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三办事效率特高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离山不远处的民宿里。
民宿环境优越,四周被绿植包围着,入目便是娇艳的花与苍郁的绿,只此一眼就能让人躁动不已。
兴许是我长时间都蜷缩于那座落后的小镇,见到这样的场景竟然也会发出土狗一般地惊叹。
我扶着窗沿,微微探出身子,看着那骄阳下明晃的树木。
须臾,便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紧接着,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啊。”
我回头,就见崔子千站在门口,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出了胳膊和腿,即使隔这么远,我还是能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荷尔蒙。
他走到我的跟前,微偏头,也将目光落在了窗外,道:“这地儿不错。”
“是啊,”我应和,“谭临川他们人呢?”
“租爬山装备去了。”崔子千边说,那修长的手还微微在窗沿敲打着。
虽然是无意识的拍子,但每一个节拍都如同落在了我的心上,有点矫情,却又不得不承认,崔子千光是迎着阳光站在一处不动,都会让我心动,都会让我想和他干点坏事。
“先去吃点东西,等他们回来再爬山。”崔子千抬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揉了揉眼睛,倚着墙,含糊地道:“我是得吃点东西,不然等会睡觉梦里都在找吃的。”
“路哥,你这是打算抛弃我们兄弟,独自在民宿逍遥快活?”崔子千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带着几分戏谑。
我摸了摸鼻子,应道:“怎么会…”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崔子千打断了,“那不就行了,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我们爬山你在民宿睡觉这道理的,对吧?”
对,对个屁。
我只想睡觉,不想听什么兄弟情义。
我白他一眼,崔子千却轻笑了一声,随和地揽过我的肩。
刹那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个我日思夜想的男人,此刻便站在我的身侧,毫不避讳地将我揽入了怀里。他与我仅仅只是两层布料的距离。我屏住了呼吸,抬眸望向崔子千,却发觉他也正看着我。
他的神色很自然,眉眼间染上了笑意,尽管如此,我依然能听到我紊乱的心跳声。
老实说,我很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在夏天。但是崔子千这样揽过我,我却没有任何抵抗力。哪怕他衣料之下是炽热的体温,我都能够接受。厚脸皮点讲,我还想和他有更多的接触。
“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要一巴掌拍死我。”崔子千突然说道。
闻言,我忙抬手揉了把脸,笑着道:“怎么会,你路哥我心美人善。”
崔子千低声一笑,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调侃道:“心美不美我不知道,但人不还真不善。”
我一听,直接推开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笑骂道:“你也跟着损我呢。”
“前段时间我们四个一起去吃饭,你趁着凌越去打水,你把自己不爱吃的都往他碟里送,我见过坑人的还没见过你这么坑。你说说你心善不心善?“崔子千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如鲠在喉。
紧接着,他又道:“你一周会藏一次谭临川的吉他和滑板,每一次藏的地方还都一样,真不知道你是在帮他收拾还是在恶作剧。”
谢谢您,我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俩内裤常常失踪又突然出现在他俩枕头底下也是你干的吧。”崔子千挑眉。
我靠。
崔孙子连内裤这茬都知道??
“还有我桌上那几板牛奶,是不是你偷偷拿走喝掉了?”崔子千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扯了扯崔子千的衣摆,做了个制止的模样,赔笑道:“崔哥,我服气,您就一句痛快话,怎么不走漏风声。”
崔子千见状,兴致勃勃地说:“我刚刚想了想,你帮我洗一个月衣服吧。”
我愣了会儿,好半晌才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刚刚崔子千说什么?
他要我帮忙洗一个月衣服?
还有这种好事?
“没问题。”我答应得很爽快。
至于原因很简单,为所爱洗衣服,是一件牛逼又光荣的事。
想来初见时我还在绞尽脑汁怎么能够和崔子千距离近一些,得亏谭临川的馊主意,让我俩的感情日渐升温,甚至于现在连洗他衣服的资格都有了。
对此,我表示很满意。
3.
吃过早餐后没多久,谭临川和凌越终于租好了装备回到民宿。休息片刻,分好背包和食物,我们四个终于动身了。
起初我们四个基本上能够成一条线,奈何我体力不行,还没爬多久便和凌越他们拉开很大一距离。
我撑着木棍,想要迈开步子追上他们的步伐,却发现它抖得厉害。我艰难地抬头,想要张嘴朝那三人喊着,慢点,你爷爷我爬不动了。
忽然之间,便感觉到一抹阴影。
崔子千朝我走了过来,挡住了那抹太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拧开了杯水,送到我的手边。
我接过,也不在乎什么形象或不形象的,仰头便灌了瓶。
“你这体质真得好好锻炼锻炼。”崔子千伸手,将我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体质可好了。”我嘴硬。
崔子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体质好,你今天就得和凌越一比高下。”
他说着,右手还不忘往我腰间轻轻捏一捏。
我的身子格外敏感,也顾不得害羞,下意识便往他身上贴了过去,崔子千怕我摔倒,忙揽住了我的腰。
我再一次僵在了原地。
抬手紧抓着他的衣角,微偏头,便闻到了他洗发水的清香。
“我真怀疑你在占我便宜。”崔子千声音格外无奈。
我一惊,害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连忙松开他,却发现自个儿腰上的力度紧了几分。
崔子千说:“算了,我可不想看你摔下去。”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别咒我啊。”我抱怨。
“行啊,”崔子千悠然而答,“祝路哥今晚还能够陪我们去吃个饭。”
操。
此刻我心里已经将崔子千的世世代代问候了个遍了。这孙子明知道我腿已经在打颤了,还搁这说风凉话呢。
我心生一记,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崔子千倒吸了一口气,他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中途报复谋杀啊。”
我冷哼了一声,“谋杀不至于,杀了你谁带我上山下山?”
崔子千轻轻一笑。
初晨的太阳沾上了些露气,微微匿于云层之后,光束依旧调皮,洒落在崔子千的脸庞上。
仅仅偏头望去,依然能够看他微扬的唇角和令人心动的轮廓。
这样的他,与当年高三台上的重叠了起来。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他站在舞台上,我容于人群之中。而现在的他,就站在我触手可及之处。
崔子千并没有再说话。
但莫名地,我能从他的眼里瞧见几分宠溺,时隔这么多年,我依然不能骗我自己。
他扶着我继续朝山顶走,一路上我的心跳速度跳得很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因为和崔子千挨得太近,还是因为爬山爬的。
我和他的手紧紧相握,他掌心的温度让我并不排斥。曾经我在梦里畅想过很多次我与他出玩的场景,那时是痴人说梦,毕竟这样的他是多么遥不可及。而此刻这个人耐心地扶着我,好似这条路,通往了我们的未来。好似这条路,便是我们俩携手共进的余生。
——
估摸着一两个小时后,我们总算爬上了顶峰。
我丝毫不客气,直接瘫坐在地上,此刻我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坐下来的那一刻我的眼前还有些迷糊,脑袋发涨。
他妈的。
我这是造什么孽,好好的假期不在床上躺着,非得来着受罪。
真他娘的要我老命。
“哎哟,这不咱路哥么?”
空气里传来一道格外欠揍的声音。
我撑着半边身子,微偏头,就见凌越和谭临川两人勾肩搭背的朝我走过来,两人脸上一脸兴奋,然而直觉告诉我,这俩人就是想看我笑话。
果不其然,凌越一见到我这狼狈模样,便侃道:“大老爷们儿,你看看旁边的小姑娘一个个都精神十足,你再看看你,丢不丢脸啊。”
“是啊,你知道你这模样特别像什么嘛?像被人干了好几个来回。”谭临川也跟着附和。
操。
你俩当个哑巴不行么。
我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但由于我实在是状态有些轻飘,平日里一点就炸的我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崔子千轻叹了口气,又朝我递了瓶矿泉水,我晕乎乎地看了一眼,但是一直没有接。
半晌,就见他拧开了盖,俯身朝我嘴里喂。这水真他妈来的及时,我贪婪地喝了一大口,随后撑着身子微微喘气,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心想着,下一次他们这帮孙子再要我来爬山,我铁定第一时间拒绝。这玩意一次就够受的了,他们不要腿,我还要腿,我可不想下半辈子轮椅上过日子。
“得,咱路哥这一时半会可能缓不过来,看来接下来几天得在民宿过咯。”凌越说道。
我清了清嗓子,哑声道:“他妈的,谁说老子不行?”
“看样子咱路哥不想承认啊,那我们明天继续爬吧。”谭临川说着,还不忘挑挑眉。
“操,你俩脑子是不是得痔疮了。”我骂道。
“路哥,不行就不行别带人身攻击啊。”崔子千突然在我旁边附和着。
我白了他们三一眼。
“崔哥,干得漂亮,只有你能降住路孙子。”谭临川冲着崔子千竖了个大拇指。
“他妈的,说谁孙子呢!”我来了劲,也不管此刻腿脚发软,猛地起身准备朝谭临川算账。
结果还没走几步便要倒下去。
就在那一刹那,我以为我会成为全场的笑柄,甚至我都想好了找个不那么尴尬地理由圆场。忽的,我便感觉到一道有力的臂膀扶住了我。
我偏头,恰巧对上了凌越那狗玩意的眼神。
“路哥,还没过年呢,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凌越戏谑一笑。
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也不管谢谢不谢谢,反应特大地推开了他的身子,回了句,“滚。”
说完后,又抬手拍了拍我的衣服。
凌越身上没脏东西,但那炽热的温度依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之后,谭临川领着我们几个坐索道下去,全程我都没说话。
凌越那天也格外安静。
我们四个之间的气氛格外诡异。
我依然没有太大的感触,回了民宿,便直奔浴室洗澡。
出来后便倒头大睡。
那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又去爬了一次山,我爬到半山腰,实在是爬不动了,对着崔子千撒娇地说了句:“崔哥,背我呗。”
出奇的是,梦里的他对我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将我背了起来。
我俯在他的耳侧,说了好多遍我爱你。
梦里的他很温柔,对于我的每一句我爱你,他都细心地回应着,“嗯,我也爱你。”
我犹如溺死在他的温柔乡。
4.
隔天醒来后,我的思绪还有些恍惚,仿佛那个万事回应我的崔子千并不是我的一场梦。
我正准备起身却发觉自己双腿酸涩,微微一动都能让我冒出一身冷汗。
“喏,涂涂。”凌越朝我扔了瓶红花油。
我来不及细想,直接掀开被子朝腿上涂抹。
“崔哥和临川下去买饭了。”凌越说道。
红花油抹上皮肤,整个房间内的味道都变得刺鼻,凌越用惯了这玩意,他绕过床,坐到了我对面。
“用不用我给你抹?”他问。
我忍着疼轻揉着腿,回道:“不用。”
忽的,凌越从一旁猛然起身,他夺过我手里的红花油,毫不客气地往我旁边一坐。
我下意识往旁边挪。
一双炽热的手便覆上我的脚腕。
我僵在了原地,全身上下犹如爬过千万只蚂蚁,我挣扎了好几下,却只感觉凌越力度紧了几分,哪怕我再怎么反感,他的禁锢依然让我无法挣脱。
“别动,不是你这么抹的。”他低声说着。
只见他将红花油倒入了掌心,轻抬起我的腿,小心翼翼地给我揉着腿。
我不敢动弹,只能僵在床上看着重他复着手上的操作。
他的手劲恰到好处,每揉动一处我那皮肤间都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莫名地,我不自觉仰头开始享受他的按揉,也忘了我自个有洁癖这件事。
须臾,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我回过神顺势望去,就见谭临川和崔子千两人买来饭站在了门口。
操。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心有所属,出于良心,我不能如此坦然让别人揉腿,更何况还是凌越这狗比。
我连忙收腿。
然而凌越却皱紧了眉头,出声道:“别乱动。”
操。
别乱动你妈呢,这让我怎么和崔子千解释?
“路哥,你这待遇不错啊,能够喊动凌越给你揉腿。”崔子千把饭放在桌上,转头笑着对我说。
谭临川笑道:“凌越学体育的,手法力道都很熟稔,你小子运气真好,前段时间我求他求了好久都不给我揉呢。”
我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挣扎的腿也安分了。
路子天啊路子天,这是现实世界啊,那个梦里和你在一起的崔子千是你自个儿臆想出来的。而此刻站在屋子里与你说笑的男人,压根不知道你的心思。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凌越依然在给我按腿,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舒适。
我心里的酸涩,像沾满了每一个杯沿,只是单纯舔一口,都让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是这场藏匿在心中的爱恋,我本就打算不言明,而这般地痛苦,往后会经历许多次,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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