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赫坐在店铺前厅的柜台后,抬眸看着柜台前的三个女人,“棺材和搬运器具的费用一共是4499个金币,哪位客人付钱?”
凌又禾上前一步,抬手,一个储物空咒环绕指尖出现,从里面弹出一个钱袋,她从钱袋里拿出4499个金币,一摞一摞整齐地放在柜台上,对他道:“4499个金币,麻烦老板清点一下数量。”
王叔赫数了数,将金币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抬起眼来,“金额没错,三位尊敬的顾客,欢迎下次再临。”
“告辞。”凌又禾客气地点头。
三人转身走出棺藏,走出奥古斯大街,转入一条无人的小巷,贺里无虞突然声音低低地开口,“那个所谓的养尸棺材里盛放的是人血。”
“果然。”凌又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走在前面的雾莎荷缈鸢,低声请示道:“女皇陛下,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商铺联会,我要查一查这家棺藏的登记信息。”雾莎荷缈鸢墨色的眸子看上去格外深沉,美艳的五官就像暗夜里盛开的星空之花,裹挟着一种幽暗带刺的美丽。
“是,女皇陛下。”凌又禾轻声应道。
贺里无虞身后背着一个漆黑而沉重的棺材,雕纹满布,她垂眸微一思索,再次抬起眼来看着雾莎荷缈鸢的背影,问道:“你是觉得那个男人并不是真的王叔赫?”
雾莎荷缈鸢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贺里无虞接道:“他那个棺材里不仅装着人血,我看见还有衣服,鲜血的主人会不会就是衣服的主人?”
凌又禾严谨地点头,“很有可能。”
三人的出行计划马上做出临时调整,她们走出四级街道,从一个三岔路口出来进入另一条二级街道,眼前各种马车飞驰而过,路边是步履匆忙的行人。
这是一条兼并马车与行人的街道。
在她们对面,隔着街道是店面更加开阔,外立面更加考究的各式店铺,店铺的橱窗前摆着各式露天座椅。
三人站在街边,凌又禾伸手拦车,一辆在车头挂着‘空闲’铜牌的马车在她们面前缓缓停下。凌又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皇陛下您先上车。”
她同时伸手快速地碰了一下贺里无虞。
贺里无虞马上反应过来,迈开长腿上前一步,握住车把打开马车车门,另一只手伸出去扶住雾莎荷缈鸢。
雾莎荷缈鸢在她的搀扶下踏上车蹬,坐进马车,在后面的座位坐下。
凌又禾站在马车另一边,对贺里无虞做了个‘请’的手势,简短道:“您请。”
在平民车夫面前不适合暴露贺里无虞的死神身份,于是她直接省略了称呼。
贺里无虞却笑着拒绝,“白执事您请,您和女皇一起乘坐马车。”她反手拍了拍背着的棺材,解释道,“这个棺材太重太大,这辆人运马车无法承受。我会一路跑着跟随你们。”
确实,凌又禾垂眸思索,抬起眼来,“需要我给您叫一辆货运马车吗?”
贺里无虞笑着拒绝,“不用,我习惯用跑的。”
想到贺里无虞死神的身份,她说的‘跑’显然和她们印象里的‘跑’不一样,凌又禾便不在瞎操心,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我们在商铺联会再见。”
她踩着车蹬,转身上车。
贺里无虞给她们关好车门,在车门被关上的瞬间,看见坐在里面的雾莎荷缈鸢正看着她,于是她马上露出一个微笑,直接让雾莎荷缈鸢看得眸光闪了闪。
马车沿着平坦的大道消失在前方的转角。
贺里无虞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建筑屋顶,转身退回四级街道,转身进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她仰头盯着红色砖墙建筑的屋檐,屈膝下蹲,脚下用力,尖头短靴压出深深的褶皱,深蓝色的长袍下摆如翅膀般猛力张开,动作轻盈地跃上屋顶。
她迈开长腿跑到屋顶对面,飞身越过街道上空落在对面的建筑屋顶,转身走到建筑屋顶另一侧边缘,垂眸看着二级街道上正在沿路飞驰的黑色马车。
那辆马车就是雾莎荷缈鸢和凌又禾乘坐的马车。
贺里无虞跟着那辆马车的行进路线在屋顶上脚步轻盈地奔跑,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飞扬在身后,胸前的十字架轻轻晃动着。
马车里,雾莎荷缈鸢和凌又禾两人面对面各坐一边,臀下的软垫包着柔软的红丝绒。
在车厢黯淡的光线里,凌又禾的声音惊动了沉默的空气,“女皇陛下,您是觉得那个王叔赫被高级使役魔控制了?”
所谓使役魔,能用三个愿望的达成让人灵魂永堕黑暗,借此控制人类的躯体,而高级使役魔能让被控制的人类躯体行为举止完美模仿人类。
雾莎荷缈鸢精致的下颚线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白皙得过分刺眼。她水润的红唇微动,“不是使役魔。”
凌又禾一愣,难道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罪犯?但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百姓。她试探地问道:“那您觉得他是——?”
雾莎荷缈鸢交叠着修长的美腿,一截白皙嫩滑的肌肤从套裙的裙摆处暴露出来,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让她的美艳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息。她淡淡地抬起眼来,“又禾,我告诉过你我拥有前世记忆,并且在寻找前世杀害我的人。”
凌又禾眸光闪了闪,声音一低,“难道那个男人就是您记忆中的仇人?”
雾莎荷缈鸢的嘴角绽放出一个美丽而凄凉的笑容,声音就像凝固的冰,“我的仇人不是人,他们是神。”
凌又禾浑身一震,震惊地看着雾莎荷缈鸢。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疑道:“前世杀害您的是神?”
她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神,就在刚刚她还和一个死神微笑着挥手分别,所以理应不该这样惊讶。但传闻与书籍中的神是遥远的,贺里无虞这个死神对她来说是和善的,意味着她们不会和神成为敌人,不会和神发生冲突,不会被神的力量所压制。
现在雾莎荷缈鸢口中的神则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杀了她的仇人,所以她们与神一定会爆发生死冲突。
两者的区别就像,前者是看见别人被断手断脚,后者则是自己将被断手断脚。
凌又禾陷入沉默,过了一会道:“所以那个叫王叔赫的男人是前世杀了您的神?”
雾莎荷缈鸢抬手,晶莹的指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枯萎的花朵,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他时感觉不对。我不知道前世杀了我的神是谁,他们到底有几个。因为他们在杀死我之前先挖掉了我的眼睛,他们站在我面前,我却看不见。”
雾莎荷缈鸢的嘴角露出一个苦涩而惨白的笑容,这让凌又禾看得紧紧地抿住了嘴巴。原来她们尊贵的女皇陛下拥有这样凄惨的人生和痛苦的回忆。
凌又禾犹豫了一瞬后语气坚定道:“女皇陛下,那我们就从这个王叔赫入手,先调查他的身份,看看他有没有问题。”
雾莎荷缈鸢放下手,搁在充满弹性的大腿上,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又禾,你不怕吗?我的仇人是神,我现在要弑神,你选择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也会被神追杀。”
凌又禾狭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严谨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雾莎荷缈鸢诚实道:“其实是怕的,但您是我侍奉的女皇陛下,我的人生意义就是陪伴在女皇陛下身边,协助您治理国家,处理各种棘手难题。女皇陛下的复仇显然也在我的工作职责之列。”
雾莎荷缈鸢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释然地笑了笑,语气轻松转变道:“看来这真是一份辛苦的工作。”
凌又禾严谨地推了推眼镜,淡淡地点头,“确实。第一执事的工作一直都如此辛苦。女皇陛下您终于知道了。”
雾莎荷缈鸢嘴角的笑容一僵,突然陷入沉默,原本充满了凄苦与温馨走向的氛围突然变得让人哭笑不得。但凌又禾却在一本正经之后朝她微微一笑,显示是故意活络气氛。
雾莎荷缈鸢微微一愣,真诚道:“又禾,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凌又禾摇头,“虽然辛苦,但这就是属下擅长的工作,能在属下擅长的领域大展身手,属下心满意足。”
雾莎荷缈鸢勾了勾唇角,空气陷入一片沉默。
凌又禾微微眯起美眸,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轻柔地询问道:“所以死神大人是您的朋友?前来帮您复仇?”
雾莎荷缈鸢微微一笑,墨色的瞳孔深邃起来,漾起微不可见的温柔,“她不是朋友,是我前世的爱人。”
“爱、爱人!?”凌又禾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女皇陛下您前世的爱人是死神?还是她今生是死神?”
“她今生是死神。”
“那她也像您一样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她什么都不记得。”雾莎荷缈鸢的表情陷入一种落寞。
“她前世也是被神杀死的吗?”凌又禾的声音又放低了一点。
“我还在调查。前世我死后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还不清楚。”雾莎荷缈鸢的语气听上去很淡然,又有一种难以捕捉的誓不罢休的戾气。
“这些事,死神大人现在都知道吗?”
雾莎荷缈鸢微微摇头,“她还不知道,旁人一股脑地灌输给她真相只会适得其反,现在她在我身边我会引导她去疑惑,去好奇,去挖掘真相。”她看着凌又禾叮嘱道:“你记得在她面前不要说漏嘴。”
“是,女皇陛下。”凌又禾低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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