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近了,盛梦田才发现现在的宋明丰有多么丑陋。他的面相完全变了,脸上长了一些难看的斑点,整个人非常瘦,眼睛像是要凸出来似的。
【他非常不正常,跟个疯子一样,我怀疑他吸毒了】
这样子,真的很像吸毒。
盛梦田咽了口唾沫,她开始慌了。
跑。
但是自己穿着高跟鞋能跑过他吗?
不能。
盛梦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宋明丰?你怎么在这?”
宋明丰停止盛梦田面前,他驼着背,脖子前倾,“好久不见啊,盛梦田。”
他的牙齿稀疏无比,声音也难听得不得了,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盛梦田的脸看,随后向她伸出了手,“借我点钱。”
借钱给他吸毒?才不要!
但是汪洋说他已经报警了,那待会儿说不定就能直接逮捕宋明丰!
而自己可以暂时先拖着他,拖不住也没关系,有监控摄像头在,他跑不了多远!
你这个瘾君子等死吧!
“你要多少?”盛梦田问。
不管怎样,态度要好,这个人很危险,千万不要惹他。盛梦田提醒自己。
“有多少给我多少,我现在很需要钱。”说着说着,宋明丰忽然快步掐住盛梦田的脖子,“你没看到我很需要钱吗!你没看到吗!”
盛梦田没反应过来,脖子被他牢牢掐住,一口气都呼吸不上来,差点憋死。那宋明丰忽然又把她放下,语气变得好了点,“来,给我吧,我很需要钱。”
疯子,真是个疯子。盛梦田心里有点怕,但还是镇定地把包里的一张卡拿了出来,她报了密码,沉着声音开口:“这里面有一百万,你拿着吧。”
“这么多?哈哈哈哈这么多?这么多钱?”宋明丰接到卡之后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你真的给我这么多?”
盛梦田点点头,“对,不骗你,你要是觉得我骗了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你没机会了,宋明丰,待会儿你就会被抓起来,吃你的牢饭去吧!
“好,好,很好。”宋明丰抖着身子笑,他穿着简单的短袖,一笑,身上的骨头都在跟着动。
他收下了卡,帽檐下的眼睛盛着几分阴郁,歪着头看了一眼盛梦田,旋即转身离去。
盛梦田不敢轻举妄动,手握着车门把手,想目送他离开。
他走了自己才会安全些。
但他走了几步,又停在原地。
他想干什么?
盛梦田心扑腾扑腾跳,钱都给他了,他还要干什么?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宋明丰忽然以奇怪的姿势慢慢走回来,走了几步又站在盛梦田面前。
他问的这句话,很奇怪。盛梦田不敢惹恼了他,只得点点头,“还行,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你还行,你都给我一百万了,你过得当然很好。”宋明丰再向前一步,他的嘴角抽搐着,鼻孔喘着粗气,“你过得比我好,你事业有成,而我呢?”
他忽然去拽盛梦田,盛梦田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他的拉扯。
但她没有成功。
她被宋明丰紧紧拽着手腕。
宋明丰的脸开始扭曲起来,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似山雨袭来的黑夜。
“汪洋,你凭什么一直都过得比我好?你明明样样都不如我,学习不如我,人缘不如我,失败的家庭……”
什,什么?他把自己认成汪洋了?
盛梦田想要挣扎,但手被牢牢拽着,怎么也无法把手抽出来。
“宋明丰,我不是汪洋,我是盛梦田。”她费力地想往后退,只要不受桎梏,她立马跑得远远的。
但对方仿佛听不到似的,仍旧冲她喊着汪洋的名字。
“汪洋,凭什么你要过得那么好?你看我现在这么失败,是不是很得意?可你不是爱我吗?你爱我,你怎么不和我一起下地狱?”
“我们当初不是说过的吗?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要一起下地狱。”
他忽然用力把盛梦田扯过来,在她耳边如恶魔般低语:“汪洋,我们一起下地狱,我们一起当恶人。”
如雨夜的闪电,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刀捅向盛梦田的心脏。
一刀,两刀。
第三刀,他没有下手。
他看到眼前是盛梦田。
是脸色苍白,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的盛梦田。
他低下头,看到血从盛梦田的胸口流出,像医院门口的喷泉。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那股腥味令他想要呕吐。
咣当,刀落在地上。
他似痴呆般傻笑着,嘴角流着长长的口水。
他跌倒在地,慌乱地向前爬,想站又站不起来。
痛,无法呼吸。
盛梦田跪在地上不敢用力喘息。
她看到宋明丰像蛆一样向前蠕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捡起地上的刀跌跌撞撞向那个蛆奔去。
她歪歪斜斜的身子像花洒一样流着血,眼睛也模糊起来。
终于,她奔向了那只蛆,双腿也疲软地跪在地上。
她卯足力气在这只蛆身上砸了一刀。
蛆蜷缩着身子,想要挣扎着爬走,她按着那蛆的脑袋,不让他乱动,然后继续捅。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
你这个至始至终都是恶人的家伙,去死,去死。
你伤害我,你赌博,你吸毒,你去死,你去死。
最后一下,她把刀卡在那蛆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穿过宋明丰的脖子,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把白色短袖染得只剩红色。
“医院,这里是医院。”盛梦田捂住胸口辨认方向。
她从哪里过来来着?
盛梦田艰难地站起来往出口走,越往前,世界越亮,只是还没走到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只看到一个身影向她奔来,那个人扶住了她,然后抱起她。
好痛,好难受。
不行了,有点冷。
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她被人抱着,跑出了车库,跑进了医院。
好冷,好冷。
“好冷,好冷……”她牙齿打着寒颤,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妈妈,妈妈……”
“梦田,梦田你撑住,医生,护士,快来人啊!”汪洋惊慌失措地在一楼吼着,他抖着双腿,全身都是冷汗,“梦田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医院那么近,一定会没事的。
护士抬出了担架,快速把盛梦田放在上面前往急救室。
“迟清,迟清……”盛梦田低声喃喃着。
她有点不太清楚自己在哪里,也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是要去找迟清,要把一个盒子交给迟清,然后回家跟妈妈讲一个很重要的事。
不,要先给妈妈道歉。
妈妈会不会还在生气?妈妈肯定还在生气,妈妈总是和她生气。
妈妈不要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妈妈对不起,我总是和你吵架。
“妈妈,妈妈……”她说不出话了,声音微弱得听不到了。
送往急救室的路上,汪洋握住盛梦田的手,看盛梦田好像在说话,便把耳朵附了过去。可他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一脸苍白的盛梦田闭上眼睛。
“梦田,你不要睡,你不要睡,你不要睡。”汪洋晃晃她的手,但那只手已经软了下去。
随后护士请他离开,他望着她被推进急救室。
他浑身都是血,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外。不一会儿,护士让他签病危通知书。
他不想签,他不想接受。
但他签了。
他麻木地看着那个抢救的灯,在门外愣愣地站了好久,开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汪洋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当他看到另一个人被推向急救室时,他疯了般地冲向那个人。
他去掐那个人的脖子,但那个人早已没了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们!你为什么要害我们!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他疯狂地想用什么去殴打这具尸体,但他早已被护士拦住。
护士把他拽到一旁,他跌倒在地,神经兮兮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直在笑,等爸爸妈妈来了还在笑,像中毒一样,一直笑。
汪洋笑自己,他太可笑了不是吗?他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笑话。
他更是个罪人,害了整个家。
这个家本该是幸福的,是他,是他,都是他,他把一切搞砸了。
他为什么要认识宋明丰,为什么要爱过这个人。
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在哭什么,汪洋都听不到。
他看到灯灭了,医生遗憾地低着头,妈妈晕倒在地,爸爸嚎啕大哭,那个蒙着白布的妹妹被推了出来。
汪洋想去看一看,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看呢?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如果他不认识宋明丰就好了,或者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就好了。
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长发飘飘的妹妹,会无忧无虑地活着,会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
这个家会幸福美满,会时常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汪洋摇着头向后退去,“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如果没有我就好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我要下地狱,我要下地狱!”
走廊里回荡着鬼魅般的声音,他的声音和汪成海的哭声参杂在一起,像演出一场滑稽的戏剧。
“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
他高呼自己是个罪人,转身快速奔跑起来。
他奔向黑夜,奔向月亮。
他是个罪人,他是要下地狱的。
“啊!有人跳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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