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一路往校场走，康熙时不时从胤祺手中的油纸包里捞一根薯条。既然土豆油炸出来这么酥脆，切成薄片岂不是更好？今晚就让御膳房试试。
胤祺眼睁睁看着口袋里的薯条被康熙抽走，皱了皱小眉头。却也不能不让康熙吃。
到了校场边上，油纸包里还剩最后一根薯条。
康熙把这最后一根塞进胤祺嘴巴里，“上课不许带吃的，这个规矩都不知道？”他说着拿走了胤祺手里的空口袋。
胤祺咬断嘴里的薯条，眼睛睁得溜圆，“这样啊！”
康熙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心说宜妃那么机灵一姑娘，生的儿子咋这么憨呢。
这时，已经到校场的胤祉和胤禛看到他们，忙跑过来行礼。
胤禛还十分体贴地解释，“五弟平日骑的马病了，安达去马厩给他换一匹。”免得康熙以为皇子们都到了，安达却迟到。
康熙颔首，又问：“胤褆呢？”他给太子单独留了功课，太子正在毓庆宫学习，下午不用过来。但胤褆可没别的差事。
胤禛迟疑片刻，只说不知。胤祉却道：“大哥说昨晚没睡好，下午告假回房补觉去了。”
康熙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胤褆骑射功夫一流，估计是不耐烦来上这个骑射课了。可骑射功夫也是要经常练的，他这样总有一天连唯一擅长的东西都丢掉。
正生气，就听旁边的胤祺“哇”了一声，康熙扭头看他，“你哇什么？羡慕你大哥？”
“不是啊，是觉得大哥好用功哦，晚上没睡好，一定是在偷偷学习。”胤祺道，有了自己的例子，他算是知道，只要这么说，长辈就不会生气。
康熙：“……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了那么点功课就休息不好。”他说完便吩咐跟在身后的梁九功，“去叫大阿哥过来。”
梁九功领命去了阿哥所。
康熙没直接问儿子们的学习进度，而是叫来胤祉和胤禛的哈哈珠子，问他们阿哥爷学的怎么样？
二人的哈哈珠子都比他们本人大两三岁，自然懂得要帮自家主子说好话，忙一顿夸。
无论是学问还是骑射，胤祉都自信满满，不怕汗阿玛检查。他看出胤禛有点紧张，便低声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汗阿玛手里拿的什么？”
胤禛摇头，小脸上神情紧绷，每次汗阿玛来校场，他都感觉格外煎熬。
旁边的胤祺听见了，笑道：“那是炸土豆条，我本来想给哥哥们尝尝的，但汗阿玛说不能带吃的到校场，就在路上帮我吃完了。”
胤祉：“……”
胤禛：“……”
康熙：“……”他到底是该装听不见呢，还是装听不见呢。这小子说这么大声是在故意气他吧。
大概是错觉，康熙觉得老三和老四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还有面前这几个小少年，别以为他看不到他们在忍笑。
胤祺还不知道发生了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康熙。
康熙：“……”这小子真的不是在挑衅吗？
他轻咳一声，“回头也该给胤祺找几个哈哈珠子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学骑射竟还让奶娘跟着，害不害臊？”
胤祺不料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这上面，他呆了片刻后，眼睛就亮了。
终于，他也要有哈哈珠子了！
他赶紧上前谢恩，眼睛笑成了两弯小月牙。
之前三哥、四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哈哈珠子了。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正式开始学四书五经。汗阿玛就给忘了这事儿。
他早就羡慕哥哥们能有小伙伴陪着上学了。
康熙道：“有了哈哈珠子更要好好读书，否则师父可是要惩罚他们的。”
胤祺听说过这规矩，却没见过，毕竟三哥、四哥都是学习用功的好孩子。
胤祺想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该连累小伙伴。但他也知道，师父怕是不敢直接惩罚皇子。
哎，看来以后偷懒越发难了。
教骑射的师父牵着小马驹回来了，见皇上在，忙上前行礼。
康熙温和道：“按照你们的进度学就是，朕随便看看。”
他说着退到校场边上，早有机灵的小太监端了凳子过来。
康熙大马金刀坐下，这才发现手里还一直捏着装薯条的油纸包，他让小太监把这东西扔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校场中，安达先让胤祺试了试刚牵来的小马驹。
胤祺上马的动作很轻松，一手接过缰绳，骑着小马在校场中转了一圈，小表情很是骄傲。
康熙心说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射中小鹿了。他不知有什么可骄傲的。
罢了罢了，比起念书，骑射这方面确实强一些。
康熙对胤祺的期待本来就不高，也就谈不上失望。
胤祉和胤禛已经开始学骑在马上拉弓射箭了。胤祉的动作一气呵成，五箭里有三箭能射中靶心，胤禛只射中一次。
康熙知道胤禛不擅骑射，上个月巡幸塞外的时候他还连弓都拉不开，现在已经是进步了。
正要夸胤禛两句，小少年却走到他面前，解释道：“四力的弓儿子拉不开，这个是三力半的。”他说着还老实地把特质的小弓递给康熙检查。
康熙：“……”
看在儿子这么诚实的份儿上，康熙硬是忍住了批评他的冲动。
在胤禛和胤祺的对比下，胤祉就显得格外优秀。康熙把老三夸了一番，只可惜这孩子说话不太利索。
这肯定不是胤祉的问题，八成是荣妃没教好。
若当初把他交给皇贵妃，老三该有多优秀啊！
想到这，康熙突然心中一凛，胤祉太优秀了，也未必是好事。
老大那样短板明显的，朝中都有人支持。若老三这样的，以后还不知是怎样的风头。
康熙忽又觉得老三这个小缺陷长得非常合适了。他怜惜地摸了摸胤祉的脑袋，叮嘱胤禛和胤祺，“有什么不会的就多请教你们三哥。”
二人应了，胤祺是打心底里佩服三哥，感觉他学什么都好快。胤禛却觉得三哥除了在课堂和校场上优秀，其他时候，就有点傻乎乎的，动不动被大哥欺负。
正这时，胤褆来了，身后跟着梁九功。
梁九功站回康熙身后，胤褆则恭敬地给汗阿玛请安。
“昨晚为何没睡好啊？”康熙先是关心道。
“回阿玛，儿子昨晚温习功课来着。”
胤祺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原来大哥也这么用功啊！
康熙冷哼一声：“温习的什么书？”
胤褆：“《春秋》”
“哪一篇？”康熙的神情越发沉肃，“抬起头回话。”
胤褆只好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康熙就抬起一脚踹在他腿上。“不但偷懒还撒谎，你以为你到了快出宫开府的年纪，朕就管不了你了？”
胤褆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旁瞧着的胤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都疼。汗阿玛踢得也太重了。
在场这几个小孩里，胤祉小时候淘气被荣妃揍过屁股，胤禛被康熙打过手板心。胤褆就更不用说了，他不爱读书，又喜欢顶嘴，小时候被康熙打过好几次。
唯一没挨过打的就是胤祺，他一看这场面，吓得抓住了一旁胤禛的胳膊，汗阿玛是怎么看出大哥撒谎的？
胤禛侧头看了眼胤祺，示意他别说话。虽然他也不知道汗阿玛为何会生这么大气。
小孩子们看不出来，梁九功却是一清二楚，他去阿哥所找人的时候，大阿哥正和一个宫女在屋里做那种事情。
虽然说大阿哥到了通人事的年纪，嫡福晋也已经定下来了，明年就大婚。
但这大白天的，着实有点不像话。估计万岁爷火眼晶晶，瞧见了大阿哥脖子上的痕迹，才发这么大脾气。
康熙的确看出来了，偏偏这小子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旁边这么多人瞧着，他竭力压着怒火，余光瞥见站成一排的三个小的，老五紧紧抓着老四的胳膊，吓得眼圈都红了。
康熙站起身，瞥一眼跪在地上的胤褆，“跟朕去乾清宫。”
免得胤祺那小子被吓到了，回去再把事情告诉太皇太后和太后，让老人家担心。
直到康熙和胤褆走远，胤祉才松了口气，侧头就见他家五弟撇着嘴巴在那掉金豆子。
“不至于吧，大哥挨了一脚都没哭，你倒哭起来了！”
胤禛也觉得不至于，但他只是默默掏出手帕，给胤祺擦眼泪。
胤祺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四哥的干净手帕上，抽噎着说：“就是因为大哥没哭，我才哭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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