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个箱子从天而降,顷刻就将小小庭院冲击出一个凹坑。奉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徐潜的早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原本悠闲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搞什么?!阿潜还睡着呢!”奉疆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暂时放下手里的汤勺朝院子里探出了头。在看到箱子后,奉疆脸上的阴沉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暂时的惊讶以及紧随其后的恍然大悟。
另一边,徐潜跟小昼灯正睡得香。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把小昼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腾的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警觉的环顾着四周后才关注起一旁安然睡着的徐潜。既然徐潜都这么平静,那肯定就没什么大事。
小昼灯如此想着,又再次窝回到徐潜怀里。才一眨眼的功夫,呼吸声就再次变得跟徐潜一样平稳规律。
徐潜之所以能如此无动于衷,是因为奉疆用身体力行告诉他:有他在,就算天塌都不用你来扛。
奉疆回来已半年有余。
炀扈山起初是一座灵山,山中灵气汇聚一体形成山灵。元麓,就是炀扈山的山灵。
山灵在形成初期很虚弱,完全就似人类新生儿一般。山灵的成长也十分缓慢,多则万年,少则也需要上千年时间才能长成一个成熟的山灵。元麓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还知道能更快成长的办法——外界灵力灌养。
在此之际,徐氏先祖猎服一只作恶大妖,而单凭他一己之力却并不能将其彻底镇压。
总而言之,元麓跟徐氏先祖因为各自的理由一拍即合。徐氏一族以灵力灌养元麓,炀扈山则作为镇压徐氏一族所猎妖物之地。
因为一开始能看到的利处确实多于缺点,以至于他们错误判断了未来,最终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发生。
被镇压的大妖越来越多,这些妖怪的戾气越积越多。炀扈山灵气压不过戾气,最终,炀扈山成了一座邪山,元麓反而被困在其中不得逃脱。
所以奉疆是元麓用来自救的道具。这是元麓亲口告诉他的。
“他还说了什么?”徐潜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问的吧。就在奉疆回来的那天晚上。奉疆把他抱在怀里,二人一起躺在床上。奉疆那天说了一整晚的话,也把徐潜抱在怀里了一整晚。
“我可能就是他断掉的那条尾巴。”奉疆在徐潜头顶落下一吻,“他本来是想把我直接送出去的,只是他也没想到女鬼会找到我。不过这也正合他意,毕竟我要足够强他能逃出来的胜算才会大些。”
徐潜很心疼奉疆,奉疆在女鬼手里都经历了什么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奉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说的这般若无其事。他将头抵在奉疆胸口,正好在他心脏处。他用额头感受着奉疆的心跳,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他本来打算怎么做?”
“应该……”奉疆抚着徐潜后背,眼睛看着前方,嘴角一闪而过一丝苦涩的笑意,“是跟女鬼要求的一样吧~诱使徐氏一族的人打开封印。不只是我,他还通过别的途径向外散布消息,称炀扈山中有一股超强的灵力,这也引得一些大妖在暗中探寻炀扈山的所在。”
徐潜猛然睁开眼睛,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还没经过大脑,一句话就出了口:“难怪柏壑会如此执着于炀扈山。”
奉疆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在徐潜额头落下一吻。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他实在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说其他人上。
“对了!”徐潜突然从奉疆怀里抬起头,一脸的认真,“我当时在元麓肚子里时见过你。”
“见过我?”
“嗯。”徐潜轻轻点了一下头,“应该是之前在炀扈山里的你。很真实,感觉……”徐潜停顿了一下,开始回忆,“感觉伸手就能碰到你一样。”就这么说着,徐潜真的伸出手摸上了奉疆的脸,奉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像只小猫一样舒服的蹭起了徐潜的手。
“然后呢?”奉疆问道。
“然后你出去后的记忆我就看不见了。”
“还有这样的事?”边回答着,奉疆继续用脸蹭着徐潜的手。
奉疆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只撒娇的小猫,徐潜也不自主的笑了起来,应了一声,问道:“元麓有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没有。其他人也能看得见?”
“应该只有我。我问过师兄,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奉疆停下了动作,捉住徐潜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张开嘴,轻轻咬了一下徐潜的指尖,“那应该就是元麓故意的。故意只让你看见。”
“故意的?为什么?”奉疆动作很轻,弄得徐潜心里痒痒的,眼睛盯着奉疆的嘴唇。
“可能他也没想到,我只是他断去的一截尾巴却能影响他的意志。”
徐潜皱了下眉,没太理解奉疆话里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奉疆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徐潜霎时间就明白了这深长的意味到底是什么意思,脸上涌出惊讶的表情,“你……”
他总算明白当他再一次看到奉疆时感受到那一刹那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了。不只是那时,虽然现在被奉疆极力隐藏着,但他周身仍旧流露出强劲的灵力。这灵力徐潜很熟悉,正是来自于元麓。
奉疆吸收掉了元麓,仅仅作为一条被断掉的尾巴。
看着眼前的箱子,奉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箱体修饰有繁复的花纹,各角包有金边,正对着奉疆那一面还落上了一把大金锁。反正看起来就很贵,跟这破败的庭院格格不入。
奉疆轻轻嘲笑了一下,抬手用手指在锁上一点,锁自己就断了开来。看样子送礼的人并没有想为难他们,奉疆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箱子。只瞟了一眼,奉疆就知道这份礼物出自何人之手。
奉疆正朝箱子里伸出手,身后就响起了推开木门的声音。奉疆立马回头,冲着站在门框里的徐潜欢心一笑,然后朝徐潜走了过去。
“醒了?”奉疆站定在徐潜面前,伸手将徐潜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在他的耳后。
“嗯。”徐潜应了声,因为刚起,声音还有些鼻音。“怎么了?”徐潜探出一点头,视线越过奉疆的肩膀落到箱子上问道。
奉疆笑意更深,很自然的牵起了徐潜垂在身侧的手,答道:“锦棠送来了一些东西,要看看吗?”
“锦棠送来的?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走吧。”说着,奉疆就拉着徐潜往箱子走去。
徐潜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套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箱子里,衣服上面纹饰很眼熟。
“这是?”徐潜拿起了其中一件,仔细辨认了起来,“这是大娘给你做的。”
“嗯。这件是给你做的那件。”奉疆拿起了另外一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这又是什么?”徐潜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这件东西他也相当熟悉,“这是李夫人送我的那把小刀。我还以为被我弄丢了。”
奉疆看着徐潜手里的小刀失了笑,“锦棠把这个也送来了啊~”
徐潜目光来回在衣服跟小刀之间流转,表情有些复杂,“这些……怎么都在这里?”
“小刀没丢,我一直收着。衣服托锦棠帮忙翻新的。毕竟过去好几百年了,之前的也早就不能穿了。”奉疆看了徐潜一下眼色,“阿潜不会生气吧?毕竟这是杜夫人给你做的。”
徐潜看向奉疆,粲然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本来就一直惦记着大娘给我做的新衣服呢,我还一次都没穿过,这下不是正好?”
“没有生气就好。”奉疆回应着徐潜笑了一下,又再次看向箱子,“箱子里好像还不止这些东西,锦棠说跟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还有什么?”徐潜满心好奇,再次将目光转向箱子。
这两件东西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他非常好奇这贵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箱子。
“里面是什么?”边问着,徐潜边拨开了箱扣。
“其实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锦棠说要我们两个一起看。”锦棠对奉疆说这话时还挑了一下眉毛,神秘兮兮的。
“什么东西能有这么神秘,还得两个人一起看?”徐潜不以为这能有多大的惊喜,在打开箱子的一瞬间,脸上好奇散尽,神情有些复杂,并且一瞬间脸就红了起来。那红并不是皮肤该有的颜色,而是被反射的红光。
奉疆就站在徐潜旁边,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先是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又立马笑了起来,似怒非怒的说了句“锦棠真是……”
箱子里工整的摆着两套红色的衣服。两套衣服上绣着的纹饰一样,从领口看得出款式有些许不同。
徐潜摸上其中一件。指尖的触感,如水一般顺滑。不经意间,一缕灵力从徐潜指尖流到衣服上。衣服上绣着的花竟然舒展开来,被花感染,旁边飞鸟翅膀挥动。从衣服上腾空而起,化作一丝金光,在空中留下痕迹,又落到了另一件上,重新化作了飞鸟。
“金光流转。”奉疆在旁边开了口。
“什么?”
“锦棠的秘技。把灵力注入丝线里,这样丝线就活了起来。换个说法,就是并不是花鸟在动,而是丝线在动。”
“这样啊~”
徐潜突然玩心大起,之间不住的游离在花鸟之间,一时间,箱子里,两件衣服件成了花鸟斗艳之所。
“行了,别玩了。”奉疆语气极其温柔,按住了徐潜作乱的手。那些花鸟就立马落回到各自的位置,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
徐潜眉眼一扬,坏笑了一下,“那不玩的话,要试试吗?”
奉疆当然明白徐潜说的是什么意思,装出一副良家少男无辜的语气问道:“试什么?”
徐潜顺应奉疆的小把戏,嘴唇凑到奉疆耳边,小声耳语几句之后,“良家少男”奉疆立马就恢复了本来面目,低低笑了两声,偏过一些头,同样在徐潜耳边低声说道:“正有此意!”
日晚时候,明月高挂枝头。夜渐深,人渐静之时,有处草屋正独自热闹着。
庭院里装点着红绸红灯笼,门头墙上张贴着“喜喜”字。小木屋里也被细心装点,床头罗帐也被换成了喜庆的红色。红烛点亮在屋里的各个角落,叽里呱啦的欢腾着,硬生生把小木屋变成了最大的灯笼。
红烛非烛,而是成百上千只小昼灯,小昼灯叫来了它的兄弟伙们来为这景色装点热闹。而在另一边的桃源里,木芽春正在臭骂这批跑路了的小昼灯们。
暂且不说其他,这热闹的景色是为一对新人而起,这才是重点。这对新人此时就站在屋子中央。奇怪的是这一对新人皆为男子,且都身着新郎礼服。喜服上金线被二人灵力激发不停在二人身上流转变化,其中一丝溜出房门,缠绕上庭院里的桃树。顷刻间,桃花也开满枝头。
二人相对二站,徐潜望着奉疆微微有些发愣。奉疆轻笑一下,柔声提醒徐潜道:“阿潜,拜完了天地,接下来该夫妻对拜了。”
“啊。好。”徐潜回过了神,二人相对而拜,是为礼成。
礼成之后,二人依旧相对而站。徐潜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都不敢看奉疆的脸。
“怎么突然还害羞了?”奉疆捏住徐潜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
“没有害羞。”
“是吗?”奉疆一口亲在了徐潜的脸上,“脸好烫。难道不是因为我穿这衣服太好看了,你害羞了吗?”
“什么~”徐潜嗤笑一声,“我记得刚刚明明就是我换完衣服出来,是疆哥哥你完全看呆了吧~”徐潜直视着奉疆的双眼,眼里满是挑衅,嘴里继续挑衅着:“我就这么好看?”
“好看。所以我打算做点别的了~”奉疆在徐潜脖颈蹭了几蹭,声音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徐潜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自己跟奉疆的距离,目光从下往上移,最终紧盯着奉疆的双眼,坏笑了一下,明知故问的说道:“做什么?”
“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还是奉将军。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一人入门,那人跟你身高一般,身形相同,就连声音也完全一样。”奉疆说这番话时,双眼一刻不离徐潜,眼神里是满溢出来的爱意。
徐潜以一声低笑来掩饰自己的错愕,质疑道:“真的是梦?”
“是梦。第一次梦见是在予松山上,那天背着你从后山上下来。所以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做这件事了,想看你穿上红衣喜服,想同你共拜天地,想问问你……”奉疆向前走了半步,拉起徐潜的手送到自己唇边,低头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抬起头看着徐潜,“可否许我与你共度余下岁月?可否只为我一人身穿红衣?可否许我百年后尸骨葬你身侧?如果有幸有来生,可否许我再纠缠于你?”
“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什么我都接受。如果能说一个‘好’字,我想我应该会非常高兴。”
“好。”
奉疆心里颤了一下,对上徐潜的双眼半天没说话。徐潜嗤笑一声,打趣道:“我说‘好~’,怎么了?我以为你高兴应该是另外一副模样的……啊!”
徐潜突然惊呼一声,因为在他问完的下一秒就被奉疆抱了起来,与此同时,满屋的“烛光”被奉疆用强势的灵力赶出了门,屋里瞬间就暗了下来。紧接着,徐潜就感觉到自己屁股碰到了柔软的被褥,然后奉疆顺势压了上来。
屋里太暗了,就算近在咫尺徐潜也看不清奉疆的脸,他有些慌。外头小昼灯和它的兄弟们在揭竿而起,但奈何奉疆在门上设了禁制。开玩笑,他可不想这美好的夜晚有这么多灯来照着。
徐潜咽了口口水,故作轻松的说了句:“干什么这么着急?”
“洞房花烛夜,怎么能不急?”说着,奉疆就亲上了徐潜的双唇,然后这个吻逐渐加深,直到徐潜完全呼吸不上来了为止。
“你,呼……不会是想要趁机谋害我吧?”徐潜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要表达愤怒的,却意外有了撒娇的意思。
“哈哈~!当然不是~”奉疆一手整理着徐潜的头发,一手拉开了徐潜的衣服,然后在徐潜左侧脖颈的痣上落下一吻,“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你身边,仔细藏着护着都还来不及,恨不得把我的心都掏给你,又怎可能舍得伤害你。我的阿繁~”
徐潜身体一怔,看向奉疆,“你什么时候……”
奉疆也正看着他。奉疆知道徐潜为何惊讶,只是笑了一下,拾起徐潜胸口的一缕头发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然后开口:“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我的阿潜,我的阿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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