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有飞腾之前,龙虎武师也就只是替身、特技、龙套,话语权十分有限。
阿强母子肯为秦霜树这样上心,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忙感谢:“如果可以,实在太好了,只是烦劳翠婆同阿强哥费心。”
翠婆一拍手,说:“阿树你这手艺,不用讲阿强他们公司后厨,就是自己开食铺,绝对都生意兴隆,客似云来,赚到盆满钵满。只不过,冇本金,还需解决燃眉之急先。”
阿强很实在,老老实实地说:“论手艺,阿嫂厨艺绝对让人眼前一亮,相信即便老板亲自拣,也拣不出阿嫂错处。只是,我在公司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龙虎武师,引荐给场务部门问题不大,但怎么用人……”
秦霜树忙道:“不管成不成,已经好多谢翠婆同强哥盛情,只是不知我需要准备咩?”
阿强想了想,才说:“这猪油渣冻了都好香,可唔可以给我一樽,我带返剧组,请大家都试下,同场务主任都讲讲。美食,总归要落到好味,讲一千道一万,不如直接征服味蕾。”
“那烦劳强哥啦。”秦霜树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嘉峰奶声奶气跟在妈咪身后说:“多谢阿强叔。”
这么奶萌奶萌的娃,可爱得让三个大人一起大笑,嘉峰小鹿般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大人们在笑些什么。
当翠婆和阿强告辞时,秦霜树奉上一樽密封好,重新调配了一些调料的桂花猪油渣给阿强。
她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立身之本,全都靠别人,还是打算去附近逛逛,跟那些食铺谈一谈,多看看工作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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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的武打戏是在下午,他一大早就已经到了片场。
场务部门可以说是全剧组最忙的部门之一。开了工,所有人都好似磨子上栓的驴,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阿强才瞅见场务主任回了临时办公室。
“砰砰。”他连敲门声也放得十分柔和。
“进。”门里边传来场务主任的声音。
阿强小心翼翼抱着密封的玻璃樽,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打开了,他才发现,里边不止场务主任,还有《十二飞鹰》的王策划。
两个人显然在谈事情,阿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在外边继续等。
阿强在《十二飞鹰》里边有打戏,和王策划也认识。
正在和场务主任说话的王策划,抬头看了一眼。
看见是阿强,调侃道:“哟,阿强都学会了请客送礼?给刘主任送咩宝贝?”
刘主任抬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玻璃樽,伸手调整了一下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场务组不兴这套,有事就话啦,东西你带返去。”
阿强听了,紧抱着玻璃樽,连连摇头,道:“刘主任,场务部门不是话要招新厨师?我隔壁阿姐一手好厨艺,谁食了都赞不绝口,特意带些来,请主任您都试下。”
王策划又看一眼玻璃樽,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阿强,我知你从小在贫民区长大,住劏房、食盒饭、根本就冇食过好东西。但这可是刘主任,你怎好意思拿樽猪油渣出来献宝?”
“你!”阿强长于打功夫,并不擅长耍嘴皮子斗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气愤愤地瞪了王策划一眼,转过头不看他,只满怀希望地看向刘主任。
刘主任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阿强关心剧组同事,热心帮忙邻居,大家都知。不过招工人选,公司已经定了。以后再有机会,阿强再介绍你邻居过来。”
场务主任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滴水不漏。就连阿强也没办法说什么。
他只是替那可怜的邻居两母子难受。
眼看着都要断了生活来源,好不容易盼来凭本事吃饭的机会,谁知道竟然迟了一步,场务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定了人选。
他还想帮他们母子争取,还是将那罐攥得紧紧的玻璃樽,放到了刘主任桌上:“刘主任得空试下,这猪油渣真的好香。”
场务主任轻轻咳了一声:“住劏房的邻居,吃次肉都不容易,还是带返去,给她全家改善生活啦。”
话说到这地步,阿强也知不能勉强。
不过好歹应该尝尝吧?
自己只是无足重轻的小角色,帮不到阿树的忙。他的心中也堵得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连玻璃樽也没拿。
“阿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
他心想,刘主任回心转意了?忙转回头去看。
只见王策划一手抓了他那个玻璃樽,抛掷过来:“接着,这种高油脂垃圾食品,只适合你们这些住劏房的食,刘主任哪里看得上。”
玻璃樽快速朝着阿强的脸飞了过来,在快要砸到他时,阿强伸手要接。
谁知道王策划本来就是故意戏耍他,并不敢真的砸他。
那玻璃樽还有一段距离,陡然失去了往前的势头,迅速往下坠,眼看就要摔得四分五裂。
阿强蓦地就地一滚,大手伸出,稳稳抄在手上。
他一张脸铁青,忍不住想要骂这小人。
刘主任连忙开口打圆场:“阿强真是好功夫,王策划你都是,明知他为人实在,就不要拿他讲笑啦。”
两母子几天的口粮,在这些人口中,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阿强心中憋屈,却偏偏没办法较真。
毕竟他还要在片场长期讨生活,总不能真的揍对方一顿吧。
身在这名利场的底层,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玻璃樽,仿佛攥住的是他的隐忍和愧疚。
走至片场附近,跟他要好的阿明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了全过程,替他领了盒饭,两个人一起蹲在一个角落吃。
“阿强,你拿的好东西,倒出来给我试下呀!”
阿强的眼中浮现淡淡愧色,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樽猪油渣虽不是贵物,却可能是阿嫂同她仔几天的菜……”
“我知啦,本身就是同你讲笑!”阿明笑嘻嘻扒饭,顺手夹了一筷子雪菜肉丝放进嘴里大嚼。
阿强也闷头扒饭。
阿明吃完口中那口肉,忽然神神秘秘凑近他,道:“知不知,为何场务刘同王策划一搭一唱,给你脸色?”
阿强叹了口气:“还不是我人微言轻,今时今日,如果我有林生地位,只怕反过来是他们两求我。”
话好难听,却是实话。
连阿明也被郁闷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顿了一顿。
好半日,才更加同仇敌忾地跟阿强说:“听讲,王策划孝敬了场务刘主任五百港纸,刘主任就应承剧组后厨找他老婆来做了。这芝麻大点职务,也搅权钱交易!”
阿强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王策划一再当面给他难堪,就是怕那五百港纸白花了,所以连尝都不想让刘主任尝,他带来的桂花猪油渣。
他只能死命扒饭。
是自己太天真了,还以为帮阿树搭下桥,刘主任试下阿树的手艺,一定会为之惊艳,不可能不让她来。
原来这世界,钱真的可以通神,黑的真的可以变白的。
五百元港纸,就已经令刘主任尝都不愿意尝一口,厨艺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阿强,吃好未呀?即刻开拍第七场二镜!”助理导演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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