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小跑着回寝宫,就怕萧循带崽带到体温上升。


    精力旺盛又有任务在身的小崽子根本没有午睡,相当于萧循看了一下午,这一下午陪聊就得耗多少精力。


    他回去的时候,宫人恰好端上一碗药膳,味道只比纯中药略微提升一点。


    萧循支着榻上桌,桌上两碗饭,一碗萧循的药膳,一碗小崽子的蛋羹。


    萧循等药膳放凉,先喂小崽子吃饭,给复复喂饭还是很简单的,一口一勺,裴复复张嘴吞咽不含糊。


    整个屋里只有父子两人,宫人守卫都在外头,离得百八十米远,犹如里面是禁地。


    大美人回宫,宫人们抬头看了一眼,瞧,宫里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裴酌推开门,远看是温馨喂饭的场景,近看却猛地发现萧循印堂发黑。


    单独带复复这么可怕吗?看起来病情加重了不少。


    裴酌心一沉,膝盖跪上床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还好吗?”


    裴酌温凉的掌心、柔嫩的指腹覆盖住额头上,萧循心道裴酌探病就只会这一招,连复复都学了去,但他十分受用:“还好。”


    “都这样了还好,我不让你接触别人,但不舒服可以叫太医啊!”裴酌急匆匆要叫太医。


    萧循拉住他:“我是真觉得还好。”


    能有这样闲暇的下午,可爱的复复陪着,聪明的媳妇记挂着,百病全消。


    裴酌气得想哭:“你看不见自己脸色有多差,还想骗我是吧。”


    萧循:“嗯?”


    裴复复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位爸爸互动,见嘴边没饭了,一骨碌爬起来,攀着萧循肩膀站起来,伸手正好能够到爸爸的额头。


    他学着裴酌摸额头:“统统?”


    4523:“小太子!检测到掌心接触部位体温正常!”


    裴复复收起乌漆墨黑的小手掌:“噢!”


    萧循忽然间明白印堂发黑的缘由了。


    裴复复一下午隔会儿就要“照顾”一下爸爸。


    大孝子虽然被忽悠着搬信,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履行照顾生病爸爸的职责。


    裴酌关心则乱,还没发觉,正要下床找人,被萧循揽住腰肢,解释道:“不是脸色差,是复复的手黑。”


    裴酌一愣,看见大孝子黑不溜秋的手,啊这,你怎么让他玩墨水啊。


    4523打小报告不说裴复复的坏话,裴酌只能自己脑补。


    萧循脸都蹭黑了,小崽子却脸蛋白白净净的,吃饭乖乖巧巧的,想必费了一番心思。萧循这种行为,怎么跟自己在扬州苦心孤诣维持毕设光鲜亮丽的行为一样?


    是为了悄悄展示自己的带崽能力吗?


    他有些心虚,让生病的人带孩子,说出去都要被骂没人性。


    “我去拧个毛巾。”


    裴酌下床,把挂架上的毛巾微微打湿,先给萧循擦了擦额头,再把复复的手抓过来,裹在毛巾里


    面搓。


    “复复下午都干了哪些事?”


    裴复复:“我在监督爸爸。”


    裴酌:“那爸爸有没有违反规则?”


    裴复复笃定道:“没有噢,爸爸没有上班。”


    裴酌心道小崽子怎么还会给他爹打掩护?


    裴复复抽出两只手比划了下,自豪道:“我们给伯伯写了十封信!”


    萧循:“咳。”


    裴酌瞪了一眼萧循:“真怕抬头没写对,他一封都收不到。”


    裴复复:“我给伯伯印了十个手印,告诉伯伯我长大了噢。”


    裴酌:“……”如果他没猜错,这十封信一封给贾敛的都没有。也能随便让复复按手印?


    萧循:“无碍。”


    裴酌:“你最好不要太儿戏。”


    体谅某个人带了一下午孩子,裴酌不忍心计较,就揭过了此事:“明天我不去授课,就在家里盯着你休息。”


    家?


    萧循见裴酌用上了这个词,心里一暖,突然觉得被困在榻上也值得。


    裴酌端起小崽子的蛋羹,接替萧循喂饭:“你快吃药膳吧,好东西放了不少,凉了更难吃。”


    裴复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着爸爸一口一口地吃药膳,目光从碗到萧循脸上反复移动。


    萧循忍俊不禁:“复复,你也馋?”


    裴酌:“你用‘也’是什么意思?”


    还记着他馋避子汤的事儿?


    还有,崽儿,你怎么什么都馋?这一口下去保准你哭。姜禄开药方的时候就说了,难吃,但有效。


    裴复复点头,期待道:“爸爸,可以分给我爸爸一点噢?”


    草,是给他要的。


    裴酌:“崽儿,大可不必。”


    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要惦记给你爹一口的!


    萧循应了一声好,这碗药膳是补元气所用,裴酌也能吃。他舀起一口,递到裴酌嘴边:“你儿子给你要来的。”


    裴复复眼睛亮晶晶:“爸爸快吃!”


    裴酌实在无法辜负儿子的孝心,闭着眼吞了一口,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这玩意儿比中药更恐怖,中药可以捏着鼻子一口闷,这个至少要咀嚼三口才能吞。


    他气得想咬萧循一口,谁让你用云淡风轻的表情喝药啊,搞得小崽子还以为很好吃。


    天色一黑,裴酌便赶着根本不困的大小卷王睡觉。


    裴酌让小崽子待在最里面,萧循睡中间,自己睡外边,有事可以起床处理。


    裴酌一会儿便犯困,萧循和裴复复黑暗中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儿,裴复复也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只剩下真正的卷王。


    萧循把儿子睡觉的姿势摆好,转身搂住裴酌,尝试着闭上眼睛。


    翌日一早,裴酌觉得有什么抵住他了,这很少见,因为自从他犯了“邀请萧循在他睡着时……”的错误,萧循便学会了。


    估计萧循也怕他生气,生病了有几分收敛。


    裴酌转过身,用家长“病了?你就是玩手机玩的”的语气笃定道:“你这病就是因为纵欲。”


    有几个人能白天日理万机,晚上夜以继日,睡觉时间都不够。


    萧循:“不是。”


    裴酌:“我觉得你至少要禁欲三个月。”


    萧循眼前一黑,他算是知道皇帝生病为何要隐而不发了,太容易被有心人做文章。


    “那我会添一桩心病。”


    天天心里就惦记着这事?裴酌见他说着不要脸的话,该立一立规矩了。


    “从今往后,你改旬休为周休,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可以调休,但超额了就禁欲,我带复复回我爹家里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陛下自己选吧。”


    萧循有些头疼,大宣虽然强盛过以往任何一个朝代,但是比之白玉京还远远不及,还配不上裴酌和复复。区区岭南回来,裴酌就走得灰头土脸,裴酌见识过白玉京,在白玉京生活的二十多年,裴复复虽然没有见过,但在4523那里也见识了浩瀚的科技世界。


    虽然裴酌一再强调,裴复复只看动物世界,动物世界里濒危的动物,大宣还成群生活着,你要是能带他去摸老虎屁股,他比干什么都兴奋。


    他虽坐拥江山,权利无限,但这不是裴酌想要的,他想给裴酌和复复提供更好的世界。


    裴酌知道他的症结,一定要打破他的症结。


    要工作还是要老婆?


    大美人幽幽道:“陛下知道吗?在白玉京,离婚率是逐年攀升的,你知道有一个离婚原因是什么吗?”


    “一方太注重打拼事业全年无休,一方早九晚五双休,觉得过不到一块儿就离婚了,离婚后马上找了个有钱有闲的天天腻在一块——”


    萧循额头青筋直跳,捂住他的嘴巴:“我休。”


    裴酌觉得这个例子还不够深刻,从萧循指缝里闷声道:“工作太忙家里被撬墙角了也不知道,结婚喜床五百万买的,自己一年睡五天,情敌睡三百六十天。”


    萧循:“闭嘴。”


    裴酌问道:“你一周休几天?”


    萧循:“至少一天。”


    裴酌稍稍满意,反正先把八小时工作制落实好。


    597不配有夜生活。


    ……


    宫外,刑部尚书收到陛下关于律法改革的回信,捏了捏信纸,厚厚一沓,遂焚香洗手,坐在书桌后详阅。


    信中,圣上解答了刑部手上几个重大案子的量刑依据,条理清晰,他还学会了一个新词:司法解释。


    刑部应该出一部司法解释,陛下让他们先探讨。


    刑部尚书逐字逐句地看完,发现最后一页除了陛下的印鉴盖章,还有一个黑手印。


    “这是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忙叫来谋士,帮忙参谋:“陛下在信的末尾,盖了一个黑手印。”


    谋士面色一变:“可是因


    为前些天刑部大牢传出了黑手印的传闻?他们把屈打成招的画押叫做黑手印,陛下是不是在警告大人用刑?”


    刑部尚书不服:≈ldo;不是过一点皮肉之苦,先挨两个板子震慑一下,免得他们心存侥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谋士道:“可是陛下在新出的法条中,对用刑有了明确的规定,虽说还没有说明违规会如何,属下觉得大人还是不必当这个出头鸟。”


    “属下听说玉京府衙,应白城大人本来也会用刑,最近都是不用了。”


    刑部尚书琢磨了一下:“有道理,你去大牢说一声,日后以审为主。”


    另一头。


    礼部侍郎也对着信末的黑手印琢磨。


    他上书请求陛下大办特办太子加封仪式,他好捞一个大活儿。他看出来陛下有意义淡化一些仪式,感觉到职业危机。


    陛下驳斥了他铺张,还直接点名他是不是想从中捞油水,也不怕把手染黑了。


    这个手印是在警告他小心乌纱帽不保!


    玉京府尹,应白城也收到了信。


    他看了一会儿,叹道:“陛下竟然带着小太子一起处理政事。”


    不仅要盖私章,还要盖太子的手印,表示父子一心。


    陛下与先帝,果真是两种性子。


    ……


    裴酌在宫里陪护,也没有闲着,把学生的作业拿回来看。


    萧循无所事事了一天,也不能做喜欢做的事,复复被皇弟借走去玩,干脆看起了夫子改作业。


    “我帮你改。”


    裴酌艰难地拒绝诱惑:“不要。”


    裴酌翻着翻着,突然从作业里掉出了一封信。


    坏消息,是情书,满篇爱慕之意,他刚看了一句就被陛下没收了。


    裴夫子光风霁月,比小女生追的明星还好看,上辈子还收过高中生的情书,这辈子教的学生年龄跨度很大,从三岁小孩都成年人都有,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裴酌以为他们都怕被陛下杀头呢。


    感觉到陛下的怒气,裴酌顿时头大。


    萧循脸色一黑,是他没立皇后给了他们写情书的胆子吗?


    “李如意,进来拟旨。”


    李如意立即滚了进来,唷,两天了,陛下第一次敢大声说话。


    裴酌还没做好封后的心理准备,虽然小崽子对太子这个称呼适应良好。


    “陛下,再宽限两年吧。”至少等话本不流行了,不然岂不是官方发糖,以假乱真。


    萧循垂眸看着他:“不行。”


    “裴夫子不是说要给人才应有的待遇么?这是朕对人才的最高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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