我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我也没想到。该说徐氏先祖神机妙算,有所预料,还是闲来无事做,多此一举呢?”徐潜伸手摸上了石墙,轻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倒是不得不配服徐氏先祖了。”
“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徐曦明显是在担心什么,躲闪着徐潜的眼睛,不肯去面对,“如今只有长老你一人……”
徐潜转身看向南山阁身后的山腰,那里被叫做南山。问到:“还有多长时间?”
“按先前记录的来推测,应该就在明天。”徐曦答道。
“明天……”
明天,就是二十年的节点。也就是徐氏宗族二十年一次的祭山仪式,祭得就是那座山南山。
据记载,祭山之时,天地色变,南山会张开一道大口,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野兽的嘴。到那时,徐氏宗族里会派上数百名包括长老掌门在内的灵力充沛之人进行安抚。说是安抚,其实就是用灵力去喂养这座山。
南山,在徐氏先祖时期又叫炀扈山,山里镇压的是徐氏一族千百年来收服制约的恶妖凶兽。随着山里的妖兽越来越多,戾气妖气也就越来越重。炀扈山在妖气戾气共同滋养下竟然也活了起来。
为了不让炀扈山作恶,同时不让山中镇压的妖兽跑出来,徐氏先祖每隔二十年就会进行祭山仪式——用灵力来安抚炀扈山。
祭山要上百个灵力充沛的人。
可如今算上徐曦和他自己就两个,而且先前治疗李册一直消耗的灵力一直没得到补充。他能做得到吗?
徐潜看向广场之上的图纹,忧思凝重,脑子里在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最大也是最坏的可能就是他没能安抚好炀扈山,然后炀扈山将整个予松山吞噬殆尽,妖兽逃出,天下大乱。
现实并没有给徐潜太多思考的时间。一整晚过去了,天没亮。一声震耳发聩的野兽嚎叫声响彻云霄,在南山山腰上出现了一道大口,里头如浓血般暗红。
那本来应该在第二天才会出现的东西提前出现了,在徐潜没有任何准备之时。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