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熙熙攘攘见明月 > 14、毫无起色
    陆鸢没有去看烟花,沐浴过后早早歇了,没想到夜中褚昉却过来了。


    本以为他要哄外甥女,不会过来的。


    他带着一身寒意,贴着陆鸢后颈的下巴如冰刺骨,双手却火热,环着她的腰……


    他这几日尤其重·欲,房·事勤了许多,每次都似要把陆鸢拆解揉碎,吃干榨净。


    事毕,还会拥着她说会儿话,虽然陆鸢在这时候没有多少力气与他说话。


    “果儿下个月生辰,我答应再给她放一场烟花。”褚昉饶有兴致缠玩着陆鸢的头发,语气温和地说道。


    陆鸢不知用什么沐发,每次沐浴完都有一股清冽的芬芳,他很喜欢。


    陆鸢随意地嗯了声,不知他与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她既不掌家,与果儿也不亲近,放不放烟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察觉她的冷淡,褚昉微微皱眉,语气微变,却仍是温和道:“还在怪她撕了你的书?她才三岁,你何苦计较?”


    陆鸢打起精神回答:“没有,国公爷误会了,我只是有些累了。”


    褚昉笑了笑,掰着人的肩膀翻过来,使她扑在自己怀里。


    他们第一次如此温馨亲密。


    之前褚昉做完那事便会自顾自睡去,甚至不会留宿兰颐院,这几次虽然会拥着她,但都是从背后相拥,且也只是温存片刻,似是作为她辛苦伺候他一场的奖励,从未像今次这样揽她入怀。


    陆鸢有些不习惯,从他怀中移开,偎在他臂弯下,离得很近,却没有接触。


    褚昉没在意她这番小动作,继续说道:“孟华生辰也在下月,我叫她办场宴会,与故友聚上一聚,你生辰是何时,若差的不远,便一起办了。”


    陆鸢在黑暗中睁开眼,他怎么突然想到她的生辰了?


    因为要给郑孟华过生辰,顺便想到了她,怕别人说一个表姑娘比过了国公府的嫡夫人?


    是了,他们向来重礼度,由得自己做,由不得别人说,面子功夫一定要做足的。


    陆鸢重新合上眼,不在意地说道:“我的生辰已经过了,便好好准备表姑娘的生辰宴吧。”


    “过了?”褚昉低头看向她,等着她主动说出日子,半晌没听她开口,只好状似无意地问:“是何时?”


    “这个月十二。”陆鸢困顿地回答,轻轻打个哈欠。


    “去周家赴宴那日?”


    听到周家,陆鸢下意识神智一醒,顿了顿,故作倦不可支,慵懒地“嗯”了声,迷糊道:“国公爷,睡吧,真的困了。”


    褚昉怔了会儿,冷道一句:“那便算了。”


    听着竟似有些生气。


    陆鸢不知他为何生气,也没心思深想,自顾自睡去。


    ···


    进了腊月,又落了几场雪,积雪难行,陆鸢便窝在家中译书,郑孟华已将古文全部誊写完毕,交与她译为今文。


    不止如此,郑孟华还在陆鸢之前已经译好的古今对照本上做了注解,她的字很好看,与褚昉字迹有八分相似,褚昉对她的注解似是十分满意,偶尔还会提笔做些圈注,也会与陆鸢讨论。


    陆鸢每次都是认真听着,而后无奈地说一句:“我不太懂。”


    她几次这样答复后,褚昉便不与她聊注解的事了,只是提笔做标记,等郑孟华来时,才会与她商榷一二。


    每次两人在旁讨论注解,陆鸢都充耳不闻,专注地译古为今。


    这次三人又同聚璋和院,褚昉正与郑孟华讨论注解,听家奴来报,说是之前在尚绣坊定的衣裳送过来了。


    郑孟华便道:“将表哥和嫂嫂的衣裳都送到这里来。”


    待衣裳送来,陆鸢起身正要去接下,见郑孟华已先她一步把褚昉的衣裳接在手中,对捧着陆鸢衣裳的婢子说道:“伺候夫人试试可合身。”


    郑孟华则熟练地展开衣裳,对褚昉笑道:“表哥,你看看可还满意?”


    褚昉二品公爵,又领殿前大将军一职,按例可服紫,郑孟华给他定的衣裳有绛有紫,还有一身玄袍,纹绣则都是神气庄严的夔纹瑞兽,滚边处饰以回形云雷纹或者勾连如意云纹,与他以往的习惯相类。


    褚昉微颔首:“很好。”


    “那快试试。”郑孟华就要服侍褚昉宽衣。


    褚昉挡开她伸来的手臂,朝屏风后看去,陆鸢在那里试衣裳。


    他道:“你先回去吧,这些事让你嫂嫂来。”


    郑孟华愣了下,随即温顺地笑着应好,把衣裳放在一旁的榻上才关门出去。


    陆鸢也听到了这话,怕褚昉等太久,很快整理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伺候褚昉换衣。


    褚昉瞥一眼她的衣裳,和去年的款样似乎没什么区别,褒衣博袖,颜色也是泛暗的朱色,看上去有些老气横秋。


    像她闺房里那枝早就干枯掉的红梅。


    她才十八岁,远远没必要穿如此庄重的颜色,连长她四岁的郑孟华穿的也比她艳丽活泼。


    “下次再裁衣裳,可让孟华帮你看看,她眼光一向好。”


    陆鸢手下一顿,旋即收回异样,随口应好。


    她心里清楚,没有下一个冬日了,下一个冬日,站在这里服侍他的该是他心心念念的郑孟华了。


    试过衣裳后,褚昉又道:“以后有些事,你也该操持了。”


    陆鸢没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问:“国公爷是指?”


    褚昉说:“我的衣裳,总不能叫孟华一个人操持。”


    陆鸢点头,“我记下了。”


    这时,外头传来郑孟华的声音:“表哥,大夫来给五弟妹诊脉,姑母说,让他也来给嫂嫂诊一下,你看如何?”


    “进来吧。”褚昉说道,转头示意陆鸢坐去暖榻上。


    陆鸢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地坐在暖榻上,看着大夫神色。


    大夫还是上次给她开药的大夫,又像初次一般右手换左手复换回右手,满面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到自我怀疑,自言自语:“不该啊。”


    他盯着陆鸢问:“夫人可有按时喝药?”


    陆鸢漫不经心点头:“一直在喝。”


    大夫眉心紧锁,摇着头道:“不该啊,怎么会毫无起色呢?”


    按说喝了一个多月的药,该见效了,怎会毫无起色?


    褚昉坐的笔直,听到“毫无起色”,目光变了变,眉头微皱,看向陆鸢身旁站着的青棠,沉声问:“夫人果真有按时喝药么?”


    青棠连连点头:“有的,一顿没落过。”


    褚昉看向大夫,似在寻求答案。


    大夫又诊了片刻,说道:“上次便察觉夫人肝气郁结,今次好像更严重了,夫人可是有烦心事?”


    陆鸢微微叹口气:“没什么紧要的烦心事,大约就是子嗣一桩吧。”


    大夫道:“夫人放宽心便可,越是郁结,越不易治病。”


    陆鸢缓缓点头,大夫又开了些舒心顺气的药,千叮万嘱陆鸢宽心放松之后才离开。


    郑孟华也关切安慰几句,去同郑氏回话。


    陆鸢斜倚在暖榻上一动不动,她察觉褚昉盯她的眼神,似是已经起了疑心。


    往后,他若是请大夫一月一诊,岂不是更难应付?


    默了会儿,陆鸢看向褚昉道:“国公爷,不如……”


    “我说过,你安心养病,不必胡思乱想,褚家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你不顾。”


    褚昉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但音色很沉,似是为了打消她的胡思乱想而给出允诺。


    两人之间又是良久的沉默。


    陆鸢忽然问:“若是我永远调不好呢?”


    褚昉看向她,眉宇间似有些不耐,“大夫既说可以治,便是可以治,你莫乱想。”


    “国公爷,予我一封休书吧。”陆鸢双目无神盯着窗外,沉沉说道。


    她忽然不想再等了,不想再听凭他们所谓仁至义尽地照顾,不想再等他主动说出休妻这种话。


    若这个年夜饭,能回陆家吃,或者去她自己的酒楼吃,她是极欢喜的。


    她一直企盼着好散的这日,褚昉若能感念她两年来任劳任怨,和平休妻,且在休妻之后不再记恨陆家,那她这桩姻缘就算功德圆满了。


    陆鸢在等褚昉的答复,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离去的脚步声和吱吖的关门声。


    她无奈地长叹一声,到底还要她等多久?


    ···


    褚昉出了璋和院,漫步雪中,心绪有些乱,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兰颐院。


    他抬步进去,闻着一室药香,坐在暖榻上出神。


    这一日终于还是要来了,他必须要做个选择。


    就算陆鸢不自请休弃,母亲有一日也会逼他休了她。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不孕,褚家为她治病,阖府优待于她,可到最后,她的病毫无起色,褚家待她仁至义尽,在此时休弃她,顺理成章,不致授人以柄。


    她呢,为何自请休弃?想挣得最后的体面?


    她一直都是个体面人,尽管在他和母亲面前低眉顺眼,看着没有半点脾气,可她给人的感觉,低姿态却并不卑微,像蒲苇,谁都可以搓磨,却总是能很快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那为何这次,她就挺不过去了?


    太在意子嗣一事?太害怕不能为他生个孩子?


    过去的两年,她定是明白,他不想她为自己生孩子,而这次南征回来,她应也是察觉他改了主意,所以很珍惜在意这次机会,很想怀上他的孩子,所以才因不孕一事郁结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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